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奴

孙章园(知足常乐)

<p class="ql-block">当我提笔写下“房奴”两个字的时候,心情是惆怅而沉重的。于是,我写了又删,删了又写。</p> <p class="ql-block">在油盐疯长的时代,日新月异发展中的今天。城市中的高楼大厦像雨后的春笋拔地而起,星罗棋布。正因如此,一代房奴兴起,一代衰落,从而不断地重复上演。</p> <p class="ql-block">从我国当前房价发展的形式来看,对于城市的划分,官方是没有正式言论的,只是民间根据国家统计局及其它官方机构出的各种数据做的一种评比,是一个“公众认可度”的级别划分。</p> <p class="ql-block">例如。一线城市,首都北京和国内最大的城市上海,中心繁华地区约七万/平方,平均也要四万/平方,房价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天文数字;二线城市(准一线域市),如“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和杭州房价平均约二万/平方,房价也不菲。这光鲜亮丽的背后将房奴终其一生被束缚,压弯了脊背。</p> <p class="ql-block">自以天真的认为房价会迎来一次空前的大跌,一二线城市里和我们(70后)年龄相仿的几乎是独生子女,70后生育的又是独生子女,然而他们三代两个家庭合并一个家庭,严重导致房多人少,势必房价下跌。可是,近年来国家实行了对原一胎允许二胎,又全面鼓励三胎政策。不由得使我想起以前的生育政策,哑然失笑,人生有时就是这么扯淡,我又何尝不是扯淡。</p> <p class="ql-block">让我开始有点怀疑人生了。</p> <p class="ql-block">各地方政府又出“新招”。但凡外地或农村人口的子女进城念书,必先具备房产证,才可入学。这犹如牧羊人正扬鞭催赶着羊儿,企图使它早日成为饭桌上的佳肴。也迫使更多的人早日成为现实版本中的房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就连我们横峰县“城内打屁股,城外听得见”的五、六线城市的房价也要六千/平方,一套房按揭下来也近百万。而这座县城当下的工资五千/月,已是撑破天了。除了抚养小孩,赡养老人,人情世故,然后所剩无几。这样的形势下,想买房显然不可能,迫使他们背井离乡去发达城市打工赚钱。便诞生了无数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p><p class="ql-block">我也是打工族中的一员,只是千千万万房奴中的一个缩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世纪九十年代,全国各地掀起了打工热潮。由于家境贫困,我也辍学打工,从一个乳臭未除的书生一夜之间变成了天作被地作铺的打工仔,挤上了去宁波方向的绿皮火车,生平第一次踏上打工之路,也是首次远足,印象特别深刻。车厢内你挤我我挤你,脚根本着不到“地”,车内满是浓重的汗水味和弥漫的香烟味。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腾空驾雾一样。庆幸,我对火车情有独钟,喜欢听车轮和轨道间交吻的窃窃私语,它们像热恋中的情人,卿卿我我;又像一支交响曲,宛转悠扬。我喜欢沉静在这美妙的曲中对未来的遐思。</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到了宁波市,我和安徽籍的师傅学泥工,他对我很好,为我庆祝生日,生日的那天他夫妻俩对着他们的小妹说许配给我,害羞的两个少男少女的脸像抹了胭脂粉一样。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足以萌动一个少年狂热的心。我现在竟忘了他们的名字,毕竟近三十年了。</p> <p class="ql-block">经过纠结与挣扎,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p><p class="ql-block">我从小就看到父亲早出晚归,总是踩着朦胧的月光,行走在山路,也不知道拌倒过几回?我深深地知道做泥工人的艰辛。不想重蹈覆辙。</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再辗转到苏州市,苏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在这座古香古色的姑苏城寄人篱下二十多年,算是尝尽了打工的百般无奈和生活的酸楚。</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直到九五年的元旦,我和妻子在鞭炮和祝福声中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她把一生的幸福托付给我。