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啦坡工作室(二十九):玛呵妮的传说(9)

杨亮

<p class="ql-block"><b> 第十一章 滇池风浪</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五百里滇池碧波浩荡,古往今来淘尽多少岁月。</p><p class="ql-block"> 公元1765年(清朝乾隆三十年间),祖籍陕西名士孙髯翁到昆明•滇池游览,登上大观楼<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备注:公元1690年(清朝康熙二十九年)云南巡抚王继文建三层大观楼,昆明名士陆树堂用行书书写刊刻长联,到公元1857年(清朝咸丰七年)</span>毁于昆明回民起义。1866年(清朝同治五年)重新修建,公元1888年(清朝光绪十四年)由大理•剑川人赵藩重写长联)写下了180字的长联,被称为“天下第一长联”的《大观楼长联》:<span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span><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滇池堪称云南一颗璀璨的高原明珠,烟波浩渺,风姿秀逸,微风吹拂,拨浪千层,千帆泛舟,游人荡漾。据说 “滇”来自彝语的“甸”</span><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彝语:die 大坝子)</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大约2800年前的西周彝族第三十六世人文祖先阿普笃蓦时,连续多月,天打雷劈,狂风骤雨,树倒枝折,四处水漫;“甸”地低洼,洪水猛兽,所到之处,山堨地陷;洪水茫茫,家毁人亡,伤亡无数,尸首漂浮,多不胜数;臭气熏天,无处立身,惨不忍睹,人间炼狱。《西南彝志》、《洪水泛滥》、《祭祖经》等彝文古籍有“洪水泛滥”记载,阿普笃慕率领彝族先民迁徙到洛尼山</span><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今云南昭通•巧家县堂狼山,也称螳螂山)</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大约在公元前760年(周平王姬宜十一年),沿袭“树大分枝”的传统习俗,阿普笃慕将部落民众分成武、乍、糯、恒、布、默六大部落,向滇、川、黔、桂、渝五省市区分迁,史称</span><b style="color:rgb(237, 35, 8);">“六祖分支”</b><span style="color:rgb(1, 1, 1);">。老大慕雅枯和老二慕雅切率领的武部、乍部成为今天云南各地彝族的祖先。武部即慕雅切的后裔也称</span><b style="color:rgb(1, 1, 1);">昆明人</b><span style="color:rgb(1, 1, 1);">,主要居住在</span><b style="color:rgb(1, 1, 1);">果窝</b><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即今昆明)</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span><b style="color:rgb(1, 1, 1);">龙朵嘿</b><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即今滇池)</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地区。公元前279年(春秋战国),</span><b style="color:rgb(1, 1, 1);">昆明人</b><span style="color:rgb(1, 1, 1);">征服各部落并建立古滇国,古滇国其辖地东至今昭通沾益、曲靖陆良、玉溪华宁、红河蒙自,西到今保山市,北至今大理剑川、楚雄姚安、昆明禄劝,南抵红河北岸</span><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即汉武帝时设置的益州郡范围内的各彝族部落)</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从公元前279年(春秋战国)到公元115年(东汉初元二年) 390多年里,古滇王国创造了以青铜器为代表的古滇文化,今江川县李家山古墓群出土了牛虎图案等众多的青铜器,可见古滇文化的繁荣。后来,昆明人又分</span><b style="color:rgb(1, 1, 1);">白夷</b><span style="color:rgb(1, 1, 1);">(今白族)和</span><b style="color:rgb(1, 1, 1);">黑夷</b><span style="color:rgb(1, 1, 1);">,公元937年,后晋•通海节度使段思平(白夷)在羊苴咩城</span><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今大理下关)</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建立大理国,以洱海为中心,疆域覆盖今天云南、贵州、四川西南部以及缅甸、老挝、越南北部,公元1253年大理国被元宪宗</span><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蒙哥 成吉思汗之孙)</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攻破,云南正式成为省级行政机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西山有</span><b style="color:rgb(237, 35, 8);">“睡美人”</b><span style="color:rgb(1, 1, 1);">之称,从昆明眺望西山犹如一位美女屈腿躺卧在滇池畔,她的脸庞、胸部、腹部、腿部及垂入滇池的秀发都历历在目、轮廓分明。相传,滇池有一对青年渔民真心相爱,而草海渔村的少财主也爱上了这位姑娘,妒忌生恨,对小伙子恨得咬牙切齿,少财主以邀约出海捕鱼为借口,骗小伙子下水捞渔网,体力不支淹死。姑娘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披头散发,日日含泪望着滇池,迎风呼喊小伙子的名字,筋疲力尽,泪干气绝,迎面倒下化成了睡美人。绿孔雀从南方飞来悼念睡美人,滇池边的人没有见过南方的绿孔雀,一身碧绿的羽毛,一条长长的绿尾巴,就叫碧鸡,睡美人形成的山叫做</span><b style="color:rgb(1, 1, 1);">碧鸡山</b><span style="color:rgb(1, 1, 1);">,往滇西南、安宁的山岭叫</span><b style="color:rgb(1, 1, 1);">碧鸡关</b><span style="color:rgb(1, 1, 1);">。每年西山举办</span><b style="color:rgb(237, 35, 8);">“三月三,游西山”</b><span style="color:rgb(1, 1, 1);">的传统庙会盛况空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海口是滇池的出水口,位于睡美人垂入滇池的秀发,昆阳镇沿岸是风高浪急的滇池南岸,不便于货船停泊靠岸。