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想回家过年，你呢？

new 毛伢

有条件的常回家看看吧

听弟弟说父亲好些了，能自己下地走路了，等父亲起床了终于和他通上了电话（父亲和弟弟的手机两天都无法接通），我这颗悬着的心稍稍轻松了一点点。

父亲的身体在进入2021年冬月后就急转直下，不停地摔跤，疯一样晚上不睡觉闹腾，住院期间医生和病友都“怕”他。到最近他无力行走，从床上都能摔到地下，吃饭控制不住嘴边流，手不停地抽搐痉挛；跟他视频，他眼神迷离，听力迟钝，连我都不认得了……看到这些，我的心都碎了。



老父亲一辈子自强不息，到老了就是这般模样，家人、亲戚、同学们都纷纷安慰我，但我心里的歉疚与日俱增，分隔天遥地远，床前不能尽孝，生我这样的孩子有什用啊？

每次电话里父亲都在问：“你能回来家过年吗？”我说不能确定，允许出北京一定会回去过年，可是现在北京这里的政策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我能怎么办啊？想起了妈妈去世前也是这样不厌其烦地反复问我回家过年的事情，我那时候能自己做主答应回家过年的。



母亲去世（四年多）前摔了一跤，把骨盆的股骨摔裂了，为了她经后能自主生活，我主张给她做了手术，我回去看望她，送她上手术台，接她出手术室，陪她在病房里呆了几日。我回北京后两天妈妈出院，说是有好转，但十几天后的6月30日，大清早就得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我简直跟做梦似的不敢相信，不是说母亲的身体状况一直在好转中吗？可是妈妈她抵抗不住死神，黄泉路上是不会等你做没做好准备的！

奶奶20多年前去世，我是请了长假回去陪了奶奶十天，看着95岁的奶奶从清醒、能自己走动，到卧床三日一时清醒一时迷糊不断地变化，再到最后的安然长眠，我是亲自守着、经历着的。

对亲人，无论你多么坚强，你永远都会有无法割舍那份牵挂和心疼！



（上图）奶奶85岁时与大侄儿的合影



我们的传统文化注重仁义礼智信，提倡孝道。从前有“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守孝三年尽节礼”等许多规矩和要求，贤者、孝者是做得到的，而且做得很好，比如包公辞官回家照顾父母，比如黄香温席、子路借米孝敬父母等等。

就是我们现代人，也有这样忠孝之士，比如网上有报道大连孝子王希海，放弃出国机会精心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26年；比如“最美女孩”孟佩杰，8岁便开始承担照顾瘫痪养母的义务，一干就是十几年无怨无悔；比如1995年背起瘫痪了的爸爸上学感动中国的甘肃宁县李勇，他克服重重困难考上大学，推着农村里的架子车，拉着父亲去学校报到；比如刚刚在冬至日过世的胡继华学兄，他工作十分繁忙，当他父亲生病去世，他就请了长假在家守孝的，平常回老家也总是陪着亲人在家不乱跑的。

古往今来，孝敬父母往往伴随着自我巨大的牺牲。



我父母和奶奶实质上是把我当男孩子养的。我出生的那个年代，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还很浓厚，叔伯们所有的头胎生的都是男孩，我家当头一胎生了一个女孩子，我母亲哭了，父亲和奶奶安慰我母亲说：“头胎生女孩儿又怎么了？我们把女孩当男孩养一样养！”他们那么说也真是那么做的。

我弟弟比我小差不多五岁，这五年我就是家里的“小男孩”，好吃的、好穿的都给我了，给我充分的自由和满满的疼爱，我任性、调皮捣蛋一样被狠狠收拾。我想念书，念的书也比堂哥哥们要多，在缺吃少穿的岁月里，没有奶奶和父母亲的奉献和养育，我不可能有今天啊！所以回报养育之恩，是我的责任，我做到的不及他们给予我的百分之一。



