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不爱，它都在那里——登尧山感怀

高原之上

尧山是我家乡的一座山，位于蒲城县城以北十二公里处，由东北至西南，绵延数十公里，山体雄厚，山峰秀丽。我家在尧山以北的高阳原上，那里海拔较高，山岭起伏，站在高处朝南望，远远地就可以看见尧山，走上十多里路，越过东党川就可以到达尧山脚下。

尧山在蒲城人心目中是一座圣山，小时候，常听大人提及尧山祈雨求子的神奇与灵验，父亲说他是“尧山娃”，是爷爷奶奶在尧山上求来的，十三岁完灯那年他还跟爷爷一起到山上去还愿。这件事让我觉得尧山更加神奇了。每年清明尧山都举办盛大的庙会，人很多，但我从来没有去过，因而对我来说，尧山是神秘的，陌生的。

我是初中毕业那一年，第一次走出家乡来到尧山以南的县城参加中考的，接下来在“尧山中学”上高中的三年时间里，我对尧山以南的世界才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走得越来越远，在外省上大学，到省城工作，慢慢地我把尧山淡忘了。每年回老家经过尧山时，只是远远地张望一下，便匆匆而过。甚至在省城工作的二十多年里，我陆续去过泰山、长白山、武夷山、黄山、雁荡山、普陀山、云台山，都没有想着到老家旁的尧山去一下，尧山就这样被我冷落着，遗忘着。

但山就是山，不会因为你的忽视与冷落而有丝毫损失，爱与不爱，见与不见，它都在那里，屹立了数千年上万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懂得了珍惜，不再一味地步履匆匆，向外闯，向外求，而是放慢脚步，稳健从容地走，并经常回头看看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或曲或直，或平或凹，从中体味与思考人生的意义，既而珍惜现在，活在当下。

今年清明期间，我回家看望父亲，想利用有限的假期多陪陪他，于是我们准备到尧山庙会去转转。今年的尧山圣母轮到“上王社”主持供奉了，父亲喜欢敲鼓看社火，我就开车拉着父亲先去了上王街道观看社火表演。

上王街道人山人海，社火节目丰富多彩，主要有尧山大鼓、八仙板、花鼓、秧歌、高低跷、芯子等，气势宏大，规模空前，这是我自工作以来第一次到乡镇集市，观看民间传统社火表演，我看得十分投入，沉醉其中，用手机拍了不少照片，老父亲见我高兴，心情也特别好，他就现场表演了他的敲鼓绝活，一招一式，如电闪雷鸣，一翻一转，如雄风烈烈，造型挺拔，气宇轩昂，给人以热烈、雄壮、惊奇的感受，他打得忘形，似乎回到了年轻时候，精彩的表演赢得了阵阵掌声。父亲敲得满头大汗，美美地过了一把瘾，我替他擦头上的汗。因为有我的观看与欣赏，也许这是父亲最卖力最开心的一次表演了。

观看完社火表演，我们向尧山庙会出发了，先是从罕井镇一直向西，经东党乡政府后再向南，从尧山北面直接开车上了尧山。站在山顶，登高望远，眼前豁然开朗，尧山极富诗情画意，朝北看，山上松林成片，柿树遍野，远处是东党川和高阳原；向南望，是一马平川的田野，村庄星布，更远处是一片区域很大的建筑楼群，那就是蒲城县城了。尧山庙宇位于山南面半山腰的平台上，古柏环抱，翠绿掩映，一条青石小路向下斗折延伸。

我们拾级而下，很快来到尧山大殿前，整个庙宇以尧山圣母正殿为主，周围有马王庙、牛王庙、送子娘娘庙、药王庙等。尧山圣母庙，亦称灵应夫人祠。据记载，唐长庆二年（822年），由皇家封号为“灵应夫人”重修了祠庙。宋、金时均有拓建。金皇统年间，蒲城县令马扬因天大旱，率吏民上尧山于灵应夫人祠鞠躬致祷，翌日大雨滂沱，是年得大丰收。为此马公遂令增修灵应夫人殿。民工在凿山拓修时，发现“骷骸一躯，印于石内”，山民曰乃“老龙蜕骨”。马公为“仙脱”著文并立石。“仙蜕”到底为何物，现在已无证查考了。

从唐建祠后，特别是从“仙蜕”发现之后，每年清明节就有规模盛大的尧山圣母庙会。庙内祭祀祈祷，求子还愿，香火旺盛；庙外商贾遍布，有卖小吃的、卖杂货的、卖药的、算命的，无所不有。今年因受疫情影响，人员较往年少了许多。尧山庙会由尧山十一社轮流娱神，主持社事。依照习俗，每年轮流举办庙会，为期三至五天，其间以抬神、接神为主，有社火助兴。清明节当天以在山上活动为主。清明期间，当年主持社事的社，在自家地盘都有座小庙，称作“圣母行宫”，举办圣母祭拜活动，进行社火表演。你道奇也不奇，每年清明时节老百姓上山祭祀祈祷了，苍天就有感应，下雨的机率就比平时大些。

参观完庙会，坐在台阶上休息，我用手机查了一下，尧山，何以叫尧山，《水经注》载：“《旧图经》云，尧时洪水为灾，诸山尽没，惟此山若浮，故名尧山，亦称浮山。”我思忖着，可能是因为尧山的仙气、灵气，是大自然造化的皇天后土，是古文明的发祥地，要不为什么唐代的四个皇帝死后都不忘这一片后土，要在这里魂归瑶池。唐帝国强盛时，唐玄宗李隆基首先把父亲唐睿宗李旦和亲哥哥让皇帝李宪的灵寝选择在尧山一隅。随后又把自己的墓地选在与尧山相望清幽秀丽的金粟山。之后唐宪宗李纯、穆宗李恒也都在尧山之阳遴选了自己的归宿之地。这样，在蒲城县城北境，从西向东一字形排列着唐帝王“桥、景、光、泰”和让帝惠陵的陵墓。以至在唐玄宗开元年间把蒲城县的县名改为奉先县，尧山神奇莫测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桥陵

一方水土养育和滋润一方风情与民俗，一方风情和民俗也铸就着一方人文气质、观念与性格。爱国将领杨虎城，长期的军旅生涯，戎马倥偬，但他也没有忘记对故乡蒲城的恩泽，把1934年创办的学校以尧山命名，叫尧山中学和尧山小学。我以为这都是尧山灵气与将军正气、才气的感应和共鸣。

正是由于尧山仙气、灵气的深厚底蕴和蒲城历史文化的长期积淀，所以在蒲城这块古老的黄土地上，孕育成长了一批在中国历史上光彩照人的仁人志士，谱写出了威武雄壮可歌可泣推动历史前进的美妙史曲。性格耿直、不畏贵权，在民族危难关头，痛斥奸佞，保护支持民族英雄林则徐，甚至面对昏聩无能的道光皇帝不惜以“尸谏”的王鼎；被孙中山先生誉为“西北革命巨柱”的井勿幕；与张学良将军一起发动“西安事变”，被周恩来同志诵为“千古功臣”的杨虎城将军；被叶剑英同志称为中国的夏伯阳，抗日英雄包森以及我国现代水利之父李仪祉等等，都以其光辉的业绩彪炳史册，他们无愧于历史，当然更无愧于蒲城这片热土及其尧山灵气的熏陶。

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我愿在脚下这片雄浑的大地上，在尧山仙气与灵气的护佑下，涌现出更多的志士仁人，秉承前人的精神，在实现民族复兴与祖国强胜的宏图伟业中作出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