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啦坡工作室(三十)：玛呵妮的传说（10）

杨亮

第十二章 魂归故里

这一天，大龙潭一带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瓢泼大雨，暴雷一阵接一阵，多少棵老树被雷劈倒，树枝吹落一地，平时干枯的山沟起了洪水，成片的包谷被冲垮了，一棵棵包谷倒在地上，一坵坵稻田也被冲垮了，稻谷睡在稻田里；路旁的猪圈被冲垮了，猪圈里猪纷纷出逃，年久失修的房屋垮塌了。吹飞了茅草房的房顶，雨中人根本就是寸步难行，鸡鸭早早躲在屋檐下。大雨整整下到了傍晚，才淅沥沥地停歇，东边月亮偷偷地探出了头，山沟、山箐的洪水还哗哗流个不停。有的人出来找丢失的猪，有的人出来找丢失的鸡，有的人出来找走失的牛；有的人看见自家的茅草房倒塌了，有的人看见自家稻田冲垮了，有的人看见自家包谷地冲垮了。大龙潭村一片哭喊声，四处是奔跑的火把。这次洪灾摧毁了多少家庭一年的希望，希望一点一点地被撕毁了。

　　夜深天冷。玛呵妮披一件衣裳，静静地坐在火塘边，不时走到家门口探望，龙儿是否牵着枣红马平安归来？夜很深了，月儿高挂树丫，刚才人声吵杂的大龙潭忽然销声匿迹，一切那么静谧，四处蟋蟀鸣叫，就是没有听见马铃儿“叮当叮当”响，玛呵妮看见黑暗张着一张巨大嘴想把她吞噬。

麻子姑娘傍晚听说龙儿现在还没有回来。想到玛呵妮最担心什么，玛呵妮刚从失去阿嫫花香的悲痛中走出来，叫老施两口赶紧吃晚饭，碗也顾不得洗，老施两口相视一笑，麻子姑娘点着火把，急忽忽来到了玛呵妮家。看见麻子姑娘过来，玛呵妮有了些许安慰，减少了对黑暗的恐怖。麻子姑娘安慰说也许龙儿在什么地方避雨耽误了回家的时间，玛呵妮回过头望着麻子姑娘说她就是担心龙儿过滇池失蹄掉落货物了。不然，龙儿贴本太多，这一趟又是白跑了。这么大的雨，只要龙儿和枣红马平安回来就行，其它的损失是小事。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火塘里火焰已奄奄一息，还剩火炭通红发光。麻子姑娘坐在草墩上昏昏欲睡，玛呵妮摇醒麻子姑娘叫她回家去睡，麻子姑娘睁开惺惺的睡眼，知道玛呵妮很怕黑暗，说我留下陪你，两个人有伴，不会孤单。玛呵妮知道麻子姑娘性格倔强，她自己决定的事九条牛也拉不回。玛呵妮心里很温暖，一个懂事乖巧可爱的姑娘，不知龙儿修炼几辈子的福。份又重新个火塘添柴，火焰照亮麻子姑娘红扑扑的脸。麻子姑娘低头又睡着了，玛呵妮眼睁睁地望着火塘跳动的火焰，一直没有听见马铃声。

公鸡“喔喔”叫了四遍，天色渐渐亮了，母鸡呼唤着小鸡出圈觅食，鸭子拍翅膀叫唤出门。玛呵妮在门口望了一望，还没有见到龙儿和枣红马回来。麻子姑娘揉了揉眼睛，见玛呵妮眼睛通红、眼圈发黑，知道玛呵妮一夜没有合眼。说龙儿在甸中、栖木墀、昆阳、海口等地熟人很多，说不定下雨被人家留下来避雨，今天回得来，再说龙儿和枣红马有神力的，不用当心！安慰一下玛呵妮回家和父母一起查看田地里庄家的灾情。

天刚微微亮，大龙潭村族长“当当当当”地急切敲锣叫村民集合。玛呵妮知道昨天洪水冲毁了许多田地、沟渠，估计是集合全村人抢险救了。族长清点了一下全村人，叫各家报数一下，就差龙儿不在家，玛呵妮说龙儿昨天去昆明驮运货物了。族长清了清喉咙说：“昨天大龙潭村遭受了最严重的洪涝灾害，百年不遇。村周围很多沟渠、挡墙被冲毁了，快要把村子冲垮了，幸好我们围着山盖房子，地势高一点，全村人竭尽全力抢险救灾。今天早上，洪水小了，大龙潭河下边还大，先修复大龙潭河沿岸的挡墙，要挖石头，抬石头，砌石头，填泥沙，今天下午，再修复塔竜箐水沟的沟渠，洪水冲断的，要重新开挖，石头砌挡，保障水沟通畅，洪水漫岀来的要加高，减少稻田受灾的损失。明天，自家负责自家的稻谷、包谷，还会有收成的扶起来，绝收的割了喂牛，排干洪水，整平田埂，不要自家的没有修好，影响别家的田地。另外，人多的家庭帮一下人少的家庭，不能洪灾过了，全家人出门讨饭，成大龙潭人的悲哀。男人作一队，女人作一队，分成两队，男人拿斧子和锄头，女人拿粪箕抬土挑沙石，全村人赶快动起来。”

不一会儿，男的拿锄头、铁镐、铁铲，女的拿粪箕、箩筐。挖土的，挑泥沙的，搬石头的，砍树枝的。老人撸起袖子不服老，小孩抬一块石块，没有一个偷懒。全村人齐心协力先把村子口冲垮的挡墙修好，下午，修复了塔竜箐水沟的沟渠，排通了水沟，挖红土，填土基。干活途中，有从甸中回来的人说昆明、甸中，今天下暴雨更大，很多田地、很多路被冲垮了，甸中三乡河的洪水更大，河堤被冲垮，成片的竹子被冲走了，河边的田地要绝收了，可怜啦。过路人不敢过河，洪水漫到人的腰杆，一不小心就会被冲走了。玛呵妮心想龙儿估计在什么地方避雨回不来了，但愿龙儿在很安全的地方，悬着的心有一点轻松了。快要到煮下午饭时候，全村人终于忙完了大龙潭村的挡墙、水沟的修复工作。

傍晚，来不及在家煮饭，就查看自家的稻田、山地，清理稻谷、包谷的淤泥，排开洪涝之水。玛呵妮家的包谷地的地势高，被风刮倒了一片，扶起来还会成熟。麻子姑娘家受此灾较严重，大部分地在山洼，洪水很难排出，玛呵妮和老施家一起挖沟排水，汗流夹背，腰酸背痛，忙到了深山出月亮才挖好排洪涝的出水口。

彝族有句俗语：“父母养儿苦，白天怕儿饿，晚上怕儿冷，父母热处耕，儿女凉处在；父母潮处睡，儿女干处睡；父母冷处睡，儿女暖处睡，这样养儿女”。世界上母爱都是一样的。疲惫的玛呵妮在麻子姑娘家吃吃完晚饭，回到家里依然是没有龙儿回来的痕迹，望着皎洁的月亮，玛呵妮估计龙儿这次要路上耽误几天了，怀抱着枕头，想着想着就睡了。

