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渡，觅渡，渡何处？

徹空【不加微☆拒私信】

新西兰路易 · 艾黎曾说过： 中国有最美的两个山城， 一个是湖南的凤凰， 一个是福建的长汀。 Characters/徹空AV/ 徹空＆杨帆老师@吉祥斋Camera/SUNSUNG NOTE9手机Pictures/ 徹空&Internet Place / 福建长汀 中国近代史上，有三位先贤让我十分敬仰，他们是：谭嗣同、林觉民和瞿秋白。 谭氏为“戊戌六君子”之一，变法失败，他拒绝被护送脱逃、毅然留下赴死：“各国变法成功无不始于流血。今日中国没有因变法流血。变法要成功，就要流血。这流血的第一人，就是我谭嗣同。”临刑前他大喊：“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 ! 快哉 ! ”时年三十三岁。 林觉民为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广州起义前夜，留下绝笔《与妻书》，信中对妻子的卿卿之爱与决绝赴死之意交织，可谓柔肠百结，肝胆俱裂。起义失败，林觉民受伤被俘，清廷上他慷慨陈词、满堂震动，最终被处死刑，年仅二十四岁。 这第三人就是瞿秋白。 最早对瞿秋白好奇的是缘于《名人名言集》里片言只语的人物简介：“瞿秋白是一位了不起的共产党人，他被国民党逮捕后，经受各种利诱，不肯出卖自己的灵魂、同志及组织，至死不背叛自己的信仰。 瞿秋白是中共早期一位学者型领袖，他为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为共产党的发展壮大，作出杰出的贡献。瞿秋白也是中共党史上一位曾经颇有争议的领导人。争议的焦点就是那篇：《多余的话》。 瞿秋白人生道路十分坎坷，内心世界极为丰富，为了探寻这位伟人，我先后到图书馆借阅了大量有关瞿秋白的书籍资料。 机缘巧合，2021年12月19日至21日，我在长汀逗留了三天，那是一次让生活照见内心、遇见灵魂的难忘之旅：心智不经磨难，就不会成熟；灵魂不经淬炼，就不会呈现。 那是一次难忘的旅行。午饭后从三明尤溪出发，驱车沿沙厦、长深、厦成高速，大约四个小时后，傍晚时分，我在长汀一中下车，昔日的同窗H君正向我挥手示意。 次日清晨，我和H君参观了瞿秋白纪念馆。偌大且肃穆的展厅，目光所及：从红梅阁到运河码头，从觅渡桥小学到常州高级中学，一路寻觅秋白当年生活过的地方，探寻他走上革命的因由，感悟他丰富的内心世界。 当年秋白就义地罗汉岭，矗立了一座高大的纪念碑。 秋白就义前大碗喝酒并拍照的六角凉亭，就在罗汉山麗，现在的长汀一中校园内。凉亭重新修建，取名秋白亭。 沿着一中边侧的小门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抄小径来到城西的罗汉岭。我和H君从山上采来松枝和两束不知名的野花，放在纪念碑前，向这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三鞠躬。 秋白的才华、人格，他的人生追求，他身处逆境挫折时的坦然达观，尤其是江西苏区红军大转移秋白受排挤、福建长汀被捕，面对叛徒出卖时的不折不挠、无怨无悔，谈笑风生地走向刑场，视死如归的凛然大义、从容淡定，令我们敬佩不已。 毫无疑问，此行对于我们是一次学习，更是一次灵魂的震荡与洗礼。 我们仿佛是避开了都市的喧嚣与世俗的嘈杂，进入一家幽静的咖啡馆，细细品尝着一杯苦咖啡，静静地坐在那里思索。然后，那苦，化为一缕余香弥漫开来。我用笔，用心灵与秋白对话。对话中，我得到了莫大的精神享受和情感升华。 1932年春末的一个上午，在冯雪峰的陪同下，瞿秋白来到位于上海虹口四川北路鲁迅的寓所，终于见到了神交已久的鲁迅。 鲁迅先生端详了瞿秋白的文章后赞不绝口：“在国内文艺界，能够写这样论文的，现在还没有第二个人!”这说明什么呢？能耐与境界，够水准。 不过，读社论不是读身份，要读文章气象，还要读文字品位，是否严谨、优美、雅致、大气？党内要刊第一主编不是浪得虚名。瞿秋白不仅翻译做得漂亮，文字也够典雅。毛泽东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就是托请瞿秋白写的序言。 一半是直觉思维(叙事思维)，一半是循证思维(精准论证) ，两者水乳交融；一会儿是直觉后的循证，一会儿是循证后的直觉。无论作为中共第一份党刊的主编，还是大量外刊首译者，瞿秋白操的是手艺活，蕴含着高度的技巧化：鹰眼、狮心、女人手流淌着手艺思维，超越不确定性去品味境界、追求炉火纯青的完美。这可能吗？但他做到了令鲁迅先生叹为观止。 秋白得到组织上的通知，党内出了叛徒，必须立刻离开紫霞路68号。