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写在母亲去世三周年纪念日

责任重于泰山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三年来，母亲得病到去世那悲惨的一幕幕，是我心中经常的痛，我努力压住不愿去想，但又往往压抑不住。前不久，对家里的老屋进行了重新装修，活计沥沥拉拉进行了两个多月，繁杂的操劳多少冲淡了一些对母亲的思念。

活计刚完工，夜里就梦见了母亲，母亲的样子跟生前一模一样。她来到我跟前，对我说，儿啊，天冷了，你穿得太薄了！我猛然醒来，一看表才3点10分，我怎么也睡不着了。

啊，母亲想儿子了！儿子也想母亲了！她老人家离开我们三周年的纪念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是该写写母亲了，这是我未了的心愿。我思绪翻腾，对母亲的记忆一幕幕、一件件浮现在了我的眼前，倾注到了我的笔尖……

母亲不认识字，但对我们兄妹几个的学习很是关心支持，不管生活如何艰苦，只要是在学习上提出的任何要求，她都尽力满足。我们兄妹6人，除大妹妹因特殊原因只上到小学三年级外，其余的都上到了初中或高中。

我清楚的记得在上世纪50年代，当时教育比较落后，孩子上学的年龄普遍较大，有的10岁了还没有上学。我到8岁多时，因和几个小伙伴经常在一起玩，玩疯了，也不想上学，母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巴掌落在了我的脊背上。

在我到万古上高小时，家里生活非常困难，常常为吃饭发愁。就这样，母亲还生法在做早饭时，在锅沿上贴几个杂面锅饼(当时叫“老鳖靠河沿”)，用小手巾包上两个给我装到书兜里，这是我中午的午饭。这可是高规格的待遇，只有奶奶和我中午才能享受得到，在家的弟弟妹妹很少能享受到，母亲就更不用说了，只喝稀饭，还要去地里干活和操持家务。

我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高小毕业时考上了30里外的初中，当时几个乡只有这一所初中，我们村十来位同学，只有我一人考上了。当班主任把录取通知书送来时，母亲脸上绽放出了满意的笑容。那几天母亲白天去地里干活，晚上给我赶做了一身新的棉布裤褂。看着母亲默默的忙前忙后的身影和她兴奋的表情，对我是极大的激励，这比对我说多少劝学的话都管用。

在初中我上了二年的文化课，期间每周回家一次，把母亲准备好的几斤粮食背到学校，换成饭票，好买饭吃。到升三年级时，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要停课闹革命。三年制的初中，我们上了五年，方才毕业。

到1969年，各公社都办起了社办高中，我被大队推荐上了万古高中，我成了万古高中的第一届学生。母亲一直支持我上学，当时我虚岁20岁，母亲给我买了件秋衣，现在的年轻人不要笑话，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穿上秋衣。当时躲在寝室里把秋衣穿上了，还害怕被别人看见，说我穿了新衣服。

因母亲肯吃苦，干活不疼力，人缘又好，人们非常拥护她，就选她当了妇女队长，从此，她对队里的活儿更加上心了。国家给妇女队长每月发五毛钱的津贴，别看五毛钱少，当时买卖东西可都是按分计算的，况且是困难时期。但母亲很是大度，把这五毛钱全部给了副手，自己一分钱都不要，很多人说她傻，她都一笑了之。

母亲结婚时还不足17岁，当时上有公婆，下边还有一个未成年的正在上学的弟弟，我的奶奶手有残疾，做针线活不方便，母亲除下地干活外，把全家缝缝补补的活儿全包了下来。

母亲说过这样一件事，一次她和奶奶好不容易把凑到的20来斤粮食用石磨刚刚推好，叔叔下学了，来要面粉，就把这刚磨好的面粉一股脑的全部倒走了，全家只好再重新生法去筹措粮食。

吃的不好弄，烧的也不好办，当时拾柴禾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我常常帮助母亲去拾树叶、棉花叶、老草，麦楂、玉米甜黍杆尖儿、柒柒菜棵等，当时根本没有木材之类的东西，更不用说煤了。最不好烧的就是柒柒菜棵了，它不好晒，又扎手，半湿不干的，烧起来直冒黑烟，满屋子都是烟，看不见人。母亲边烧火边做饭，烟的两眼直流泪，这是常事。

母亲先后生育我们兄妹七个，在怀我二妹妹时，正赶上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因每天吃不饱饭，且劳动强度又大，致使营养不良，二妹妹出生时头发眉毛都是白色的，母亲也没有奶水，刚过满月，母亲就去队里参加劳动了。 二妹妹饿的整天哇哇直哭，幸好我二姑为滋补我奶奶的身体，给我奶奶买了一只母山羊，我奶奶就捋些羊奶给二妹妹吃，这样捱过了几个月，二妹妹还是没有挺过来，死去了。这件事对母亲打击很大，好长时间精神都有些恍惚。

我的父亲好客，好交朋友，也好喝酒，但经常好喝多，每次赶集上会喝多的次数更多。每到这时，母亲会生父亲的气，但在数落的同时，还是会照顾父亲的。父亲不生母亲的气，他知道自己的缺点，但又改不掉，下次还会喝多。除此之外，在我的印象中，父母从没有因其他事情吵过嘴。我们兄妹几个也从没有吵过嘴，更没有打过架。

