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幼澄其人其事

金秋

<p class="ql-block">欧幼澄,其父欧大澄早年毕业于西南联大地质系,抗战胜利后留在昆明,是昆明工学院的建院元老之一。他的头两个孩子,老大和老二,分别取名小澄和幼澄。我感觉取得很好,颇有书香传承之意。</p><p class="ql-block">因“澄”是多音字,cheng音意水静而清,deng音意沉淀杂质。取后者之音,早先我们常叫他“又邓”,铿锵而顺口。</p> <p class="ql-block">1964年,昆明师院附中举行第一届运动会,大家在期待中积极准备。我和小弟祝林分别报了高中组和初中组的1500米中长跑。每天清晨一起去翠湖练习跑步。初中组比赛当天,据祝林回忆:“我一开始跑在前面,广播里面还为我加油。但是后来幼澄很快超过所有人,而且速度很快,一直领先,夺得初中组第一名。”&nbsp;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幼澄,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等嘎部份知青朋友(右二是幼澄)</span></p> <p class="ql-block">上山下乡,幼澄和我分别落户在瑞丽县相距最近的等嘎和雷弄两个山头。这两个知青户形同一家,都是相知相识、常相过从的老朋友。有时去等嘎,幼澄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罐炼乳,用开水冲上一杯香甜的牛奶!那真是人间美味,至今叫人无法忘怀!</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幼澄(右一)和其冲</span></p> <p class="ql-block">元鼎回忆说:“有一次曹兄和幼澄来雷弄草屋探访,恰好是我们栽秧的最后一天。晚饭后,在竹笆桌的油灯下闲聊,我坐在竹床上读经,蓦然间感觉有活物在左上方晃悠&nbsp;,“蛇!”我一声惊呼,窜到墙角,果然是一条碧绿的青蛇。幼澄闻声迅疾地抽出长刀将其击杀,并挑到屋前扔了。天亮后去屋前寻找青蛇尸身,竟然不翼而飞。至今也不明白,景颇山中毒虫毒蜂不可胜数,最为剧毒的莫过于这灿烂青蛇,什么东西敢吃它?这谜团我至今不解。”</p> <p class="ql-block">一年农闲时节,幼澄和运鸿来雷弄约我徒步往陇川、盈江一游。到陇川户撒朋友处落脚的当晚,忽感不适,发烧并呕吐不止。第二天进了户撒卫生院才知是染上了疟疾,初发的疟疾,来势十分凶猛。幼澄让运鸿继续前往盈江,自己留下来照顾我。户撒的朋友送来一些大米、一个小锅和碗筷,幼澄就在卫生院煮了一锅粥,弄了些小菜。可我无法进食,一吃就吐。医生说是典型的肠胃型疟疾。除了按时注射奎宁,全靠推点葡萄糖注射液维持生命。幼澄不离不弃,精心在旁照看。直到两周后疟疾退去,才一路送我回到雷弄。</p><p class="ql-block">多年之后,当我从“洋插队”的澳洲返家探亲,一天夜里腹部疼痛,上厕便血,晕倒在地。妻子吃惊不小,忙将我扶到床上后就出门找人,时近凌晨,车队无人,忽然想到幼澄。是幼澄马上用摩托将我送到附一院急诊科,刚进去病危通知书就下来了。原来是急性十二指肠溃疡出血,如送医不及时,穿孔就麻烦了。这都是后话了。</p><p class="ql-block">回想起来,幼澄两次将我从死神手里救回,于我而言,就是过命的交情了!</p> <p class="ql-block">一岁月明时,等嘎雷弄的朋友欢聚等嘎山寨共庆中秋,闻迅赶来的还有邦养的郭邦彪,运井的王嶺燕、马昆兰。夜色已深,吃什么记不住了,有景颇米酒助性,大家引亢高歌,谈兴正浓……臥病在床的幼澄突然高烧不退,山上沒有医疗条件,大家忙砍来山竹,男同学轮流抬着做好的担架,在月夜中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两个多小时,将幼澄送到山下的弄岛医院。十五的月亮见证了知青们义无反顾的朋友情怀。</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等嘎山寨度中秋(幼澄卧病缺席)</span></p> <p class="ql-block">我回昆前,特意去等嘎借了幼澄的相机,为雷弄的景颇老乡照了一卷。