忽然，一片波浪滔天的汪洋出现玛呵妮的眼前，乌云滚滚，雷电闪闪，狂风怒号，暴雨倾盆，龙儿骑着枣红马艰难地飞行，暴雨淋湿了龙儿、枣红马、货物。不一会儿，湖水淹没了枣红马、龙儿的双腿，枣红马已经飞不起来了。走着走着，枣红马、龙儿被湖水淹没了，湖面上看不见枣红马、龙儿。霎时间，湖面恢复了平静，风和日丽，湖面上什么也没有了。玛呵妮拼命睁大眼睛四处寻找，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会儿，湖面缓缓走来一袭青衫的青年男子，跪在玛呵妮前磕了三下头，说这次枣红马被坏人抹乌鸡黑狗血掉进滇池里，龙儿被迫化为一条小青龙的原形，已经无法回到人间过正常人的生活了，终身只能在滇池湖底，咱啦嘿、大龙潭过滇池时，遇上风浪，只要说“咱啦嘿、大龙潭的老乡过滇池，要到昆明城”，就会风平浪静，平安过滇池到达昆明城。枣红马也已化为滇池中的一条红鲤鱼，终身也离不开滇池水。请求阿嫫玛呵妮来滇池湖畔找回他的衣裳，叫三声龙儿，衣裳就会出现在湖面上，拿回大龙潭的家给龙儿的魂魄一个居所。坏人会自有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请阿嫫玛呵妮不要过分担心！龙儿会帮助阿玛呵妮找回被困住阿嫫花香，让玛呵妮和阿嫫花香团聚。说完，一袭青衫的龙儿又向玛呵妮拜了三拜，化为一股青烟随风飘去，无影无踪。

玛呵妮突然惊醒，大叫一声，睁大眼睛四周望了一望，徒壁四处空空，再也看不见龙儿的身影，只有黑洞洞的墙壁，黑暗似一个张开的嘴巴等着玛呵妮象猎物一样进来。玛呵妮眼泪涮涮流，淋湿了枕头，紧紧抓住被子，不敢哭出声。

过了一会儿，这个梦见反而让玛呵妮平静下来，让玛呵妮想明白了许多。这些年来大龙潭后，玛呵妮跟阿嫫花香烧香敬佛，跪在蒲团上，听佛家念经、解说，懂了不少佛法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各人的命运不相同，也有自己最终的归属。事到如今，玛呵妮清楚地认识到她已经一无所有，一是刚见面就失去了丈夫青龙，二是阿嫫花香失踪了又找不到，三是龙儿又化身为青龙，不再有人形，龙儿本身就是青龙的儿子，无可厚非，龙儿不属于人世间。人皆有因果，命运如此多灾多难，人生如此崎岖坎坷，幸福的目子只有一瞬间，更漫长的日子是痛苦、思念。

玛呵妮睁大了眼睛，想清了很多。把阿嫫花香、龙儿的过往今昔认真想了一遍，阿嫫花香、龙儿的身影一一在眼前闪烁，仿佛伸手可拉住他们，仿佛什么也抓不住，一切皆幻象，佛说的：“一切皆有缘”， “人皆有因、人皆有果”。龙儿不是人类，不该生活在人间，龙儿应该在滇池里生活，阿嫫花香是人，应该在在人间生活，不知是何原因？冤冤相报，何时是个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龙儿这句话让玛呵妮刻骨铭心，玛呵妮还要做很多的事，玛呵妮心想首当其冲就是拿回龙儿的衣裳，给龙儿一个安稳的家，认得回家的路；再就是不管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找到阿嫫花香。“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找一个清净的极乐世界，离开人世间的纷纷扰扰，离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干干净净的过一生。想了这么多，玛呵妮变得坦然了。

第二天早上，玛呵妮装作若无其事去麻子姑娘家，麻子姑娘急切问：“昨晚龙儿回来了没有？”玛呵妮淡然一笑：“说还没有消息呢，估计得要几天呢。”麻子姑娘疑惑地问：“什么消息？”玛呵妮察觉了麻子姑娘丝毫变化说：“大雨冲断了路，估计要很多天。”吃过早饭，披上蓑衣，戴竹帽，跟麻子姑娘一家有说有笑地稻田里扶稻谷，割田埂杂草，堵老鼠洞，田间搭一个假人吓偷吃稻谷的麻雀。一连扶了三天，麻子姑娘家的稻谷才扶起来完，每天玛呵妮累得腰直不起来，每天晚上玛呵妮睡前读一段《金刚经》，每天晚上都睡得很舒坦，也没有做什么梦。

这一天，麻子姑娘一家帮玛呵妮扶包谷，老施拿斧子砍树枝，玛呵妮和麻子姑娘扶包谷棵。天气炎热，满脸汗水，望着善良、温柔、勤劳的麻子姑娘，玛呵妮由衷地说：“真希望你是我的女儿！”麻子姑娘很疑惑地抬起头，玛呵妮象一个慈祥的母亲一样撸了撸麻子姑娘的刘海：“有件事该告诉你啦，下暴雨那天，龙儿过滇池出事，枣红马被坏人抹了乌鸡黑狗血，坠入滇池，龙儿化身为一条青龙，再也不是人身了。”麻子姑娘听了天旋地转，重重地栽倒地，玛呵妮赶紧抱起麻子姑娘掐人中，麻子姑娘慢慢苏醒过来：“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哄人，你哄人!那么好的龙儿也被人陷害。”老施闻声赶过来，玛呵妮把龙儿出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全家人听惊呆了。麻子姑娘“哇哇”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响遍山谷。玛呵妮又说过些天，等去滇池的路修通了，她要去滇池拿回龙儿的衣裳，给龙儿安一个家。

傍晚，大龙潭人都知道了龙儿过滇池被坏人抹乌鸡黑狗血出事了。大龙潭人吃过晚饭三三两两来到玛呵妮家中，想安慰一下玛呵妮，才失去阿嫫花香，又失去儿子龙儿，担心玛呵妮经受不住一连串的打击。大家纷纷议论这件事，玛呵妮笑着说，龙儿没有离开我们，只不过在滇池，回不了大龙潭，变不回人形，大家以后过滇池，叫一叫他，他会出来见大家的。过了一会儿，只见一朵玫瑰的大儿子痛哭流涕的走进来，跪在玛呵妮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说：“朱得富要得到麻子姑娘，阿嫫一朵玫瑰见不得玛呵妮家草药好，两人合计陷害玛呵妮一家。乌鸡黑狗血是一朵玫瑰从双柏老司娘婆处偷回来的，回来路上，一朵玫瑰连遭报应，心惊胆颤。叫儿子不要动花布包，可朱得富给了三个大银宝，自己见财起心，就把乌鸡黑狗血给了朱得富，朱得富偷偷地给枣红马抹了三次，龙儿三次都在滇池出事。阿嫫一朵玫瑰被雷劈死后，我知道报应来了，天天当惊受怕，夜夜不成寐，罪该万死。希望杀了他给龙儿抵罪。”又有人说，怪不得昨天朱得富上山砍树，被老鹰追着啄，滚下悬崖摔死了，血肉模糊，全身没有一块好肉。

事情终于揭开迷雾，终于真相大白。大龙潭人都瞪大了眼睛，原来人心如此险恶。

再说，洪涝灾害那天早上，朱得富到菜园里摘菜。天上雷声隆隆，如同一个碾子在天上滚动，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一道闪电劈到身旁的竹子，“吱”的一声断裂竹子砸在朱得富头上，朱得富从竹叶中爬岀来躲过了一劫。赶紧往家跑，路上有两道闪电击中路旁的两棵桉树，桉树枝杆被劈裂发出巨大的“吱呀”响声，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匝”的撕裂声，朱得富跑回家后吓得不敢出门，雷声隆隆响了一阵后就是整天的倾盒大雨。第二天，朱得富叫上几个佃户去山上砍树枝准备扶被洪水冲倒的包谷，见树上有数不清的老鹰“哇哇”地乱叫，此起彼伏的“哇哇”声叫人心烦意乱，嫌老鹰声太吵，古人常说听见老鹰叫声不吉利，朱得富叫佃户把老鹰吓走。还没等佃户驱赶老鹰，老鹰就成批飞下来啄朱得富，朱得富无路可逃，被逼到大龙潭河的悬崖，所有老鹰一起攻击，朱得富滚下悬崖摔死了，老鹰飞下去拼命啄，到处有碎肉，血肉模糊，朱得富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老人说朱得富得罪了什么神灵，遭了如此报应。

