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档案,/1978年,天津大学是我的第一志愿。

山高人为峰

<p class="ql-block">  每个人都会有一份个人人事档案,它伴随着我们的一生,至少在体制内工作的人是如此。档案应该是按照密件管理的,虽然我不知它的密级。档案一般由组织人事部门管理和使用,个人不能私自查阅。档案的传递,通常也是由组织人事部门通过特定的渠道进行,个别情况需本人携带时,也必须由组织人事部门密封、加盖骑缝章,以确保传递过程中不会被拆封。所以档案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一种神秘感:既与本人息息相关,又感觉相隔千里之遥。</p><p class="ql-block">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见到并翻阅了自己的档案。&nbsp;</p><p class="ql-block"> 2019年临近退休时,按照干部管理规定,我的人事档案,由北京集团总部退回到任职企业,并由当地社保机构进行审核。</p><p class="ql-block"> 对于这个审核,我并没当回事儿。自认为自己档案材料从未弄虚做假,而且经过数次“三龄两历”核查,都没啥问题,个别不规范也是历史形成,比如没有大学生新生入学登记表,已由校方出具了说明。没想到还真审出了问题:档案中没有下乡插队的原始资料,只有自己历次履历表中的记载,这个不能作为认定插队工龄的凭据。</p><p class="ql-block"> 这个结果,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不仅仅因为少算六年半工龄,关键是那段刻骨铭心、激情燃烧的知青岁月就这样被抹去。情急之下,我向组织部门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由我自己在档案中找找,理由是做为当事人更容易发现一些线索。组织部门同意了我的要求,于是,在组织部门同志在场的情况下,我看到了自己的档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一本厚厚的,装订整齐的资料放在了我的面前。这就是记录了我人生经历的档案?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神秘。随年代的不同,纸张呈现不同的颜色,时间越长纸张颜色越深,像是大树的年轮。跟我以前听说的一样,大多数人归档的第一份资料便是入团自愿书。</p><p class="ql-block"> 看着入团自愿书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笔迹,关于入团的点点滴滴又呈现在脑海中⋯</p><p class="ql-block"> 志愿书填写的时间是1975年1月,是我即将高中毕业的时候。高中两年,我并没有很积极地要求入团,因为在初中迟迟未能加入共青团,给我内心留下了一定的阴影。</p><p class="ql-block"> 我上初中是71、72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学校不兴入红卫兵,改回入共青团了。我那时学习成绩不错,看到几个同学都入了团,自己也积极努力表现,想加入团组织。那时我们学校贯彻“五.七”指示,在离县城大约七、八华里的一个小山村--寨子沟建了学农基地,平时由三位当时被戴上“国民党残渣余孽”、“把头”帽子,不能继续代课的老师负责照料。我们最经常的任务,就是从学校将灰渣、大粪拌好的农家肥,用“笼头子”(一种荆条编织的背篓)背到地头。每次装筐,我总要装的满满的堆起来才算,从后面看像是背篓长了两条腿。去时先要趟过一条河,然后顺着蜿蜒曲折的山沟一直走到山脚下,再爬到半山腰把肥料倒在田里才算完成任务。中午学校管饭,大烩菜、玉米面窝头。没有筷子折点树枝代替,用现在观点看,都是纯天然的。那时孩子们很少在外边吃饭,所以大家狼吞虎咽,吃的非常开心。返回时可以翻山抄近道。也许因为当时年龄小,印象中送一趟粪非常累,中途要歇好几次,感觉比我插队后干的活儿还累。以至于我向父母建议,我的弟弟妹妹们不能太早入学。可就这样表现,一次次入团都没有我的份,心中难免忿忿不平,以为是受家庭出身的影响。因为我爷爷土改时定的成份比较高,这在当时对父亲以及我们的影响是很大的。我父亲甚至准备让我升不了高中,初中毕业就去学木匠,早早置办了一套木工工具。当然木匠没去学,但这套工具对我动手能力的提高起了很大作用。