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四月天

我的爷爷

文/四月天

我的爷爷赵生华，1917年3月14日出生于宜川县景阳村农民家庭，兄弟姊妹5人，三个姐姐，一个哥哥。文盲，务农。2004年10月22日去世，享年88岁。说叫爷爷，其实应该叫外爷。因母亲没有兄弟，需要顶门。父亲改姓，成了上门女婿。

爷爷个子高，人帅气。抗战时期，山西太原沦陷，1938年阎锡山将第二战区长官司令部迁至宜川县秋林镇。景阳村驻扎有二战区民族革命大学、八路军办事处等机关。二战区后勤处李处长就住在爷爷老院子上头。当年爷爷20出头，给李处长当警卫员。经常牵马、背抢，奔走于景阳、秋林等地，很是威武。有一年，李处长去南京开会，让爷爷一块去。爷爷胆小，没出过远门，没敢去。八十年代，原国家石油工业部部长宋振明到景阳村走访当年在二战区民族革命大学做事的熟人，与爷爷合影留念。当年，宋振明在民族革命大学上学，年仅12岁。

爷爷爱干净，很能干。从我记事起，爷爷住的窑洞总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爷爷从地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用腰带拍打身上的泥土。爷爷爱做饭，蒸馍、擀面、包包子、包饺子、炸丸子、做酥肉等样样拿手。在生产队，耕地、播种、施肥、收割、扬场等样样精通。队里还安排爷爷种菜、种瓜，喂牲口、放牛、放羊。年纪大后，爷爷闲不住，总爱开些小片地，种些红薯、洋芋、红葱、高粱等。每到逢集，总喜欢摆摊卖葱、刷子和笤帚等，赚些零钱，补贴家用。

爷爷爱热闹，疼孩子。在村里，爷爷的拜把子就有七八个。爷爷是村里乐队的红人，爱弹三弦和扬琴，还会拉板胡。我在城关小学工作时，爷爷给我们做饭。看见墙上有把二胡，顺手拿下，还真的能拉一阵儿。爷爷爱看戏，爱赶集，爱走亲戚。正月十五到城里看热闹，我个子太矮，看不见，爷爷就让我骑在他脖子上看。小时候，爷爷带我赶集，喜欢带我到北关食堂喝粉汤。后来，爷爷最爱吃的变成了炸油糕。爷爷带我去西坪塬二老姑家和郭硷三老姑家里串门最多。我也因此熟悉并特别羡慕城里许多有文化的亲戚。

爷爷疼爱孩子是出了名的。奶奶去世时，姨妈和妈妈年龄都还小，爷爷走在哪儿，妈妈就要撵到哪儿。有时候，爷爷去挑水，怀里还要抱着妈妈。爷爷可以说是既当爹又当娘，把俩女儿一个个拉扯成人。期间，经村里人介绍，爷爷也说了一房，并一起过了几年。但因那女的对女儿不好，爷爷死活不愿意啦，用毛驴将其送回了娘家。

爷爷对孙子疼爱有加。放牛回来，爷爷总要背一捆柴，柴里面总能藏许多好吃的野果子。什么木瓜、杏儿、剪子、杜梨和山楂等。惹得邻居小孩子也时常在硷畔等爷爷回家。我是大孙子，从小一直跟爷爷睡觉，听爷爷讲故事，说谜语。有时候，我在父母炕上玩着玩着睡着了，爷爷就用被子把我裹住，抱到他的窑里。我上初中时，一天中午，正在灶上吃饭，爷爷兜里装颗苹果到灶上送给我，弄的我哭笑不得，不知所措。爷爷临终前，时常因为想孙子想而嚎啕大哭！

爷爷一生的最大愿望就是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我在宜川中学上初二时被评为省级三好学生，并赴西安参加表彰大会。回来后答应爷爷“长大后一定带爷爷逛次西安”。这一承诺直到1999年，爷爷83岁时才得以兑现。那次，我们带爷爷先坐班车到延安看宝塔山和革命纪念馆，晚上坐火车到西安看高楼大厦。一坐上火车，我们就瞌睡得直打盹，爷爷兴奋地和旅客聊了一个通宵。在西安逛了一天后，爷爷无论如何也要回家，说什么花费太大，还是待在家里好。我们只好晚上坐夜班车回到县上。

爷爷倾其所有疼爱我们一辈子，我们充其量匆忙间只还了爷爷一个梦想。爷爷病重时，我只知道学校工作忙，脱不开身，没能在爷爷身边尽一天孝道。爷爷反而安慰我说：工作重要，耽误不得！

现在想想，真是扯淡！工作，工作，工作！我真的太蠢，太傻，太天真，太狭隘！世上的确没有后悔药可买，把肠子悔青了又能奈何？

2022年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