　　第二天一早，麻子姑娘红肿着眼睛过来玛呵妮家，显然一夜没睡，哭着说她想跟玛呵妮一起去滇池，去拿龙儿的衣裳，两人结伴一起去可以相互照应。看着温柔善良的麻子姑娘，玛呵妮无言与对，只能伸开双手拥抱麻子姑娘，麻子姑娘扑进玛呵妮怀中，两人紧紧抱住放声大哭起来。

过后，两人找大龙潭村赶马人说去滇池一趟的想法。本来龙儿一直跟司城人赶马，司城人赶马人多，经验丰富，自得知本村朱得富祸害龙儿后，大家觉得对不起玛呵妮，不敢面对玛呵妮，玛呵妮肯定很恨司城人，双方的疙瘩很难解开。赶马人龙头听说龙儿的事深受感动，说了滇池渡船，死伤是常有的事，只是没有被人陷害的，幸好老天有眼，恶人有恶报，许多马帮的安全事项，决定护送她俩到滇池，叫她俩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走，有6个赶马人一起走。

天蒙蒙亮，玛呵妮、麻子姑娘赶毛驴跟着马帮一起去甸中的路途。天气很阴凉，一会儿细雨纷纷，一会儿冷风飒飒，八月未完就有十月的天气。身披蓑衣，头戴马帮专用的鸡枞帽，肩挎一个黑布包，玛呵妮和麻子姑娘一身素黑，一块灰布遮住帮脸，只露出乌溜溜的双眼，从远处根本分不出是男人或是女人。马帮让她两跟马后，马帮驮着货物慢悠悠地爬马鞍山，后面有2个赶马人垫后，大家都知道了玛呵妮的遭遇，很同情玛呵妮，他们从来认不得龙儿就是一条青龙，只以为龙儿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想到玛呵妮一家是转世化身为人的。以前他们经常和龙儿有说有笑赶马走茶马古道，龙儿没有什么架子，乐于助人，救人于难，兜里有几个铜钱，舍不得买东西吃，就给了路边乞讨的老人，他们认为护送玛呵妮到滇池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阴雨绵绵，一路无话，到了甸中的栖木墀驿站，栖木墀桥边的稻田被洪水冲毁严重，没有冲毁的稻田全是泥沙，村民在稻田里扶稻谷、清理泥沙。马帮卸下发往滇西南的货物，装上辣子(甸中辣椒)、绳子(大寨棕绳)、席子(八字岭蒲草席)等“甸中三子”发往海口的货物，红土旱地透红的辣椒，辣味地道；棕叶搓成的麻绳，经久耐用；蒲草编制的草席，干燥凉爽。很适宜爬山过沟、赶马走路的马帮，困了咬上一口辣子，驱赶睡意；累了躺在席子上，梦入故乡；绳子捆绑货物，结实稳妥牢固。三乡河的“三子”沿茶马古道走向省内外，声名远播，三乡河人腌制的腌豆腐、豆腐肠、腌豆豉、泡辣椒。做工传统，非常地道，远近闻名。古朴的栖木墀村，悠长的阶梯石道，深深的石板巷子，老旧的门槛屋檐，错落交织的土坯房。玛呵妮、麻子姑娘到栖木墀最有名的关圣宫敬香，关圣宫是峨山境内唯一供奉三国名将关羽的古庙，崇尚忠义，马帮推崇；诚信为本，商人重信。两人又到栖木墀的东边永盛寺祭拜龙王，祈求少发洪涝灾害，让人们风调雨顺。赶马人一阵忙碌后，邀约玛呵妮、麻子姑娘一起吃简单的午餐，又赶着马爬夕阳坡了。

天渐渐放晴，阳光温暖，赶着马一步一步地爬上夕阳坡，每个人冒着汗珠，喘粗气。玛呵妮、麻子姑娘热得取下灰布，见到山箐泉水就捧一口喝，下坡走山箐，树荫蔽日，无比凉快，马匹和人走得更快。翻过山岭，天黑来到了滇池南岸的昆阳驿站。卸下货物，赶马匹进马棚饮水、喂草，驻马店开两间住房，男人一间，女人一间，就此歇息一个晚上，明天早早去滇池西岸的海口驿站。玛呵妮、麻子姑娘走在茶马古道上，心情难于平静，这是以前龙儿往返昆明走过的路，感觉那么亲切，那么陌生，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牢记着龙儿的曾经。

第二天中午，天气晴朗，和风徐徐，来到滇池西边的海口港口。海口之所以称为海口就是滇池的出水口，湖水出海口流入螳螂川，汇入金沙江属于长江水系。滇池是高原石灰岩断层挤压形成的洼地（彝族称“甸”，大坝子），滇池有盘龙江、金汁河、银汁河、白沙河、等二十条河从四周源源流入，其中，最大的河流是贯穿昆明南北的盘龙江。流入河众多，出水口少，众多河水汇聚成三百里的湖泊。据考证昆明坝子先有滇部落，才有“滇池”湖泊之名。司马迁的《史记》记载：“池三百里，旁平地，肥饶树千里”。大龙潭的马帮卸完了货物，马匹寄放在驿站马棚喂草饮水。一行人在海口街上走一走，看一看。人来人往，商铺林立，商贩密集，吆喝声，马匹叫声，声声入耳，来自各地方的美食、小吃要有尽有，昆明小锅米线、蒙自过桥米线、宜良烤鸭、腾冲大救架、宣威火腿等等，香气四溢的美食，令人垂涎欲滴，大家最想吃的是海口传统美食，一种叫铜锅煮白鱼的美食，据说拿一瓢滇池水煮味道才地道，好比是江川的铜锅鱼拿星云湖的水煮出来更有风味。本来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到了海口反而大家很少说话，气氛有一些凝重，几个男人蹲下来抱着水烟筒吸，青烟一缕一缕往上飘。玛呵妮、麻子姑娘跟着众男人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围坐一起吃了一锅海口著名美食铜锅煮白鱼，白鱼里漂着几根白葱，青龙过江，白鱼追随，汤甜味浓，原汁原味，每人一碗蘸水，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午饭，买了九烛香和一些香纸，玛呵妮、麻子姑娘一行人先到观音山的观音庙上香祈福，石阶千台，一步一步，雄伟壮观，钟鸣禅声，仙气飘飘，烟雾缭绕，木鱼笃笃，信徒很多，众生唱佛，佛号震天。大龙潭众赶马人跟着人群跪拜上香。玛呵妮虔诚地跪下给观音菩萨拜了九拜，祈求观音菩萨保佑滇池里的龙儿一生平安。给庙里的每座菩萨添了香油，捐了功德。

玛呵妮一行人来到大师讲佛法的随缘庵，因是尼姑庵，众男人就没有进去祭拜在外看风景。玛呵妮见正堂里有一个老尼姑敲木鱼念佛做功课，便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肥胖的老尼姑闭着眼睛念佛。过了一会儿，老尼姑睁开眼睛说：“女施主，为儿子求佛，要去滇池四周的西山太华寺、昆明圆通寺、晋宁盘龙寺烧香许愿，保佑儿子一生平安，早日托胎转世。” 老尼姑伸手摸了摸跪在蒲团上玛呵妮的额头说：“女施主很有佛缘，只是尘缘未了，还有一道坎。”玛呵妮忙说：“敬请大师明示，弟子信佛多年，尊听大师教诲。”老尼姑摇了摇头说：“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一切皆有因果。”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玛呵妮拜了三拜，慢慢退出。玛呵妮才知道这滇池四周有观音山的观音庙、西山太华寺、昆明圆通寺、晋宁盘龙寺等四大寺庙。其实，滇池周边寺庙众多，最著名的有西边有西山的华亭寺、太华寺，西北边有玉案山筇竹寺，北边有昆明圆通寺、金马山的昙华寺，东边有晋宁盘龙寺，众多菩萨神灵保佑这一颗璀璨的高原明珠。