这些珍贵的照片曾让50年后景颇晚辈们感叹,还能看到自己父亲母亲或祖父祖母当年的丰彩。多亏了幼澄的相机!</p> <p class="ql-block">刚到景颇山,幼澄也会面对生活、语言和劳动中的种种问题。在景颇人眼里别是一番景象。幼澄开始在阿龙坝犁田,总是搞不定耕牛。一次刚好碰到麻途经过,幼澄抱怨说:“麻途,牛不听我的话,站着不动。”麻途笑起来:“哈哈,是牛听不懂你的话呀!”。幼澄知道麻途话里有话,从此更加努力地学习景颇话,说得越来越流利了。</p><p class="ql-block">在景颇人的印象里,幼澄负责的碾米机给大家带来了莫大的方便,任何时候,只要有人找他,他都会马上停下手中的活计,笑呵呵地去碾房开机碾米,帮助老乡装米扫糠。</p><p class="ql-block">幼澄发自内心的笑容十分动人,不经意中常常感染到别人。一次幼澄去弄岛赶街来到一家傣家寨子,小卜哨见幼澄笑眯眯的模样,就对本寨的女知青许昆芸讲“罕丽啊,想要的”。傣家少女口里的话就是这么直白!</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笑得开怀</span></p> <p class="ql-block">当大多数朝夕相处的知青朋友离开等嘎山时,有那么一个景颇姑娘也曾拨动过他的心弦,让他沉静的心池泛起涟漪。可当他回昆探亲归来她亦成了别人的新娘。爱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爱的苦果再是苦,也得吞下。生活再次教会了他点什么,他后来对我说:“人嘛,就得拿得起放得下,人生的路长着呢……”</p> <p class="ql-block">每当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困难或问题,我们往往能坦然面对,积极着手去解决。我们的后辈会说,他们当过知青,吃过苦!我不知道这话是褒是贬,但我知道所谓“生活历练”的真正含义。</p> <p class="ql-block">我和幼澄先后回昆,我在昆工地质系读书,他在昆明铁路技校学钳工。</p><p class="ql-block">幼澄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经济上比较宽裕。欧先生当年是我就读地质系的副教授,我因着幼澄的关系,经常前去拜访。他父亲问这问那,对我的学习和生活十分关心。我说,系里陈列室的岩矿标本来自世界各地,十分丰富,令我印象深刻。欧先生淡淡地说,这个陈列室是当年建院时他通过国内外各种关系一手操办,创建的。欧先生待人和善宽容,嘴边总是带着微笑。我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古典音乐熏陶出来的气质,家里摆放着的大量的古典音乐唱片也证实了这一点。</p><p class="ql-block">欧先生家里有着高大的书橱和丰富的藏书,我常在假期借上一两本地质经典回家研读,记得其中苏联学者列兹尼科夫的“沉积岩石学讲稿”&nbsp;让我印象深刻,受益菲浅。该书为作者亲赠欧老师,欧老师后来转送给我,一直珍藏至今。</p> <p class="ql-block">在昆工读书时,手头拮据,幼澄时常周济我。记得一次,在南翔街书店看到一本《英汉综合地质学词汇》,一看售价¥4.40,正犹豫间,突然有人将书从我手中夺去,抬眼一看,原来是幼澄,他笑着替我付了账。</p> <p class="ql-block">记得七十年代刘顶和洪刚妹妹结婚时,我和幼澄特意定制了一面大尺寸的镜子作为贺礼。那时没有红包一说,为什么送镜子已经记不住了,可能那时物质匮乏,市面上很难买到像样的镜子,婚房的家俱多是自己动手做。这面镜子也征求过刘顶的意见。</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后期,我毕业后进山探矿,幼澄在昆明铁路局昆东车辆段干钳工,一别两地。77年高考,幼澄考入西南交通大学起重机械专业,毕业后在昆明铁路局任助理工程师,直到八十年代中期转到昆明工学院机械系任教。那时,我已在昆工地质系任教,同在一个大院,相互之间的往来又频繁起来。