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牛年的终点

白云天

贾平凹在《废都》里有句话“是阴天里有雾霾，还是雾霾里有阴天。”我不太相信，阴天就是阴天，为何让阴天背上雾霾的锅呢？

26日（12月）清晨，在资溪高速出口处，望见的阴天是高高的，就像宣纸被泼了墨，淡淡的黑，透亮的，薄薄的一层，不像那种浓浓的，使人有压抑感。一线亮光仿佛斧头将乌云劈开一样，点亮两边乌云，清楚地没一丝雾霾。

来资溪参加大觉山半程马拉松。自2021年10月中旬以来，因疫情全国已停办各类马拉松赛事。如没这场比赛，也就错过一年的比赛。天空的那丝亮光，犹如这场比赛，是全国偃旗息鼓马拉松中的亮光，或许点亮以后的马拉松赛事。我被幸福感包围着。

车子停面包广场，借着点点的路灯，已有一群人从自家车上换衣物。他们穿着红色衣服，红色衣服透着白色，看起来很热闹、喜庆，是我们协会服装，“自己人”我喊着，“飞鸟、许刚他们。”

广场空荡荡的，风很大，队旗被风撕扯着，1°气温。地上的灯光一圈一圈的，仿佛冻僵一样，各自团缩。

7时领来参赛包，号码别衣服上。会员刘伟光着膀子穿T恤、短裤，看着都冷。脸贴着国旗的飞鸟，在红衣衬托下显得妩媚而不妖艳，高挺的鼻梁凸显着扑啦啦的大眼睛黑亮，好像画中美女。一袭白运动衣的月月，动感十足，好似仙女下凡，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睿智的仙气。

人们陆续走向起跑点，点上搭有彩虹门。门东旁有临时舞台，主持人已经在用热情欢快的嚎叫声暖场，动感的音乐伴着身着紧身黑皮衣裤的少女们舞动着。她们散发出青春气息，引来大家的阵阵欢呼，他们蹦跳、抬腿，跟着动感少女，扭动着腰肢，挥舞手臂，对着头顶无人机呐喊、招呼，摇动着跑旗，瑟瑟的寒风被镇住，暂停呼啸。

这种场景令人感动、令人兴奋，熙熙攘攘，蹦跳的人群感觉不到冷，有一种沸腾般的活力。阴沉的天幕习习拉开，当国歌响起，大家齐声歌唱，饱含深情，持续到发令枪响。

人如潮涌，邹教授拿着摄像机，追拍着会员奔跑的镜头。

我调整着呼吸，慢跑着在人群中穿插，将摄像师邹教授抛身后。

第一公里用了五分十一秒，第二公里四分十六秒，五公里用了二十二分钟四十秒。跑得这么快，心率不高，气息也平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人越跑越稀疏，没有开始那么拥挤，跑道似乎也变宽了。五至十公里是绕着县城城区跑，居民们自发地站在围栏外给大伙加油。他们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干脆利落，不停地挥舞着双手，有个儿童伸出手和我击掌。他们不怕冷，我还怕？加速。念头一上，步频加快，一个个超过。兴奋的代价是心率变快“180次/分钟”了，小腿感觉加不上劲，犹如油门被踩到底。

跑到十一公里处，路边转弯的地方有专业摄影师在拍照。刚想来摆姿势，斜后方冲出两个高大的年轻人，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他们张开双臂，镜头被他们抢了，我只能成为背景。此时的我，把怒气化作喷射的火焰，加快速度超过他们。还管什么心率，合理分配体力呀，这些全被一个念头替代，“超越他们，下个镜头里只能有我。”开始上坡了，我平时训练经常跑两百多米高的山路，拥有绝对的优势，很轻松地超过年轻人。

“工作中时不时被人抢风头，跑步怎么也有抢镜头的？”自言自语道。

14公里处，前方出现一个熟悉身影，穿着短裤背心的刘伟，机器人式地挥舞双臂是他标志动作。他和一个身着黑紧身衣、戴墨镜女子（参赛号B2587）并驾齐驱。“刘伟”我招呼着。认为女子也是跑协的，刘带她跑得真快。刘伟说道：“四分二十秒配速跑10公里，体力透支，掉速被你超了。加油💪”“加油”我回应着，感觉体力充沛。匀速按计划进行。脚下加力，前方跑去。

此时已跑到景区门口来了，前方一座高山矗立在眼前，云雾遮住山顶，一条山道从中蜿蜒伸出来。好似一尊大佛站在你的对面，一手立掌，一手掌伸直摊开，我们在掌心里跑。旁边锣鼓喧天，啦啦队敲鼓加油。大觉山大道的两旁树像手拉着手，夹道欢迎的小朋友，绿的叶也像小朋友手中挥舞的鲜花，风一吹哗啦啦一片。

十六公里处，在山前拐弯，就进入“大觉溪绿道”，正式迈入景区。

“绿道”名为绿道，指的是道路两边的风景都是绿色，地面却是红色骑行道，东接大觉山大道，西至面包广场，像是铺了一面长长的红色地毯来迎接我们。绿道在大觉溪的北侧，伴着溪水顺流而下，此时流水潺潺显得有些单调，没有夏日里的鸟儿和青蛙的合奏。凌冽的寒风夹着它独特的声音，特立独行地在我们脸上肆意拍打。

溪水声犹如在向我们致敬使我陶醉，速度降了些。之前和刘伟一起跑的那黑衣女子已从后方插上，追上来冲到我面前。一身黑衣把她箍得腰身亭亭，腿端长如锥，一看就是个健身达人。好奇心和不甘被女人赶超，驱动着我加速反超。十八公里、十九公里，也顾不上在补给点喝水了，更无瑕顾及两旁的美景。耳朵里除了风声就是加油声，眼睛里只有跑道和她的身影。怎么跟得这么紧？美女慢点呀！让我喘口气吧。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也不全对，若是跑步，不但更累，而且伤身伤肺，跑得残废，我心里自嘲道。就剩最后一公里了，此时感受到穿长衣长裤跑的羁绊。每次抬脚，膝盖都要克服裤子的束缚，伸展不开。长袖的上衣不透气，不易散热。羡慕那些穿短衣裤跑的人，真的很有经验。终于快要到终点了，看到一男的正张开双臂扑向摄像机，我立即冲刺从后方超过，挡住他的镜头，不知当时他是什么感受。跑完总共用时九十八分钟二十一秒。

黑衣女子向我走来，笑着说：“谢谢你伴我跑！好在一路没放弃，我获奖了。”我笑着回应道：“彼此彼此，你让我成绩破百了，我也要谢谢你！”跑马拉松就是这样，一路追逐，有超越也有被超越，有刷新记录也有跑崩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跑步的初心和目标，不忘初心，量力而跑。但是坚持也很重要，不到最后一刻，别轻易放弃。只要坚持，就会有希望。就好似在万物皆枯的寒冬，希望就是跑道边的那片绿，也许不及春天的绿色逼人，但绿得深沉、绿得从容、绿得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