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来的美篇

春去春来

长篇小说《大河边上的村落》(14) 孟繁春著 　　“日本鬼子能善罢甘休吗？”有人问。 “可不是吗，县日本宪兵队司令，亲自带队进行抓捕，把那个凶手抓住了。” “抓住是抓住了，听说昨天往滨江省押送，活生生的让这小子跳车逃跑了。” “你知道啥呀。” “你说知道啥？你没看见外面贴的通缉令？抓住赏十万块大洋，窝藏的“日本鬼子能善罢甘休吗？”有人问。 “可不是吗，县日本宪兵队司令，亲自带队进行抓捕，把那个凶手抓住了。” “抓住是抓住了，听说昨天往滨江省押送，活生生的让这小子跳车逃跑了。” “你知道啥呀。” “你说知道啥？你没看见外面贴的通缉令？抓住赏十万块大洋，窝藏的与杀人犯同罪。”说话的来个反唇相讥。 大嚷越听越紧张，越听越着急。莫不是自己救的那受伤的男子，就是杀死日本人的凶犯？杀日本小鬼子，这事非同小可。一旦发现窝藏杀人犯，必是死罪无疑。搞不好家里老婆孩子，都得搭上。可转念一想，小日本侵略咱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他们给每个中国人解恨，也是爱国壮举。 想到这里，大嚷倒坚定了救这个杀日本人的男子。否则，对不起中国人的良心。 他决定还是到李家炉，找李铁匠，把受伤男子的脚镣砸开 说起李铁匠，人们都知道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除了每天叮叮当当的，打些锄头镰刀之类的小活计，再就是打个马掌，马掌钉，挂个马掌之类的。基本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打铁上，日子过的还算很殷实。 这种时候，去找李铁匠，如果告诉他实情，就是捅他两刀子，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敢冒这个险。可不找他，受伤男子的铁镣谁能打开？ 看来这事有些麻烦，必须编造一个令他信服的理由，也许事情能够办成。 大嚷灵机一动，跑到杂货店买了两瓶当地的呼兰大麯，又买了几条活蹦乱跳的河鲤，若无其事般地，走进了李铁匠家的院子。 铁匠炉比较简陋。 一间住人的土坯房，靠东山墙搭了个偏厦子，旁边埋着四根粗木桩，是挂马掌时用的。偏厦子里，堆满一些破铜烂铁，中间一个火炉，几把长短不一的铁钳子放在炉台上，旁边安着满是灰尘的老式风匣（箱），一个粗大的木墩子上，安放着铁砧子，如此而已。 “家里有人吗？” 没有人答应。 “家里有人吗？”大嚷又喊了一声。 “是谁呀？在那里穷呼乱喊的。” 说着，屋门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李铁匠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 “啥时候了？太阳都照到腚眼子了，怎么还睡呀？” “没活。呆着没啥事儿，就睡呗。” “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张大把头吗？不到河里打鱼，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大嚷听说李铁匠没活，闲着在家没事睡觉。心中不觉一阵暗喜，真是天助我也。 “你没活？闲着睡觉，我的船坏了，打不成鱼了。” “船坏了，修啊！” “可不是得修。这不来找你了吗？”说着将两瓶酒和几条鱼，在李铁匠的眼前晃了晃。 “别看这两天没打鱼，存货还是有点儿，拿来两条尝尝鲜。” 李铁匠摆了摆手：“这我有点享受不起，你这是有点太外道了吧？东西二屯住着，免不了谁求谁的，今天算你走运，这两天没活，要不我忙时，还真离不开，说，什么时候走？” 李铁匠他还来急劲了。 这可正中大嚷下怀。 “我看现在咱们就走，早干完早利索。” “那我准备一下东西。”李铁匠转身直奔他的铁匠铺里，准备要带的工具。 “工具带全点。”大嚷提醒他。 “这我知道，木匠离不开锛，刨，斧，锯，我们铁匠离不开銼，剁，铆，凿。说吧，来哪样？哥们儿不含糊。” 两人正要出门时，李铁匠老婆从外面推门进来，见家里来了生人，自己并不认识，于是，试探性地问。 “这位是？” 