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佳木斯：互通直达火车

杨振东

温州佳木斯开通互通直达火车，这算是新闻吗？

回答是的，一是温佳两地开通互通直达火车举措开天辟地；二是知青情结，佳木斯和温州，对于万余名曾经的温州“荒友”（指当年下乡上山“北大荒”即黑龙江省的温州知青）和曾经的温州数千户的温州荒友家庭以及数万数十万温州荒友的亲朋好友，还有为数不少的温州佳市两地的“媳妇”“女婿”，知青情结可谓浓厚挥之不去，今天两地火车互通直达，对于温州荒友和佳市知青战友而言，更应该算是大新闻了。

1978年时任党中央副主席的邓小平总结评价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时说，国家花了三百个亿买了三个不满意，知青不满意，家长不满意，农民也不满意；李先念副主席还加了一个不满意，叫国家不满意。“知青不满意，家长不满意”，这里就包括了温州。

听听当年温州街头两老大妈相遇对话及表情，一问一答。问：“你家孩子现在干什么呢？”——有回答：“北京读大学呐！”“上海医院上班呐！”“南京部队解放军呗！”（答者眉飞色舞）；——如回答（轻声）：“啊！西班牙西班牙，马马虎虎马马虎虎。”（答者东张西望，“王顾左右而言他”，因当年“海外关系”臭名昭著，故唯唯诺诺敷衍）；——若答者“唉！”，接下去说“别提啦！”“萝北呐！绥滨呐！”“七台河桦南呐！”“莲江口双鸭山集贤呐！”，说“很远很远，都要到一个佳木斯的地方转车，走到上海哈尔滨沈阳还着转好几天！零下三十几度，这阴间地方！（注：温州方言如北方人说‘鬼地方’），听多没听过，你说说这孩子怎么受得了！这该怎么办才好？”（答者唉声叹气不断，愁容愁思满满！神情异常苍老。）

唉声叹气，愁容满面的回答者，不用说都明白了，肯定就是温州荒友家乡的老母亲了。这里还需特别说明的是，当年所谓的老母亲老大妈，其实也就类似今日雷佳李红董卿年龄，大多也就40多岁光景，但也为何没有今天的雷佳李红们光鲜年轻？原因是个个梳个“旗手”发型，戴套袖，系护身布，穿补丁斑斑裤，冬秋“一字领”老土服，夏天“圆投衫”汗渍渍，另外一脸菜色无油光，想想一年除夕正月头也就聚一二次餐，不似如今大妈三日五日聚餐，如何红光满面呢？

（一）

当年交通闭塞的祖国东南海防前线城市温州，怎么会和距其3000公里之遥的中国最东端的佳木斯市扯上关系呢？这得益于当年那一场大运动，得益于上述的温州北大荒知青及其亲友“佳木斯”即黑土地情结，得益于佳木斯市的特殊“知青”地理位置。

——佳木斯是当年兵团（后为省农垦总局）总部所在地

当年温州市（含瑞安平阳等县）陆续万余名知青务农黑龙江，不管落户何处，地理位置基本上均在三江平原的中心城市佳木斯（时称合江地区）本地及其周边一带。佳木斯市市区曾长期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司令部所在地，兵团1976年撤消建制改制为黑龙江省农垦总局，总局总部仍驻扎在佳木斯市区。直至2007年省局才迁址于哈尔滨市区。2018年位于哈市的省农垦总局改制为北大荒集团至今。

