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冬至

孟木木

念

又到了一年的冬至了。

去年冬至那一天，姥姥检查出了食道癌。得知这个消息，我难过、害怕，仿佛远远看到“失去”又在向我招手了，那种感觉，真的糟糕。一家人在医院忙前忙后，我收起难过，提前回家，买了菜、饺子馅儿，忙活起来。从前冬至，在姥姥家，都是姥姥张罗，这次我要给姥姥包一顿好吃的饺子，我要让一家人围在一起热腾腾地过个冬至。现在想起来，幸好那天我们没有一味难过于姥姥的病情，没有因为在医院的一番折腾而凑合。因为不凑合，让我对冬至的感受又温暖了许多。

那天的饺子是猪肉白萝卜馅儿。姥姥来爸妈家的那段时间，食欲始终不好，吃饭时总会一阵阵难受。那一顿，她吃了7个饺子，已经算得上胃口“很好”了。姥姥得病后，常常一个人在客厅吃饭，不愿与我们同桌，妈妈说她不想让我们看到她的样子，让我们担心，也影响我们的食欲。随她开心嘛，我们都那样想。此刻回忆，却令我锥心疼痛。该陪着她的。在她无法吞咽的时候拍拍她的背，在她拒绝吃东西的时候再多一些安慰鼓励，我应该多开一些玩笑，逗她开心，或许她心情能更好一些，胃口也能好一些。随她什么呢，那只是她病中对我们的爱，藏起了心中的孤单。

那是姥姥过的最后一个冬至。

冬至年年来，却岁岁年年人不同了。

恋

从前的冬至，无论在不在家，吃一顿饺子，便觉圆满了。

现在，在家，吃了饺子，也未必圆满。

一个又一个节气，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一个接着一个，让人轮回在这一成不变的四季中。人的一生不知要将这四季重演多少回。那样多的轮回，时间却不给人哪怕一次修正往昔片段的机会。所以总是这样，人总是这样吧？不断地一再遗憾懊悔，却又不断地一再重复遗憾和懊悔。能够无限轮回的也只有这无限的时间。一转眼，哪还是从前的节？哪还是从前的人？

一家人围在一起，调馅儿的调馅儿，和面的和面，擀皮儿的擀皮儿，包饺子的包饺子，再添上些孩子进进出出铃儿一般的嬉闹，这样的情景原也是可遇不可求的。那时那刻的平淡烟火，骤然消逝后，才发觉这样的平淡安宁千金难求。

早应领悟，很多人都会从你的世界路过，有的就此停下脚步，与你同路。也有的远观、有的驻足，与你别于岔路。很多时候，相亲相爱的人许并不在身边，而在心间。很多时候，喜爱一个日子，也并不是因那日子有什么特别，而因那日子里有你心间的人，哪怕他离你那样遥远。不在你心间或不放你在心间的，便不必那般当真罢。

心中的圆满与节日、饮食无关，只因为从前的时节，爱在，我爱的和爱我的人都在……

又是一年冬至日，是否有一盘饱含着爱的饺子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