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桃老师是60年前,我在吉林工大上学时,给我们讲授《热工学》课程的老师。<div> 不久前,我写了一篇《回首大学往事》的小文,文中曾提到过李老师。</div><div> 我在文中写到:“李老师教我们的是《热工学》。这门课程是一门考查课,内容又牵涉到很多难懂的化学名词,而我化学学的又不好(考试勉强及格),所以我对这门课并不重视。现在我能记住李老师,是因为他的讲课方式很独特。他上课从不带教材,只拿着一本已经发黄了的小本本,但讲课时他并不看这小本本,上课的第一句话就问前排的同学,我上次讲到哪了?当同学们告诉他时,他就像那大江的流水,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课。我们开始还不太习惯,但听久了,就觉得他真是知识早已烂熟于胸,例题信手拈来,讲课条理清晰。那些枯燥的字句,到了他的嘴里就像活了一样。至今回想起他的讲课还有些陶醉!”</div> 60多年过去,我已记不清老师的模样,甚至连他的名字也忘记了,直到我翻看我大学时的记分册时,李老师在我成绩册上的签名,才知道他的姓名:李德桃! <p class="ql-block"> 这篇小文我发在《美篇》上后,不知是谁将此文转发给了李老师,他看后给我的评语为:“有真情,有才华,请作者同我联系。”并告诉了我他的微信号。由此,我们师生才通过微信和电话建立了联系,彼此谈了分别这60多年后的各自的工作和经历等。</p><p class="ql-block"> 随后,李老师给我寄来了他的一本专著:《四代“四跨”科技人之路》,以后他又寄给我他的另二本专著:《动力机械工作过程及测试技术研究——李德桃教授论文选集》和《我的人生——一位教授的草根情怀》。</p> <p class="ql-block"> 从阅读他的著作和我们师生的交谈中,我才了解到李老师的经历和他在学术中的卓越成就。</p><p class="ql-block"> 李老师1934年出生于湖南茶陵一个贫苦的农家,4岁丧父,随母亲度过了艰难的童年,在半耕半读、半温半饱中完成了中学学业。</p><p class="ql-block"> 1952年以优异成绩考入湖南大学工学院内燃机专业,1953年该专业调整到华中工学院,又在1955年调整到新建立的长春汽车拖拉机学院(1958年更名为吉林工业大学)学习,他虽然四年间在三所大学学习,直到1956年毕业,但专业始终未变,成为长春汽车拖拉机学院内燃机专业的第一届毕业生。</p><p class="ql-block"> 李老师毕业后留校任教。先是在机械制图教研室,一年后到热工教研室教授《热工学》。</p><p class="ql-block"> 1960年戴桂蕊教授在吉林工大组建了我国第一个内燃水泵研究室并与热工教研室教合并,李老师任教研室科研秘书。</p><p class="ql-block"> 1962年参加了我国高校第一个排灌机械(农田水利机械)的论证和筹建,后就在排灌机械研究室工作。</p><p class="ql-block"> 1963年,排灌机械研究室和教研室由吉林工大调整到镇江农机学院(现江苏大学),李老师也随之调到镇江农机学院任教。</p><p class="ql-block"> 1979年赴罗马尼亚进修,1982年获罗马尼亚蒂米什瓦拉工业大学工学博士。</p><p class="ql-block"> 李老师是幸运的,这是因为他在长春汽车拖拉机学院(吉林工业大学)学习期间,师从于众多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老师。他在《四代“四跨”科技人之路》一书中第一篇文章就是以“内燃机的创新者,科研路上的引路人”为题,来怀念他的恩师。</p><p class="ql-block"> 他写到:“作为从该校(吉林工大)的首届毕业生,我有幸与五位教授有过不同程度的接触。其中有四位曾直接授业于我,两位还与我共事十多年。我同他们都建立了浓厚的师生情谊,至今难忘。”</p><p class="ql-block"> 这五位恩师是:</p><p class="ql-block"> 毕业于清华大学,后留美,获西利亚理工大学博士学位、在国内外享有盛誉的我国汽车发动机的一代宗师黄叔培教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黄叔培教授</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毕业于湖南大学,后留英,毕业于英国皇家学院,研制成功内燃水泵,于1958年获全国农业机械展览会特等奖,曾受到刘少奇、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的戴桂蕊教授;</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戴桂蕊教授</h3> <p