军营往事 一根藤蔓两个苦瓜

LXD晓东

　　

六、七十年代的湘中涟源县蓝田镇，驻扎着两个驻军单位。一个是我们工程兵团团部，代号8736部队。一个是解放军第365医院。我们团部座落在紧邻城关镇的一个山头上，算身居“闹市”吧。而出了城关镇约摸几公里的近郊，就是365医院的驻地。

那个年代，行走在乡间的泥土路上，山路弯弯，上坡下坡，哼着小曲，东看西看，似乎不觉得远，但也不感觉到近。当然，这就要看你是带着什么目的，揣着怎样的心情，踏上的去往医院的路。

贫困县的涟源，穷乡僻壤，山多地少，文化生活尤其匮乏。两个单位的官兵和姑娘们，正值青春萌动的年华，却常年工作、生活在城不城，乡不乡的这里，日子显得十分单调、清苦。岁月里，我们就像是一根藤蔓上结出的两个苦瓜，苦中带涩，苦中含甘，苦中有乐。



这边军营里是荷尔蒙爆棚的男子汉，国防施工驻地清一色的大头兵，每天睁眼就望山，出门就爬山，作业就挖山。在工程兵部队，与山体石头打交道，体力消耗极大。但军人吃皇粮，吃饭管饱。战士们天天端起饭碗可劲吃，吃饱了饭便“傻”呼呼的拼命干。尤其是收工之后，大家一身粉尘，一身水泥，脏兮兮的不先去打理，却先要滚到球场出一身臭汗才去洗澡，浑身似乎总有使不完的劲。毕竟，那时年轻，精力旺盛哦。

而医院这边是以娇柔窈窕、年轻姑娘们为主的“女儿国”。护士们工作时白口罩一戴，白衣白裤一穿，步履轻盈如天使般地在病房里飘来飘去，上班时间你很难见到其芳容。而平时她们是宿舍、病房两点成一线，日子过得既清淡，又中规中矩。

有人可能会说，部队驻地有这样的搭配，好事啊。生活虽然苦点，但起码谈个恋爱方便吧？其实不然，七十年代初，当我们从体工队少年队下到团里时，仅有一个老技术员的爱人在该院当医生，好几年过去，都没有再联姻过第二对。



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这边爱情的小船飘呀飘，却很难让梦想飘进对方的心海。那边把花藏在蕊中，过了季节也不想轻易让人看明白。不来电或者是单相思，连一场糊涂的爱都没有发生过，那叫真没辙。是啊，山里的凤凰，谁不想飞得更高更远些呢？

想想可以理解，工程兵部队常年钻山沟，官兵们个个黑不溜秋，一身水泥一身石灰，还有塌方被砸伤、砸残、砸“光荣”了的危险，部队医院的年轻姑娘，谁会轻易把终身托付给你呀？她们当兵前，都是大城市部队的干部子女，嘴上没说出来的心愿，“门当户对”才是最理想的条件呢。

大山沟，工程兵，农家子弟，黑不溜秋，明摆着“门不当，户不对”。团里的干部小火苗熄灭了，心里那是拔凉拔凉的，眼睛再也不愿意往那边多瞅瞅。俗话说：东边不亮西边亮。团里的干部只好另辟溪泾，大多都回家乡、或与当地工矿企业的女子结为了秦晋之好。



有人说：有男有女的地方，就会有故事。可我们这里，既没故事也没有热度。直到72年以后，军区体工队二队、少年队陆续有9名队员下到了团里，平静地湖面才有了阵阵涟漪。球队队员个高、阳光，性格开朗、说笑热闹。由于常常被邀去医院打球，有时训练、比赛扭伤脚、碰伤什么的，也需要到365医院住院治疗，一来二去，大家便相互熟络了起来。不久，先是球队大陈到365医院“泡病号”，认识了护士莎莎，几经交往，明确关系。退伍回京后，大陈再返涟源牵得美人回京城。

随后，不知谁又牵线介绍了护士小丽，不知是双方意愿不很明显，还是小丽表现得有些衿持，总之呼应得不怎么热烈。但365医院那边传出话来：我们小丽大辫子一甩，刷，镇倒你们8736一片。哇，口气够大的，甩出了大辫子，这事没法商量。谁要你们团没有大辫子呢？服气！

天地之大，区域狭小，365医院的小红与我们球队的队员怎么就那么巧，入伍前曾是一所学校的同学。小红它乡遇同学，显得热情、主动，有时利用倒班休息什么的，时不时到我们团部来走一走，可能是想叙叙友情。哪知道，我们这位老兄“腼腆”，别人几次来团部，他都借故回避了。

也许人家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叙叙校友情呢？也许……，草木皆兵了？也难怪，球队的队员一多半还处在“其实你不懂我的心”的年龄，半大小子，哪里能辨识得出哪些是友情，哪些是爱情？但我们佩服老兄的气场，意志坚定，楞是守住了同学关系的“界线”没让突破。



1976年，团里施工转战到了湘南郴州，我们与365医院的距离拉远了，自然就少了联系和走动。你还别说，在一地时还不觉得，离远了，没有了那种说不清的生活气息，心里还真有些空落落的……

1978年，我们代表郴州地区参加湖南省篮球比赛，才有了一次回涟源的机会。这次除打球以外，受哥们兄弟、团里某优秀指导员之托，顺带到365医院“考察”团里梁政委给他介绍的对象护士小燕。这下，365医院传开了，“球队考察团要来了”。小燕过去从没与我们说过话、也没打过交道，给人的感觉不好接近。但要“考察”她了，性质变了，没说的，也得放下身段笑脸相迎。

但小燕在恋爱中也时有法子治我们的指导员，热恋中每封信不是英语，就是羊城“八景”的提问，把本就是广州出生长大的指导员，搞的极费思量，治得那叫一楞一楞的。在我调离团里时的记忆里，这大概是团里干部与365医院的干部，联姻的最后一对。

进入八十年代，部队经历几次大的精简整编，大家复员、转业、调动，各自奔了东西。昔日相处一地的生活不复存在，故事也就戛然而止。但在岁月的长河中，淌过河水的一个个身影，翻腾四溅的一朵朵浪花，艰苦环境下的一件件往事，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风转，风不转人转。多年以后，当年我们团和365医院的许多战友们，由于各种原因，兜兜转转又都定居到了广东珠三角一带。在军营驻地的往事，青涩年纪的友谊，成了大家聚会见面、茶余饭后的笑谈，回忆起来真让人忍俊不禁，捧腹大笑。没掺杂任何杂念的战友情谊，在艰苦的岁月里，总是显得那么的真挚和纯朴。每每想起，又是那么的亲切、有趣，令人难忘！



　　书写本文时，想起365医院的梁林莉、徐兵、覃玲玲、石萍、林志清几位大姐的关心爱护；想起王世红、靳萍待病人如亲人般的服务态度；想起善良的马兵，多次额外给我们分发病号流食，以及马兵在衡阳学习时，我们饿狼般地蹭吃蹭喝、改善伙食的情景，心存感念，借文致谢，并祝福她们安康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