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陪奶奶一晚

肥乡区常耳寨中学

再陪奶奶一晚

不知从何时起，每次回家后的必做之事儿就是去看望奶奶，不知从何时起，儿时到处都可以游玩的家乡，长大后再回家时变成了两点一线，我家—奶奶家。

周末又一次回家，和往常一样，我又来到了奶奶家，奶奶端坐在床上，笑容可掬，年老的身躯让人看起来更加的慈祥与和蔼，虽然已经耄耋之年，但是奶奶还是那么的健谈，每次见面奶奶都会说“我一见到你就高兴，看俺孩子长的多好，脸上吃的胖嘟嘟的”。在这个以瘦为美的时代，我总是难以理解奶奶的眼睛为什么更加青睐于胖嘟嘟。后来才渐渐明白，曾经走过那个忍饥挨饿年代的她，只有看到自己孙男娣女长的胖胖的，才能让她相信，我们在外面吃的饱穿的暖，没有遭罪受。我安静的坐在奶奶的旁边，认真的聆听她说的每一件事儿，每一个想法，有时她欣慰地说：“你家安安长的可机灵了，心眼儿真多”；有时她善意地说：“你家孩儿他舅舅，多大了，还没有媳妇儿吧，我给他说个媒”；有时她又同情地说：“天气冷不丁的，你们都天天往城里跑，替你们感觉冷”；有时她又抱怨地说：“都去城里去买楼，得花多少钱啊，就在咱自个儿家住吧”；有时她又愤怒地说：“我给公家养了儿子，公家能使唤动，我使唤不动”。从小到大和奶奶在一起从来不用担心没话题，只要你不走，她就一直跟你聊。而我只负责回应“嗯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的时候一件事能够念叨几十遍，但是我从来没有过半点厌烦，由衷的喜欢听奶奶唠叨个不停。上班后，每一次回家看望奶奶总是太过于匆匆。奶奶还没有给我聊够，我就要走，每一次走到院子还要给奶奶回应，直到走出大门口，听不到奶奶说话为止。奶奶总是竭尽全力留我吃饭，而我总是以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拒绝。这次回家也不例外，临走的时候，奶奶依然是不舍，我走在院子里大声的回应奶奶，“我下周还来，以后我每个星期都来看你”。

奶奶几乎陪伴了我们整个童年，记忆最深刻的要数赶庙会，南长桥庙会和毛演堡庙会，每一次赶庙会，奶奶都会带着我们几个小孩儿，或是穿过悠长的乡间小路，或是穿过绿油油刚盖过土地的麦田。最终到达目的地，在到达亲戚家之前，总是要称上几斤油条带过去，然后我们就会去各自玩儿耍、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干自己喜欢的事儿，冰激凌、现装现卖的老汽水、甘蔗、凉粉儿、炒凉皮儿、烤火腿、水煎包、最后再钻进电影棚中观看5毛钱两场的林正英僵尸片。

小时候最爱奶奶家的红石榴，从开花便开始天天盼望着石榴长大，在本村上小学时每次放学都会先去奶奶家，小小的我站在高大且硕果累累的石榴树下，1个、2个、3个、4个……，然后再比一比哪个最红，哪个最大，内心默默的盼望着，盼望着。奶奶总是说现在石榴还小，里面的籽儿还不红，要等到八月十五才能采摘。而我们总是迫不及待，在八月十五之前先偷偷地摘取一个，掰开一看，果然如奶奶所料，籽儿还是不成熟的粉白色。

小时候从来没有缺席过奶奶家大红枣树丰收的日子，奶奶在树底下展开塑料布，把家里的粪坑遮住，我和弟弟一块儿爬上枣树顶，用手抓住长满红枣的树枝，用力的摇晃，不一会儿，大红枣就会掉落一地，奶奶弯着腰，手里拎着篮子，一个个的捡起。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拾满了一大袋子，大大的红枣嚼在嘴里，又香又甜。

每年过年，最期待的就是奶奶家的团圆饭，下午上坟一回来，就开始刷盘子，装碟子，傍晚一家老小几十口人围着两个桌子，丰盛的菜肴，醇香的美酒，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叔叔大伯们让奶奶过来一块儿吃，而奶奶却总是说他不饿，自己悄悄的搬个马扎坐在房间的某个角落，悄悄的看着我们这一大家子，吃饭、喝酒、聆听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还有我们交谈的每一句话。曾经一直不理解除夕夜为什么那么多的美食，奶奶不过来一起吃，总是到饭后一个人再吃剩下的东西，因为奶奶的这个习惯还惹得叔叔们很是生气。后来才明白奶奶最大的幸福和快乐不在于美味佳肴，而是在于儿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

而现在，由于疫情，各村的庙会早已取消。那颗石榴树就在前年，不知什么原因给砍了，大红枣树由于后来长了疯树枝，现在也不复存在了。本来打算这周周末回去再看望奶奶，这次一定要留下来陪奶奶吃饭，可是这个周末还没有到，我妈半夜给我打电话，说是奶奶病情很严重，我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儿，晚上开车提前飞奔回了家，奶奶安详的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我大声呼喊“奶奶”、“奶奶”，然后凑到她的耳旁用尽所有的力气再次大声呼喊“奶奶”、“奶奶”…。我声嘶力竭、竭尽全力的想留住奶奶，可是我的声音确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奶奶再也不给我回应。

今晚在这灵柩前再陪奶奶最后一个晚上，2022年的新年又快到了，愿今年的除夕夜，奶奶，爷爷还有爸爸，在那边依然能够吃到美味的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