——佳木斯火车站为当年温州荒友“六千里返乡路”真正的第一站

建于1935年的佳木斯火车站，为国内较早兴建的火车站之一，是绥佳、牡佳、佳鹤、佳富铁路干线的交会点，也是黑龙江省铁路客运重要枢纽之一，被誉为“三江平原第一站”。当年下乡在汤原、鹤岗、绥滨、萝北、集贤、七台河、桦南等各地的温州荒友返温，不管是乘坐区间火车，不管是坐牛车马车驴车大拖车，不管是坐爬犁或步行或搭便车，都必不约而同折腾到佳木斯火车站出发南返，因此佳木斯站是“六千里返乡路”真正的第一站，只有在此站坐上到三棵树（哈尔滨）的火车，家乡可望了！思乡思亲心切的在车站旁邮电局发个电报：“儿某日几点已离佳，几日抵温勿念！”家中老母亲老父亲才欣喜若狂，喜极而泣，亲友间邻舍间奔走相告：“我儿子回来啦！坐上佳木斯火车啦！”“我囡儿回来啦！离开佳木斯啦！”

——佳木斯知青广场为全国第一个知青纪念广场（碑、馆、亭、公园）

佳木斯市区的松花江江沿公园（建国十周年纪念塔广场）还建有著名的全国第一知青纪念广场——佳木斯知青广场。佳木斯还有家全国荒友牵肠挂肚的黑龙江省老知青康养中心。

——佳木斯为“佳木斯快乐舞”创始兼发源地

佳木斯市是风靡全国飘洋海外华人世界的“佳木斯快乐舞步”发源地，其健身舞的原创人就是和温州知青曾“同吃同住同劳动”曾经患难与共，情谊深深割不断的佳木斯市老三届知青于继承（曾为莲江口农场某分场知青）。

——佳木斯：今日温州荒友回访黑土地怀念和向往的第二故乡

当年温州知青从下乡所在地往返温州，这几年温州黑龙江知青忆旧联谊回访，佳木斯是必访之地而且是很多单位的荒友行途中的首站，但非常遗憾，受当时条件限制，那个时候，温州佳木斯之间无直达列车，从温州至佳木斯所走的交通路线不管是铁路或民航，必须要在哈尔滨或北京或大连或沈阳中转。火车过了长江，要到温州，必须先在上海或金华或杭州或宁波下车歇脚，再想中转方法，还要折腾好几下才可到达温州目的地。

（二）

今年元月国家变更部份铁路运行区段，原牡丹江-温州K551/2次（直达快车）改为佳木斯-温州K554次（直达快车，温州-佳木斯为K552次）。温州-佳木斯，温州当日12.46时发车，第三日下午16.44时到达佳市，运行51.58小时；佳木斯-温州，佳木斯当日6.25时发车，第三日9.45时到达温州，同样运行51.58小时。硬臥车票价均为586元/张。

记得当年北大荒探亲年代，因笔者农场分场紧挨哈佳线区中望江车站，在望江站可直接购买到至上海北站联票，望江站可坐傍晚车直接上车不必转佳木斯走重路，次晨至三棵树站（现改为哈尔滨东站）下车待下午转车至沪。为何三棵树不是哈尔滨？可能是因倒方向需在此站换火车头。下车后哈市反修大街（原名斯大林大街，现为中央大街）、防洪纪念塔逛逛。下午三时多从三棵树站坐三棵树-沪56/57次直快车上车，第三天约中午到达上海北站。到上海站后坐沪温工农兵18号客轮（原名民主轮）至温州。沪温海运还有繁荣繁新客轮等船号名字，具体记不清了。上海住旅馆要先至唯一窗口凭农场介绍信登记，大部分安排过江浦东防空洞或浴室。至温州轮船票很紧张，要半夜排队买票。

1975年笔者旅行结婚，排队到头仍买不到上海直达温州轮船票，急中生智，购买了兼弯定海（舟山岛）票，到定海后下船住旅社休息，下半夜3时天还墨黑墨黑起床去码头排队买船票，船票到手后，急急忙忙再乘摆渡舢舨船上至温州大客轮抵温州安澜码头。

温州荒友探亲假期届满，温州返佳木斯或笔者分场望江站同样路漫漫，“山高路长”行程多艰难，多选择上述路线方式，也有坐长途客车至金华转北上火车，反正都要经哈尔滨或沪哈线某大站。也有选择“水-水-铁”即水路温州-上海-大连，再坐当时的大连至佳木斯直达快车抵达下乡单位目的地。如乘坐客轮至上海，离温自瓯江口出弯驶入公海，要颠簸22小时。到沪后深夜乘坐上海-三棵树56次直快列车。第三天约傍晚到达三棵树。哈市过一夜，乘早班三棵树-佳木斯慢车，当日傍晚到佳木斯站。