</p><p class="ql-block">那段时间,早年移居香港的衍顺和衍庆返昆访友,大家常在餐馆聚会,幼澄常不作声地去前台结账,待友至诚,而于钱上看得很淡,让人心生敬意。</p><p class="ql-block">人生匆匆,聚少离多。老同学回城后面对各自的人生,多疏离了。这里特意介绍一下,幼澄曾获得“新型起重机制动器”的国家专利;参加并承担了多项科研项目;编写本科教材和实习指导书;积极参与成人教育;在各类期刊上发表了十多篇学术论文。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幼澄返昆工作后改名为又成,一是取其笔画简单,再是寓有不断成事之意。说来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又成一步步走得踏实,在教学科研中一次又一次的“成事”。</p> <p class="ql-block">九十年代初,我出国留学,再别幼澄,他送了我一张照片作为纪念。</p><p class="ql-block">96年回昆探亲,幼澄骑摩托带我外出一游。午间我俩在途中一小馆就餐,餐桌上洒满斑斑点点的阳光。他不无感慨地说:“现在生活好多了,孩子自己读书忙,周末也不做饭,和小李随便找个餐馆,享受一下二人时光。”&nbsp;一丝温暖的笑容漾溢在他的脸上,尤如一阵春风拂过我的心田。</p> <p class="ql-block">2007年初,幼澄夫妻约上西平及女儿外出旅游,到福州顺便拜访老同学郭邦彪,据郭邦回忆:“我们一起出行湄洲岛,玩得十分开心,幼澄欢快大笑的样子还尤在眼前。”</p><p class="ql-block">郭邦还提到:“幼澄夫妻从福州回昆后,时近春节,二人特意给我们寄来一大箱昆明最时新的肉菜,品尝着家乡的美味,我和西苹都很是感慨。” 一件小事,足见幼澄待友之诚,用心之细。</p> <p class="ql-block">那天晚上,在墨尔本突然接到洪刚的电话:“幼澄走了!”&nbsp;“怎么会?他比我们年轻,身体一直很好!”&nbsp;“他是在延安医院做的心血管搭桥,手术失败,猝然离世!”……</p><p class="ql-block">时间定格在2007年7月7日,幼澄走时年仅57岁。</p><p class="ql-block">拙文最后,如果有人要我一句话评价幼澄,就五个字:一生的挚友。</p> <p class="ql-block">【附录一】岁月回首忆幼澄(朋友的反馈)</p><p class="ql-block">追忆幼澄,回首往事。那些时光,不但对幼澄,也是对我们自己的回忆和记念。</p><p class="ql-block">幼澄那笑咪咪的模样已经深深留在同学们的记忆里。大诸说:“幼澄留在我脑海里的就是一幅笑咪咪的模样。他为人诚恳、朴实善良,十分怀念他!”</p><p class="ql-block">炽萍说:“幼澄与我住同一栋楼房。他住四单元,我住一单元,时常碰面。记得一个夏日傍晚饭后,我和老伴下楼散步。出门时加了一件花马甲,出门迎面遇上幼澄和他的妻子。我向他打招呼,只见他笑眯眯的说:'漂亮嘛!'&nbsp;我忙解释是怕晚上凉。'凉什么?明明是为了漂亮嘛,哈哈哈……'&nbsp;'都五、六十岁了,开什么玩笑!'&nbsp;幼澄仍然笑呵呵的,一脸的调皮。四人相视一笑,那天散步感觉特别轻快。此事不久,突然听到说幼澄走了,真不敢相信,总感觉不是真的。”</p> <p class="ql-block">小川回忆:“想起欧幼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张笑咪咪的脸,两道剑眉下一双弯弯的月牙眼睛,讲话有点嗡嗡,声音像堵在喉咙里,不那么清晰。幼澄讷于言而敏于行,平时少见他激动或大声霸气地跟人争辩,他办事总是不声不响地去作,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nbsp;他对人善良温厚,说话做事诚实可信,他厚道纯朴,淡泊名利,无欲无求。我觉得他就象一个沉迷在童话世界中的大男孩,总是那么快乐天真,宅心仁厚。</p><p class="ql-block">73年夏天我去瑞丽,在弄島碰上刚下山要去找哥哥的幼澄,只见他短衣短裤,肩上斜挎一把景颇腰刀,不亏是在景颇山寨历练了五年,颇有些景颇汉子的味道。