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山下乡那些年的真事。

晴天

<p class="ql-block">我是湖北恩施人,1973年03月高中毕业后下乡,48年过去了,岁月刻出了满脸的风霜,岁月没有淹没我的记忆。那些年的<span style="font-size: 18px;">亲身经历,</span>在脑海里挥之不去。</p> 当知青的唯一照片 <p class="ql-block">这是我73年03月下乡2个多月后,到大集盛家坝赶集,大路边有一个照相馆,于是留下了在大集区下乡几年里的唯一照片(同底大小各一张)。我裤子口袋里还装着几颗刚从家门口摘的李子。因为对油漆过敏,满脸的肿还没完全消退,眼睛肿的咪成一条缝😂😂😂</p> 下乡的那一天 <p class="ql-block">1972年年底高中毕业,在家等待了三个月,终于等到下乡的消息。<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和建平两人一起去了离家100多里的恩施县大集区盛家坝公社光辉大队十一生产队。</span>临行的那一天,学校门口锣鼓喧天,我被安排到宣传车里在城区转了一圈,一直在读稿件,喊口号。我不理解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含义,所以从始至终我没有说过一辈子……开完欢送大会,大家背起背包,告别父母,告别城市,各奔东西。我们20多人提着自己的行李上了一辆去大集的大卡车,是当年同学中去的最远的下乡的地方。好多同学都有亲人来送,我妈提前去了大集,我爸当时还在五七干校,我以为他不能来送我了,当我爬上车看见老爸一个人站在学校桥对面路边的小坡上。我鼻子酸酸的没有流出眼泪,赶紧扭过头看着远方。在敞篷车上一路强忍着,咧着嘴笑着,唱着,直到车开出了南门城……</p><p class="ql-block"><br></p> 广阔天地 <p class="ql-block">在那个年月里,每天都有故事,18岁青春芳华,太阳下风雪里慢慢长大。</p><p class="ql-block">广阔天地里每天劳作,学着犁田打坝,育种插秧,播种收割,晒场送粮,砍山烧灰,种药制药,喂猪养鸡,砍柴担水,种菜种瓜。</p><p class="ql-block"> 生活中从不会缝扣子,衣服扣子掉了就用绳子捆上,学会了纳鞋底,做鞋垫,缝衣被,绣花。认识了山上很多野果,野菜,野蘑菇,天然药材,树木。</p> 住 <p class="ql-block">  刚到这里时,队里给我们安排在一个刚过世的五保户的空房子里。这是里外两间,村民帮我们在里间搭好两张床。外间是一个火铺可以做饭,吃饭。火铺的上面是一个烤架,集体所用来烘烤药材、烟叶用的。我们的屋门朝西开,门外有一空着的堂屋,堂屋西边住的是杨家三兄弟。他们三家人在后来的生活中都给了我们很多帮助。</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过了几个月,落实知青政策。队里在保管室粮食仓库旁边接了两间小屋,这里附近住户也多一些,离水井近,还给我们搭了一个猪圈,生活上方便很多。</span></p> 吃 <p class="ql-block">三月刚来队里,几乎无菜吃,我们吃的菜都是住隔壁杨家三兄弟给送的一种叫翁菜的青菜。<span style="font-size:18px;">春天里野菜发芽了,上山的竹笋也长出了,这青黄不接的季节,农民用野菜和竹笋当饭吃,不时的送一些给我们当菜吃。</span></p><p class="ql-block"> 后来杨家二婶教我们种上了南瓜。队里给了一分自留地,又教我们种了茄子、豇豆,白菜………</p><p class="ql-block"> 开始不会用掉罐子做饭,我俩人趴在火铺上对着火膛里的火吹,一餐饭下来,满脸都黑锅麻烟,眼睛被熏得流泪。我俩相互看看对方的像花猫一样的脸笑个不停。后来队里在门外的堂屋里给我们架了一个柴火灶。我们可以捡一些树枝和毛毛草来做饭。</p> 第一次记工分的劳动 <p class="ql-block">我们安顿下来就要参加劳动了,天一直下着雨,没法去地里和山上,三月还没到播种的季节也没法下水田,我们的第一天劳动居然是让我们剥花生。正剥着,记工员急忙跑来说队长让他来看看,我们是不是花生炒熟了再剥的。这是做种子的我们不会炒熟了再剥,我们一起笑的前仰后合。</p><p class="ql-block">后来下雨天我们开始学制药,把挖出的当归洗净,刮掉表皮送到炕架上温火烘干,党参不用刮皮,洗净泥土,码好放在我们做饭上面的炕架上就行。</p> 剪掉辫子 <p class="ql-block">下乡时,我是一对长辫子,有一天去队长家开会,我坐在堂屋中间头靠着镶的木板的隔墙上,上面有一根绳子挂了衣服,突然建平说,你头上有虱子!我回头一看木墙上挂的衣服上全是虱子,我急的让她给我抓,那更本不可能抓干净,队长婶子让我用煤油洗,怎么都弄不干净。没有办法我就只好剪了头发,最后找队里要了杀虫药六六粉,涂在头上,过了一段时间就好了。