观音庙许愿完毕后，众人微笑着走下了观音山。赶马人龙头带领其余的赶马人返回海口驿站休息，派两个身强力壮的后生小伙跟着玛呵妮、麻子姑娘去斑茅嘴渡口。

滇池紧靠着有“睡美人”之称的西山，西边是西山(其中有碧鸡山、太华山、华亭山等)，北边是昆明坝子，南边是昆阳坝子，东边是晋宁坝子。山环水抱，天光云彩。西山雾雨、空中鸳鸯、缤缤海鸥、晚霞潮红、归帆远影等美景无不给予人美好的遐想。明朝诗人郭孟昭的《滇池》描写：“昆池千顷浩溟濛，浴日滔天气量洪。倒映群峰来镜里，雄吞万派入胸中”。今天的滇池万里无云，烟波渺渺，海天一色，微波粼粼，阳光中如同一尾尾鱼跳跃闪烁，层层波浪 “哗哗”轻打沙滩，无数的帆船竞渡，货船来往，捕鱼收起渔网，看那鱼儿乱跳，惊叹声、欢呼声，人声吵杂。一幅千帆竞渡、渔民捕鱼的安居乐业景象。

滇池岸边的斑茅嘴渡口，湖水清澈见底，波浪轻轻拍打湖岸，如同母亲轻拍调皮、不听话的孩子，湖面有芦苇、浮萍随波浪摇摆，透明的鱼儿在海草钻来钻去。湖边小孩玩泥沙，妇人低头捶洗衣裳，老人挑水浇灌菜园。渡口边人来人往，一个人扛一大麻袋，一个人挑两个箩筐，有的四个人抬一个木箱，有的十多个人拖一个大木箱……。有人乘船挥手告别，有人载货摇船离岸，熙熙攘攘，人皆为利而忙。

海风吹一股凉风，撩起丝丝秀发。还没有走到滇池边，麻子姑娘的眼泪就哗哗流下来，玛呵妮挽住麻子姑娘的手臂，不停地擦掉她的眼泪，叮嘱不要哭了，龙儿看见了很伤心。麻子姑娘强忍不哭，擦干眼泪面带微笑。玛呵妮对着滇池轻轻地呼唤龙儿。三声过后，波浪往两旁渐渐排开，一袭青衫的男子托着一套衣裳、马鞭缓缓走出来，来到玛呵妮面前跪下，青色脸庞，青涩面容，身材细高，从脸型依稀可以辨出以前龙儿的模样，向玛呵妮磕了三个头，慢慢地把一套衣裳托起，玛呵妮慢慢地拿过龙儿手中的衣裳和马鞭，慈祥地望着龙儿。龙儿刚变成青龙，法力很弱，不会说话，只会喉结一动一动。龙儿缓缓转过头看了麻子姑娘伸出手想摸一下麻子姑娘的脸，却又缓缓放下，给麻子姑娘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看了一眼麻子姑娘，便一步一回头地走向滇池深处，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麻子姑娘呆呆地望着一望无际的滇池，一潭湛蓝无边的湖水，望着一袭青衫的龙儿瞬间消失。从甸中开新街到八月份，两人互有情愫，才订了亲，相爱还很短，却要如今的天地两隔，所有的思念、委屈一起并发，麻子姑娘忍不住坐下来，仰天大哭起来。玛呵妮蹲下抚摸麻子姑娘的秀发，撸一撸开她的刘海，拍一拍肩膀轻轻地安慰，对这一个不是自己女儿胜似自己女儿的姑娘，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也忍不住泪流。从今往后，自己与龙儿的母子之缘换了另外一种方式。

夕阳渐渐偏西，凉风丝丝吹来，不知过了多久，麻子姑娘慢慢地止住哭泣。玛呵妮拉起麻子姑娘，拿出手绢给她擦眼泪，搂着麻子姑娘的肩膀，两人搀扶着离开了斑茅嘴。回海口驿站跟大龙潭马帮汇合，赶马人套好马匹装上货物。玛呵妮扶麻子姑娘上了毛驴，一群人默默无语地沿滇池湖岸往南走。一路上，毛驴上的麻子姑娘不停地抽泣。

当晚返回滇池南岸的昆阳驿站，玛呵妮拿一块蓝布把龙儿的衣裳包好，把马鞭收好。麻子姑娘整夜抽泣不止，玛呵妮担心麻子姑娘哭坏了身体，守在麻子姑娘身旁。玛呵妮告诉麻子姑娘说龙儿在滇池渡过一个劫，将来麻子姑娘与龙儿还有相见的一天。麻子姑娘紧紧抓住玛呵妮的双手，睁大了眼睛。玛呵妮说：“好好活下去，一切有希望。”

玛呵妮发觉麻子姑娘的双手很烫，摸一摸她的额头也很烫，清楚麻子姑娘生病了，估计滇池湖边风吹冷病。拿一碗水给麻子姑娘服了一颗消炎药丸。不一会儿，麻子姑娘浑身发抖，连声说“冷冷”，牙齿“嘚嘚”地打架，玛呵妮摸了麻子姑娘的额头，确定麻子姑娘患了严重的风热病，赶紧拿一块热毛巾捂住他的额头，又跟店家要一床被子。 店家是个精瘦的老好人，戴瓜皮帽，见人就躬腰，五十多岁，祖传的店铺，祖上就经营驻马店，老婆患痨病死得早，身边无儿无女，有一个女儿嫁到昆明了，姑爷家在昆明开布铺，父子是裁缝，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常年跟各地的马帮打交道，在昆阳习惯了，不想搬到昆明，天天见老朋友。店家连忙拿了一床新被子给玛呵妮，玛呵妮给麻子姑娘加盖了一床被子，麻子姑娘才没有说冷，迷迷糊糊的入睡。

天蒙蒙亮，玛呵妮跟大龙潭的赶马人龙头说：“麻子姑娘生病了，发热很厉害，全身难受，没有力气下床，不能赶路了。我们两个留在昆阳治病，驮运货物要紧，赶快回大龙潭。昨天耽误了马帮一天，不好意思了，很对不起！我要留下来照顾麻子姑娘，等麻子姑娘病好了，还要去滇池旁边的太华寺、圆通寺、盘龙寺烧香许愿，要十多半个月的，忙完了才会回大龙潭老家。”赶马人龙头拱手说“应该应该”便告辞。玛呵妮转身问店家什么地方有药铺？店家笑眯眯的指了前面右拐的路口，玛呵妮过去买了三副草药回家，跟店家讨要了一个药罐煎草药，店家早就把药罐清洗晾晒了。

前三天，麻子姑娘天天发热，什么也吃不下，只能喝一点清汤，整天迷迷糊糊的，起床很困难，只能躺床上，玛呵妮每天三次煎草药给麻子姑娘喝，每晚玛呵妮要起床摸麻子姑娘的额头。店家见玛呵妮如此精心服侍麻子姑娘很感动，问她两是母女关系吗？玛呵妮说麻子姑娘是未过门的媳妇，店家把玛呵妮夸奖半天，说他见过走南闯北那么多人，还没见过婆婆这么精心对未过门的媳妇。玛呵妮被店家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玛呵妮说：“店家说笑了，这几天麻烦店家了。”过了两天，麻子姑娘可以下地走路了，双脚软软的，没有力气，又养了两天病。

玛呵妮、麻子姑娘要去滇池四周寺庙烧香许愿。店家帮忙顾了一辆马车，昆阳赶马人也是本地老实人，也是信佛之人，性格开朗，平易近人，讲了许多滇池周围佛祖显灵的故事，说烧香要连续三年才灵应，许愿、还愿要注意的事，又讲了许多昆明的典故。毛驴跟着马车，沿着滇池西岸缓慢往西山太华寺走去。