这两年闹疫情，人们的出行受到影响，北京是首善之区，更是抓得特别严格，我不敢违抗政策擅自行动。

2021年“五一”长假允许出行，我想趁机回一趟老家陪陪老父亲，并发起了我们“刘畈中学78级同学毕业40周年聚会”。聚会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可现场准备工作得提前一天跟学校商量进行，远道而来的老师和同学们也得接待，我忙得不可开交，可是我父亲一直黏着我，我到哪里他也想跟去哪里，害得我的学兄李先宏先生开车跑了很多的路，来回接送我们两趟，我开玩笑说我这个老爹不是“省油的车灯”！



父亲依恋我的这个“惯例”从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就落下了，已经30多年。我当初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每年至少要见一次父母的面，要不我回老家，要不把父母接到北京来住一段；再就是勤打电话问候问候，给他们一些经济上的支持，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我不能像先贤和智者们那样全身心地为他们。

由于见面的次数少，每次我回老家，我父亲总是虚寒问暖地陪伴我，就算他再忙我也是他重点照顾的对象，尤其是在他晚年。只要我说去哪里，他就说要一起去，被我弟弟妹妹笑话说“父亲是姐姐的跟屁虫”，父亲则笑着说：“我给你姐姐做伴呢，她有时不认路我还能指导一下她。”



（上图）这是我与老父亲的第一张两人合影，我大学毕业后，我和父亲一起去合肥，我们合照的。那年他54岁，第一次去合肥。

从那时候起，我就是我父母的小棉袄；我父母对我的痛爱和依恋与日俱增，日月可鉴。



（上图）这是我父亲第一次来北京照的，他抱着我儿子，那年他60岁。



（上图）这是我父亲在通县丛林庄我们曾经的家附近的“树林”里照的，那些树砍了又栽，栽了又砍，几年都没有成林。



（上图）这是我父母第二次来北京，到军事博物馆参观时照的。

父母第三次来北京时我太忙，一直在出差和疯狂工作中，孩子他爸也很忙，是我妹妹和孩子们陪他们共享天伦之乐的，没有照片。



（上三张照片）是我老父亲第四次来北京，他一个人来的，回去时我委托孩子的堂伯父和堂嫂一起照看他，在南站候车室、火车上的合影。

这次妈妈说她走不动了，不愿意跟父亲一起来，父亲还笑话她“懒得动”、“没出息”，父亲还夸他自己的身体倍儿棒，是一次“说走就走，说回就回”的旅行。



（上图）这是我老父亲在我妈妈去世后，父亲的落寞让我心疼，为缓解他对我妈妈的思念和寂寞，我让他跟他的小女儿（我妹妹），他的双胞胎孙儿孙女和外生女一起来北京的。

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北京，以他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再来北京的。母亲去世后，父亲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迅速下滑，他经常唉声叹气，尤其是从2020年开始，他就常常摔倒，并且越来越糊涂、脆弱，令人日益担忧和难过。



以前从不生病的父亲2021年住了两次医院，生病之前他是老家-太湖县城上上下下来回住，他不服老，任性地不停地来回折腾，弟弟妹妹说父亲是“为交通贡献的模范”，拿他没有办法，就跟我说，我就劝父亲注意安全，毕竟岁数大了，一个人路上容易出问题。

父亲第二次出院后，状态不好，妹妹接他去她家住了一晚，替他洗澡擦身；弟弟在家全程照顾他，他不听弟弟的话，还是想要“折腾”，却是可怜地力不从心，弟弟就打电话给我，我就安慰父亲。



我懂得我的父亲，以前的他，力气大，脑子好，勤劳苦干，奋发图强，说话干脆利落，做事雷厉风行……现在岁数大了，由不得他了，他心里的那个无助和痛苦，我能体会到，所以我特别想家，特别想父亲，特别想回到父亲身边牵着他手，陪他说说话……

我的这点儿有限的孝心和炙热的愿望能被成全吗？北京会松动一点儿吗？我不知道，我在等待奇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