海口是滇池西边沿岸中风浪最小的地方,便于货船停泊靠岸,所以,海口也是滇西南茶马古道的重要港口。从楚雄双柏等滇西过来的马帮,或大龙潭、富良棚等滇西南过来的马帮,驮上普洱茶、盐巴、红糖等土特产,在甸中栖木墀的驿站汇聚后,折转往北上夕阳坡,一直沿茶马古道往北走,路过昆阳镇</span><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今晋宁区)</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来到海口驿站卸货,将要运至昆明的货物到货船上,马帮又在海口搬运来自昆明的外省货、进口洋货装马背上,随后,马不停蹄地运往滇西南各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滇池看似碧水蓝天、烟雾袅袅、风平浪静。其实,滇池似喜怒无常的少妇,时而阳光明媚、风平浪静;时而惊涛骇浪、暴雨倾盆;甚至船翻人亡、死无葬身;留下孤儿寡母或者家破人亡。西岸的观音山上有雄伟壮丽的观音庙,凡乘船过滇池的人都要上香拜观音,观音庙的庙会很热闹,鞭炮齐鸣,锣鼓暄暄天、人山人海,祈求捕鱼、乘船的人一帆风顺,观音庙的香火很旺盛。龙儿赶着枣红马,也跟随马帮奔波在十街-大龙潭-栖木墀 -昆明的茶马古道上四处奔波,龙儿为了尽快把货物送商户,经常骑枣红马飞越滇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农历五月端午节到来时,山也绿水也清了,栽秧也忙完了。人们就在山地栽种包谷、麦子。白天,山上的黄心桃、清水梨已成熟,一边放牛,一边摘果子。晚上,三五成群相约点着火把,到水田夹黄鳝、泥鳅,放入一口放满水的石缸里,攒够数量,给端午节准备一道丰盛的菜肴。黄鳝大的剔肉刮骨,刮下来的骨头,火烧一些煳辣子,先把花椒舂碎,又舂碎煳辣子,再放入黄鳝骨头舂碎,撒适量盐巴,一盘麻辣黄鳝骨大功告成,喝酒少不了;剔下来的黄鳝肉放一下薄荷、肉皮煮成一盆香气四溢的麻辣黄鳝;小的黄鳝放油炸干做成太极黄鳝。端午节中午,吃着热乎乎的包子,心理暖乎乎的。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品偿美味的黄鳝肉,喝了一碗碗酒。思乡的人流着热泪,望着家乡的月亮,唱着家乡的歌谣,醉倒在异乡门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端午节前夜,玛呵妮和阿嫫花香开始为端午节忙碌。炒熟一碗花生磨成面粉,拌一些红糖粉,做成包子馅,传说吃花生红糖馅的包子,日子会过得甜甜蜜蜜;又做了芝麻红糖馅的包子,这样就会多子多福。据说提亲当日给姑娘家送花生红糖馅的、芝麻红糖馅的包子,婚后会早生贵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端午节一早,玛呵妮和阿嫫花香就来剁韭菜、莲花菜包包子,龙儿也起床杀了一只鸡。咱啦嘿石家参加提亲的人要来,特别是江外玛呵妮的舅舅是今天提亲的主角,一般彝族家庭中舅舅的地位较高,舅舅一言九鼎,对提亲有拍板的权利。来的亲友越多,说明婚事越是得到多数人认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吃过中午饭后,长者有舅舅、叔叔们压阵,媒婆有李媒婆独当一面,一群亲朋好友跟在后壮声势。挑上酒肉、青菜、白葱、蒜苗、糖果等“水礼”,在徐娘半老的李媒婆带领下,声势浩大地到司城村麻子姑娘家提亲</span><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俗称:吃酒</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到麻子姑娘家摆酒席,宴请麻子姑娘亲朋好友。双方长者商量婚事,和和气气,敲定了年底娶亲</span><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俗称:讨媳妇)</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的日子,大喜日子就在农历腊月十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自麻子姑娘旧貌换新颜,满脸的麻子、黝黑皮肤彻底消失,成了司城村的美女之一。老施心情舒畅,吃饭也舒畅,干活也舒畅,睡觉也舒畅,见到村里人也舒畅,不消再背麻子她爹的名声,不消受村里人的白眼。今天老施觉得自己特别有面子,平常很不来往的家族长辈们都来见证了麻子姑娘的订婚仪式。一间陋屋,一个火塘,一股炊烟,一把铜壶,一个烤茶杯。几个水烟筒,传来递去,香烟不断。亲朋好友,老老少少,拉拉家长,讲讲种植,热热闹闹,另一边是满头大汗的大龙潭小伙子们做饭,司城村姑娘们不时到厨房看一看,小伙子们不想在司城村姑娘们面前丢掉面子,鼓足干劲,热火朝天,施展厨艺,把一碗碗佳肴端上桌子显现客人面前。</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18px;">一餐简单的晚宴,一杯浑浊的老酒,几句暖心的老话,掏出知心话诉衷情,话唠就此打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晚宴中,亲友们亲眼看见了肤白貌美的麻子姑娘,今晚的麻子姑娘更娇艳。早已不是皮肤黝黑、满脸麻子的麻子姑娘,惊讶得合不拢嘴;如今已是自信满满的麻子姑娘。有些亲友只记住了外号,想不起麻子姑娘的真正名字,很尴尬一下。亲友们纷纷夸奖石家草药疗效特别好,把多年的老毛病治好了。席间,麻子姑娘一扫往日的不好意思见亲友的阴影,大大方方露出笑容,性格特别开朗,一连唱了几首敬酒歌,赢得阵阵掌声。龙儿被亲友们拉起来,跟麻子姑娘对唱几首山歌。李媒婆站起来唱了几句敬酒歌敬了大家一口酒,还低头喝闷酒的人也放下酒杯唱起了山歌,气氛越热烈,年纪稍大一点的叔叔拍掌唱调子跳起彝乐,围观的人也被带动了纷纷加入跳彝乐的圈子,火塘的熊熊烈火映红每一个快乐的脸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姑娘们纷纷打听麻子姑娘吃什么药?麻子姑娘听从龙儿嘱咐,不敢告诉鱼塘洗脸的事,只说拿草药泡脸泡了几个疗程,忌口不乱吃,早睡早起,不贪床。自然而然,老毛病就好了。姑娘们悄悄地来找阿奶花香拿石家草药泡脸,肌肤爽洁,清爽凉快,消除疲劳,石家草药更是声名远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俗话说“鲜花旁有牛屎”。以前,麻子姑娘皮肤黝黑、满脸麻子,朱得富看不起麻子姑娘,说麻子姑娘是怪物,说了很多侮辱性的话,还叫村里小孩追着拿石头砸,麻子姑娘受尽欺负。到如今,麻子姑娘女皮肤洁白、一朵鲜花,朱得富一见到花容月貌的麻子姑娘,心被猫抓狗挠一般痒,两眼放绿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放,垂涎欲滴。眼睁睁看着麻子姑娘和龙儿订婚,拍手顿足,悔恨不已,不敢明目张胆,始终放不下没有到嘴的肉。朱得富一身肥膘,肥头大耳,老鼠眼睛,厚唇大嘴,水桶腰干,走路一摇一晃,背后拖一根麻花辫。朱财主是上门女婿,全靠老丈人在九街做生意,很害怕南京充军的老丈人,一句不敢吭声;更害怕母老虎似的胖婆娘,一点不敢违抗。老丈人买了司城东北边的山地给朱得富营生,出租给佃户栽种收租金,虽不是富甲一带,颇有一些家产。