李铁匠接过话头：“你不认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东边湾泡屯的张大渔把头。可能打鱼了，这不，还给咱们拿来两条呢。” 李铁匠老婆，用狐疑的眼光瞅着大嚷，似乎想从他身上发现点什么似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那兄弟的渔船坏了，不能用了，让我去帮助修理一下。” “修船，船是木头的，找木匠修，找铁匠干啥？你没听说咋的？我刚才从外边回来，街里都炸锅了。” “啥事整的这么大扯，都炸锅了。” 李铁匠老婆放下跨着的筐。 “屯子里的人都在议论，说是一个中国人，反满抗日，杀死两个日本兵，被抓住后跑了。现在，日本宪兵队，正在张贴悬赏布告，到处抓他呢。” “依我看，这小日本就他妈的该杀，这小子还真有点骨气，跑的好。要不是小日本到咱们这来，咱能没活干吗？” 李铁匠气哼哼的：“沒有活计干，咱们喝西北风啊！” “这乱麻地的时候，日本人看谁不顺眼，抓住就是一顿毒打，稍有反抗，说错一句话，就杀了你，还不是一脚碾死个蚂蚁似的。” “反正我不让你外出，等过了这阵乱乎劲，再出去。” 说着，竟随手把院子门关上了。 李铁匠老婆这么一说，张大嚷真有点傻了，李铁匠这要是不去，那受伤男子的铁镣怎么整？可眼下李铁匠老婆不让走，这可怎么办？他想，能去不能去，只能在李铁匠的身上下功夫了。 “大哥，你看这？” 李铁匠用眼睛瞅了瞅他老婆，似有些为难。 大嚷心里更没底了，转念一想计上心来。 “这样吧，大哥，大嫂不让你去，你就别去了，哪天再说。” “不行，今天我非去不可！” “你敢，我让你去！” 李铁匠老婆不由分说，走到门口，“咔嚓” 一声，把门给锁上了。又跑到打铁的棚子里，把破铜乱铁扔了一地。 “臭老娘们，你疯了。” 大嚷见此情景，趴在李铁匠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朝着李铁匠老婆喊道。 “大嫂，你别来气，我的船今天不修了。” 好说歹说，大嚷这才推门走出院子，向街里走去。 来到村公所，值班的一看大嚷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表叔，你咋这么闲着，到这来了，是不是有啥事呀？”跟他说话的是他的一个侄子。 “有啥事你尽管说，我这个当大侄子的，保管帮你办。” 大嚷从怀里掏出一盒哈德门香烟递过来。 “我也没什么大事儿，想找李铁匠帮我修修船。我走累了，你帮我找一下，你就说，到村公所有人找，千万别说是我找他。” 大嚷表姪接过香烟，乐滋滋的：“好嘞，这点小事，保管能办明白。”一溜烟似的跑了。 也就是一袋烟功夫，李铁匠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村公所。 大嚷从屋里出来，迎了上去：“你出来，老大嫂知道不？” “知道我出来，想问啥，可听说是村公所找我，她也就不吱声了。” 大嚷暗自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小伎俩，发挥了作用，心中不免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这不免让人们思考，目的和手段哪个更重要？ 就以今天张大嚷请李铁匠一事，目的是要给受伤男子打开铁镣，由于李铁匠没活干的客观原因，使得目的很快能够实现成为一种可能。又由于李铁匠老婆的阻挠的不确定因素，目的又确实很难达到。而大嚷及时地审时度势，略施小计，成功地实现了，李铁匠走出来，为受伤男子打开铁镣的目的，又避免了李铁匠的家庭矛盾。 “那咱们快走吧！” 大嚷很怕中途再出什么变故，那就麻烦了。 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 “大兄弟，今天这事让你笑话了。”李铁匠有些难为情地说。 “说哪儿去了？好男不跟女斗，尤其和家里的，（老婆，媳妇）没地方说理去。挺大个老爷们，能跟老娘们一般见识吗？” 大嚷说这话，是给李铁匠下台阶。 “可不是！老娘们这东西有点琢磨不透，你给她好脸，敢蹬墙揭瓦，你跟她来横的，晚上给你脊梁骨也够受的。” 距离渔窝棚越近，大嚷不免越有些紧张。他在琢磨，李铁匠知道事情真相后，能否为受伤男子打开铁镣。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管怎么说，能把李铁匠找来，就是成功的一半。