情况紧急，到那里去躲避呢？ 夜已经很深了，鲁迅留住了秋白，他一定要让秋白睡在自己床上，自己与许广平睡在地板上。两位肝胆相照的挚友，就用这种方式，度过了他们最难忘的一夜。这一夜，竟是他与鲁迅的永诀。 秋白从鲁迅的《坟》到《二心集》中，精心选出75篇杂文，编辑成《鲁迅杂感选集》，花了整整四个晚上，终于为《选集》写成一万五千字的《序言》。 这篇《序言》，以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和方法，深刻分析了鲁迅的思想发展过程，鲁迅在思想斗争史上的重要地位，以及鲁迅杂文的革命战斗作用和文学价值，发出了向鲁迅学习的号召。 那晚，鲁迅与秋白谈到深夜才回家。回去后，鲁迅深为秋白这种同志般的情谊听感动，他拿出纸笔，略作思索后，写了一副对联送给秋白:“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疑冰是秋白的笔名，洛文是鲁迅的笔名。鲁迅录的这两句话，是选用清代浙江钱塘人何瓦琴的集禊帖联句。鲁迅借此句深切表达了他与秋白之间的至真至诚的知己之情。 毛泽东同志评价瞿秋白时，有这么一段话。他说：“瞿秋白为人民工作的精神，这种临难不屈的意志和他在文字中保存下来的思想，将永远活着，不会死去。” 习近平同志曾先后五次到长汀调研，1999年在瞿秋白纪念馆挥墨留言：“广阔天地，终身难忘。” 面对无法逃避的死亡，表现出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人们只有一种选择:要么死得壮烈，那叫大义凛然；要么死得平凡，那叫归于平淡；要么死得卑屈，那叫贪生怕死。 一个民族敬仰英雄，实际上敬重的是人性的光辉，而不是所谓的事业有何等崇高。 做事的价值是相对的，而做人的价值是绝对的。几乎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假设我们在进行一项正义的事业，我们的敌人所做的事正是我们所反对的，但如果他们做人的方式光明正大，则仍会得到我们道德上的尊重；而敌人的叛徒、逃兵和投降者却会被蔑视，尽管他们的背叛或逃跑行为在功利上符合我们正义事业的利益。这类事实说明了做人有着位于利益之外的价值。 “我不是顾顺章(叛徒)！我是瞿秋白！！！我情愿作一个不识时务笨拙的人，不愿作一个出卖灵魂的识时务者！”在瞿秋白面前，福建特务室主任钱永键、龙岩区调查室主任朱培璜、国民党驻闽绥靖公署主任蒋鼎文、军法处处长吴松涛、蒋介石特派驻长汀36师宋希濂将军……军统四大劝降高手面如土色、铩羽而归。 蒋介石恼羞成怒，骂宋希濂无用。特工总部、国民党中统C C头子陈立夫请缨，他与特工总部主任徐恩曾商议，决定派训练科长王杰夫以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巡视员的身份，前往长汀对瞿秋白进行“攻心”。 王杰夫又名王书生，吉林人，年约三十五六岁，毕业于燕京大学（北大前身），此人以所谓政治水平高，能说会道，对马克思主义亦有很深的研究著称，是特工总部专门从事劝降活动的高级特务，深得陈立夫、徐思曾的赏识。 王杰夫傲慢地对手下的特务说：“对付共产党我们有办法，再大的官，再了不起的理论家，也会败在我的嘴下。”哪料在瞿秋白面前，王杰夫就像一个小丑，哪是瞿秋白的对手，最后夹着公文包灰溜溜地回了南京。 1935年6月16日，宋希濂突然接到蒋介石的密电：“着瞿匪秋白就地枪决，照相呈验，中央社和各大报发消息。” （节摘）多余的话瞿秋白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何必说？－－－代序……我还留恋什么？这美丽的世界的欣欣向荣的儿童，“我的”女儿以及一切幸福的孩子们。我替他们祝福。……这世界对于我仍然是非常美丽的。……但是，永别了，美丽的世界!……总之，滑稽剧始终是完全落幕了。舞台上空空洞洞的。有什么留恋也是枉然的了。好在得到的是“伟大的”休息。至于躯壳，也许不能由我自己做主了。告别了，这世界的一切!最后…… 俄国高尔基的《四十年》……曹雪芹的《红楼梦》，都很可以再读一读。 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世界第一。永别了! （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三日） 6月18日，按照安排，秋白在亭前照相。只见他背手挺胸，面带微笑，神情自若。一位革命者最后的风采，就这样被定格在历史的镜头里。 照完，秋白走进凉亭，一桌酒肴已摆在亭内。他笑着请军法处长一块儿饮用，神色紧张的吴松涛连连摆手拒绝。 “哦，我不怕，你倒害怕了。”秋白背北面南坐定，白斟自饮，旁若无人。接着，他又放声歌曰： 人之公余稍憩，为小快乐； 夜间安眠，为大快乐； 辞世长逝，为真快乐也！ 歌毕，秋白起身，走出中山公园。刑场设在离公园约五百米的罗汉岭下。一路上，秋白再一次唱起《国际歌》，前边就是罗汉岭，罗汉岭下有一块草坪，瞿秋白来到草坪前，对身后全副武装的士兵笑着点头，说了6个字：“此地甚好，来吧。”便面对枪口盘腿而坐。哨声刚落，枪响，子弹穿过他的胸膛。瞿秋白英勇就义，时年36岁。 物理意义上的死亡就是指生命体征的结束，但在精神层面，一个人的"死亡"则是从信仰的破灭开始的。一个人失去了信仰，即便他各项生命体征都维持正常，甚至他健康的体魄无人可比，他也只是一具空壳，行尸走肉。就像瞿秋白，他一生的信仰就是为大家开辟一条光明的路，即便他的肉体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消失了，他的影响也仍然存在，且长存不朽。 觅渡，觅渡，渡何处？这就是答案，信仰可以让一个人在死亡面前淡然且无畏，从容地面对一切施加到他身上的灾难，直到他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或者理想通过他得以实现。 12月21日，冬至日，每年长汀赶庙会的日子。朝斗岩是长汀著名八景之一，从山麗沿石阶而上，建于明代的水云庵，位于山岗最高处，殿内有一尊反坐菩萨，有联曰：“问菩萨为何反坐，笑世人不肯回头。” 凭栏临风，在水云庵观景步道俯瞰汀城，如诗如画的汀江岸畔，有一个古镇，它就是坐落于闽、粤、赣三省交界处的长汀：枕山临溪，城内有山，山中有城，一峰突地而起，桀骜不驯，不与群峰相连。 即使你走遍千山万水，即使所有的记忆被尘封，汀江之畔的璀璨明珠，魂牵梦绕；罗汉岭下的“不肯回头”，情有独钟。 － END － 后记：从"信仰"二字可以看出，信字从人，仰字从人。信仰的问题，是人的言论问题，是人心所向的问题。中国文字的信仰观，就是提倡人与人之间真诚相待，言出于心，就是提倡仰慕光明、崇拜太阳的气度和普照众生的精神。人世间，宇宙间，还有比这更值得崇拜的吗？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求什么呢？第一是求实，第二是求是。是字，正对着日，日，阳也。阳音仰也，太阳出来，在人之上，人们都要昂首仰望，只有它光芒万丈，普照大地，给宇宙带来光明，给生命带来温暖，使万物的生命之火得以永恒地燃烧。所以，人类社会，只有倡导实事求是，向着光明，环球同此凉热（温嗳）、同呼吸共命运而携手并进，才是正确的方向。 Am.05:45 DEC. 21，2021Winter solstice / 冬至日 参考文献 《瞿秋白文集》，文学篇第一、四、五、六卷，人民文学出版社I985－1988年出版。 《瞿秋白论稿》，王铁仙著，华东师大出版社1983年2月出版。 《瞿秋白研究》第1辑至12期，学林出版社出版 《宋希濂谈瞿秋白》，汪东林著，学林出版社1998年出版。 《党史珍闻录》，白云涛，四川人民出版社2011年12月出版。 《党史国史上的要人大事》，程中原夏杏珍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8月出版。《一个人和他的时代－－瞿秋白传》王观泉著，天津人民出版社989年4月出版。 《从书生到领袖－－瞿秋白》，陈铁健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年3月出版。 《瞿秋白写作生涯》，梦花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6年1月出版。 《瞿秋白评传》，鲁云涛著，四川文艺出版社1991年11月出版。 《瞿秋白家世》，吴之光编著，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2月出版。 《江南一燕－－－瞿秋白画传》，瞿秋白纪念馆编，上海书店2002年9月出版。 《瞿秋白思想研究》，丁守和著，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10月出版。 《回忆秋白》，杨之华著，人民出版社1984年12月出版。 《解密档案中瞿秋白》，张秋实著，东方出版社2011年出版。 《瞿秋白年谱长编》，姚守中等编著，江苏人民出版社1993年2月出版。

觅渡，觅渡，渡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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