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海容 <p class="ql-block"> 刘传兵说到我家玩。我们一大早从野三关出发,沿着川汉大道的旧迹,过龙洞漕,走流九坪,感觉离天很近。走到中午他累成了狗。站在孙家墩,往下面望,山底有一条河,那就是四渡河,我告诉他, 斜着往下翻几座山,穿过静寂的森林,就到我家了。</p><p class="ql-block"> 走到我家,天就擦黑了。他不停地捶腿,估计他从来没有走过那么远的山路。那是我读高中走的那条路。去学校爬上流九坪,才是难点,背着米、背着化猪油,还有母亲炒的醡广椒,再加上书本、作业本,去一趟野三关,那种难度可想而知。我堂哥们读书,也是这样。我比他们幸运,因为我姑爹已经开上大巴车了,但不是每次都能蹭到他的车,碰不到他,我就老老实实地走山路。</p><p class="ql-block"> 有一件事,让我不想走那山路回家,尽量周末留在学校里。</p><p class="ql-block"> 120分的数学我居然考出了17分。看到这分数,我就急了。放假了,我会在学校留下来,和白洪俊反复研究函数。因为我们根本就听不懂老师讲课。我们只有自己研究教材。我们读书的时候,没有家教这个词。也请不起什么家教,都是靠自己摸爬滚打。</p><p class="ql-block"> 我对函数以及集合内容学习印象非常深刻,以至于我教高中时,还经常辅导我的学生数学题。就是因为那些内容都是自学的。那时,数学老师,是田玉平老师,很不错的老师,他的教学方法,是到后面上劲,前面得自己把基础题弄懂。也怪我们那时候不懂事,以为高中数学很简单,没有用心去听懂每个步骤,以至于后面的逻辑思维跟不上。</p><p class="ql-block"> 地理也看不懂,我看见白宏俊总是抄课本,我也跟着抄课本,一句话一句话地去理解,抄一句,想一句。很多年后,我始终不明白,那时的我为什么就那么傻呢?那时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冬天的时候,脚上全是冻疮,太阳一出来,脚就开始发痒,我们就使劲在课桌的腿上蹭。</p><p class="ql-block"> 那时很冷,经常5点多钟,就听见向定存那家伙爬铁门的声音。宿舍的外围墙由一道高高的铁门锁着。5点钟根本就还没有开门。寒风刺骨,再冷,把心一横,爬出被窝,用冷水惊脸。向定存的那种吃苦精神深深地感染着我们,其实很庆幸和他一道读过书,一个班上的人,心里充满正能量。</p><p class="ql-block"> 最难的是英语,英语老师讲课,我简直就是听天书。150分得满分,我考了30多分,几乎全是瞎猜的答案,听力根本不知道那喇叭里说的什么。最着急的还是那英语老师,问她题目,她讲着讲着,我们都晕了,然后翻答案,发现她讲得不对,于是她根据答案再给我们讲一遍。英语的语法,始终没有整明白。有的同学和我一样,英语是差到了极点,干脆就写ABCD四个字,揉成纸团,在考场上像算命抽签一样,摇啊摇,飞出来哪个纸团,就填哪个纸团的字母。有的同学考英语,听力还没有播放完,答案全都写完了。对英语的自卑,也是源自那个时候,我到肇庆工作的时候,还自己恶补了英语两年。现在我儿子学英语的时候,我就坐在一旁陪他,生怕他和我一样。那都是因为我读书的时候,留下来的恐惧。我不想他再重演一遍。</p><p class="ql-block"> 在二中读书的日子里,被老师整过。刚进校时,第一次月考,考了个班上第四,但是第二次就退步到班上的中等了。其实那个时候在二中读书的人成绩都很一般,因此我运气好考了第四,从此再也没有考过第四。后来负责黑板报,工作没有做好,就被班主任新账老账一起算,停了我一个星期的课,天天在老师办公室写检讨反省。后来还是田玉平老师劝说,陈祥能老师才算饶了我。</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很怕陈祥能,他是二中的“吹吹”,很能吹牛的那种,也是二中的“混混”,他自己说和戴斌是拜过把子的兄弟,而戴斌是当时镇上的风云人物。他经常给我们讲,戴斌被抓进监狱后,他天天煮好吃的给兄弟送进去,而自己吃的水煮土豆。这些都是无法查证的事,但在当时确实把我们一群学生娃吓得不行了。没有谁做什么违反纪律的事情。有个胆大的吴一汉,喜欢在教室后面的墙上学陈祥能讲课的样子,“啊,同学们,这里是好望角——”学到这句总逗得我们呵呵笑。</p><p class="ql-block"> 背着班主任,很多人还是敢谈恋爱的。</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根本不知道谈恋爱的。倒是谭保民有很多女孩喜欢,因为人长得帅气,家里条件好,成绩也好,很多女生都有靠近的冲动,后来保民考上中央民族大学了。那些喜欢的女生,十几年后,似乎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了。那时我们班的学生,总是喜欢拿刘传兵和谭双梅开玩笑,我们在宿舍里都当着刘传兵喊双梅婶儿。那时,有个刘迪米,我们在前面加个卡尔,就是卡尔刘大米了。杨爱红是班上的病西施,总生病,有一次晕倒了,卡尔刘迪米背她去医院。毕业后的多年,病西施找到了卡尔刘大米,嫁给了他。</p><p class="ql-block"> 很羡慕那些人的精力,他们的伙食好。食堂经营饭菜后,吃的全靠买。总想着少吃点,节约钱。有一回我20元我用够了三个星期。总感觉头晕晕的,特别怕出太阳,因为一见到阳光,我就头晕。有次周末,在教室外碰到食堂的一个阿姨,她说在食堂煮面吃,问我要不要一起吃,我以为他要收我的钱,她没要我的钱。这件事好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即使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p><p class="ql-block"> 如果可以,我愿意再回到那段静默的年龄。最好是,一大早去学校,背着东西,绕过巴岩,然后握一根棍子,走那条没人走过的山路,边走边抽打前面草上的露水,穿过那片静寂的森林,爬过十二拐,翻过孙家墩,直下看山河,尽收眼底,站在岁月的云朵下,神清气爽,心情敞亮。</p><p class="ql-block"> 2021年12月17日于深整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