不是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但欺穷怕恶,作恶多端,名声不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阿嫫花香的草药越有名气,越让司城村一朵玫瑰方娘娘</span><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以下简称一朵玫瑰)</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耿耿于怀、小鸡肚肠。一朵玫瑰浓妆艳抹,穿最时尚的彝服,一道横眉,绿阴双眼,鹰勾鼻子,小嘴厚唇,瘦骨伶仃;脸色阴晴不定,见富人笑面如花,见穷人谁都欠她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走路一阵阴风,谁见都害怕,马上站在路旁礼让三分。一朵玫瑰是大龙潭一带有名的司娘婆(</span><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备注:巫婆,请神算卦、驱鬼画符,替人消灾的女性)</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占卜、算卦、看风水,样样都会;请天神、驱鬼怪、画灵符、跳大神,样样精通。一朵玫瑰自认为是大龙潭一带独一无二的能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话说:“同行是冤家”。<span style="color:rgb(1, 1, 1);">玛呵妮不但歌唱得好,被人喜爱,而且对症下药,药效显著,药费也便宜,大多数村民承受得了。手受伤、脚扭伤、腰疼的村民找玛呵妮包扎草药,除认为被鬼神害的之外,很少人来请一朵玫瑰装模作样的跳神,也很少有人来找一朵玫瑰拿草药。一朵玫瑰对玛呵妮恨得咬牙切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一方面,龙儿骑枣红马飞越滇池,龙儿和麻子姑娘日夜深情,朱得富忌火熊熊燃烧。另一方面,阿嫫花香的门庭若市,一朵玫瑰的门雀可罗。一朵玫瑰终日惚惚不安,内心的恐惧与日俱增。然而,众人皆知,玛呵妮早年舍身救母的事已经传遍了大龙潭,力气大得很不好惹;龙儿是是神龙的孩子,多少有一些法力,麻子姑娘变净白嫩滑,大家有目共睹;枣红马是一匹飞越滇池的神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法力。光靠朱得富或一朵玫瑰花的能力是不怎样。可是事情偏偏那么巧,玛呵妮没有想到以后的命运竟与朱得富、一朵玫瑰花紧紧关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要是以前,朱得富根本看不起一朵玫瑰,对徐男半老、装神弄鬼的一朵玫瑰不屑一顾。听说一朵玫瑰因为没有人找她拿草药,整日唉声叹气,朱得富听见了犹如找到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某一天,朱得富亲自提一点糕点登门拜访一朵玫瑰,一朵玫瑰对名声不奶的朱得富也有戒备心,生怕跟朱得富交往影响自己的一世英名。见朱得富提着礼品上门,一朵玫瑰马上笑足颜开,伸手不打笑脸人。无关紧要的吹捧后,开门见山,朱得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来直去,又暗示玛呵妮影响了一朵玫瑰在大龙潭一带的地位。双方试探性交流完毕,发现对方是可以合作的。一朵玫瑰大喜,说了岀自己的窘境。虽然不耻于朱得富的为人,对朱得富好色贪财早有耳闻,没想到朱得富如此露骨。两人一拍即合,击掌立誓</span>。</p> <p class="ql-block">  玛呵妮从小就跟阿嫫花香上山挖草药、配草药,自己会麻利地给伤员包扎伤口、配草药。阿嫫花香说草药山上可以挖,做人厚道、诚实,做不了的事,不要乱开口,来包草药的是一般的穷苦人,真诚待人,富人那个看得起我们?龙儿也该跟我们学一下草药了。现在,他一心想赶马驮货物也行,外面多跑,历练一下,以后他要学草药,我们两总有干不动的一天。</p><p class="ql-block"> 这些年,玛呵妮母女俩对那些付不起药费的人帮助过多少?她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要别人过得好,就一切皆大欢喜。大龙潭人一提起母女俩就竖起大拇指,更让一朵玫瑰妒火熊熊,恨不得母女俩包扎过的人出问题,还经常以关心病人的名义,虚情假意说这个药用得不对,药要这样这样才行,喝汤药要禁辣、禁酸,要几个疗程,慢慢来巩固。众人也看岀她的企图,她是有名的司娘婆,不敢得罪,众人听了唯唯称是。</p><p class="ql-block"> 巧逢九街的赶街日一天,咱啦嘿人带话说石家老草医生病了,叫阿嫫花香有空是话回咱啦嘿一趟,阿嫫花香跟玛呵妮说一声后就跟咱啦嘿赶街人回老家了。原来,石家老草医<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阿嫫花香的堂叔)</span>已经病了很长时间,原以为自己抓一点草药煨一下就可慢慢痊愈,谁知咳嗽越厉害,脚手不听使唤,走路东摇西晃,老人觉得自己时日不多,刚好村里有一个急病人的一味药家里没有,自己有爬不动山,走两步就喘得厉害,家里其他人又不懂挖草药。左思右想,救急一下,就恳请去大龙潭九街赶街的人,把阿嫫花香叫回来。</p><p class="ql-block"> 阿嫫花香回到咱啦嘿,心情无比激动,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别家乡十七年才踏进咱啦嘿一步,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觉得格外亲切。回家见堂叔病得皮包骨头,说两句就喘得厉害,咳嗽一阵子。堂叔断断续续说出前因后果,阿嫫花香很难受,想都没有想,当即答应挖草药。这味药长在绿汁江畔的悬崖上,挖这一棵草药十分凶险,稍不注意会堕入江里。</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蒙蒙亮,细雨蒙蒙,阿嫫花香披蓑衣,拿把镰刀、一把小锄头,背着背篓,出发往绿汁江一边走去。本来中午就应该回到咱啦嘿,到了晚上天完全黑下来,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一家人还在等,阿嫫花香还是没有回来。石家人想阿嫫花香很长时间没有回来咱啦嘿,这些年山路变化很大,说不准迷路了。吃过晚饭,几个男人点着火把往咱啦嘿附近的绿汁江畔,往经常采药的地方上上下下找了一遍,没有找到阿嫫花香。又以为阿嫫花香顺路回一趟江外老家,派两个胆大的人连夜到江外阿嫫花香的婆家。</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石家堂叔派一个人过来大龙潭告诉玛呵妮,玛呵妮和龙儿就急忙跟着来咱啦嘿村。中午,去江外的人也回来说阿嫫花香没有回来,玛呵妮的舅舅、舅妈和几个儿子也跟着来咱啦嘿村。阿嫫花香的堂叔当场磕头下跪说自己罪该万死,不该叫阿嫫花香回来上山采药,明知很危险,阿嫫花香义无反顾的答应了。堂叔痛哭流涕,家人们连忙拉起堂叔,不能本来大病未愈的堂叔再增加伤痛。玛呵妮一听当场晕倒,众人连忙掐人中,玛呵妮慢慢苏醒过来,大叫一声“阿嫫”,又晕死过去了,醒来后哀嚎不止。石家女人们也跟着抹眼泪,有的哭出声来。</p><p class="ql-block"> 石家人商量一下,明确分工,水性好的沿绿汁江找,会爬山的往悬崖上找,其他的往山箐、水沟、密林里找。咱啦嘿全村人听说阿嫫花香发生意外,全村能走路的人一起披蓑衣、拿镰刀寻找,翻遍咱啦嘿附近的所有山箐,凡是人会走到的地方找了一遍,依然杳无音讯,山梁、山箐、山洞、绿汁江水塘、咱啦嘿河谷池塘都仔细搜了一遍,镰刀、锄头、背篓吗,哪怕是一块蓑衣碎片、一丁点破花衣裳也没有找到。