记得探亲时佳市-温州往返火车、轮船票总价大概110元（因笔者单位是国营农场，往返路费全额报销，假期照付工资），其中单程：温-沪客轮五等可能7元，如统舱（铺）5.5元，沪哈火车大概35元40元，哈佳大约10元。【注：上述56/57次也可能还有一趟同路线列车，到底是普快还是直快，可能记忆有误。】

（三）

1978年国家经济体制转型以来，物价普遍飞涨，但也有个别未涨或涨幅不大甚至不涨反降。如彩票、口香糖、一次性打火机等等。排除高端价，普通的自行车、手表其实沒怎么涨价。公交票虽比计划经济时代贵不少，但价位一直稳定，老年人反而免费。有些新商品定价后未涨，反而下降，如家用电器、手机、固定电话初装费等等。（笔者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温州市国企高管首批公费安装家庭电话者之一，座机初装费约4000余元。记得最早的移动电话即“大哥大”要4万元一部，而当时的月工资大概两三百三四百元。）

最明显的也是我们深切体会的是佳木斯温州往返车票的今昔实际比价，由此可延申到如今的旅游费用，结论是旅游其实很便宜。

以“我们这一辈”月养老金收入5000元，仅以净交通费用为例，今天佳温往返如坐上述551/552次，往返车费1200元，仅占月收入24％；如坐高铁经北京或上海或沈阳经哈尔滨再哈佳高铁，或温京高铁再京佳直快，或民航温哈（一般均有打折）再哈佳高铁，平均算多些，往返交通费均按3000元计算，也仅占月收入60％。

如果以当年温佳往返交通费110元统计计算个人经济承受能力（插队的荒友报销路费自负），当年农场和兵团职工月收入32元，往返佳温或温佳，不吃不喝需三个多月工资。

延申到个人旅游费用的经济承受能力，今天与昨日对比，大家想想算算就知道了，即使到很远的外国开开眼界，一二万也就两三个月三四个月收入，如在过去中国公民自掏腰包越洋旅行根本不可想像。

所以今天的旅游费用，真的很便宜！

（四）

过去如温州至佳木斯，光火车接力可能要50多个小时，排队、小扁担、毛巾扎旅行袋再挂大网兜、钻车窗、睡车门口过道、跑天桥、吃车窗沙尘、常常数小时乃至成天饥渴交攻……旅途劳顿艰辛异常不堪回首！

今天的551/552次温佳直通快车行程52个小时，确实够漫长。但笔者认为，作为“我们这一辈”平平淡淡才是真，快快乐乐才是福，该轻松该享受莫放弃，有必要体验体验劳累辛苦果断投身尝试。笔者有公交免费敬老卡，但只要有徒步机会，宁可放弃车载，尽量步行，步行逛街登山是人生最大乐趣。如遇下大雨，无法外出，就爬楼梯，21层从1楼至21楼，上下往返一次，每层楼梯计36级，加3楼设备层累计近800级。

笔者非常赞同许多赴黑龙江第二故乡回访的温州和其他各地荒友知青，宁可放弃乘坐快捷和舒适的飞机，而选用老“三棵树”列车作为交通工具，车厢里听听周围人聊天，体验天南海北南腔北调丰富语言，观察感受人情世风，沿途倚窗观赏祖国大好河山其美丽风景，逢每站下车走走，哪怕仅二三分钟，看看熟悉的高高的站名地名牌牌……享受重温那份无法割舍的感情，重现那渐行渐远的曾经的青春岁月，无限感慨而又无限愉悦，更难得的是心中充满了自信和社会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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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了，江心屿

“北国江南”佳木斯【珍藏版】

【文/杨振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