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一生

“我想回家”。 这些天，娘回家的愿望很强烈，几次提出想回家的请求。用她那十分沙哑、微弱的声音；眷恋、渴望的眼神；婴儿似的表情……！每当看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犹如万箭穿心的疼痛。鼻酸语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要转过身，或者奔出门外去，让泪水开闸泄洪……！ 家是幸福的港湾，中国人对家的概念较西方人要强，即使客老他乡也讲求落叶归根。所能回家那就是幸福、喜悦、激动。不无归心似箭。 最能反映中国人“回家”这种急切心情的，当数这些年中国特有的春运现像。每到这个季节，那种热闹的场面，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激动着在路上的行者，也牵动着千家万户亲人们等待的心。对此，已成为年关交通重头新闻。更不用说那些特殊的人，因特殊原因而无法回家的，那种遗憾、那种倦念也就不赘述了！ 今年的春运又已开始临近，人们一年一度回家的心情也已开始在躁动。呜呼，我亲爱的母亲，你自己还不知道，你今年已经与别人有所不同，你那曾经幸福、温馨，儿女绕漆的家已经不再属于你！ 一、 我的母亲曾经是觉悟的女性，她出道的时候，当地正传唱着“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子飘呀飘起来……”。伴着这首歌曲她开始融入了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进程，并积极地参与各种社会活动。我的母亲曾经是她们那年代的积极分子，当年，全国各地到处都在激情传唱的是“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我母亲就是在这种火热的革命氛围下，怀揣着革命的激情和革命信念，参加了革命工作。并担任河南省商城县杨堰乡的两年乡长。后又因故进入县化工厂，当了一名化验员。我出生的时候，母亲的事业正如日东升，我也有幸上了那时的公立幼儿园和托儿所。使得母亲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她那革命激情之中。可惜当我们姊妹逐渐多起来的时候，母亲终于被孩子所累，不得不中断她所热爱的事业，辞职回家做起了全职妈妈。成就了我的父亲，牺牲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辞去工作这件事让她遗憾一生。每每说起仍无法释怀。 二、 我的母亲虽然从乡干、从工厂化验员等到后来的回归家庭，不免有些许失落，但她那火热年代的一股劲，一种拼命精神，一股革命热情丝毫没减，这表现在她的日常生活与社会交往中。据说我的母亲从17岁就入了党。因时代的烙印太深刻，母亲的党性和政治格局即使在今天也很少有人能比。那就是在她日后的生活中始终都是信念仍在，没忘初心。对我影响最深的不仅是她理想上的自我牺牲和在家庭中的无私奉献，更有她对我父亲工作上的参谋和当之无愧的贤内助。我的父亲虽然算不上什么高官，但必仅也是个县部委级领导干部（尤其调新县时，有两任县委书记曾是父亲的老乡、老同志、老战友）。免不了时常会有一些攀关系、套近乎之人，千方百计想谋些个人私利。每每这个时候我的母亲虽只是忙活着家务，从不插言。但客人走后我的母亲就会进言和把关，提醒父亲要注意和坚持党性原则，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和组织纪律，不得为谋私利者开绿灯。 这些年每当看到我党大量的高官贪腐，动辄就是上千万或者数亿元人民币，我就在想，要惩办的不应该只是高官一个人，其配偶、子女，以及身边工作人员等均应给予追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贪官共事，并朝夕相处，那么大的数额，那么久的贪腐时间，我就不信这些人都没有察觉吗，都一无所知吗，责任仅贪官一人吗？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能有一位像我母亲这样的极具政治格局和正能量之人，当好家庭的贤内助或配偶高参，时时给予監督、提醒，或者抵制，党风能恶化到今天这样的程度吗？