</p><p class="ql-block"> 玛呵妮的舅舅、舅妈不顾风吹雨淋,早岀晚归找了三天,害怕家里的外婆有所闪失,一边低头抹着眼泪,一边过江回老家。</p><p class="ql-block"> 玛呵妮躺在床上无力动弹,天旋地转,几天吃不进一点东西,喝一口水,眼泪已流干,石家所有人都很担心。黑暗中,玛呵妮迷迷糊糊中看见阿嫫花香缓缓走来,微笑着说她爬绿汁江悬崖那天,遇见了阿爹石富生,石富生过来叫她,她三十多年没有见过阿爹石富生,阿爹石富生依然那么年轻、帅气,她告诉玛呵妮说要和阿爹石富生一起走,不要挂念她。只见阿嫫花香背着一个背篓,拿着镰刀、锄头,头也不回地跟着阿爹石富生走。玛呵妮连忙伸手想抓住阿嫫花香,可以轻飘飘的什么也抓不到,玛呵妮大叫“阿嫫阿嫫”,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阿嫫花香越来越远。过了一天,玛呵妮才把阿嫫花香托梦的事告诉石家人,大家低头无语,面面相觑。</p><p class="ql-block"> 咱啦嘿村派人又连续找了三十多天,依然一无所获。山上没有,河里没有,江里没有,阿嫫花香从人间蒸发一样,没有半点音讯,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私下议论纷纷,就算被野猪、老虎、豹子拖走了,也应该又破碎的衣裳;被席子精裹进绿汁江,也该留下背篓等物品。按一般的常理,三十多天找不到的人早已就身故了,尸体已腐烂,只剩下骨头。众人七嘴八舌说阿嫫花香是为咱啦嘿村里老人治病,才上山采药,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生死如何?全村人欠给她一个人命关天的人情,好歹要给阿嫫花香办一个体面的葬礼。没有来得及汇报给族长,咱啦嘿男人们一起动手,女人打扫出一块空地,就在村外搭一个祭坛,砍一些白芷树作凉棚,给阿嫫花香刻了一个木牌作灵位,刷上红漆,表示死得不明不白,祭拜阿嫫花香。族长带头全村人一起祭拜阿嫫花香,大龙潭的老施和麻子姑娘也闻讯赶过来。石家人连续守七天七夜的灵,妇女们轮番唱《哭丧调》,才按彝族的传统习俗送上石家祖坟,在石富生的坟旁立一个空墓,放一些身前物品。</p><p class="ql-block"> 很奇怪,那次托梦以后玛呵妮再也没有梦见阿嫫花香,日子很安静,只是生不如死。晚上有一个孤独的月亮高挂夜空,忽明忽暗,没有一颗星星,静悄悄的,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火塘的火焰一闪一闪,也许阿嫫花香在每一个地方,也许会在不远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玛呵妮和龙儿在咱啦嘿住了一个月,没有等到任何阿嫫花香音讯,直到阿嫫花香满“五七”,请一个司娘婆叫了三天的魂。第一天在咱啦嘿老家叫魂;第二天在绿汁江边叫魂;第三天在铃铛山叫魂。满七天后,吃过早饭才一面哭,一面唱着《哭丧调》,一面回头望,三步两回头,步履蹒跚地回大龙潭。</p><p class="ql-block"> 玛呵妮整天恍恍惚惚,昏昏沉沉,睡得日夜颠倒,分不清白天夜晚,饭也吃得少,一张嘴就叫“阿嫫”,说见阿嫫花香背着背篓回来;见阿嫫花香在家里吃饭;见阿嫫花香包扎草药;见阿嫫花香坐草墩绣花;见阿嫫花香在田间地头……。吓得龙儿不敢出门赶马,整天在家陪玛呵妮。麻子姑娘早晚过来做饭,喂玛呵妮一些稀饭,喂几口水,拍一拍玛呵妮的脊背,不要被水呛着,安慰一下玛呵妮。</p><p class="ql-block"> 每天晚上,按传统习俗,大龙潭村人来守夜。大家很感阿嫫花香的情,说阿嫫花香救助了那多人,真是人间活菩萨。感谢阿嫫花香的话说得越多,玛呵妮的眼泪流得越多,大家不停地安慰玛呵妮,有的陪着玛呵妮流泪。</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晚上,火塘里烟火袅袅升起,土罐里茶水“扑扑”地冒出热气,每个人面前有一碗烤茶,火光一闪一闪地跳跃,照耀火塘边每个人的脸。今天,玛呵妮的心情有些好转,讲阿嫫花香杳无音讯,找不到尸骨,心里难安,不甘心呀;阿嫫花香母女两个在咱啦嘿村生活,因为阿嫫花香是江外人,受人歧视,有些咱啦嘿人看不起母女俩;自己小时候受尽了欺负,有些人说孤母寡女是绿汁江里的妖魔鬼怪,编了许多叫人害怕的谣言;阿嫫花香一人忍气吞声,一个人带娃娃过日子不容易;尽管日子过得艰难,也没有跟别人讨过一口水喝,更没有跟别人讨过一嘴饭吃。 </p><p class="ql-block"> 玛呵妮说龙儿一定要为阿嫫花香守孝三年才能办喜事。大龙潭人纷纷说赞成玛呵妮说的道理,龙儿和麻子姑娘年底腊月十八结婚的事,就只能放一放。不管有多难,一定要找到阿嫫花香才安心。</p><p class="ql-block"> 朱得富和一朵玫瑰听见阿嫫花香的消息后,两人见了一面,乐得手舞足蹈,就差一点点鞭炮庆贺。一个对麻子姑娘垂延三尺,一个要玛呵妮身败名裂,两人有了共同的话题。一朵玫瑰说起绿汁江的双柏有个老司娘婆(巫婆),有一剂药乌鸡黑狗血的秘方,涂抹马肚子上,可使枣红马的法力消失,龙儿骑枣红马过滇池就会……。只是老司娘婆的乌鸡黑狗血从来不传给外人。</p><p class="ql-block"> 世上没有一件拿钱摆不平的事。只要朱得富肯下功夫,拿出一点点,一朵玫瑰搓了一下手指,两人心神领会,朱得富和一朵玫瑰相互一望,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 两人的计谋已定,就差分头行事。一朵玫瑰去绿汁江边的双柏找老司娘婆;朱得富要取得龙儿的信任就多跟龙儿接触,龙儿心地善良,不会有坏心,再趁机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乌鸡黑狗血涂抹枣红马上。</p><p class="ql-block"> 突然有一天,朱得富一张肥脸笑眯眯地登上门来,龙儿颇感意外,朱得富提着一盒点心,说阿嫫花香发生意外,自己很悲痛!那么好的一个草药医,大龙潭人还指望阿嫫花香包草药医病,可惜呀!司城村和大龙潭村是两隔壁,山连山水连水,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要互相关心、互相照应才是。又说了龙儿有空多教教他,他要跟龙儿骑马做生意。龙儿历来对朱得富没有什么好感,今天他登门拜访,也不好赶出门。只是“嗯嗯”答应,陪着说许多客套的话。</p><p class="ql-block"> 过了几个月,山川碧绿,风吹树摇,细雨绵绵,一派生机勃勃。仍然没有阿嫫花香的任何消息,看来希望越来越渺茫。玛呵妮的心情渐渐地平复了。</p><p class="ql-block"> 瘦骨嶙峋的玛呵妮很想找阿嫫的堂叔一家大吵大闹一回,想一想无济于事,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毕竟堂叔是好心好意,堂堂叔老得走不动了,一个咱啦嘿唯一懂彝族传统医学的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只会想把自己生平所知的学问传授一个得意的弟子,想把最关键的一味草药传给自己的徒弟,谁也想不到阿嫫花香挖药发生了意外。</p><p class="ql-block"> 以前在最困难的日子,堂叔救济玛呵妮母女俩,给了玛呵妮母女俩生活下来的希望。虽然堂叔没有给什么物质救助,却教会了阿嫫花香母女俩挖草药,给了玛呵妮母女俩另一条生路。玛呵妮母女俩还来不及报答堂叔,就发生一连串的事,没有一件事按预先想象的过来,如果没有梦见一袭青衫的青龙,玛呵妮不可能到大龙潭生活,阿嫫花香也会在咱啦嘿过得好,也许会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或者阿嫫花香早就想离开这沧桑的世间,只不过是一种机缘巧合罢了。