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钢工作二三事（8）】同事从火车上掉下去了

也许（cd）

在生产计划处，我们生产科的工作大致归为三部分，一，工厂月度生产作业计划的编制、执行和总结。二，参加冶金部相关司局主持的排调产会议（全年和下半年各一次）。三，参加物资部召开的全国大订货会议（上、下半年各一次），全国军工订货，以及地方订货。 计划经济时代，国企的一切生产经营活动，都要依照自上而下的计划运作。 我们下层工作人员如同机器人，按部就班地工作。 我先后分管过一、二、三、四分厂的月度作业计划，一个月里面跑生产车间现场的时间有差不多十天吧。 所以，曾经跟同事开玩笑说，长钢二十个生产车间男女厕所的门朝哪边开，我都清清楚楚。 自幼不善言辞而好动的我，干这份工作的利弊特别突出。 脸皮厚是交际能力的基础。不油嘴滑舌，尊重对方，实实在在，加上一定厚度的脸皮，我适应了这份与人交流的工作。 多去生产车间，了解现场实际工作情况，勤看多问，如实汇报，完成任务就水到渠成。 打酱油还是需要学习的啊。 　　至于每年都要参加的冶金部排调产会议，我的工作就是真正的打酱油了，前期资料是计划科主导在厂里准备的，而参加会议汇报工作主要是计划科主办人员的事。 上下半年，每次到北京都要住二十几天，等待主持会议的冶金部（调产还有物质部）相关部门的召见，然后在小范围内将年度（半年度）的计划项目逐项确认，会议形成的计划最终由冶金部正式文件下达，一般半天时间就可以搞定。 其余时间便到处逛逛。 幸好那时候我的钱包比脸还干净，否则就会把北京近远郊的风光看过遍。 即便如此，重复不断的溜达，让我对北京的北海，景山，故宫，颐和园，天坛，地坛，雍和宫，圆明园遗址，天安门广场，王府井，前门乃至东西长安街……，等等的熟悉程度远高于家乡江油著名旅游景点——窦团山，佛爷洞。 　　全国大订货那时候有一个别称——骡马大会。 如果你参加了这个订货会，一定会为我们祖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人口众多留下深刻的印象。 参加会议的有冶金行业的工厂和来自全国各地的物资部门，使用钢材的大中型工厂，军工企业，金属材料公司，还有代理用钢材量小的工厂单位订货的金属小额站…… 正式代表就有上万人，加上非正式参会代表，那个场面真的蔚为壮观。 特钢企业的品种、规格繁多，而以长钢为最。板、管、丝、带、棒各类产品一应俱全。 订货会最后阶段，是我紧张工作的日子。 必须分省市、部别、客户、钢类、品种，还要分运输流向，做订货汇总表和明细表。 客户数百个，要跟长钢各个生产车间的数据对应，差一公斤都不行，各类报表让人头昏脑胀。 有一次，我跟销售卜宪钦科长搭档参加订货会，在最后阶段，他硬是陪着我整夜没睡，花了十几个小时，找到问题，重新做了报表。至今都觉得对不起他。 　　下面，跟各位聊一聊上世纪八十年代参加安阳全国大订货会议后，在返回四川途中，我亲历的一件很奇葩的事。 订货会结束后，长钢参加会议的同志分批乘火车离开安阳。我们有七个人一道乘坐自北京始发的163次车回四川。 在三门峡西站，我刚下车散步，就听到车站广播通知说安阳上车的一位乘客从火车上掉下去了，被一个巡道的铁路员工发现，乘客告诉他是长城钢厂参加全国订货会的一员。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我们一道乘车的七个人都在啊，怎么回事呢? 既然掉下去的乘客自称是长钢参会人员，我作为总厂代表，需要弄清究竟。于是，匆匆给同车的同事简单交代一下，便随163次列车长和乘警离开列车。 跟着他们，乘反方向的火车很快就到了离三门峡西站不远的一所铁路医院，见到了伤者。 原来是长钢一分厂钢管车间生产组的池福根师傅。 他的腿部有淤青和不严重的皮肤擦伤，没有其它不适，还面带微笑对我说要一道回厂。我父亲是医生，所以我略知一些从高处摔下，可能会对内脏造成损伤的知识，更何况是从高速开动的列车上摔下来的。我告诉他不要急着想走，在医院住几天，等厂里来人后再说。 　　有时候，人会不自觉的为自己经过的一些事情自豪。池师傅不仅从列车上掉下去，而且好像还没有事，有些炫耀、轻描淡写地给我讲了怎么从车上掉下去的过程。仿佛不是他自己而是别的人经历了生死瞬间。 我冷静地知道，真实还原事件经过，才能明确事故责任。这不仅仅是保护受伤者权益，也能够促进铁路方改善工作，杜绝类似情况的再发生。 　　经过一番思考，池师傅说： 他跟一分厂技术科参加会议的胡XX没有预订卧铺，凭硬座票上的火车。后来，他补了一张卧铺票，是加挂的卧铺车厢。 由于天气很热，当时的列车除软卧外都没有空调。为了凉快，他自个走到车门处。这时候火车进了一个隧道，不知不觉就从车上掉下来了…… 这个隧道处的铁路是一个上坡，车速应该不快，否则就没有后话了。 出事隧道附近的火车站名是峡石峪，巡道的师傅就是这个车站的员工，他在隧道内离入口大约20米的地方，发现了还有气息的池师傅，然后送到铁路医院…… 我打来一盆水，帮池师傅把脚洗干净，给他买了一双拖鞋，把我身上仅有的五元钱也给他了。 　　铁路客运段负责事故处理的同志跟我讨论了事故的经过，大家一致认同：池师傅是有票乘车，卧铺车厢的门在列车开行的时候没有锁好，因此铁路方负事故的主要责任。 我坚持认为车门是打开的，他们认为车门是乘客自己拉开的…… 幸好池师傅身体无大恙。 　　没有想到，这个事故引发了一大波故事。 车上，列车员很快确认了掉下列车的是安阳车站上车的乘客，他在车上补的卧铺。同行的另一个人（胡）没有补票，事故发生后，不在车上，不知去向。 这就产生了好几个故事版本，众说纷纭。由于涉及对另外一个人的攻击，就省略了可以改编成谍战电影的那些推断…… 第二天，我孤苦伶仃的乘163次返川，包包里没有一分钱。 在中坝车站（现在车站名是江油），一大帮人接站，因为列车上乘客的推断，保卫处还来了人。 　　故事没有按照谍战剧的情节发展，技术科胡师傅在郑州下车是为了去姐姐家，也没有保密资料丢失的事情发生。 不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要一遍一遍地讲述乘客从火车上掉下去，居然活的上好的奇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