　　西山太华寺最初称“佛严寺”。太华寺建于元朝公元1300年-1310年陆续花了十年的工期，为元朝当时的云南统治者梁王甘麻刺创建。云南禅宗的“开山第一祖”玄鉴大师(又名无照)常在此讲经说法，玄鉴大师祖籍曲靖人，生于安宁，六岁出家，稍微年长，由滇黔入荆楚云游，参拜各地高僧，刻苦研习佛法，曾经在天目山说法，后转回昆明讲经传道。玄鉴大师某一日来游览西山，见太华山面临滇池，背靠西山，树木参天，古树众多，风光秀丽，乃吉祥之地，奉梁王之命建佛严寺。太华山是西山的最高峰，东临滇池，北接华亭山、碧鸡山、南连太平山、罗汉山，这一带峰峦起伏，溪水潺潺，木林苍翠，秀竹牵衣。太华寺依山傍水，掩映在绿树翠竹之中，巍然耸立，颇为壮观。古朴典雅的建筑风格，烟波浩渺的五百里滇池，蜿蜒陡峭的太华峰，交相辉映，构成一幅扑朔迷离，宁静和谐的迷人景色。曾被明朝初年镇守云南的沐英借助佛教“迁善去恶”来安定边疆社会加于扶持整修，太华寺增修了飘渺楼、一碧万顷楼(望海楼)、思召堂等，大殿内供奉释迦摩尼像，有一块“如如不动”的佛家巨匾；大殿侧面曲折层叠而上就到飘渺楼，二楼挂有“大悲宝阁”的巨匾，佛家供奉大慈大悲观世音像。殿背靠太华山，面对滇池，居高临下，视野极开阔。大殿两侧各有南北二殿堂，北二殿堂为思召堂。太华寺殿内天井，名花荟萃，其中以山茶花、玉兰花为盛。沐氏列祖列宗的画像列于太华寺中，太华寺差点成了沐氏庙堂。沐氏统治云南近三百年，位高权重，炙手可热，多少达官显贵、文人骚客登临太华寺，面对茫茫滇池，高洁旷远，豁然开朗，想万户苍生，世事艰辛，志士情怀，写下了许多美篇佳句。太华寺之名广传四方。

接近中午，玛呵妮、麻子姑娘坐马车慢悠悠地、一路颠簸来到了太华寺。玛呵妮、麻子姑娘在太华山下就整理衣裳、梳头发，两人拿好清香，昆阳赶马人说太华寺有放生池，请一尾红鲤鱼放生最佳。玛呵妮、麻子姑娘恭恭敬敬地跪拜太华寺所有神像烧香许愿，捐了功德，抽了一只上上签，垂眉大师详细讲解签的意义，玛呵妮、麻子姑娘听了之后心情大为舒畅。玛呵妮说起想请一尾红鲤鱼放生的事，垂眉大师看出玛呵妮是上界仙物转世下凡人，当即点头同意，又按昆阳赶马人所说请了一尾红鲤鱼放生。

随后去隔壁的华亭寺烧香许愿，华亭寺是昆明著名的佛教寺院。始建于元朝初年，具体日期不祥，公元1320年(元朝•延祐七年)得道高僧玄峰在此结茅庵修行。华亭寺殿分三层，规模宏伟，左倚卧佛、太华山峰，右傍玉案、碧峣诸岫，前对滇池。极目远望，群山层峦，晴空万里，水天一色，尽在目下。

古人云：“不登罗汉壁，不知太华之奇，不到龙门，不知罗汉壁之险。”从景观说，华亭寺幽探，太华寺雄峻，龙门、三清阁则以险奇出彩。罗汉崖陡峭，龙门石道险，无限风光在险峰，登西山要游览西山龙门。

太华寺、华亭寺二寺为佛门圣地，三清阁则道教宫观。道教在云南，源远流长，南诏与唐朝使者苍山誓盟，“请天地水三官，五岳四渎”诸神为证，三清阁是道家神仙居住的最高仙境，道家三清为玉清、天清、上清三境，三清尊神是指元始天尊（天宝君）、灵宝天尊（太上道君）和道德天尊（太上老君），在西山怪石嶙峋的悬崖上建三清阁，“如蜂房燕窝，累累欲坠”。元朝是梁王甘麻刺避暑行宫，明朝在云南最高统治者黔国公沐氏家族支持下，无边禅师经手重建，踏上盘山的七十二台阶就到了三清阁，凌霄宝阁山涧小溪称“孝牛泉”，相传，姓赵道人在此修炼，山上无水，二十多年来全靠老牛从山下驮运，牛老将死，牛含泪用牛蹄踢岩石，岩石倒塌出水成池。三清阁有南北二庵，北庵有灵宫殿、纯阳楼、玄帝殿、玉皇阁、抱一宫；南庵分为雷神庙、三佛殿、寿福殿、关帝殿、张仙祠、真武宫。天气晴朗，崖岚树色，碧波相映，扑人眉宇；天阴雨晦，裂石抱云，松涛鸣琴。“云光摇上下，还色浮清空”正是三清阁的特色。

西山龙门的石道是在悬崖峭壁上一锤一钻打出来，狭窄处仅容二人侧身过，螺旋婉转，约有人高，石洞如窗，往外一看万丈深渊，怵目惊心。慈云洞由笃信佛教的附近下渔村人的贫穷道士吴来清(吴道人)从公元1781年(清朝•乾隆四十六年)至公元1795年(清朝•乾隆六十年)一锤一钻，花了十五年的时间凿成，先开凿由“别有洞天”至旧石室的通道，这条石道“径折路旋”，到旧石室豁然开朗。吴来清在石室檐上浮雕彩凤衔印图，云腾凤舞，所以这个石室称凤凰岩。石室外北侧刻有“揽海处”三个大字；凤凰岩石室偏南上方，有一小石洞，贴洞建有小阁，称老君殿。接着吴来清又由凤凰岩继续向南开凿石道。入口处，在岩洞口建“普陀胜景”坊，入坊“螺旋蛇行”，石道仅容一人通行，两人相遇需侧身相让。沿石道凿有临绝壁石窗，“凭以望湖”。石道长40余公尺，达新石室慈云洞。吴来清雕凿的慈航真人，神像、神台、香炉、门楹等全部都是就原生石镂空雕凿。室内柱上，刻杨长春所书对联：“凿石现普陀，将五百里滇池，都归佛海；援人登彼岸，愿一千双圣手，尽化慈航。”因内雕刻一座“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取名“慈云”。联通慈云洞和达天阁这段石洞叫云花洞，公元1840年(清朝•道光年间)起杨汝兰继吴来清(吴道人)之后，为“俯瞰滇池，极山水之胜”，又以慈云洞向南开凿云华洞，花了9年的时间凿石穿洞。石洞内佛像众多，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在昆阳赶马人导游和解说下，玛呵妮、麻子姑娘为石洞雕刻惊叹不已！

傍晚赶了二十多里到昆明城投宿，店家又是昆阳赶马人的熟人，见是昆阳赶马人带来的是女宾，听说是来圆通寺烧香许愿的，夫妻二人说着昆明话，帮拿行李，热情服务周到，让玛呵妮、麻子姑娘有回家的感觉。吃了晚饭，玛呵妮、麻子姑娘烫了脚，早早上床休息，因为明早天不亮就要去圆通寺。