见到我这个远来的朋友,他脸上绽出了真诚的笑容,眼睛里不时闪出调皮的亮光。他和小曹转身即陪我和李琦上等嘎山,去他们寨子转转。那些天一直下雨,我们先要过一道水流湍急的沟,因为几天前原来的桥被冲走了。幼澄先跳下水在前面探路,由于太专注,小腿上被一长条蚂蟥叮上都不知道,直到上岸后看见一溜鲜血顺腿泊泊流下才发现。小曹笑他:“白白让你当这几年知青。”幼澄有点尴尬,他恨恨地抠下那条胖胖的蚂蟥,向水中远远地抛去。山路旁全是树木,幼澄有时会走到路旁的竹林里砍断几棵竹子,寻找竹蛆,就象一个顽皮的孩子边走边玩。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达半山腰的坝子,他们的家就在那里。只见一间离地两米高的吊脚楼立在田间,顶上两面坡的草片直盖下来,几乎遮住了篾笆墙,两头山墙上是篾笆片的前后门,这是生产队的工具房,农忙时也睡人。当时等嘎的知青都调回城了,只剩下他们俩人,生产队就让他们住进去。幼澄小曹忙着生火做饭,我和李琦去挑水,沿着弯弯曲曲的田埂,我们走了几分钟,只见郁郁葱葱的草丛里露出一个见方一米的土坑,清冽的山泉水溢了青草围就的坑边,我们舀滿两桶水挑回来,小曹接着挑子,从斜搭着的梯子走上去。很快我们吃上了幼澄做的香喷喷的晚饭。天黑下来,幼澄和小曹各挟一床毯子到坝子里唯一的一户景颇人家中打地铺借宿,把床让给我和李琦。只见两张离地板不到一尺的竹床孤零零地立在那间偌大的草棚里,就像飘在水中的两只小船,棉线蚊帐成就天然隔间,床头一张小矮桌上有书和油灯。第二天早上他们从晨雾中走来,吃过早饭,我们一起向等嘎山寨进发。走了三个小时才到山上,他们带着我俩东看看,西瞧瞧,在一处山崖上,能看到远处亮晶晶一片泽乡,远处是缅甸,近处是中国,现在坝子里中缅两边都淹水了。去看看小江猴当年的卫生所,队里的小卖部,讲讲当年那个售货员姑娘对小江猴的一往情深……。最后带我们去队长家,去见识一下什么叫全木房子,全寨独此一家,只见黑黝黝一大幢房子立在那里,每根柱子都是山上百十年的大树做的,木板地,木板墙,比起那些灰黄色的竹屋,这幢房子显得高大厚重结实,威风凛凛中带着一股霸气。主人倒是谦和温厚,邀请我们去屋中坐着喝了水。中午幼澄把我们带到山寨中'吃得最好'的一家蹭了一顿景颇美食,记得其中一只小盘中盛着七八条手指粗的魚,是主人家的孩子刚刚从沟里抓到的,全拿出来招待我们,可见幼澄平时与这家人的友情。</p><p class="ql-block">幼澄和小曹极尽地主之谊,带我们逛了等嘎山寨,可惜当时幼澄的像机不在,否则我也会有一张等嘎的照片了。”</p> <p class="ql-block">祝林说:“从农村回昆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曾多次去幼澄家。幼澄有一位十分美丽、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妈妈,她的笑容极其亲切。每次去幼澄家,妈妈都亲自倒茶倒水,问寒问暖,拿出家中的好东西招待我,让我深深感受到爱的温暖。原来,常常洋溢在幼澄脸上的笑容,正是母亲生命特质所孕育出来的光辉。”</p><p class="ql-block">&nbsp;小曹说:“幼澄是我们的好朋友、好兄弟。"</p> <p class="ql-block">方钢回忆:“欧幼澄是小学28班的,跟我坐最后一排,当时我常去昆工他家玩,他父亲当年在西南联大即与我父亲为大同乡(东北人),两家为世交。他的经历与我有点类似。我73年去成都上成铁技校,回来后又去师大读书,他74年读昆铁技校,后又去西南交大读书,后调昆工,那天我们曾在昆工门口相遇,两人坐在昆工门口谈起了昆铁技校与西南交大的同学,他的同学中不少竟也是我的同学。一聊就聊了两个多小时。哪知十天后就听到他离世的不幸消息,简直不敢相信!今天见到你哥的文章,引起万千思绪,真是命运捉弄人,世事无常啊!</p><p class="ql-block">“大概在71年左右,在弄岛街上偶遇江祝林与欧幼澄,吓我一跳,二人晒得黑黑的,一副景颇汉子的样子。赶一小马,各人背一景颇长刀,斜挎一军用包,下弄岛赶街。最不可思议的是,江祝林肩上还蹲着一只小猴。集市快散时,他们说要赶回等嘎,望着二人赶着马朝山边走去,心中一阵难过,我们在坝区傣家村寨尚觉难过,更不知他们在山里如何度日?