有时父亲约上几个街坊在家喝酒，母亲还是很支持的，还会整上几个菜，有时她还会喝上两口。但有一次，母亲却也喝多了。那是我四姑父去世时，母亲去奔丧，在吃饭的时候，主人去给母亲倒了一个酒，将近二两，母亲喝了几口把酒喝干净了，随后说话开始不利索，走路打晃。事后我们说她，为啥要喝完呢？喝不完不会倒了吗？母亲说，一是情面，二是把酒泼了就搭了，足见母亲是多么的实诚。

母亲对每个儿女的生日都记得很清楚，就连孙子、孙女的生日也记得很准。每到他(她)们生日的时候，只要在家，母亲都会煮上几个鸡蛋，用毛巾裹上给送去。但她自己的生日，她却看得很轻，在我们的一再询问下，她才说出她的生日是农历8月24日。

母亲80岁那年，我们想：一定要给她老人家过一个象样的诞辰，到时把至近亲戚都叫来。母亲听说后，大急说：“你们千万不要这样，这会折我的寿的！”我们没法，只好又煮上鸡蛋，备了一些简单的食品，聚到了母亲的跟前。母亲看到儿孙们一个个欢乐的样子，看着这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脸上乐开了花。

她有四个儿媳，从没有和任何一个儿媳红过脸，说起每一个儿媳都是夸赞。在母亲的熏陶下，我们弟兄几家互敬互让，有事共同商量，是一个温馨和谐的大家庭。

母亲是个和善的人，和乡邻都相处的很好，做事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让别人受半点损失，有时受了委屈，她也压在心底，不往外说。为此，母亲深受乡亲们的尊敬，她的贤名在村里人人传颂。

母亲又是一个很要强的人，自己再苦再累也不愿去麻烦别人。有一天要下雨了，她去村边牵羊，不慎滑了一跤，手臂肿起来了。我知道后，好说歹说她才去了医院，经检查手腕的骨头劈了。我说，你自己没法做饭了，到我们那里吃饭吧！母亲说，不用，我还行，随便燎燎饭就做好了！啊，多么要强的母亲！

在父亲生病的日日夜夜，煎汤熬药，洗衣做饭，都是母亲在伺候。父亲病重时，我说：“娘啊，叫我们弟兄几个轮流伺候父亲吧，你太累了！”但母亲坚持说：“你们都很忙，我行，叫我吧！”啊，多么坚强，多么可亲的母亲啊！

母亲一生没出过远门，最远处只到了百里外的汤阴县城，那还是去看望在汤阴医院住院的大妹妹时，我陪同她去的。母亲看到那里的马路说，这里的马路这么宽哪，比咱家里的宽多了；看到一座高楼，她又说，这座楼真高啊，可不好上去呀！听到母亲的话，我的鼻子有些酸酸的。

我接着母亲的话回答说：“娘，这里才是县城，北京、上海的路更宽，楼更高。”母亲说：“是呀，今天开了眼了！”我接着说：“你不是爱听包公的戏吗，等我退休了，带你去看离我们很近的开封城，我爹解放前在那里给财主做过雇工，包公祠、杨家将府邸都在开封。”母亲高兴地说：“好啊，能看看老包、佘太君、穆桂英他们的家里，比看戏台上的要好多了！”

看到母亲有兴致，我心里暗暗地发誓：等我退休了，有时间了，一定带她老人家到大城市去看看。等，就这一个等字，等来等去，一直到母亲去世，也没有圆母亲的这个愿望，这成了我永久的遗憾。

母亲好听戏，好多戏的戏词她都能说得出来。如《梁山伯和祝英台》、《小二姐做梦》、《孟姜女哭长城》、《铡美案》、《十二寡妇征西》等等。但农村条件差，村里每年只唱一次大戏，到外村去听，母亲又跑不动。为了满足母亲好听唱的愿望，我给她买了一台袖珍式的唱戏机。退休后我有时间了，就用电三轮车带着她去邻村听，万古、妹村、把里、东西起寨、杜庄、张庄、梁村等村有戏，我们都去听。没有唱大戏的时候，我就在有线电视上搜出戏剧频道，让母亲来看，母亲很是高兴。

对母亲的记忆很多很多，在母亲日常点点滴滴的平凡生活中，她任劳任怨，勤劳谨慎，对我们兄妹爱护有加，从没有大声呵斥过我们，也没有说过高大上的教诲，但她的言行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我们，正直、诚实、勤劳、忠孝的遗传基因流淌在我们兄妹六人的血液里。

有娘在，整天能见到母亲，我没有感到如何，但等失去了母亲，才感到母亲是多么的重要，多么的可亲，拥有母亲心灵是多么的充实，生活是多么的幸福！有时我一直在想，母亲，我的母亲，凭借她身高不足一米五高的羸弱身躯，是如何撑起了一个几十口人的和谐大家庭，是她的贤惠宽容？是她的勤劳能干？还是她的坚强执拗？可能这些都有吧。

没有条理的想到哪儿写到哪儿，母亲去世三周年纪念日，马上就要到了。按本地习俗，对亲人的纪念活动，三周年是最后一次大的纪念活动，过了三年就不再举行大的纪念活动了。为此，该着手考虑准备三周年纪念活动的各种事项了。我们准备要为母亲举办较为隆重的三周年纪念仪式活动，不利的消息是，今年赶上新冠疫情，不知能否如愿举办。先写这篇回忆文章算是对母亲纪念的仪式前奏吧。

愿父亲、母亲在天国一切安好！儿子携家人向您二老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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