圆通寺位于圆通山南面，圆通山古时称螺蜂山，山形如一片柳叶，东西绵长，而南北狭窄，北为斜坡，南为峭壁，山色深碧，巨石盘结，如螺似髻，素有“螺蜂翠叠”雅称。公元765年(唐朝•永泰元年)南诏国在滇池北岸筑拓东城(今昆明前身)，受中原唐朝佛教文化的影响，南诏也大兴佛教，建了一批具有南诏佛教特色的寺院，建于拓东城东北郊螺峰山山崖下的“补陀罗寺”就是其中之一，补陀罗寺即为圆通寺的前身，400多年后，补陀罗寺毁于元朝初年的战火，火灾把一座座寺宇成为废墟。公元1301年(元朝•大德五年)-公元1319年花了18年的时间重建，更名为圆通寺，圆通寺为观音道场。“圆通”是观音三十二名号之一，观音又称 “圆通大士”。圆通寺建成后，改由汉传佛教禅宗的名僧主持，遂成为本地禅宗最早的寺庙之一。明朝年间，拓东城扩大把圆通寺被围入城内，圆通寺是云南最高统治者黔国公沐氏家族做佛事的主要场所，沐氏也成为圆通寺的大施主。沐氏家族多次捐资募资修葺扩建，圆通寺成为昆明城内最大的佛寺。公元1669年(清朝•康熙八年)吴三桂统治云南时作了一次修葺，山门南移到圆通街，建“圆通胜境”牌坊和八角亭。“圆通胜境”牌坊迎面耸立，坊脚鼓形狮面白玉石雕，美观坚固，穿坊过厅，一池春水环绕八角亭，就到圆通大殿，殿内有元朝塑像，有明朝塑青、黄两条龙，龙个抱一柱，张牙舞爪，似腾空飞舞，飞龙在天。大殿后有潮音、幽谷两个山洞，相传在远古有蛟龙出没，南诏建寺镇守，一侧有咒蛟台。相传，清朝康熙•乾隆年间的大观楼长联创作者孙髯翁(自称：万树梅花一布衣)是不屑考科举的昆明一寒士，诗赋名家，写时事评官府，得罪权贵。晚景凄凉，身无片瓦，曾借宿在咒蛟台靠每天给人占卜维持生活。1953年圆通山被辟为圆通山公园。

玛呵妮、麻子姑娘天不亮就来圆通寺烧香许愿。昨晚一夜雨，上香的人很少，烛光一闪一闪，值日僧人在打扫殿内，其余的僧人在大殿做早课，钟鼓齐鸣，众僧高念佛号，玛呵妮、麻子姑娘赶紧跪下拜了三拜，上香点烛之后，被昆阳赶马人引到殿后的二龙洞，见栩栩如生的青、黄二龙，玛呵妮感慨良多，回想与青龙相识、相恋的日子，往事如烟如云。跪下拜了三拜，祈求多多保佑滇池的龙儿。

吃了一碗昆明小锅米线后，玛呵妮、麻子姑娘在昆阳赶马人带领下逛了一天昆明城。公元765年南诏在滇池北岸修建拓东城为土筑城，公元1382年(明朝•洪武年间)修建云南府，沐氏家族统治时把土筑城改建为筑砖城，城区向四周扩大，除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之外，还有小东门、小西门，小西门通往大观楼、滇池港口。此时，圆通山已围入北城门之内，城里除五华山衙署、官邸、寺庙和各地兵营外，普通民户逐年增多，商业兴旺起来。城南的广聚街(今金碧路)、南校场(今宝善街)，城东的咸和铺、米厂心和城西的庆丰街、凤翥街是商业闹市。南门外从三市街到塘子巷至得胜桥有著名的“云津夜市”，夜晚挂灯笼的游船密集，灯火澜澜，游客如织，多少文人骚客饮酒作赋；大西门外地台寺到北门的莲花池，以虹山角最为热闹；马市口到三市街至金马、碧鸡坊一线，列市纵横，繁盛异常。三、四牌坊为货物交易市场(即今天的批发市场)也极繁荣。繁华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各族人士，各地口语，南腔北调，各种小吃，各种货物，琳琅满目。玛呵妮和麻子姑娘走在青石街上，目瞪口呆，耳目一新，整天逛街，流连忘返，爬圆通山，夜游翠湖，感受省府风貌，不亦乐呼？

第二天早上，玛呵妮、麻子姑娘和昆阳赶马人三人吃过昆明小锅米线，又往50多里外的晋宁盘龙寺赶。一路花香，一路风景。

盘龙寺位于滇池东岸晋宁盘龙山，昆明香火最旺的寺院之一，与昆明西山、宾川鸡足山共同被称为云南三大佛教圣地。盘龙祖师名叫莲峰祖师，盘龙寺始建于公元1347年(元朝•至正七年)。相传，此处原是晋宁盘龙山的山谷深水龙潭，龙潭有六条蛟龙兴风作浪，各显神通，洪水泛滥，祸害百姓。莲峰祖师念了三天三夜的《起法咒》驱赶了五条蛟龙，收了其中一条蛟龙作为莲峰祖师自己的坐骑，没有蛟龙神灵，龙潭水渐渐干枯。为了防止又有蛟龙祸害百姓，于是就在龙潭上建寺镇守，称为盘龙寺。元朝时期，盘龙寺鼎盛时，寺观有数十座，庙宇450间，佛像1000多尊。每年农历八月初一是盘龙寺庙会，来此朝山拜佛、赶庙会的香客和游人成千上万，接踵磨肩，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阳光炙热，树影婆娑，一路风尘仆仆。盘龙寺是玛呵妮在滇池附近寺庙烧香许愿的最后一站了，虽然旅途颠簸很疲惫，玛呵妮、麻子姑娘依然精神饱满地盘龙寺所有塑像祭拜上香、捐功德。玛呵妮最后为自己抽了一签，还是上上签，此次烧香许愿是一帆风顺的。走出盘龙寺，玛呵妮心理轻松了许多，心里也空荡荡的，似乎看见滇池里的龙儿也露出笑容。

夕阳偏西，余晖大地。一架马车奔驰在通往昆阳的驿道上，玛呵妮、麻子姑娘返回昆阳驻马店。店家看见安全归来，笑眯眯地岀门迎接。给了昆阳赶马人三天租金后，玛呵妮累得只想倒在床上，说好等大龙潭马帮过来跟着一起回家，两个女人怕路上不安全。

第二天一早，玛呵妮、麻子姑娘走到昆阳滇池南岸。艳阳高照，凉风瑟瑟，风浪极其汹涌，波涛拍打岸堤，极目远望，没有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一只船，芦苇随风激烈摇摆。玛呵妮高声叫了三声“龙儿”，等了很久，才见远方有一袭青衫的男子从湖面缓缓飘过来，龙儿见玛呵妮便跪下来，说感谢玛呵妮在滇池四周寺庙烧香许愿，让他的罪过减轻了一层。所有的坏人都得应有的报应，还有阿嫫花香被黑龙困在绿汁江畔的山洞中，黑龙和青龙原是很好的朋友，不知什么原因结下恩仇，听说当年同时喜欢上一个姑娘，青龙被贬遥远的沙漠枯井中，黑龙把怨气岀在咱啦嘿人身上，阿嫫花香挖药去救咱啦嘿人，惹怒了黑龙。黑龙把她锁起来了，不知锁在哪个山洞？黑龙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只要冰释前嫌，想通了，一定会放阿嫫花香的。还没有说完，听见湖面钟声“当当当”响了三响，龙儿便消失了无影无踪。没来得及跟麻子姑娘说一句话，不清楚故意不说，还是不想说？

玛呵妮听到此，原来是冤冤相报，可是何时了？要怎样来了结？扪心自问是不是因玛呵妮自己引起的事端？一个暂时无法解开的谜，但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到晚上天黑时，大龙潭村有三个赶马人来投宿，他们想玛呵妮应该回家了，就装了三匹马的货物上来昆明。麻子姑娘兴奋得围着他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讲了许多这几天滇池寺庙烧香许愿的见闻。