但愿阿嫫花香在另一个地方生活得很好。人世间有很多猜不透、想不通的事,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只要玛呵妮、龙儿,还有麻子姑娘一家好好活下去,也许就是阿嫫花香最大的愿望。一家人一天过得怎样?阿嫫花香在天堂上看得见。</p><p class="ql-block"> 屋外的稻花飘香了,青青的包谷吐出了一丝丝蕾蕊,黄灿灿的稻谷坠弯了腰,象一个十月怀胎的妇人,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美好的日子越来越近。玛呵妮走出了锁住自己的房屋,走出了失去阿嫫花香的阴影,无论怎样的补救,也无法弥补内心永远的痛。</p><p class="ql-block"> 玛呵妮走岀了家门。趁天晴,围着房屋忙碌起来,铲平门口的晒场,割茂盛的杂草,过几天就要晒谷子了,趁天晴也要晒一晒挖回来草药。稻谷田埂长满了杂草,也要割一割,免得老鼠做窝;包谷地里杂草比人高,拔一拔杂草,保持包谷地沟渠道通畅,以免积水过多引起洪涝。近一段时间,除头疼发热来拿草药煨煮以外,几乎没有跌伤、划伤的人来包扎。龙儿赶枣红马往返昆明忙个不停,龙儿等不得马帮缓慢的速度,枣红马驮五百多斤的货物,一天一个昆明来回。麻子姑娘时不时过来玛呵妮谈一下心。龙儿孝顺听话,未来儿媳常来探望,使玛呵妮紧锁的愁眉舒展开来,心情渐渐舒畅开来。</p><p class="ql-block"> 龙儿见阿嫫玛呵妮心情好起来,赶马干活更有劲了,家境一点一点好起来。龙儿和麻子姑娘的爱情如同瓜熟蒂落,两人一起上九街赶街;两人一起栽种;两人一起收割;一家帮一家,两家如一家,如同比翼双飞的一对鸟儿。玛呵妮亲眼见自己的儿子和麻子姑娘能如此光明正大、轰轰烈烈的相爱,感到十分欣慰。</p><p class="ql-block"> 玛呵妮不再瘦骨伶仃,一个丰满成熟的妇人。性情开朗,脸上挂满微笑,一身彝饰装扮,一顿能吃两大碗饭,胃口越来越好,身体越来越好,每天劳作越来越利索。空闲之余,晴天上山挖草药,雨天,叫上几个姊妹一起绣花,唱一唱山歌,比一比,看谁绣得最美,一幅美丽的图案展现在围腰上。那些夜晚跑花山、对爱情满怀期待的姑娘们也趁下雨天一起来玛呵妮家里,拜见这位咱啦嘿的歌手,一位誉响彝乡的歌者。跟玛呵妮学唱歌,玛呵妮毫无保留,又把各种唱腔一一教给她们,玛呵妮身边多了一些彝歌爱好者,互相交流。玛呵妮重新拾起唱歌的信心,日子又有了歌声。</p><p class="ql-block"> 日子如此平静而安逸。</p> <p class="ql-block">  再说,朱得富和一朵玫瑰一个要得到麻子姑娘,一个要玛呵妮身败名裂,两人一拍即合。首先,朱得富一人来了玛呵妮家,猫哭耗子假慰问,见龙儿没有表什么态,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朱得富第一步大功告成,朱得富进一步接触龙儿。就差乌鸡黑狗血的秘方。一朵玫瑰独自一人,不顾暴日烈晒,餐风露宿,崇山峻岭,跨过绿汁江,翻过悬崖峭壁,走入崇山峻岭,来到了双柏的地界。一边路,一边问,东打听西打听,终于在深山老林里看见一个名叫嘎波莫的村子,问到了老司娘婆的家。</p><p class="ql-block"> 老司娘婆独自一人在村头一个单间土掌房,不跟儿女们住一起。屋里摆满了各种神器,一股烧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一股烧纸钱味布满整间屋子,闻不惯的话还会呛鼻子。烟雾缭绕,阴风徐徐,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念经,一只手合十,一只手不停地敲木鱼。</p><p class="ql-block"> 一朵玫瑰见到老妇人,赶忙跪下磕头,磕了三个头爬起来,说自己是峨山大龙潭一带的司娘婆,祖传的司娘婆,自己技艺有限,力所不及,很多法术还是不懂,完成不了弘扬司娘婆的事业。早就听说老司娘婆技艺高超,从小就很崇拜!近段时间抽个空,从大龙潭走过千山万水,不顾千辛万苦,前来拜师学艺。老司娘婆睁开深陷的双眼,看见瘦骨伶仃的一朵玫瑰,知道她是大龙潭一带赫赫有名的一朵玫瑰,又闭下眼睛,嘴里不停地念经,不停地敲木鱼。一朵玫瑰知道老司娘婆做法事还没有结束,赶忙整理一下头发,拉一下衣角,低头跪下来,做一个虔诚拜佛人。</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司娘婆才慢慢睁开眼睛,见一朵玫瑰还在虔诚地跪着,相信她是一个虔诚的司娘婆,微微地点了点头,心理暗暗赞许,一朵玫瑰懂道理、守规矩。</p><p class="ql-block"> 老司娘婆年岁已高,七十多岁了,老司娘婆姓李,至于叫什么名字,谁也记不得,同一辈的人活着的没有剩下几个。头发花白,树皮肌肤,精瘦脸庞,深陷双眼,记性不好,眼花耳聋,要大声说。头绕一块乱七八糟的黑布,常年一身素黑彝族服饰,没有任何修饰,不绣花不镶边角,脚穿一双草鞋。近来总感觉力不从心,做什么都是抖脚抖手,手脚麻木,想弯一下腰也困难,坐下就不想站起来,站起来就不想坐下。</p><p class="ql-block"> 老司娘婆放下敲木鱼的木锤,转过身抓起一管旱烟赶忙填上毛烟,拿一炷香点燃毛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霎时毛烟冒起烟雾,把一炷香放回香炉,老司娘婆“叭叭”地抽起烟来,老司娘婆的两个鼻孔冒岀浓烟,顿时被喷出烟雾淹埋了,整个屋子烟雾弥漫。</p><p class="ql-block"> 烟瘾过后,老司娘婆低头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说,我从小就跟阿嫫学作司娘婆了,年纪小,觉得当司娘婆好玩,一个可以挨神仙沟通的人,可以吃好东西,又受人尊重,个个见着就害怕。司娘婆是一份孤独的职业,谁知一干就是一辈子,到头来一个人很孤独,没有说话的人,没有亲戚朋友,人们把司娘婆当作神仙一样,供在桌上,怕在心里;当面笑脸,背后咒骂。我本想从五个女儿选一个继承人,五个女儿出嫁后,逢年过节回来一趟,看一看当司娘婆的阿嫫。对司娘婆毫不在乎,不认可司娘婆职业,说司娘婆是装神弄鬼害人。其实,司娘婆要懂彝医,看病救人,求神仙、画神符、驱鬼神只是增加一种神秘感,有神灵照顾,让人安心,放心吃药,病好的快。能掐会算只是给患者一个安慰,有些事是碰巧了,机缘巧合,人们信以为真。主要的是治病救人;给死者招魂做法事是做给死者的后代们看,一代传一代,给他们一个心灵安慰,孝敬老人才是最重要的。老司娘婆接着又说,药有治病的好药,也有毒人的坏药,比如乌鸡黑狗血是害人的药,我从来没有用过,我不想害人,还想积一点德,庇佑子孙后代。</p><p class="ql-block"> 听见老司娘婆啰啰嗦嗦说了这些话,一朵玫瑰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羞愧难当。</p><p class="ql-block"> 你从大龙潭那么远的地方来了,就给我作几天伴吧!顺便说一说你们那边司娘婆是仪式跟我们有些什么不同?老司娘婆说得很简单,咳嗽着摸一根拐杖站起来。一朵玫瑰也跟着站起来,出门摸进一间茅草屋,有一个火塘,有一根黑黑的铁索从屋顶吊下来,老司娘婆咳嗽几声,慢慢地扒开火塘灰,拿一把干草放入火塘,“呼呼”地吹起来,一朵玫瑰花赶紧帮忙一起吹。不一会儿,火燃着干草,一朵玫瑰花加了几根细柴,火塘里火燃起了。老司娘婆转身拿过一个黑铁锅放在铁三角上,一朵玫瑰见木水桶里没有水,拿起木桶出门找水井去提水。饭做熟后,两人就一点咸菜吃饭,一朵玫瑰详细介绍了大龙潭祭祀习俗、司娘婆的祭祀仪式。老司娘婆点着头,一边指出双方不同之处。