能有这样海量高官走上犯罪道路吗？最起码到今天止，还没见有贪官身边的正义之士与腐败克星。否则根本就不会有贪官污吏产生。在这一点上我为我的母亲而骄傲。我的母亲算得上是无名英雄。 三、 我所说的母亲的政治信念和革命热情丝毫没减，另一个表现，就是在响应国家“我们都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问题上，1969年冬她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毅然决然地又回到了农村，实现了一个从城市居民、干部家属到农民的转变。她一个人抚养六个孩子，每天买菜做饭、烧锅洗碗，缝补将涮等哪天不是忙得都是起五更睡半夜，从没有过丁点闲。即使这样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吃闲饭的人，心有不甘。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农村少女到儿女成群的干部家属，人到中年后，又重返农村操起了农活，做起了农民。再看看今天的城市居民，，又有多少不是从农民转变过来的？这些人忽然一夜之间丢失了几千年来的传统美德，弃耕撂荒、抛家离舍，跑到城市里来，不打工、不经商，过起了依靠儿女、依靠老公、依靠公婆等养活的寄生生活。不仅吃闲饭、过起了寄生生活，而且各种的娇贵、攀比和追赶时尚等等比城里人有过之而无不极！ 四、 我们怀念母亲，心痛母亲，并不是她一时冲动响应国家号召回乡做起了农民。况且那种号召也并不是争对她这种人的。我们怀念母亲，心痛母亲是她那踏踏实实的工作作风和吃苦耐劳的、顽强拼搏精神。母亲回乡后不仅做起了村妇女主任，而且实实在在地自己种地种菜，翻土陇墒，挑粪浇水，锄草播种等等，而且还养猪养鸡，三更半夜半夜三更的，自己一个人早起远去集市买猪食料，又自己挑回来……。真不知道那时候她哪来的那股劲儿，也真不知道那段日子是如何挺过来的。母亲排行老小，最受哥姐宠爱有加。十六七岁就走上社会，后又做乡干、进工厂、做干部家属全职母亲，从没干过重体力农活，重返农村后很快就成为一个棒劳动力。看如今新农村建设得这么好，环境优美，堪比城市，国家支农、扶农政策力度大，自己耕田、养殖等国家还给补助，然而，不管年轻年长又有多少愿意种田的呢？住都不愿在农村住！ 五、 除了政治素养外，做为子女对自己母亲的眷念，那就是她对自己孩子一辈子无私的付出和奉献，那是流淌在血液中，发之于骨髓里的真爱。我的母亲坚守的是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不给儿女找麻烦。对儿女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再苦再难都不让儿女们知道。自己的事儿比如感冒发烧、头痛脑热，比如缺衣少食、断粮断炊等等、等等从不让儿女知道。即使知道了，大事总说是小事，小事总会说成没有事。从不叫苦，从不会主动找儿女伸手要钱。你若是偶尔给她点钱，丢来丢去打死架她也不会要的，如果要了她心里会心痛、她会不安；如果她要想给你点钱，扯来扯去扯破衣服也要给你。或者不知啥时侯她会放在你的口袋里，或者是手提包里的。如果你收了她的钱，她心里才会感觉幸福，感觉欣慰！直到晚年她才适当收点年、节和生日礼金，聚点钱，一是用于给子孙发红包，二是用于自己以后的安髒，目的还是为了减轻儿女的负担。这就是我的母亲。记得最困难的那段岁月，全家七口人就靠我父亲每月七十多元钱生活。后来我工作了，每月是24元钱。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我从没有给过她钱。不仅如此，那时我不会开支，每月早早就用完了，有时还会找母亲伸手要钱。母亲一给就是5元钱。还不包括在我要回去上班的时候，每每母亲都是凌晨几点钟早早就起床了。给我做早饭，再给我挎包里塞点好吃的东西等。想想我那时候真的是很不懂事！ 母亲的另一个美德就是十分注意孩子们小家庭的和睦与团结，不允许自己的儿女单溜，或者不陪家人吃饭，不在家里住，闹矛盾等。她自己也从不轻易去儿女家住，以免打扰儿女的生活！ 六、 我的母亲今年88岁，体质比较好，基本没有老年常见病。其家族似有长寿基因，故满心希望她能活到90多或者100多岁，万没想到今年突然会得不治之症，肺癌。