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上学时觉得张承志写尽了北方的河,从此,一切写北方河的文字便再也不能入我的眼。那些如同沙砾一样粗糙的文字,打磨着我的神经,让我仿佛感觉被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握着,厚重、踏实,充满力量。今日看到朋友拍的凛冬下的长河与滦河,沉睡在记忆里的《北方的河》苏醒了,那种久违的感觉唤醒了我的记忆,虽然朋友照片里的河不是黄河,但却是哺育了我二十年的长河与滦河!层次鲜明的远山、脉络分明的杨树把凛冬下北方的河映衬得澄澈、清冷,缓缓流动的不是河水,也不是“逝者如斯夫”的时间,而是承载北方人记忆、激发其生命力的源泉。</p> <p class="ql-block">长河的水清澈明朗,流速缓慢,凛冬已至,岸边没有蒹葭苍苍,没有在水一方的伊人,却有一只傲然挺立的水鸟,远处有一只奋力游近的同伴!它们在二十一世纪的北方的河里演绎着古老的《诗经》:“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p> <p class="ql-block">北方的凛冬很冷,长河的岸边已经结了冰。但冰面并不平滑如境,恰恰相反,结了冰的长河如同北方汉子们那粗糙皲裂的双手,如同北方连绵起伏长满枯草的山峦,即使被冻住,依然保持奔向远方的姿势,像极了永远推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执着、顽强、不屈!</p> <p class="ql-block">造物主是神奇的,它赋予了滦河多种多样的姿态,在这万物肃杀的凛冬里,滦河被塑造成了层次分明的景象,冰冻的水柱、湍急的河流、枯萎的野草、相知相守的水鸟,让这画面活了起来,远处笔直的公路、依稀可见的房屋,显出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所有的生命就是画面中那条永不停歇的奔向远方的水流!</p> <p class="ql-block">长河岸边有很多苍耳(据说这就是《诗经》中的卷耳),虽然叶落枯萎,但它们仍然执着地挺立在枝岔上,在风中目送着河水奔向远方,也在风中诉说着跨越千山万水的思念。“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远行的亲人啊,可曾听到这声声呼唤!</p> <p class="ql-block">滦河因其发源地有众多温泉,故原名为渜水,渜讹为濡,唐朝时又为滦,后便称其为滦河。滦河的水流要比长河湍急一些,故而两岸多有鹅卵石,这些鹅卵石历经沧海桑田,承载无尽离愁别绪,被岁月雕琢打磨,却始终沉默不语。</p> <p class="ql-block">滦河岸边多杨树,常年不变的北风使得它们无法笔直站立,有些甚至禁受不住凛冬里的北风,被连根拔起,倾斜在河面上。可树根依然眷恋着大地,它们倔强地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和大地的联系,奔流不息的滦河水鉴证着它们最后的倔强和尊严!</p> <p class="ql-block">滦河岸边有成群的牛走过,这在被钢筋水泥禁锢的城市是无法看到的景象。这些慢慢沿着河岸回家的时不时发出哞声的牛是从小喝着牛奶、长在暖室里的孩子看不到的,没有炊烟袅袅,只有河水哗哗的声音,可这仍是一曲动听的田园牧歌!</p> <p class="ql-block">感谢朋友的照片让我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了北方的河,张承志的话回响在耳边:“我对那些北方大地上的河感情深重,对那儿的空气水土和人民风俗,对那个苍茫纯朴的世界一往情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