第二天中午，赶马人装卸完货后，玛呵妮、麻子姑娘依旧一身素黑跟着他们回到大龙潭。

　　玛呵妮回到大龙潭后，心情舒畅了许多，玛呵妮拿一个崭新的木箱装了龙儿的衣裳，留存了一份思念，梦见龙儿和她谈了许多。她始终想不通黑龙和青龙为了一个姑娘而互相怨气，怎么还把阿嫫花香牵扯进来？阿嫫花香在什么地方？

回到家后，麻子姑娘的心情平静了许多，虽然一闭上眼就是龙儿的影子，夜里不知流浪多少眼泪，只是没有告诉玛呵妮。龙儿是她爱的第一个男人，今生永远不会忘记；自认识龙儿，她就觉得龙儿与众不同，没有想到的是龙儿是一条青龙；她跟龙儿缘已至此，相爱不能相守，无怨无悔。如今一水隔天涯，龙儿再回不到岸上，她也去不了滇池。她懂了龙儿的心情，自古人神相爱无结局，何必苦苦强求？只是玛呵妮会怎么想？每天晚上，麻子姑娘都要去玛呵妮家聊天，不去玛呵妮家会觉得缺少了什么？

这段时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稻谷还不能收，家里的米缸已见底。每天都有讨饭的乞丐来村转，不是敲这家的门，就是敲那家的门。玛呵妮家门口每天都有眼睛瞎、缺牙齿的三个残疾老人来讨饭，他们也不进家里，就在家门外，玛呵妮每天把吃剩的饭均给他们，他们从来不计较每个人碗里的饭多饭少，吃得津津有味。很准时，玛呵妮吃完饭，他们就在家门口。玛呵妮不厌其烦的给他们吃饭。过了十多天，玛呵妮也没有粮食了，叫他们到别处去，可三个残疾老人笑眯眯的，其中一个缺牙齿的老人说：“你没有老公，我们没有老婆，不如你嫁我们当中的一个，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玛呵妮听了很气愤，关上大门。第二天，玛呵妮早早吃早饭，开门准备到地里干活，三个残疾老人笑眯眯的又守在家门口了，还笑眯眯的说：“昨晚想好了吗？要嫁给谁？”玛呵妮很生气，折回家里拿出马鞭望三个残疾老人打去：“不要痴心妄想，三个赖皮狗，嫁别人也不嫁你们！”一鞭子打下去，只见三个残疾老人化成了三条蛇，一条黑蛇，一条绿蛇，一条花蛇，四处逃窜。一条瞎了眼睛，一条缺了牙齿，一条少了尾巴。玛呵妮吓了一大跳，完全惊呆了。黑蛇回头说：“我们从绿汁江边雨朵村的雨朵洞跑出来，阿嫫花香还在哪儿受罪呢，我们斗不过黑龙，被他打伤了。一个瞎了眼，一个缺了牙，一个断了尾巴，赶快想办法救救阿嫫花香。”转眼消失不见。

据说从那时开始，无论是什么蛇一见人就害怕跑了，女人一见蛇吓得哭爹哭妈。

玛呵妮终于知道了阿嫫花香被困在一个名叫雨朵洞的地方。相传，绿汁江边的雨朵村，有一对父子靠在绿汁江打鱼为生，雨朵村对面的绿汁江有个穿透对面山肚子的石洞叫雨朵洞。洞深不见底，没有人敢到底，只有父子二人敢进洞，雨朵洞的鱼又大又肥，要很好的水性才能捕到大鱼。原先绿汁江很清澈，渴了捧起来就能喝。有一天，老渔翁生病了捕不动鱼，儿子一人下绿汁江捕鱼。天黑了，老渔翁煮好饭，也不见儿子回家。夜深了，阿爹还不见儿子回家，心想天这么黑，儿子被别人叫去喝酒了或者儿子可能在雨朵洞休息了，洞深处有一块大石头，又平又滑，洞里凉阴阴的，点燃一堆火，洞里就很温暖。一连等了三天，还是没有见儿子回家，老渔翁的病稍微好一点，走来到绿汁江四处找，没有看见儿子划的木船，老渔翁自己的木船还摆在河边。就划着自己的木船进了雨朵洞，洞越进越深，越来越黑，只见洞深处的大石头上有一个一袭青衫的男人，男人“咕嘟咕嘟”地嚼炒豆一样嚼着东西，老渔翁把船划过去，走上大石头问：“老表，你见一个捕鱼小伙子了吗？”一袭青衫的男人头也没有抬说：“有一个捕鱼的小伙子进来了，不知是不是你儿子。” 老渔翁在一袭青衫的男人看见儿子的衣裳、渔网，旁边有啃剩一大堆骨头、头盖骨，老渔翁肯定是一袭青衫的男人吃了他儿子。老渔翁强忍住眼泪，慢慢地把船划出来，回家里老渔翁大声哭起来，哭着哭着，老渔翁想起以前老人说过，用辣子熏可以熏死怪物，老渔翁拿了雨朵村所有的辣子，砍一堆干柴放在木船上压住辣子，来到雨朵洞口，点燃柴堆把木船推进去，霎时，整个洞口一股刺鼻黑黑的浓烟冒出来，不一会儿，一股污水从洞里流出来，绿汁江从此变得污浊，镇守此洞的一袭青衫的青龙变成了一条性情暴躁、自私自利的黑龙。 黑龙不停地兴风作浪，翻云覆雨，给绿汁江沿岸的人带来了很多的灾难。

原来，三十多年前咱啦嘿山箐的两条青龙和雨朵洞的一条黑龙亲自看见了素珠山的彩虹，当时黑龙在洞内被老渔翁熏黑受伤不能动弹，发誓要报复绿汁江边的人，绿汁江里所有的木船被黑龙掀翻了，再也没有人敢在绿汁江划木船，人们只敢在绿汁江水小时过江，一个人过江还被黑龙拖进水深处。黑龙见到歌声嘹亮的玛呵妮后，也喜欢上跑花山的玛呵妮，因为自己很黑，很自卑。发现青龙跟玛呵妮相爱了，玛呵妮还怀了青龙的儿子。黑龙嫉妒生恨，偷偷地向龙王告了青龙的状，青龙被龙王贬至遥远的沙漠枯井中。随后，黑龙又发现大龙潭一带的司娘婆一朵玫瑰到双柏县的老司娘婆处偷了乌鸡黑狗血，黑龙知道一朵玫瑰想谋害龙儿，黑龙知道乌鸡黑狗血是一种让人四肢无力的药，达不到置人于死地的药性，一朵玫瑰到绿汁江石崖下避雨的那晚，黑龙装神弄鬼吓坏了一朵玫瑰。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黑龙偷偷地在乌鸡黑狗血加了一种毒性更猛的药。因为玛呵妮的事，得不到玛呵妮，黑龙迁怒于咱啦嘿人，让咱啦嘿人时常受伤、生病。谁知阿嫫花香回来咱啦嘿村采药要医治咱啦嘿人？黑龙怒气难平，便抓住在绿汁江边采药的阿嫫花香，把她困在雨朵洞里。打败了三条不自量力的蛇后，黑龙相信三条蛇会不远千里跑去给玛呵妮通风报信，专等玛呵妮前来救母。

说老实话，玛呵妮根本没有把握救阿嫫花香。从小到大玛呵妮根本没有和别人翻过脸、打过架，小时候倒是受尽了别人的欺负、白眼；最多也只会化身白羽救过人，会挖草药救人，会干农活。唯一的武器也只有龙儿留下来的马鞭。据说黑龙残暴无比、非常凶狠，还力大无穷。玛呵妮心想要有一个帮手，麻子姑娘是凡人，根本帮不了自己，唯一能够帮自己的龙儿又在滇池，青龙不知在什么地方，自己又不认识什么神仙，只有靠自己了。每天晚上，玛呵妮跑到山上练习马鞭，等练得出神入化，再找黑龙救母。