据说到家要走三个小时的路呢。”</p><p class="ql-block">世翼回忆:“幼澄是我从小的玩伴。下乡后有一年,我正在姐线赶街,正好碰见幼澄。他从城里来,准备回山,就拉我上山去玩。那时山上就他一个知青在家,来到等嘎正碰到景颇人撵山,幼澄递过来一杆铜炮、一柄长刀,拉上我就一起去了。据说山里麂子多却只碰到两群猴子,打到了一些斑鸠。跟着景颇人在山里跑了两三天,一枪未放却跑坏了我一双解放鞋、可惜了的。看看景颇那脚巴掌与铁板一样,解放鞋都无法与之相比。晚上在景颇人家里还吃到了马熊掌,说是山珍,我感觉与猪脚筋差不多。听说等嘎有一个参加过英军的老景颇,当时拿着退休金,还是英镑。而且每月都有,让人羡杀。现在回想起这段离奇的经历,如在梦中。”</p><p class="ql-block">小曹说:“74年一季度,我在德宏排球队到保山(预赛阶段),后又到昆明(决赛阶段),参加第四届省运会。三月底回的等嘎。世翼可能是我在昆期间上的等嘎吧。世翼提到拿英镑的老景颇叫跑中约,左手姆指因铜炮枪炸膛而缺失。”</p><p class="ql-block">祝林说:“我想起这个景颇汉子,个子高大,长脸,脸上有麻子,着装整齐,不苟言笑,却也很平和。当时一起出工时,他很能干,用刀的活计和什么农活都顺手就来,但想不起名字了。</p><p class="ql-block">“刚才问麻途,她说叫跑中约,当时住纳卯多(大队部右边小路过去)。跑中约每隔一段时间会去南坎领退伍津贴,有很多儿孙。跑中约多年前已去世。”</p><p class="ql-block">小曹说:“回等嘎后一直住在阿龙坝,泡田、犁田、做秧田,那时拿着标兵工分。记得景颇大嫂、景颇大妈常对我说:‘老曹哇,你还没结婚呢,不消这样苦的。’&nbsp;&nbsp;唉……”</p><p class="ql-block">“96年知青返乡,师大派人随知青同返瑞丽并作了录相,有一些幼澄及其母王灵昭老师在当年等嘎知青住房前的镜头,王老师忍不住地悄悄流泪,小曹突然冲进竹林,掩面痛哭。幼澄站在母亲身旁强忍悲痛。许是往事如烟,不堪回首,此片我看了多次,也是泪流满面……”</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1996年返乡的等嘎知青:贺晓、堂生、幼澄和小曹。</span></p> <p class="ql-block">正是:“&nbsp;回首西山又日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p><p class="ql-block">小曹回忆:“那年幼澄在山上小学校教书,阿龙埧窝篷只住了我一个人,連着几天在山林里伐大树,拉锯改大板。返回窝篷后发起高烧,两天不退,挣扎着起来烧了点开水喝……,第三天在《热爱生命》之文的激励下(天真不?!)挣扎着下山,先在农场四营医务室找场医小罗打了针,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来到弄麦寨子,平常两个小时的路竟走了近五小时。陆小川叫我吃饭,不见回答,进屋才见我已昏倒在他的床铺之上。小川、呂志强等兄弟们立即将我送到公社卫生院,测体温为42度,医生立即用针管静脉推注针水,朋友们用酒精擦拭我全身…一夜的折腾,天亮时高烧终于消退了,感谢知青兄弟们,感谢医生,我又活下来了。在生与死的争斗中,该感动、该感谢的太多太多,也体会到生死确实在努力戓放弃的一念之中。……”</p> <p class="ql-block">祝林说:“现在想起来,我在等嘎四年,有大家的陪伴,是很幸运的事了。老曹在等嘎七年,特别是当大家都离开后,经历了太多艰难!”</p> <p class="ql-block">洪刚回忆:“改革开放后,幼澄的思想挺活跃的。80年代末有个台湾商人来昆明搞尿激酶。在公厕里男小便池收集尿液,然后提取尿激酶。据说是治疗心血管的特效药。他在云大的弟弟小马(欧灵澄)把信息告诉幼澄。他约我一起找到台湾商人,商谈一起办厂提取尿激酶事宜。我们甚至在海埂找到一家乡镇化工企业一起办厂。后因种种原因未成,但幼澄敢想敢干的精神还是对我有很大启发。</p><p class="ql-block">幼澄很早就介入股市。我入市也是在他的帮助下开始的。我第一次买股票中了大理造纸的原始股。