</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会儿,一个柱着拐杖满头白发的老人蹒跚走来,说要一副治咳嗽的药,老司娘婆叫老人坐下,翻开了老人的眼睛,又叫老人张开嘴巴,说声喉咙真红,把手搭在老人的额头一下,有些烫,说要吃几副草药才行。说完转身进房屋拿药,一朵玫瑰花也跟着进去,神堂背后是一个药铺,柜台有一杆秤,柜子有许多小抽屉,下面的布袋里装满了各种草药,还有一个舂草药的石臼,完全是一个中药铺。一朵玫瑰花震惊了,完全没有想到老司娘婆有这样的一个药铺。老司娘婆称了三副草药,说每副吃三天,三天吃一副药,还不好来拿药。老人千谢万谢拿着草药走了,没有给钱。这是一朵玫瑰更没有想到的,老司娘婆一眼看懂了一朵玫瑰的眼神,说正式的仪式要正正规规的做,看病拿药就不要装神弄鬼了,看病就是看病,拿药就是拿药,乡里乡亲的,有钱谁也不会欠谁,哪个不会有个难处?欠人情的药是不能收钱的,那个人不一点欠人情?债好还,欠人情难还呀!人就是这样。</p><p class="ql-block"> 老司娘婆指着抽屉里的草药一样一样的说,那些药是外用的,那些药是内服的;那些药是敷伤的,那些药是止血的;那些药是有毒性的,那种药叫乌鸡黑狗血……。一朵玫瑰暗暗记住了放乌鸡黑狗血的抽屉。</p><p class="ql-block"> 老司娘婆的一番话,让一朵玫瑰汗颜不已。原来,双柏老司娘婆远近闻名,并非浪得虚名,并不是做法事多么利害,而是治病救人深得村民信任,村民们把美名扬。想一想自己却把做法驱鬼当成主业,轻看了治病救人的职责,但一朵玫瑰花不敢忘记此行的目的,不敢忘记跟朱得富一起发过毒誓。</p><p class="ql-block"> 今晚月色明,趁老司娘婆出门给一个半夜啼哭的婴儿摸肚子去了。犹豫再三,一朵玫瑰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好奇害死猫,想一想,反正害人的不是自己,动手的是朱得富,自己只不过拿了乌鸡黑狗血,给朱得富用,跟自己毫不相干。四周静悄悄时,轻轻地走进老司娘婆的药房,轻轻地拉开乌鸡黑狗血的抽屉,只见名叫乌鸡黑狗血的药布满了蜘蛛网,一些树皮、干草、果实混合的药材粉末,根本不是什么动物的血。很久没有人动过,东张西望,做贼心虚,恐怕老司娘婆多年没有用过,连忙偷偷地抓了一些放进自己早就备好的花布口袋里,也不清楚每一回剂量是多少?轻轻地走出药房。</p><p class="ql-block"> 夜幕缓缓降临,树林里有野狼在长啸,伴随村里的狗嚎叫,萤火虫满天飞舞,草丛里蟋蟀“叽叽”地叫着,黑暗中有多少蚊子“嗡嗡”地歌唱。一朵玫瑰独自一个人做饭吃饭,洗完锅碗后,跑进屋内,吓得关紧房门,瑟瑟发抖,浑身发凉,见老司娘婆的卧房有一个火盆,拿出来加柴烧火取暖。老司娘婆很晚才回来,拿着一把火把,摇摇晃晃的,喝了一点酒,满脸红通通的,口齿不清,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便走进卧房倒在床上就酣声大作,呼噜声一惊一乍,时而地动山摇,时而无声无息。漆黑的床仅够一个人睡,一朵玫瑰花就把火盆端进卧房,烧了很多柴,火焰很高,卧房内很暖和。一朵玫瑰靠着墙没有睡意,不眯一下眼睛,望着床上鼾声震天的老司娘婆,又望着一闪一闪的火焰,睁着眼睛就等着天亮。</p><p class="ql-block"> 突然,老司娘婆翻个身说,拿药害人没有好下场,尸骨无存!一朵玫瑰吓一跳,心怦怦直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老司娘婆翻身起床,见一朵玫瑰靠着墙睡着了,有一些抱歉,拿一床被子盖上。走出卧房来到厨房拿起水瓢喝一飘水,感觉十分爽快,张开大嘴呼了一口气。一朵玫瑰醒来走出来,洗过脸,两人随便煮一点东西吃了。</p><p class="ql-block"> 老司娘婆背上装满草药的花布包,带着一朵玫瑰去另外山一边去看一个病人。下山箐,爬山坡,过溪水,老司娘婆气喘急促,咳嗽不断,坐下来,歇一会儿,喝一口山箐水,接着走,走到太阳偏西山,才一个偏僻的小村子,主人家早煮好一锅腊肉圆豆,见老司娘婆进来,赶忙摆好桌子,倒一碗大碗茶。老司娘婆挥挥手,点燃蜡黄的旱烟锅吸了一口烟,喷出一口烟雾,缓过了一口气。介绍说这是峨山大龙潭的司娘婆一朵玫瑰,过来看看我。叫扶出老人来,老人身体很虚弱,两人才扶得稳,老司娘婆摸了一下老人的脉搏,看了看老人的喉咙,从花布包里拿出三副草药,说还是照旧,说每副吃三天,三天吃一副药。这三副药吃完了,病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要着急,慢慢养病。</p><p class="ql-block"> 全家人听了老司娘婆满心欢喜,连忙请老司娘婆坐上席。倒满大碗酒,一连干了三碗,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老司娘婆喝酒很豪爽,连干三碗才动筷吃菜。那一夜,老司娘婆又喝醉了,唱起了彝族敬酒歌,喝酒的男人越喝越兴奋,观望的女人们拍红了手掌,老司娘婆根本没有一般司娘婆一样严肃,跟普通人打成一片,怪不得老司娘婆是人见人爱,深受大家尊重。当晚就在睡病人家里,老司娘婆被扶到床上,依然鼾声大作,一朵玫瑰盖了一床热乎乎的大被子,睡得很香甜。黎明鸟叫声中醒来,主人家做好饭,老司娘婆和一朵玫瑰吃饱饭,又是下山箐,爬山坡,过溪水,太阳落西山,回到了老司娘婆的家。</p><p class="ql-block"> 第四天早上,一朵玫瑰起身向老司娘婆告辞,说雨水天气,绿汁江水暴涨,不好过江,趁今天睛得赶快回去。老司娘婆沉默一下,望着一朵玫瑰花的双眼,右手指着天说,司娘婆要治病救人,不要坑人害人!我认得你们那边有个玛呵妮又会唱歌,又会治病救人,遭多少人妒忌,玛呵妮还是彩虹转世化身,弄不好会天打雷劈。玛呵妮的尘缘未了,还有一劫,菩萨保佑!有人对玛呵妮心怀不轨,但愿不是你。看你面象,你还有一些善念,多做善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p><p class="ql-block"> 天时晴时阴,太阳时出时没。一会儿乌云密布,一会儿晴空万里。独自一人的一朵玫瑰,忐忑不安,疑神疑鬼,过江的心情与现在的心情截然不同。走进遮天蔽日的树林里,怕土匪强盗出没;踩着“沙沙”的枯叶上,总觉得有人跟着;走在悬崖峭壁下,怕巨石滚落。听见风吹树叶“沙沙”响就害怕,看见鸟惊飞更是魂飞魄散,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一路上担惊受怕。</p><p class="ql-block"> 旁晚时分来到了绿汁江边。突然,一阵“轰隆隆”巨响,只见满江洪水滚滚而来,绿汁江上游下暴雨,江水暴涨,波涛汹涌,惊涛骇浪,可怜的一朵玫瑰过不了江。只见对面山一道很亮的闪电,整耳欲聋的暴雷响彻底河谷,下起了大暴雨。蓑衣根本遮不住体,暴风雨中根本站不住,瘦骨伶仃的一朵玫瑰花冷得瑟瑟发抖。四周望了一望,看见石崖脚有几间茅草屋,一朵玫瑰急忙走过去避雨。茅草屋的茅草瑟瑟飞扬,屋里有一口涂得漆黑的棺材,江边人还没有入土为安。吓得一朵玫瑰魂飞魄散,赶紧逃离茅草屋,躲到江边的一块岩石下。一朵玫瑰全身湿透,冷得牙齿“嘚嘚”直打架,四处看了一看,旁边有过江人烧过的火堆,还有几根干柴。哆哆嗦嗦的一朵玫瑰走过去,拿出花布包的火石,火石已经潮湿,划了半天才有火星,慢慢地点燃了火堆,瑟瑟发抖的一朵玫瑰终于有一些温暖。天色渐渐暗下来,暴雨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一朵玫瑰的衣裳烘干了,全身有了一些温暖,心想如此遭遇肯定是上天对自己的惩戒。连忙跪下来祷告,祈求上天开恩,以前做事虽然有过失,但无大错。今后她多做善亊,多与人为善,多治病救人。