</p> 挑牛粪下田 <p class="ql-block">开始准备春耕,雨天挑牛粪下田做底肥,撮箕竹子编的,我人矮基本都是拖着撮箕在田埂上走,汗水、泥水、泪水分不清。从小在恩施城里长大,不太会走山里的路,穿着解放牌球鞋,泥粘在鞋底上,在石板路上一抬头就滑倒,一天摔倒十多次。摔倒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含着泪水笑笑,劳动继续。</p> 砍柴迷路 <p class="ql-block">73年的秋天有一天上山砍柴,进了林子里找不到回家的路,手握担柴的《仰马叉》两眼一闭就往下跳,柴架在两边的石头上,我双脚不能着地……。赶紧弃《仰马叉》(仰马叉,是一种担柴的工具)快速跳到地面,柴滚了一地,我安全了。硬着头皮拾起散落的柴火,正好遇到上山来找我的隔壁大婶的孩子“三娃”,我像遇到救星连声感谢,他帮我担着柴,走出这片山地林子。</p> 吃过猪食 <p class="ql-block">  74年的春天,有一天薅草回来,又累又饿,我们发现没有粮食了,于是把自己头年种的南瓜拿出来煮了,把喂猪的玉米糠筛了筛,拌在南瓜里,我俩饿的连碗都没拿,就在锅里你一筷子我一勺吃了个干净。</p><p class="ql-block"> </p> 没有水洗脚套上袜子睡觉 <p class="ql-block">有一次插秧回来,缸里没水了,天晚了,又累,吃完饭,直接套上一双长袜子到头就睡了。</p> 捡回一条命 <p class="ql-block">  74年05月的一天,天下雨,队里让我们上山《砍火灰》,就是把一面山上的小树和灌木丛全部砍掉,然后晾干烧掉。利用火灰来种玉米(这种破坏森林的劳动后来被取缔)我头戴着斗笠,身披着蓑衣,手拿着镰刀,一步步慢慢向前砍灌木,有一个小山石崖我上不去,顺手向上抓灌木丛,没想抓到了鼻血刺藤。哎呀一声,本能松开手,于是我往后一仰,直接从半山腰滚到山下,我手里还握着镰刀,突然我被一块石头掐住,趴在一个小坑上,镰刀被扔到坑里,我迷迷糊糊听到队长在上面喊我的名字,嘴里还说,“这下完了人不行了”。在惊恐中,我慢慢站起来,我还活着!队长也在上面大声喊“还活着”!也许是老天让我留下,也许是我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救了我一命,惊魂未定的我被送到家里,自己看看除了肩上有擦伤其它都还好,其实这一次我的腰和颈椎都受伤了。当时不知道,最巧的是,下午我妈就从100多里地的城里来看我,难道说这也是心理感应。见到妈妈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与感激,怕妈妈担心,我没把此事告诉妈妈。妈妈突然来这里估计是有人把我摔伤的事情告诉了区里的人。毕竟我爸妈土改的时候在这里工作过。我妈没说,我也没敢问。</p> 用泥巴按住伤口 <p class="ql-block">  74年有一天,有一块地里红薯藤要割,总计14个工分,于是我一人承包了,割着割着一刀割在自己的食指上,血一下涌了出来。看着流血了我傻了眼,抓一把泥土按在伤口上,血止住我忍着痛,坚持把红薯藤割完了。回去洗洗,才发现白肉都露出来了。擦点药用布裹上,天黑了一切都那么安静,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等待黎明。</p> 盛奶奶的粑粑 <p class="ql-block">  “盛奶奶”70多岁了精明能干,两个儿子一个是贫协主席,一个是民兵排长。<span style="font-size:18px;">74年的春天里有</span>一天,她神神秘秘的把我叫到她的家里,原来她用一种叫毛絮的野菜和粘米做的粑粑让我尝尝,明天是农历的三月三,那种粑粑是恩施人过三月三的最稀罕的东西。</p> 好心的二婶 <p class="ql-block">  我们自己不敢去山里的林子里砍柴,就在路边捡一些松枝和别人不要的小树枝,有一天发现路边有一大根木头于是捡了回去,烧饭后发现脸和手都肿了,专门割漆的盛老伯看了说是油漆过敏,我捡的那根木头就是野杨漆树,隔壁的二婶看看我的脸,她说,“这是漆疮”。接着又说“漆树怕八树”。她是苗族人,我也没听懂她说的意思。只见她到背着框子去山里去寻八树叶。八树叶深绿色,叶片很小,很厚,形状像枫叶,但是每个叶尖都很硬。她帮着八树叶捣碎,她说用菜油拌一下,就可以敷在脸上和手上。我才明白她是要用八树叶来治疗,我的过敏。在没有医院,没有药的地方,我也只能试试,那绿的的油状物涂在脸上就是青面獠牙啊!好长时间不照镜子,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都吓了一跳。没办法,希望快点好起来。谢谢二婶这个精明能干的苗族妇女专门给我采的八树叶。</p> 吃野樱桃充饥 <p class="ql-block">74年在“伞荡“种晚玉米,“伞荡“在两山中间,一块平地,型似一把伞,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远,别人家都有人送饭,我们两没有人送吃的。饿极了,真想抓几颗种子在嘴里嚼嚼。