</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问过班主任老师,为啥我入不了团?老师告我年龄不够。那时光知道积极要求进步,连团的章程都没学过。团章规定入团必须年满十四周岁,而我73年1月份初中毕业时还不到十四周岁。我问老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老师说为保护我的积极性。听到这样的回答,我虽感无语,但心中也就释然了。</p><p class="ql-block"> 中考那年,我们是先推荐,获得考试资格,然后再参加全县统一考试。我在班里被推荐为第三名,前两名是班长和团支部书记,说明我的努力还是被认可的。文化考试成绩我全县第一,顺利升入高中。</p><p class="ql-block"> 高中阶段入团的竞争好像还挺激烈,反正我也顺其自然,临近毕业,才填写了档案中的这份入团志愿书。</p> <p class="ql-block">  档案中还看到了我1978年填写的《高等学校招生报考登记表》,表中详细记录了我当年高考的成绩、报考院校。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当年高考的总分还没忘记,但各科成绩已淡忘。报考院校除了普通高校中太原工学院、重点院校中的天津大学,其它志愿早已忘却。看着这张表,不由又想起了我经历的77、78年高考。</p><p class="ql-block"> 77年恢复高考,不仅仅改写了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甚至对于共和国的历史进程,也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77、78级大学生,在中国教育史上也绝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在此之前,大学生被称为“xx届”毕业生。但由于77年恢复高考时间上的仓促,导致77级学生也是78年初入学。这样1982年便有两届毕业生同一年毕业。为了区分这两届学生,于是便有了“级”的说法。</p><p class="ql-block"> 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是我从一位代课老师朋友那里得到的。大概是深秋季节,天已不是很热,那时我在广阔天地锻练了一年多,对高考已没什么概念,因为高校停止招生长达10年之久。听说可以参加高考,就报名呗,好像上学时成绩还可以。但报文科还是理科呢?丢开课本已近三年,数理化基本没摸过,大批判文章倒写了不少,便选择了文科。</p><p class="ql-block"> 77年高考时已经到冬天,因为得到高考的消息比较晚,我那年基本上就是从田间地头直接进考场。这年是各省命题,山⻄省的语文考题并不太难,几道语法题,几行文言文翻译,作文题是《心中的话儿献给华主席》。做完考卷自我感觉良好,但数学烤糊了。记得有一题是计算一曲线型水闸承受的压力,完全是老虎吃天。一位监考老师,是位已经在县中学参加工作的北京知青,也许看我语文考的不错,悄悄提醒我:用微积分。当时的我哪知道微积分长啥模样啊!</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高考就这样过去了。那年考后既不公布分数,也没有标准答案,反正没考上。由于感觉文科不太好估分,所以第二年我决定改报理科。</p><p class="ql-block"> 78年高考全国统一命题,但不像现在这样,考完后按分数高低依次录取,而是报名时就分大学和中专,报中专便不能考大学,反之亦然。也正是我总有的一种近乎盲目自信,义无反顾地选择报考大学。不少学习不错的同学,为保险起见选择报考中专,这几乎成了这些同学心中永远的痛!</p><p class="ql-block"> 有了一次仓促应战的教训,感觉不系统复习一下肯定不行。但在知青点基本没有学习的时间和条件,于是便想去所在公社中学当代教。当时教育普及程度很高,几乎毎个公社都有中学。我所在公社的书记曾经是我父亲的同事,我也认识他,便去找他。当我说明来意,这位老叔告我:你目的是要参加高考,县中学在办补习班,你当代教干嘛!现在信息社会很难理解当时的状况,5km的距离便有如此巨大的信息落差。</p><p class="ql-block"> 于是向村主任请假(主任还是很开通的),回到县城,补习班已经招生结束。好在我也是这所中学毕业的,上学时成绩还不错,老师们直接接收了我。</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经过4个月恶补,我又参加了1978年高考。