</p><p class="ql-block">翌年,我夫妻俩用结婚时节省的彩礼和亲戚朋友借的钱,建造了两层楼房。日子捉襟见肘,背上了一身的“巨债”,套上了金钱的枷锁,成了名副其实的奴隶。</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年,我急需要钱。用家乡的话来说“一塘水”。于是到苏州打工半年,赚了六千多块钱。那时的六千块钱是可观的收入,上班族一个月工资才四百左右,一年也就三、四千块钱而已。</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时造房极缺钱,为了最大的程度降低成本,不得不用板车去村对面的焦山石灰窑拉石灰渣,可怜了一家人的手,十指都被石灰水腐蚀烂了。还要去大铁锤把二百多斤的大石头砸成拳头那么大小才能用来砌墙。十指连心,每锤打一下,连着五脏六腑都痛疼难忍,拿筷子吃饭都成了活受罪。白天都已经精疲力尽了,晚上还要赶钉制模板。我如今忆起,不寒而栗。</p> <p class="ql-block">如果说没有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我会亳不犹豫加一句:没有欠过债,不知道想买的东西而不敢买的苦楚和悲哀。这归功于房子惹的“祸”。</p> <p class="ql-block">在中国人的潜意识里,如果一生中没有建造一幢房,没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在旁人的眼里是个失败者。</p> <p class="ql-block">抑或,人从生下来的那刻就注定要奔跑。只是我们步履匆匆,忘却了身心疲惫。</p> <p class="ql-block">捱到2010年我终于完掉所有债务,稍微有点积蓄,抑制不住虚荣、躁动的心,便在县城买了套房,当时房价三千/平方。于是,我的银行卡又是负数,负债累累,又被套上了房和钱的枷锁,迫使我挺起已疲惫的肩膀,再扛起负荷的重担。也迫使妻子揉揉酸痛的颈椎,坚持再坚持,不知什么时候,乌黑亮丽的黑发长出了丝丝银发。</p> <p class="ql-block">有时,我反复地想我们劳其一生,终究是为了什么?</p><p class="ql-block">十年后的今天,房价飙升,翻了一翻。我曾多次揣想,如果是现在买房,我是否还能买的起?</p><p class="ql-block">殊不知,一套房足以是普通人家压的喘不过气来,甚至是一生的付出。</p><p class="ql-block">尤其是中国人的封建思想。既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也要想方设法空出一间作为婚房。</p><p class="ql-block">婚房,我依旧记得。那压根就不是什么婚房。只不过在墙壁脱落处,像缝补衣服一样贴上一个补丁。然后在楼板背面贴上粉红色的塑料皮。生活条件稍微宽裕点的,挂些比较赶时髦的图画之类,仅此而已。</p> <p class="ql-block">不像现在,谈婚论嫁。除了农村有栋洋房,县城还要有房。另外要有车有存款。</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4年我的侄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需要新房,二层的楼房已经0ut了,由于我们兄弟俩的房子中间共墙,所以我夫妻俩只能铆足了劲跟着一起拆了重新建造,这一拆一建,我又回到了解放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虽然是0ut了,我拆房时还是眼眶湿润,毕竟是我夫妻俩的心血啊!存载着太多的记忆:烈日下挥汗如雨,累的气喘如牛,走路踉踉跄跄的像喝醉酒的醉汉一样,手和肩膀的皮磨破了,皮又生皮……</p> <p class="ql-block">殊途同归,我才领悟当初建造二层楼的时候,父母已在村庄最西边建造了新房,拆的虽是旧房屋,也是他们的心血啊。不言而喻,父母当时的心情也不减一分。</p> <p class="ql-block">更何况在那贫瘠的年代,交通又极不方便,整幢房的木材都是父亲一个人长途跋涉“打青山”而来的。</p><p class="ql-block">我不敢去揣想,唯有逃避,极害怕触碰到我的软肋,我的假装坚强。除了内心无比的敬意,更多的怜悯之心。</p> <p class="ql-block">父亲一生都为他人做嫁衣,却独自一人早早地“住”进山里。我不由得悲从中来。</p><p class="ql-block">时光荏苒,岁月如梭。</p><p class="ql-block">谁也无法抵挡历史前行的车轮。</p><p class="ql-block">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时光在从前的某个片段从此凝固,至少我们彼此无需付出那么多,也无需那么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