一个叫“熊娃”的小伙子,看到我们没吃的,光着脚跑到对面山上掰来一大枝樱桃树枝,上面结满了野樱桃,给我们俩,我们拼命的吃,都快吃醉了。</p> 喝牛脚踩出的窝里的水 <p class="ql-block">75年春末,我和建平去一个叫岔叉堡的山上挖土豆,挖完可得20个工分,岔叉堡离我们住处远,早上吃了两餐才出门,大半天挖完了。回来的路上又饿又渴,在路上遇到有牛脚踏过的窝里有积水,我俩趴在地上就喝起来了……</p> 一年劳动所得43块多钱 <p class="ql-block">我们在队里劳动,队里给我们一天劳动工分底分为5.5分,队里的男劳力是9个工分,妇女劳力是7个工分,未成年人、学生是5个工分。我们是算“童工”?下乡第一年,我一天都没有休息,直到过年。获总工分2000多分,每个分值约是9分钱。扣除全年分的口粮,稻谷、玉米、杂粮、豆类,还有一小块牛肉、花生等。最庆幸的是还有一年所得43块多钱。这就是一年风里来雨里去,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接受再教育的回报。是对一年来汗水、泪水、血水的肯定。</p><p class="ql-block"><br></p> 开办农民夜校 <p class="ql-block">75年春看到许多农民妇女不识字,还有农民把磷肥和气儿肥(碳酸氢钠)混用。于是我给队长申请办农民夜校。教他们识字,用那点高中知识告诉他们磷肥和碳胺不能混用。混用后两者反应肥效损失。</p><p class="ql-block">我让妈妈在城里园艺场买了橘树苗,开始试种果树。</p><p class="ql-block">开始种试验田,趸秧育种,我在田里放足底肥,施肥,薅草到位,种的红米和糯米产量极高。大田里可没有那么多肥给用。</p> 成了优秀知青 <p class="ql-block">1975年的2月25日(正月十五)我入了党。同年我被选为恩施县第一届优秀知青。这是参加优秀知青大会我们大集区的全体女知青合影。</p><p class="ql-block"><br></p> 被提干失去推荐上大学机会 <p class="ql-block">75年那年刚好20岁。可是,因为太优秀,我没有被推荐上大学,而是被提干。我太想读书又不的不服从组织安排。我这个知青有了有个新的代名词《亦工亦农》,这时的我不仅是一名知青,还是一名农村干部。我连自己是区里的什么官都没搞清楚,就被安排到其他生产队住队。接下来三年的农村生活,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三年里三次差点付出了生命。两次都是为了救别人。(此照片是从上面的集体照中抠出来的)</p> 30年后回下乡的地方 <p class="ql-block">2006年我和建平回到了30多年前我们下乡的地方。<span style="font-size:18px;">那是夏天,我看到的是真正的绿水青山,经过十多年的封山育林,到处绿意葱葱。当年的队长、民兵排长,贫协主席,妇女主任都还健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照片中间的是当年的村民,“枝娃”。她和我们隔壁住的大婶的大儿子名叫“叫花”的好上了,她家嫌“叫花”家穷,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们里外戳和,做她父母的工作,她父母终于同意了,她结婚的时侯,想要一双深桶胶靴。我把我妈给我买的新深桶胶靴送给了她。在当时算是时髦的物件。我没有更多的钱给她送礼,只能默默的祝福他们。可是没想到的是我们这次回去看她们,她的丈夫“叫花“却因犯肝癌去世了。哎………</span></p><p class="ql-block"><br></p> 七七年考上大学告别农村 <p class="ql-block">从73年03月下乡直到77年高考,78年03月进入大学(77级)。我在农村整整度过了五年时光,大学毕业后我开始从教,我从知青、农民干部,成为教师。在第二个教师节,成为全国劳模,荣获全国教育系统最高奖《人民教师》金质奖章。</p><p class="ql-block"><br></p> 尾声 <p class="ql-block">做为知青我们共同承载了一段历史,酝酿了一种生命,她是血色浪漫,开遍了崛起的中华。</p><p class="ql-block">现如今知青已成为历史的概念,知青的故事永远可歌可泣,动人心弦。</p><p class="ql-block">知青永远是我们经历过上山下乡这一代人的时代符号!(照片2000年春拍于北京香山)</p> <p class="ql-block">我们这一代人,有非一般人能体验的经历,使得我们后半生像烈火中锻制过的钢。什么样的压力都顶得住压不垮。不管什么样的苦,都难不到我们这些叫过“知青”的人。非人的磨练,使得我们既不怕苦又异常认真。对人类,对社会,对家庭,对自己都是最负责的人。(照片2021.04拍于贵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