一朵玫瑰在石崖下烤火呆了一夜,望着夜雨一阵阵迎风飘过,东飘一阵,西飘一阵,毫不固定,感觉自己就是雨中飘零的一朵浮萍。</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放晴,万里无云。绿汁江的洪水小了,摸着石头过江,一朵玫瑰惊慌失措地回到了大龙潭村。立即给司娘婆祭拜的神位上香,跪下磕九个响头,祈求保佑自己,平平安安,她不做害人的亊。子女们见一朵玫瑰行色慌张的样子,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一朵玫瑰支支吾吾说没有什么?说只是感觉有些疲惫,千万不要动花布包的药,那是害人的药。</p><p class="ql-block"> 一连三天,一朵玫瑰躲在家里不出门,而朱得富却找上门来了。一朵玫瑰很紧张,装作很镇静,说没有找到传说中的老司娘婆,自己白白的跑了一趟。朱得富看清一朵玫瑰脸色的变化,不信一朵玫瑰所说,只是不说出来,想讨价还加罢了,说了一句司娘婆找司娘婆怎么会找不到呢?</p> <p class="ql-block">  朱得富不想放弃自己策划已久的计谋。他知道一朵玫瑰不会轻易把乌鸡黑狗血交出来,正面的不行,就来侧面的。一连几天,一朵玫瑰对朱得富理也不理,即使见了面也装作不认识,低头就走,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给朱得富,其实一朵玫瑰害怕遭报应,攸关生死,不得不深思考虑。朱得富知道一朵玫瑰大儿子嗜酒如命,酒醉了什么事都敢做。便在九街赶街天买了一堆牛杂碎煮了,邀约一朵玫瑰大儿子一起喝一顿牛烂烀酒。三碗甘蔗渣酒一口气喝进去,还没有来得及吃一点牛烂烀,一朵玫瑰大儿子喝得两眼无神、舌头大了,舌头撸不直了,说话含糊不清,低下头来,不停地打饱嗝。朱得富见时机已到,就问一朵玫瑰去双柏真的没有见到老司娘婆?一朵玫瑰大儿子不明就里,好大喜功,闭着眼睛说,阿嫫是见到老司娘婆了,还一起在了四天,拿回来一花布包药,说是害人的药,不许乱动,拿了会天打雷劈,一家人会倒霉一辈子。</p><p class="ql-block"> 朱得富听了大喜。不动声色地说,伸出三根手指,那不是害人的药,给马医病的药,龙儿的枣红马每天一趟昆明往返,疲惫不堪,早就生病了。龙儿跟我是弟兄,铁的哥们,他有困难,我怎能不帮助?我悄悄地跟你阿嫫说,叫她从双柏带药回来,一直跟我赌气,话也不说。现在龙儿急着要医枣红马,那是很着急呀!你阿嫫越是不给,这不是很急人么?我认得你是一个大好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男人,喜欢帮助别人,救人救急。所以,我专门请你帮忙。龙儿知道了会非常感谢你!如果你今晚悄悄地拿出来给我,本来说好给你阿嫫一个元宝,我给你三倍的价钱,三个大银宝。</p><p class="ql-block"> 胡子邋遢的一朵玫瑰大儿子不但嗜酒如命,更是爱财如命的人,因为有了钱可以买很多酒了。一朵玫瑰大儿子两眼发光,眼睛直瞪着朱得富,仿佛看见三个大银宝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立马点头答应。差不多喝到了半夜,一朵玫瑰的大儿子装了一肚子的牛烂烀,扶着村里墙角回家。</p><p class="ql-block"> 夜深人静,万籁无声。三声击掌,三声狗叫,一场见不得人交易在黑暗中进行。一朵玫瑰的大儿子偷偷地把一朵玫瑰的花布包交给了朱得富。朱得富也毫不失言、慷慨大方拿三个大银宝给一朵玫瑰的大儿子,一切都在一朵玫瑰不知不觉中完成。黑暗中,朱得富紧紧捂住花布包里的乌鸡黑狗血药,露出了阴深深的微笑。回到家里,朱得富把乌鸡黑狗血拌入水调好,放进一个瓦盆里保存,悄悄地打听龙儿何时上昆明驮运货物。</p><p class="ql-block"> 听说今天龙儿要跑一趟昆明。吃过早饭,朱得富跟往常一样,假惺惺地过来看即将出远门的龙儿。一边拇指称赞龙儿很会挣钱,还很会孝顺阿嫫玛呵妮,说得龙儿羞愧低下头。一边又趁龙儿套马不注意,偷偷地抹一把乌鸡黑狗血在枣红马的肚子上。</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阳光灿烂的日子。龙儿骑枣红马过五百里滇池,平静的滇池忽然掀起波涛,冷风凛凛,被抹乌鸡黑狗血的枣红马失蹄甩脱了一袋货物,货物掉落在深深的滇池里,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想捞也捞不到,龙儿心里着急。龙儿想这么长时间自己总是小心翼翼地赶马驮运货物,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差错。到了斑茅嘴出滇池后,走到海口歇马饮水喂马料时,他仔细检查缰绳和每个扣子,没有什么损坏,只是枣红马有一块黑红的东西。幸好人和马没有受伤,龙儿也没放在心上。</p><p class="ql-block"> 回到九街驿站后,龙儿向老板说过滇池甩脱了一袋货物,他会承担老板的损失,老板这么长时间靠龙儿快速运送货物,自己比其他老板来赚得盆满钵满,掉落的货物价值不是很高,也不是很重要,只是要准备一些,有时候会有人买。摆摆手说无关要紧,无关要紧,下一次注意一点就行了。清点货物后,付给了龙儿今天的运资。</p><p class="ql-block"> 龙儿回到家里告诉玛呵妮枣红马失蹄甩脱了一袋货物的事,老板不要赔偿。玛呵妮听了惊慌失措,双手摸一摸龙儿全身,上下看一看有没有受伤,玛呵妮说货物驮运太多,枣红马负重太多,货物就掉落了,下次注意少驮一点,掉落货物多的话,我们家赔不起。</p><p class="ql-block"> 到了晚上,听说龙儿安全回到大龙潭村,朱得富惊呆了,又听说龙儿过滇池枣红马失蹄甩脱了一袋货物,朱得富兴奋得幸灾乐祸。他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肯定是用乌鸡黑狗血的剂量不够,下一次再加重一点。</p><p class="ql-block"> 一朵玫瑰听说龙儿的枣红马失蹄掉落货物的事,赶紧回家找花布包,左找右找没有见到。立马把两个儿子叫回来,问谁拿了花布包?看见阿嫫一朵玫瑰很严肃,两个儿子互相看了一眼,小儿子坚决地说我没有拿,嗜酒如命的大儿子惭愧地低下头,说朱得富请吃牛烂烀,药是朱得富准备给龙儿医马的,朱得富委托你拿回来的,你为了多得钱,说好给一个大银宝,你不给他,他给了三个大银宝,我悄悄的拿给他了。一朵玫瑰一巴掌扇过去,大声说一家人就被你害死啦!大儿子捂着脸很委屈,一个大银宝变成三个大银宝,赚了很多。一朵玫瑰低头一想,说乌鸡黑狗血是害人的药,说千万不要拿药给朱得富的事说出来,全村人认得了,哪还了得?又说老司娘婆说过我们一家会遭报应的,会天打雷劈的,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我拿着乌鸡黑狗血回来的路上,就遇到各种报应了,才叫你们不要动它,偏偏不听,比起人的命,多大的大银宝吗?说完一朵玫瑰瘫倒在地,两个儿子赶紧拉起一朵玫瑰,才知事情的严重性。</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夜里,玛呵妮梦见阿嫫花香,在咱啦嘿附近的绿汁江畔一个很深的山洞里,阿嫫花香双手双脚都被链子拴住,阿嫫花香大声呼救,一遍又一遍,玛呵妮看得见阿嫫花香张嘴,就是听不清她说些什么,一条黑龙在旁边的石壁上缠绕,向阿嫫花香不停地喷水,阿嫫花香全身淋湿,冷得瑟瑟发抖,阿嫫花香还背着背篓,竹帽散落在右脚的旁边,情况非常糟糕。怪不得咱啦嘿人找了三十多天,竹帽、蓑衣、破衣裳等,什么遗物也找不到。</p><p class="ql-block"> 玛呵妮惊醒过来,出了一身热汗。她知道这是阿嫫花香托梦给她,玛呵妮竭尽全力大叫,化身白羽飞向阿嫫花香的地方,就是找不到山洞的入口。