这次高考还有小插曲,我母亲做为监考老师竟然抽到了我在的考场,于是她赶快申请回避。</p><p class="ql-block"> 这年英语做为选择科目,重点院校录取时做为参考。我在高中只学过"Long live Chairman Mao",所以弃考。这次考试,毕竟临阵磨了几个月的枪,各科感觉都还可以。所以在填写报考志愿时,对普通院校还是进行了一些比选,觉得上太原工学院应该问题不大,所以第一志愿就填报了太原工学院。那年报考志愿可以填报5个普通院校,5个重点院校。普通院校填报完以后,觉得重点院校一栏空着也不好,还是填满吧。当时我并不知道天津大学,因为周总理的缘故听说过南开大学,从老师那儿看到的院校信息中,南开大学后边就是天津大学。由于我父母都是老师,坚决反对我将来当教师,所以我的报考志愿没有一所师范院校。当时看到南开大学是理科院校,认为也有当教师的可能,而接下来的天津大学是所工科院校,于是就是它啦!重点院校第一志愿就填报天津大学。档案中的那张报名登记表就是这么来的。</p><p class="ql-block"> 考试结束,即刻返回生产队战天斗地。直到有一天,我推着平车干活,生产队的会计告诉我,在县邮政局看到我的录取通知书了。就这样,1978年我以392分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天津大学。</p> <p class="ql-block">  档案从入团志愿书开始,记录了我几乎所有的大事:上学、分配、入党、奖励、荣誉、隔几年一份的履历表、职称、任命文件等等,就像是将自己的经历,用CT机扫描成一个个断层记录下来,形成了一个卡片化的人生。档案中绝大部分内容都曾是自己填报或参与的,但岁月流逝为其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现在翻看,好像是从另一时空审视自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遍翻档案,还真就没有看到下乡插队的相关记录。而人社部门则是只认原始档案记载,档案没有不算数。平时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感觉不到其存在的档案,这个时候凸显出了它的神圣与威严。</p><p class="ql-block"> 难道那段活生生存在过、并且深深镌刻进自己生命中的岁月就这样消失了吗?我自然是不甘心。于是向比我早退休的知青战友请教、咨询,发现这个现象普遍存在,特别是在外地参加工作的群体中居多。县里知青办撤销后,原知青档案分散于县档案馆、人社局、再就业服务中心等处,只能自己去找。于是,委托在县里工作的三弟和其他知青战友帮忙查找,几个人历时三天,最后还真找到了,仍然是一个档案袋。里面有上山下乡报名表、年度考核表、出席知青代表会议代表审批表。还有一份76年“知青自给自足”调查表,上边有我所在知青点全体人员花名、出勤天数、日工分值、每个工分红值数以及年底结清队里口粮款后的结余款。我们所在村每个工分红值1元,在当时属于较为富裕的村。这一年下来,知青们多的余100多元,最少的一位因工负伤出勤少,还倒欠生产队两元口粮款。我因为76年4月份才下去,所以这一年结余了57元。到第二年,出勤天数多了,年底结余了90多元,用这个钱买了一块蝴蝶牌手表,这在当时已属“奢侈消费”了,整整一年的收入啊!现在还记得刚戴上手表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将手表压在枕头下,听着机芯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撞击声,心里那叫一个美!</p><p class="ql-block"> 这个档案袋中的内容,按理说应该和入团志愿书一并随档案转走,但不知何故沉沦在故纸堆中,差点给我留下终身遗憾。</p><p class="ql-block"> 找到的档案,管理部门不允许个人拿走,只同意将内容复印、盖章,好在退休地人社部门也认可。</p><p class="ql-block"> 人退休了,人事档案也该在管理部门的资料架上归于沉寂了。我想,人生除了这份纸质的、有形的档案外,还有一份无形的档案,它存在于亲朋好友、同事、同学以及你我自己的心里,而且这份档案,比起纸质档案来更加的鲜活也更显珍贵!</p><p class="ql-block"> 所以,不忘初心,继续做好自己!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1.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