是幼澄陪我去证卷公司教我怎样买卖股票。从此一发而不可收。”</p> <p class="ql-block">小川回忆:“94年我回昆,幼澄用摩托车带我去买VCD磁碟,他看我买了好多京剧片,还有一些三十年代的电影,说:'想不到你会喜欢这些东西。'&nbsp;我说:'是为我妈买的,人老了,在外面,反而会依恋起年青时的电影,故乡的东西。'&nbsp;他点头赞同并帮着我挑选,我们花了几个小时在那个商场,幼澄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p><p class="ql-block">“还记得幼澄的婚礼吗?那是一家很高级的歺馆,非常隆重。当年的我们很多年没有吃过那么丰盛的美食、见过那么喜庆热闹的场面了,非常兴奋,只是心里有些不安,想着我们每人送五块钱怎么够办这样的酒席?但感受着幼澄的家人对我们的热情诚摯,又拂去了些许不安。这真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书香之家。</p><p class="ql-block">“幼澄走得太早,这本是可以避免的。他天真地想要一个'高质量'的后半生,贸然地上了手术台,这跟他乐观纯真的天性有关,没想到这次却要了他的命。斯人已去,我们回忆起他来全是滿滿的温馨,同时也感深深的遗憾,这么好的人不应该走得这么早的!”</p> <p class="ql-block">【附录二】青葱岁月的摄影与留影</p><p class="ql-block">五十多年前,因为幼澄带了像机下乡,景颇山上,南宛河畔才留下了这些珍贵的影像。其中大多数都是幼澄的作品。我们真要对幼澄道一声谢谢!</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初到瑞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展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青春的模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山间小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衍彭的最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笑的魅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雷弄山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南宛河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们寨里的年轻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春满阿龙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苏式50式冲锋枪</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腰挎景颇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赤脚医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比试比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取一瓢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分口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景颇姑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芭蕉树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班岭一家(钢彈已返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分别来自三排、邦养、雷弄和等嘎的景颇兄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学习与思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水的坚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沉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泉眼</span></p> <p