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亮的散文∶思起腊八粥

江亮

　　又一年的腊八节，身在他乡的我吃不到家里的腊八粥，只吃到外地的东西。

那一年，我来到家的世界。如今，家来到我的梦里。那滚烫的腊八粥在心里，而腊八粥也在盼远方的人，在疫情持续的第三年，回家。

时光如梭，虽然很多人、很多事都会老去或远去，但有一种记忆永远不会老去，有一种味道永远不会远去，那就是亲情，那就是儿时老家的年味儿......

我记忆中的故乡年味儿是丰富的∶有鞭炮燃起的年味儿；有大红灯笼映照的年味儿；有农家大铁锅里飘出的年味儿......

然而，印象中，再丰富的年味儿都是始于腊八粥。

腊八节来后就吃喷香可口的腊八粥，这个在我小时和后来在家求学的几年里，每到腊月都会有的。于是，有关故乡腊八粥的那些美的情景，并不会让记忆搁浅。

年年岁尾，腊八节一到，也就揭开了春节的序幕。这时，家乡的人开始陆续准备过年的东西，尤其是很多人家熬出的一锅腊八粥，那真的是能把人带入到年的味道中，能温暖寒冬里的人。

腊八粥不是一般的粥，它是糯米掺杂黄橙橙的玉米粒，红通通的枣子，绿油油的葱蒜，还有花生、高粱、红豆、腊肉、绿豆、红薯、薏米、板栗、面条、红枣等东西熬成的带有喜庆含义的粥。粥的颜色是很多的，因为有很多食料；粥的味道是鲜美的，因为是当天煮成；粥的营养是丰富的，因为是五谷杂粮。

我常记得在腊八节的头一天，母亲会忙忙碌碌去准备各种食料，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屋子的角角落落，只为腊八节一到，有热气腾腾的腊八粥让家人品尝。

母亲煮腊八粥是很认真的，就如在完成一件作品。

腊八节到来的几天前，母亲就早早准备好色泽洁白的糯米和选好甜的枣子、饱满的豆子和烟熏的腊肉，还有提前煮软的绿豆和高粱、板栗、红豆等比较硬的食材。到了腊八节，趁上午有空，母亲就开始熬粥了。锅里舀上大半锅水，将火生起。等到水快“咕噜咕噜”地欢叫时，就把反复清洗了几次的糯米、红枣、玉米、高粱、腊肉、红薯、薏米、红豆、板栗、葱蒜等东西放在锅里一起煮。然后就要大火来煮，一锅的“大杂烩”就这样我挤你，你挤我，在母亲不断搅动的锅铲下，奏出年前的乐曲。于是，家人在添火，母亲在水汽氤氲中不停用锅铲来回搅动糯米和那些食料。家人互相配合，说笑中处处弥漫着年的味道。等到水少了，粥就很稠了，那些豆、枣和肉、蒜等东西也就和糯米黏在一起。一锅美味顿时飘了出来，各种食物的味道进入鼻里，真是让人沉醉。

熬好的腊八粥，用勺子舀上一碗，吃糯米粥，品粥里的那些农家食物，真是幸福。面对腊八粥，谁能抵挡得住美食的诱惑？面对母亲，谁不能被她的心灵手巧而感染？她那被水汽笼罩的脸红润红润的，笑意挂在脸上，洋溢着满足和愉悦，也若花儿开放。她的眼睛也写满了开心，眯成一条线。她的嘴角上扬，成为优美的弧线。她悦耳的笑声如铃声一般动听，带动了家里人吃腊八粥时的热闹气氛。

那一锅的腊八粥，一餐是吃不完的，多的话可以吃上一到两天。吃腊八粥的日子，有热腾腾的生活被留恋；有快乐的话语在萦绕；也有被母亲忙碌的身影而感动。浓浓年味，从腊八粥开始，到小年的祭灶，到小年后花更多的时间去忙着置办年货，到大年三十的团圆饭，到春节开始的几天走亲戚拜年，再到正月十五时闹元宵......年味浓浓，始自腊八。

今年的腊八节，母亲一年又一年用红豆、绿豆、红薯、糯米、高粱、薏米、红枣、板栗等熬成的腊八粥再次让我想起学生时代在家吃过的那碗粥，好香好吃的腊八粥，也开始有了一份回家前的思念在心里。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母亲熬的腊八粥了，可每年总会在这个时候于他乡吃到另一种味道的粥。中国带有州的名字太多，带有不同味道的粥也太多。一碗粥，一种味道，一股暖暖的情感，一个城市或是一位人的触动……都在粥中，挥之不去。

腊八节来了，春节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天地风雪一路歌，香粥一碗暖冬日。人问归何处？天地即吾家。“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那是故乡腊八节后一地雪盖时乡亲们的约定；“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那是故乡腊八节后辛勤劳作的人们踏夜归来时的幸福；“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那是故乡腊八节后亲朋相聚炉火品味美食时的惬意。

人间年味处，腊八粥开始。他乡过腊八，最是想家时：一粒粒红豆，一碟碟花生，一碗碗细米，一锅锅热汤，一勺勺红糖，一家家笑声……这些是千家万户的味道，也是中国人年年盼望的过年味道。

腊八粥，暖在心头，思在他乡。一豆一米，挥不去岁月悠悠，带不走岁月荏苒。情感寄托，五味杂陈。

日子轻轻地滑过岁月的鬓角，天寒地冻的日子，腊八节来了，在我对家里腊八粥地向往中，那故乡炊烟，那小桥流水，那深山古树：如期想着，如心忆着，如梦甜着。

腊八节，一碗粥带来年的气息，却也带有不同人的情感体验。

但愿今日，无论你在哪里，都能吃碗腊八粥，有暖从中入心。在滚烫的豆、米交织在一起的粥中，思念那个人，感谢那座城，重唤那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