只要迈出了这一步，到现场后，就是硬逼着他，也要把事情干成。 来到大嚷打鱼的窝棚，一条完整漂亮的小船停在岸边。 李铁匠顿生疑窦。 “我说大嚷，你这船不是挺好的吗？这也用不着修啊！” 李铁匠的问话，大嚷好像没听见一样，只说了句。 “修船是假，到窝棚里说话。” 看到大嚷领着李铁匠来了，大吵吵和玲子迎了上去。 “我们在这里左等右等，等了老半天，可算把你们等回来了。” 大吵吵乐呵呵地说。 “可不是吗，李叔来了，这事可好办了。”玲子迎合着说。 李铁匠听着他俩说话，如坠五里云雾之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钻进窝棚里，看到眼前的情景，他才明白了事情的一切。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躺在那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露着伤痕。右腿缠着白色的绷带，上面渗着一片血红，双脚上带着的铁镣格外刺眼。 李铁匠见此场景，有些发愣发呆。 “这是咋回事儿？” 大嚷十分平静地说：“求你帮个忙，怎么样？” 直到这时，李铁匠才如梦方醒，那满城街谈巷议，杀死日本鬼子的杀人犯，竟藏在这里。难怪张大嚷这么好心，拿酒拿鱼，甜言蜜语，敢情是糊弄老子。不觉怒从心头起，怨自胆边生。气得满脸涨红，憋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嚷，什么意思？乡里乡亲的，你这不是设套让我钻吗？你整这事儿，自己害自己不说，还连累别人，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说完钻出窝棚就要走。 大嚷上前急忙拦住李铁匠。 “哥们儿，这事儿我办的确实有些不地道。可我不糊弄你，你能来吗？ “你看看，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受这伤，遭这罪，咱能瞅着见死不救吗？” 李铁匠愤愤的，情绪显得十分激动。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你们不想活？我可想多活几天哪。” 玲子看见李铁匠一脸生气的样子，急忙地劝慰他。 “大叔，你说的很在理。这事要让日本人知道了，咱们不掉脑袋，也得扒层皮。可你要知道，日本鬼子侵略咱们中国，欺负咱们老百姓，你不痛恨？你不生气吗？现在，他杀了日本人，替我们解气解恨。咱们应当伸手救他才对。怎么说，咱中国人应该向着中国人吧！” 听了玲子的话，李铁匠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些。 “哥们儿，今天这事儿我糊弄你，是不对，是不太讲究。” 大嚷说着，递给李铁匠一颗烟，顺手又帮他点着：“其实吧，我跟他也不认识，非亲非故，要是怕摊事，我完全可以不救他。但我总感到良心上有些过不去，如果真的该救不救，与良心不忍，那咱们还不得后悔一辈子。” 大嚷说的入情入理，李铁匠停住了要走的脚步。 “我说李三黑。” 大吵吵用手一指李铁匠：“不是我糟践你，社会上流传的四大黑，你听见过没有？没听说过，我给你学学：呼延庆，老包拯，铁匠脖子，黑驴腚。你是排行老三，知道不？” ” 你嘴放干净点儿，我黑也比你干断子绝孙的行当强！” 李鉄匠恨恨地将了大吵吵一军。 “行了，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能说点正经话不？” 大嚷狠狠地瞪了大吵吵一眼。 大吵吵没再吱声，可嘴里仍嘟嘟囔囔的说：“我就看不惯他太能装。” 窝棚里躺着的受伤男子，见大家没完没了的争吵：“各位大爷，大叔，我没杀人，更没杀日本人，我是冤屈的。” “ 小伙子，杀人不杀人先别说，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依我看李三黑，今天这活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大吵吵狠狠地说。 大吵吵的一句话，把李铁匠给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