class="ql-block">【附录三】何堂生:<span style="font-size: 18px;">怀念幼澄</span></p><p class="ql-block">我和幼澄相识五十年。从小学到中学、文革到下乡,我们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五十年的岁月,见证了我们的友情。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p><p class="ql-block">小学二年级的一天,老师带着一个瘦高瘦高的男生来到我们班,介绍说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名叫欧幼澄。他穿得很整洁,脚上的大皮靴格外引人注目,为此我们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大皮靴叔叔”。</p><p class="ql-block">我们班男生喜欢玩“斗鸡”,一开始幼澄只是咪笑着看我们玩,后来我邀请他加入我们这一边。他个子高,有优势,我们这边就赢多输少了。</p><p class="ql-block">三年级时,学校组织到新建设电影院看电影。看完电影出来,我发现我的书包忘在电影院。幼澄陪我到电影院找,没找到。我很着急,幼澄安慰我:“不要紧,大不了我们两人用一本书。” 第二天我被邓华老师叫去批评了一顿,告诉我,我的书包被同学捡到交给老师了。我才松了一口气。</p><p class="ql-block">那时星期六下午不上学,幼澄经常约我到工学院他们家玩。幼澄在家排行老二,上有一哥,下有一弟一妹。幼澄属虎,乳名小虎。幼澄父母亲都非常和蔼可亲,待人和善。幼澄把他的宝贝都拿出来给我玩,有放大镜、小刀、饭盒、文具盒------,都是美国造,很稀奇。幼澄告诉我,他父亲当过美国人的翻译,打过日本人。我听后告诉他我父亲也当过兵,在缅甸、腾冲一带打过日本人。幼澄爸爸听见后详细问了我父亲的情况,对我说,以后不要随便对别人说这事。多年后回想起来,很感谢幼澄爸爸的告诫。那个年代,如遇别有用心的人,可能会给我和我的家庭造成很大的危害。后来才知道,父亲所在部队就是中国远征军,是抗日的队伍。</p><p class="ql-block">我和幼澄一起学习,一起玩,一起打野战、做弹弓、做矿石收音机------,玩玩闹闹小学毕业一起来到师院附中46班。幼澄聪明好学,在班上外语、数学是很好的。理工二班是我们的辅导班,洪刚、老八经常来我们班辅导我们。幼澄积极要求上进,是我们班第一批入团人选。我和幼澄都是班上篮球队的成员,经常在一起练球和比赛。</p><p class="ql-block">文革大串联,我和幼澄一起到贵州、四川等地,回来后一起参加了老八组织的战斗队。一起抄、写大字报。后来一起转到“秋收起义”战斗队,一起住在小楼上,经历了不少生死场面,我们的友情更加深厚、牢固了。</p><p class="ql-block">1969年我们下乡到瑞丽,一起来到等嘎,成了名副其实的一家人。我们一起生活、一起劳动、一起欢乐、一起忧愁。幼澄的相机为我们记录下很多珍贵的青春回忆。</p><p class="ql-block">印象很深的是在陇川河筑鱼坝拿鱼,我和幼澄也参加其中。每天紧张劳动后,我们坐在小树林,聆听各种鸟儿的叫声,感受着人间万物的呼吸。</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陇川河筑鱼坝拿鱼</span></p> <p class="ql-block">我们先后回到昆明,我进了汽车公司,幼澄到了昆明铁路局,后到成都上了大学后到昆明工学院教书,我们又住在一起了。