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能言语的痛

【阁 夜】

阿公走了这件事，可能除了我不大能接受外，其他人都接受了。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他们都很坦然，堂弟阿七说，他庆幸在阿公最后的日子陪伴了他十来天，否则会遗憾死。我不同，阿公最后的日子我本该可以陪伴的，但因为我优柔寡断的性格，错过了。

十八号，二零二一年的十二月十八号，我本来可以回家的。但因为我侥幸的心理，定好了机票后没有去做核酸检测。结果也就不意外了。上不了飞机我就在机场坐了四五个钟。天冷，人又累。等到室友带着女儿再去机场接我时，我已经感觉自己出去旅行了一趟回来了，好累。室友问我，还回去么？如果回的话就要去做核酸，我呢，基于当时太疲倦的身心就不想回了。想想阿公连日来起伏不定的病情，我已经好多天没睡好一觉了，精神很萎靡。

这里补充一下，十八号那天我在机场把自己折腾死的一天。我是不知道一定要核酸检测才能上飞机的，因为值机都是我在网上直接值机的，座位，登机口我都知道了，因而到浦东机场时我就直接去安检了，这之后就是等登机。在等登机的俩个钟，我就把自己脑子想坏了，要给阿公吃什么最营养，怎样安抚他老人的情绪，还要带他去实现一直想做却没做的事，豁一把出去吧。

然而登机时颓然了，要核酸报告。

我给大哥打电话说回不去了，他却说阿公已经移出老宅的厅了。我知道，睡在厅里预示着什么。阿公，快完了。

阿公可能真的要完了，浦东机场在旋转啊。

后来接了几个电话，我丢了魂，丢了手包。身份证，驾照，银行卡，现金。偌大的机场，我竟然想不起丢哪了？

如果有朋友留意十二月十八号那天的微信运动，一定会奇怪我怎么短短一个钟就走了将近俩万步，我想一般不是抽风的人是做不到的。

而我抽风了，在机场内转圈圈 ，转到腿发酸。

也就是那一天从我丢包到失而复得，太阳都已经偏西了，累死的一天。

阿公是真走了，从他在梦里跟我辞别一直到我回到他身旁，他已经等我太久了，眼睛是睁着的。

终究是走了。轻轻地走，没吵着谁。他的体面，不喧哗，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全都消失了。我呀，务必接受这个事实，接受贴在门楣上的挽联。

——恃怙。

后来我想阿公大概是解脱了。他解脱了病痛，也解脱了平叔和父亲，叔叔们。

阿公头七那天，我和老父亲同行，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他说一条刚修好的路，他足足走了三年夜路去给阿公洗身。他很感慨，也很轻盈。而我觉得他老了，比起俩年前我回去帮他抬笋要老很多。

我还会去看看那一座百年老宅。历经快一百四十年风霜的老宅。曾灯火辉煌也残灯，曾欢腾如今也空堂。

但阿公是住在老宅最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