茫茫高山,逶迤莽莽,悬崖峭壁,云雾缭绕,莽莽森林,隆隆江水。玛呵妮奋力大叫阿嫫,听到只是山谷里回声。</p><p class="ql-block"> 同样是做梦,为什么这次不同?玛呵妮相信阿嫫花香还在人世间,就是不知道她被锁在哪个山洞?玛呵妮刚梦见阿嫫花香时,阿嫫花香跟阿爹石富生手牵手走向另一个世界。为什么前后两个梦截然不同呢?玛呵妮苦苦思索,相信前一个梦是假象,让她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后一个梦是现实,让她重燃寻找阿嫫花香的希望。</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玛呵妮把梦中所见告诉龙儿,龙儿眼睁睁地望着阿嫫,就立即牵过枣红马,把玛呵妮抱上马背,向咱啦嘿方向飞去,他们找遍了咱啦嘿附近的每一个角落,又沿着绿汁江畔仔细找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山洞,也没有发现非常危险的悬崖峭壁。整整十五天,玛呵妮和儿子龙儿把绿汁江畔所有的地方来回找了几遍,没有找到玛呵妮梦中的山洞。</p><p class="ql-block"> 自玛呵妮和龙儿找咱啦嘿的山洞后,玛呵妮也没有梦见阿嫫花香。 </p><p class="ql-block"> 既然有梦,就有希望。</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阳光灿烂的日子。半个月以后,老板要龙儿去昆明驮运一批货物,龙儿又要跑昆明一趟。吃过早饭,龙儿在家门口给枣红马作最后的检查,更仔细查看了每一根缰绳、每个扣子呵每个货箱。朱得富又笑眯眯走过来了,跟龙儿交流了许多养马的经验,趁龙儿进家喝水之际,悄悄地在枣红马的四条腿一般人不注意观察的地方,抹了一倍剂量的乌鸡黑狗血。</p><p class="ql-block"> 这次,龙儿听从玛呵妮的话,少驮运了一些货物。从昆明回来过五百里滇池时,忽然,风起云涌,波涛汹涌,闪电鸣雷,大雨倾盆,枣红马冒着雨奋力奔跑,被抹乌鸡黑狗血的枣红马精疲力尽,还是掉进斑茅嘴边的滇池里,全部货物被淋湿了。龙儿以为连续半个月跑咱啦嘿山谷,枣红马太疲惫了,没有养好精神就出门。回到九街驿站,老板望着淋湿的货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龙儿于心不忍,答应全部由自己赔偿,这一次龙儿亏了本。</p><p class="ql-block"> 龙儿低着头牵着枣红马回到了家中,告诉玛呵妮要赔偿老板全部货款,玛呵妮把货款如数拿给了龙儿,叫趁天未黑拿给九街的老板。玛呵妮感觉很奇怪?这一段时间去昆明驮运为什么接二连三出问题?阿嫫花香托梦说自己被锁山洞里?至今也没有一个头绪,似乎有什么鬼魂跟我家过不去。玛呵妮再三提醒,龙儿出门要小心,不要离家太远,下次让枣红马少驮一点货物,可能有什么鬼魂盯上我们了,枣红马在滇池遇险,阿嫫花香被锁在洞里,看来我们家渡不过这个劫了。龙儿低头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玛呵妮想了一想,决定明天找司娘婆一朵玫瑰占卜算一下,或请神辟邪。</p><p class="ql-block"> 这几个月以来,玛呵妮哪知一朵玫瑰因为乌鸡黑狗血的事,惶惶不可终日。从来没有去过塔克冲大庙烧香的人,既然也买许多香纸到塔克冲大庙烧香拜佛,从头到尾,每个佛拜三拜。佛祖前烧了三烛高香,平时一毛不拔的人,还大把大把的捐款,自己还请了大庙里和尚给自家人念经超度。大龙潭的龙王庙也看得见她的身影,初一、十五跟老奶奶们一起吃斋念佛。以前做农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天热不干活,下雨不干活。现在田间地头也天天见得到她的身影。大龙潭人纷纷说一朵玫瑰开在人间了,完全放弃了以前居高临下的样子,变得平易近人,看见人就微笑问候,不管年长年幼,看见有人背小孩还逗一逗。看瘦骨伶仃、圆规型的一朵玫瑰走路有精神,不再象城里的女人一摇三晃。走路有风,干活带劲。</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玛呵妮敲开了一朵玫瑰的家门,一朵玫瑰看见敲门的是笑眯眯的玛呵妮,吓得脸色惨白,马上关上大门,玛呵妮吃了一个闭门羹。玛呵妮想肯定是一朵玫瑰另有隐情,或者今天不宜待客就关门了。叫了几声一朵玫瑰的名字就走了。一朵玫瑰以为玛呵妮已经看出她就是给朱得富乌鸡黑狗血的人,紧张心都要跳出来,听见玛呵妮脚步声越走越远,她开门看了一下,四周无人,才拍拍胸口,把心放进肚子里。</p><p class="ql-block"> 下午天晴,一朵玫瑰来到自家包谷地除杂草。临近下午三点左右,天上雷声隆隆,一道道闪电,倾盆大雨就要来临,一朵玫瑰四周一看,只有光秃秃的山顶上有一棵柏杉树下可以避雨,急忙跑过去避雨,谁知一道很亮的闪电过后,暴雷击到柏杉树,一股焦煳味散开来,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整个大龙潭传遍了一朵玫瑰被雷劈的事。谁敢相信?一个天天拜神、跟神通话的人被雷劈了。玛呵妮听见了大吃一惊,是否这几天她要找的人都会遭受意外?朱得富听见心被针刺了一下,心怦怦直跳,以为乌鸡黑狗血的事败露了。但想一想,无毒不丈夫,做事就要做到底,谁赢谁输还说不清楚。</p><p class="ql-block"> 大龙潭人为一朵玫瑰的丧事前前后后忙了五天,意外死亡的人不能抬进家里,更何况被天打雷劈的人,丧事极其简单,不请呗玛念经;女人不得唱《哭丧调》;不请花鼓跳舞;不能敲锣打鼓;死气沉沉。一朵玫瑰的两个儿子嚎啕大哭,死去活来,平时又没有亲戚来往,附近的亲朋好友只是应酬性地出席一下,就匆匆离开,只留下本家人和村里的年轻人整天整夜陪着,停留三天起材发送上山。相比村里人的葬礼有一种凄凉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第三次,阳光灿烂的日子。九街的老板又叫龙儿上昆明驮运货物,特别吩咐龙儿麻绳绑紧一点儿,马鞍的扣子栓紧一点儿。龙儿天不亮就要出发,头天晚上就做充分准备,换全新的麻绳,全新的马鞍。天蒙蒙亮,龙儿给枣红马装上马鞍,绑好绳索,进去吃一碗早饭时,一个黑影出现在枣红马旁边,枣红马鸣叫了一声,没有引起龙儿的注意,贼心不死的朱得富把乌鸡黑狗血全部抹在枣红马的肚子上。龙儿出来看一下枣红马,枣红马嘶叫了了几声,蹬了几下马蹄,龙儿绕枣红马四周查看一下,没有什么异样,黑暗中没有见到被涂抹的乌鸡黑狗血。</p><p class="ql-block"> 在昆明装满货物后,龙儿抬头看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灿烂,今天是个好天气。龙儿骑着枣红马小心意意地飞越滇池,来到睡美人附近。看得见斑茅嘴渡口,龙儿松了一口气。突然,天空霎那间变得漆黑,黑压压的乌云一层又一层扑面而来,整个滇池污漆马黑。天打雷劈,闪电穿破乌云照亮滇池,脚下乌云滚滚,乌云上雷电交加,暴风骤雨,波浪滔天,汹涌巨浪扑面打来,点点浪花打在身上很痛。龙儿、枣红马、货物全部被淋湿,枣红马身上载重量越来越沉重,马脚深陷波涛里,波浪淹没龙儿的下身,被抹鸡黑狗血的枣红马筋疲力尽,越飞越慢……,还没到斑茅嘴,龙儿和红马不幸掉进波涛滚滚的滇池……。转眼间,雨过天晴,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事没有发生一样。</p><p class="ql-block"> 日夜不息的绿汁江汇入红河,玛呵妮的命运怎样?</p><p class="ql-block">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