class="ql-block"> 毕业于浙江大学,后留美,获密歇根大学硕士学位,曾成功研制R4E65F型汽油转子发动机的余克缙教授:</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br></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余克缙教授</h3> 毕业于清华大学,后留美,获柏林大学工学博士学位的徐迺祚教授;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徐迺祚教授</h3> 毕业于清华大学,长期教授发动机专业课程的杨克刚教授。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杨克刚教授</h3> <p class="ql-block"> 他说,除上述五位教授外,还有几位老师也留给我深刻印象:</p><p class="ql-block"> 毕业于武汉大学,留学美获爱渥华州立大学,获农业工程学科硕士的崔引安教授,他在吉林工大为创建农机系和增设农机专业功不可没,他曾给我讲授过“燃料与润化油”课程,他的人品、教学和工作认真态度使我永运怀念。</p><p class="ql-block"> 毕业于湖南大学,留美后曾任上海柴油机副厂长、吉林工大农机系主任袁旷苏教授,他对我们筹建排灌专业发挥了很大作用。</p><p class="ql-block"> 另外,如拖拉机专业的陈秉聪教授、农机专业的张德骏教授等都是我尊敬的师长。</p><p class="ql-block"> 能遇上好的老师是重要的,但能传承和发扬优秀老师们的治学精神、治学态度和治学方法那就更重要,李老师做到了。</p><p class="ql-block"> 他回忆说,戴桂蕊教授告诉他“掌握知识要学以致用,你掌握的工具再多,放在仓库中不用,也会生锈而成为废品的。”使他牢记在心。</p><p class="ql-block"> 徐迺祚教授给他们上课时,正患高血压病,数次在讲台上晕倒,但仍坚持把课上完。课程结束后,还利用假期为我们年轻助教义务开设德语课程,徐老师自愿无偿带病为我们上课,这种奉献精神是难能可贵的。</p><p class="ql-block"> 杨克刚教授不论讲授哪门课,都能做到不用讲稿,再长的公式都能记住。</p><p class="ql-block"> 写到这里,我联想到李老师给我们授课时的情景,这不也是他的真实写照吗?</p><p class="ql-block"> 正是因为他有众多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老师们,使他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和专业基础,掌握了正确的科学思维方式,养成了对自己所从事工作的无比热爱的奉献精神,所以在教学和科研方面取得了卓越的成绩。</p><p class="ql-block"> 他曾说“我像农民热爱土地那样热爱教学科研”,这句朴素而真挚的话,使我想起了著名诗人艾青在《我爱这土地》上的一句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p><p class="ql-block"> 正是由于他对教学科研深沉的热爱,所以他才能做到在工作中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不为金钱所动的执著。</p> <p class="ql-block"> 他回忆说,在毕业不久,他就承担了《热工学》的教学任务,《热工学》是内燃机专业的重要专业基础课,这门课他学的不错,他如果照本宣科也能糊弄过去完成任务,但这不是他的性格,他决心要高标准、高质量地完成这一教学任务。于是他加倍认真备课,除学习中文参考书外,还学习了俄文和德文原版热工学参考书。这时正值我国高校进行“反右”、“大跃进”等一系列运动,他白天不得不去参加各种运动,只有晚上努力学习备课。</p><p class="ql-block"> 他给我们上《热工学》的时候,正值我国自然灾害严重的1961年冬季,可以想像,李老师忍受着饥饿和东北的严寒认真备课的情景。他那种“知识早已烂熟于胸,例题信手拈来,讲课条理清晰”的教学效果,现在想来那是多么的不易!真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来,李老师在科研方面也是硕果累累:</p><p class="ql-block"> 从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作为老一辈内燃机权威专家戴桂蕊教授的助手,参与了国家重大项目内燃水泵的研究。