那时洪刚、小曹我们几家经常在一起,带孩子们游玩、打网球。有段时间,幼澄媳妇小李在白沙河搞大棚蔬菜种植,经常送一些给我们,我们时常可以吃到新鲜美味无污染的蔬菜。</p><p class="ql-block">2003年,幼澄拿到速成驾照,我义不容辞地当了他和三团的陪驾教练,用我们家的微型面包车给他们练技术。有一次在金殿后山,幼澄驾车下坡,遇一小伙子骑着单车一歪一歪的在前面,我告诉幼澄提前减速,注意刹车。果不其然小伙子碾到一块石头摔在路中间,我叫幼澄刹车,同时我拉起手刹。车停下后,我下车一看,车和人只有20厘米的距离,幼澄和三团都吓坏了。说到自行车,我学会骑还是幼澄教的呢。</p><p class="ql-block">2004年,幼澄买了一部长安铃木轿车,此后,洪刚、小曹我们几家经常自驾旅游。到过寻甸、元阳、澂江、贵州兴义漂流。</p><p class="ql-block">2005年春节,我们再次重返瑞丽,并到芒市老彭家做客。我们带着儿女到等嘎、雷弄,让他们看看我们曾经生活劳动的第二故乡。</p><p class="ql-block">2007年初,幼澄、西平他们到福州郭邦处旅游,回来后到我家吹牛。其中谈到在福州赶车时跑了几步就感到呼吸不畅、胸痛,他怀疑身体出了问题。我也劝他到医院检查一下,不要大意。过后他到医院做了检查,果然心脏出了问题。这段时间,他就很少和我们一起游玩、打网球。六月底,他为了提高生活质量,决定到延安医院手术治疗。一开始医生建议做支架,但检查后说不适合做支架,要心脏搭桥。他听从了医生的建议。</p><p class="ql-block">7月3日下午,我和贺晓到延安医院看幼澄。他告诉我们他明天手术。我们还建议他多考虑一下,是否到北京阜外做这个手术。他说没事,这个手术已经很成熟,同病房的老者已70多岁,术后情况良好。我们走时,他给了我们一个橙子,送我们下楼,拿着口缸到食堂打饭,和我们挥手告别。没成想,这一别成了我们的永别,这个橙子成了幼澄送给我们的最后的礼物。</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手术后,医生告知手术顺利,转入ACU病房。</p><p class="ql-block">7月7日下午6点左右,我们正准备吃饭,突然接到小李电话:“幼澄不行了,赶紧来。” 我们一家三口赶往医院,同时打电话告知洪刚。到医院后,听小李说,从幼澄进入手术室后她就没见过幼澄(医生不让见)。刚才医生通知她幼澄今天拔管,让她准备一些吃的、用的东西。谁知东西还没准备好,就接到医生电话,说幼澄不行了。她到现在也都还没见过幼澄。我们要求见幼澄,但医生不让,只给我们看了病情诊断,大意是:手术顺利,送ACU观察三天情况正常,今日拔管血管破裂大出血,抢救无效死亡。此时,幼澄哥哥小澄、洪刚、西平也都到了医院,我们再次要求见幼澄,但医生还是不同意。我们建议小李、小澄以家属的名义向医院要个说法,小澄说,后面的事情他来处理。第二天,小李告诉我们,工学院领导和医院商谈的结果是,幼澄手术不属于医疗事故。</p><p class="ql-block">7月10日,我们大家到跑马山送走了幼澄。我向苍天高喊:幼澄啊!你死的冤、死的屈、死的可惜!</p><p class="ql-block">幼澄已走了十四年,但我时常在梦里和他相见。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每一幕都仿佛发生在昨天,点点滴滴时常浮现在我眼前。幼澄,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好朋友、好兄弟。</p> <p class="ql-block">【致谢】这里要感谢李秀娟女士的理解和支持,提供了有关幼澄的不少信息。在成文过程中,同学和朋友都十分关注,特别是张小川、<span style="font-size: 18px;">何堂生、方钢、</span>刘元鼎、<span style="font-size: 18px;">江祝林、麻途、钱洪刚、曹兆昆、</span>郭邦彪、张世翼、傅衍彭等提供了珍贵的素材和照片。在此一并致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