九月收获的季节。虽大龙潭受了百年不遇的天灾，大龙潭人还拿起镰刀、麻布口袋到稻田收割稻谷，田里的谷花鱼也很小，大的谷花鱼已经被洪水冲走了，没有听到小孩拿谷花鱼发出的一阵阵喜悦笑声。虽然一坵稻田只收一半袋稻谷，总比颗粒无收好，田地间又传出人们欢心的笑声。官府也体谅灾情免除今年的一半地租，大龙潭人露出久违的笑脸。

白天，玛呵妮跟着麻子姑娘一家割稻谷，汗流浃背地背回稻谷后，夜里又跑到山上练习使用马鞭。麻子姑娘见玛呵妮没有说过一声苦累，很佩服坚强的玛呵妮，玛呵妮也佩服天天笑眯眯的麻子姑娘。老施两口看在眼里，想在心里。相互望一下，低下头摇一摇。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说不出的苦。

收完田里的稻谷后，又收地里的包谷，时间已跨入了十月份。玛呵妮的马鞭已经运用自如了，弹跳也轻松自如，挥出去的马鞭也有一些力道，可以轻松打断一棵松树，只是没有达到秋风扫落叶境界，但对付一般人已经没有问题。

今年的中秋节比往年有些凄凉，买不起月饼，煮了一锅腊肉，全家人还是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玛呵妮就和麻子姑娘一家过了中秋节。玛呵妮几次想跟老施提出解除婚约的事，不要耽误年轻的麻子姑娘，总是觉得不好开口。本来想在中秋节那晚说，忍住嘴了，想到了年底再说吧。

天转凉了，村里人收稻草、割包谷杆给牛马准备过冬的干草料。大龙潭村口传来了玛呵妮熟悉的马蹄声，玛呵妮推开门一看，见恢复人形的龙儿骑着枣红马，龙儿见到阿嫫赶紧从枣红马跳下来，紧紧地抱住了玛呵妮。龙儿说枣红马失蹄坠入滇池被人陷害了，不是故意的，诸神查明后，惩戒龙儿三个月在滇池底静思，龙儿悟透了佛教的真理，龙儿皈依学佛，每天打坐念经，心身便重获了新生。玛呵妮喜极哭泣，醒来发现眼泪淋湿了枕头，原来都是梦一场。

奇怪！玛呵妮总是做同样的梦。她听见马嘶叫要跑出去看一下。一连几天，玛呵妮怀疑自己神经过敏产生了幻觉，低下头来想一想，失去的已经失去，再想也是徒伤悲。

玛呵妮练习马鞭差不多两个月了，即使自己再练二十年也不是黑龙对手。玛呵妮心灰意冷，心烦意乱，一个人走到塔克冲大庙听老和尚念经，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或者找一个答案。法师说：“每个人都有善念的，只是被眼前怨气遮盖了双眼。” “任何事都讲究缘法，没有缘分，天天对面相见也不认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半个月来，玛呵妮都在塔克冲大庙参悟佛法，心静如大龙潭水。天越来越冷了，阿嫫花香的日子会更艰难。想到阿嫫花香多受一天苦，自己会多一份罪孽。不如自己跟黑龙好好商量，释放阿嫫花香。

农历十月二十二冬至，玛呵妮早早起床，告诉麻子姑娘要回咱啦嘿村一趟，如果有空就照看一下玛呵妮的房子。麻子姑娘问要不要陪同去？玛呵妮笑了一下说：“不要啦！过了几天我回来的。”

冒着白雾，雾水嘀嗒，山路迷茫。玛呵妮避开咱啦嘿村，走下绿汁江边的雨朵洞。本来冬天绿汁江较少，多数地方石头裸露，人很容易渡过。今天不一样，江水浑浊，江水湍急，雨朵洞的江水“隆隆”直响，果然气度不凡。

玛呵妮观察了雨朵洞四周，叫了三声“阿嫫”，只见一阵黑云出洞，黑龙出来了，看见玛呵妮站着洞口，黑龙 “嘿嘿”地冷笑了两声。玛呵妮跪下来说：“龙大哥，请你放了我阿嫫，我有什么做得不对，有对不住的地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所有的过错我来承担。”听完玛呵妮说，黑龙 “嘿嘿嘿嘿”地冷笑了四声折回雨朵洞中。

玛呵妮在洞口跪了七天七夜，雨朵村来江边做农活都看见了，见玛呵妮双手合十，以为玛呵妮在忏悔。好奇的人纷纷走过来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奇怪，不可思议，挑着稻草回家了。

这一夜，天空下起了暴雨，一阵阵隆隆的雷声，一道道闪电，一阵阵肆虐的狂风，一阵阵瓢泼的大雨，丝毫没有动摇玛呵妮继续下跪的决心。黑龙偷偷地出去瞄了一下，玛呵妮已经冷得瑟瑟发抖，牙齿“得得”地响，几次玛呵妮都要倒下去，玛呵妮依然扶正自己的身体。

黑龙回到洞里大叫了几声：“见过为钱财不要命的，没有见过为了救阿嫫不要命的！”转过身对阿嫫花香说：“为了救你，玛呵妮跪在洞口七天七夜了，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阿嫫花香听了低头哭了起来。黑龙又握双拳说：“我以为玛呵妮会找几个帮手跟我拼死拼活，我们要大打一场。玛呵妮为什么不打呢？”黑龙低头想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那么多年，我千方百计害玛呵妮一家，可玛呵妮一个女人并不想害我，玛呵妮没有害我，我小鸡肚肠，我真不如玛呵妮！”

到了三七二十一天，玛呵妮已经摇摇欲坠了，身体极度虚脱，倒了多少次，昏死了多少次，只要醒来就跪着。黑龙看见心如刀绞，坚持还是放弃？一个人为了自己阿嫫坚持了二十一天给别人下跪，何等的毅力？黑龙跟玛呵妮又没有深仇大恨，自己得不到的要强抢，毁别人的幸福，也成就不了自己的快乐，黑龙心中善念一发，当即决定放了阿嫫花香。

阿嫫花香跑过去抱住玛呵妮时，玛呵妮已奄奄一息，玛呵妮瘦如干柴，双眼深陷，两眼无神，玛呵妮睁开眼睛看见阿嫫花香抱着自己，喊了一句“阿嫫”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阿嫫花香大哭起来。惊动了江边干农活的雨朵村人，胆子大的人纷纷跑过来看，看见咱啦嘿人阿嫫花香抱着一个跪在江边的女人痛哭，纷纷安慰阿嫫花香，阿嫫花香哭得死去活来。不一会儿，玛呵妮化成一片片白羽轻轻地飘上天空。渐渐地，阿嫫花香怀里只剩下玛呵妮的衣裳。

雨朵村人扶起阿嫫花香，阿嫫花香紧紧地抱着玛呵妮的衣裳。几个年长的妇女扶着阿嫫花香回去咱啦嘿村。咱啦嘿河谷的咱啦嘿人看见阿嫫花香哭着被雨朵人扶着回来，才知道玛呵妮为救阿嫫花香在雨朵洞给黑龙下跪了三七二十一天，精力耗尽而死，本人化身白羽飞上天。而阿嫫花香给咱啦嘿挖草药被困了6个多月，咱啦嘿人明白了真相，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跟着阿嫫花香大哭。

以后，咱啦嘿人过五百里滇池，遇乌云翻滚、狂风暴雨、波涛汹涌，只要大声说：“咱啦嘿人路过滇池…！”滇池马上就会风平浪静。

咱啦嘿人被玛呵妮母女的善举所感动，不尊祖宗遗训，玛呵妮虽有过一子，玛呵妮还没出嫁，给玛呵妮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把她安葬在咱啦嘿村对面的玛呵妮山上，石氏家族每年春天祭祀玛呵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