这尤如晴天霹雳把我们全家瞬间打蒙圈！肺癌的主要症状就是巨烈疼痛和闷气。随着肺功能的逐渐丧失，至始至终人会逐渐被闷死！母亲每吸一口气都要费尽全身力气。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这样的拼命、挣扎……！学生上学了、放学了；人们上班了、下班了；礼拜天了、星期一了……，我亲爱的母亲都是这样一直挣扎在生死线上。整整一个月！ 世界上最残忍的莫过于儿女都围在身边，看着自己的母亲在拼命、在痛苦、在挣扎，一点一点的无法呼吸，被活活闷死而那末的束手无策、那么的无助，谁也不能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脸，轻轻拍打她后背，给她一点安全感和一丝安慰。可无论我们怎么做都不可能使她感到幸福，因为她始终都被巨大痛苦所包围、所轰击、所折磨、所撕扯……！整整一个月的煎熬，整整一个月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虽然医护人员都在尽全力帮助，以减轻她的痛苦，但分明看见的是她大张着嘴，尽力的呼吸，好像是在憋足劲只为抢那每一秒的氧气。一个5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88岁的老太太，毛泽东时代的积极分子，一生都是慈爱、正能量的母亲，凭什么让她遭此劫难、受如此酷刑？天理何在？我母亲常说她不怕死，就是怕受罪。难道这是她一辈子不信鬼、不信神，不给儿女添麻烦，不吃丈夫闲饭，自强自立所遭的报应吗？ 母亲一生出了名的讲卫生，爱干净，整洁，注重自己形像。即使在如此遭难病重期间，每每在艰难痛苦呼吸的间隙，仍不忘及时用双手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即使在死后依然是那样的干干净净，很安祥的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丝毫痛苦挣扎的痕迹。她不愿意吓着了自己的儿女。 我亲爱的母亲、亲爱的的娘啊，你遭大难我们儿女都在陪你一起的熬呀，我的一生也如你一样不求人。可是此时此刻我愿掏出心来求天，献上肝肺求地。我愿砍掉我的双手，剁去双腿为你赎罪。恨只恨这事无法替换。如有可能，我会毫不犹豫地替你受罪；如能免除你的痛苦我会毫不犹豫地拿命换你！如果能安乐死，那怕能减少你几分钟的痛苦，我也愿触犯法律用生命陪你同趋黄泉路！ 虽然我们都尽力隐瞒病情，但母亲是何等地聪明，病情越来越严重她知道这次在劫难逃，只是不愿意死在医院里。此时此刻她空前的倦念家庭，是多末地想回到家里呀。此时此刻回到家里的安慰和幸福会大于她所遭受的痛苦。每当她清醒一点的时候，都会用微弱的声音提出请求。她是多么的奢望？我也多次规划着回家的方案，可是不能够啊亲娘，上帝已经阻断你回家的路！ 七、 我的母亲于2022年1月4号下午3点半左右逝世。第二天一早就被火化。都是自家血亲陪伴，没有举行仪式、没有通知亲朋、没有收取任何礼金。这是尊照母亲的遗愿。近年来地方政府在开始推行火葬。其实早在几十年前我母亲就这样安排的。要知道她是毛泽东时代的积极分子、老党员、乡干部。而我父亲最早也是商城县纪律監察委员会书记，负责的就是破四旧、树新风，反腐倡廉反对封建迷信等。我们家丝毫就没有封建迷信的东西。我的母亲始终都活在毛泽东那个时代，信念和初心一直都在，就没有走出来。虽然后期她回归了家庭，但她紧跟形势，关心政治和国家大事，善于与时俱进的学习和接受新事物，到死也在践行着一个共产党员的先进作用，完美的走完自己的人生。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疫情的影响也加快了人们回家的脚步。而我的母亲、我的亲娘啊，虽近在咫尺，却始终没能再踏上回家的路！有道是“妈在家就在”，呜呼，我的亲娘，如今你在哪里，归属何方？若干年后我们去哪里找你呢，是天堂还是地狱？还是在茫茫太空里游荡……？据最新科学研究和物质不灭定律，人死后其灵魂仍在，未来的四维或六维空间里或许可以相见！我和你都是不信鬼神，不信迷信的，今生见你遭受的苦难后如今我信了。我亲爱的妈妈、亲爱的娘啊，一但有了好的归属后请立刻告诉你的儿女，来生我们还要再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