</p><p class="ql-block"> 60年代他主持涡流室式柴油机的设计和开发,研制成功的185型柴油机性能达到国际同类机型的水平。众所周知,涡流式式柴油机是我国50-90年代测量最大、出口创汇最多、用途最广的内燃机。</p><p class="ql-block"> 70年代初,他又瞄准涡流柴油机燃烧过程及燃烧系统方向,经过多年的理论探索和实验验证,发明了低油耗、低污染、低爆压的柴油机涡流燃烧室,将国产柴油机的转速从2000转/分提高到3000转/分,并改善了涡流室式柴油机的冷启动性能。提高功率的同时,将油耗降到国际最高水平,使当时的涡流室式柴油机有了国际竞争力。尤其对于柴油机冷启动的研究成果得到了有关检测部门的确认和国内外学者的赞誉。国家先后资助他出版了3部著作,均为该领域的奠基之作。</p><p class="ql-block"> 80年代初他就关注和研究内燃机排污问题,并在90年代初与已故史绍熙院士一起为建立我国内燃机排放法规和解决汽车污染问题提出重要建议。</p><p class="ql-block"> 90年代中期与无锡油泵油嘴研究所,开展柴油机电控共轨喷油系统的产学研合作,其数值模拟和实验研究方面处于国内先进水平;90年代末在国内率先开展了微型燃烧器和微型发动机的研究,时至今日,仍然是动力机械的研究热点之一。</p><p class="ql-block"> 李老师先后获全国机械工业科学大会先进个人奖、国家发明奖、江苏省科学大会奖和教育部自然科学二等奖10余项,在国内外著名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200余篇。先后应邀到罗马尼亚、日本、美国等七国讲学、学术交流和合作研究。</p><p class="ql-block"> 还曾任湖南大学、南京理工大学等八所大学兼职教授和博导、《内燃机学报》、《内燃机工程》和《燃烧科学与技术》编委、中国汽车学会发动机分会副主任、中国高校工程热物理研究会理事、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学科评审组成员、国际汽车工程学会会员。曾当选为第六、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p><p class="ql-block"> 在科研中,他不仅要克服一系列理论和设计难题,尤其是他还要与同志们亲身在各种恶劣的条件下参加试验,其中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p><p class="ql-block"> 如,1971年李老师率领攻关组赴常州柴油机厂,研究解决四缸机转速上不去、性能也不达标的问题。柴油机的转速提高后,许多零部件的可靠性出现问题,如气门和气门弹簧折断、轴瓦损坏、缸盖开裂、曲轴断裂等,试验现场存在巨大风险,工人都不愿意操作。攻关组设计的涡流燃烧室、主燃室和连接通道方案从30个到数百个之多,当时尚无数控车床,一半以上零件要靠攻关组通过人工加工,这既是强技术活,又是重体力活。试验室破旧不堪,夏季气温常在40摄氏度以上,冬季室内和室外一样寒冷,20世纪70年代苏南的冬天真是滴水成冰,兼之教师的粮食定量每月只有24斤,仅为工人粮食定量的六成多,试验过程中教师饿昏的情况时有发生。经过3年艰苦的技术攻关,攻关组第一次实现国产柴油机转速达到3000转/分钟,并解决了一系列高速强化带来的问题。经著名的日本洋马、久保田两个柴油机公司测试,常州柴油机厂的涡流式柴油机的燃油消耗率进入世界先进水平。这场科技攻关,使得全国的涡流式柴油机的节能和强化研究取得突破性进展,为农机学院与全国柴油机厂家的产学研结合打下了牢固的基础。</p><p class="ql-block"> 在老一辈学者治学精神的感召下,他结合自己的科研经历和困难条件倡导学术团队要“跨学科、跨单位、跨地区、跨国界”(简称“四跨”)。他的这一理念,既是自己取得卓越学术成绩的“压舱石”,奠定了其涡流室式柴油机领域的权威专家地位;又是改革开放环境下科学研究的基本范式,是高水平研究团队形成和高质量学术成果产生的基本要求。指导和培养了近50名高级访问学者、博士、硕士研究生,大多已成为各自领域的知名专家与学者。1998年被评为江苏省优秀博士生导师。其传略被选入美国《国际杰出领先者人名录》辞书。</p><p class="ql-block"> 奥斯特洛夫斯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我想,李老师可以当之无愧的这样说。</p><p class="ql-block"> 时光、年华是最宝贵的,当我们回首往事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别样的情怀。只有用不懈的努力来点缀,才是美丽的时光,只有用一系列成绩填充,才是绚丽的年华!</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