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 罗瑞金</p> <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在江苏省徐州市沛县沛城街道孔庄村,这里有两条小河,一条是紧靠孔庄村东的苏北堤河,当地人俗称岗河;还有一条是鹿湾河,自西南向东北穿境而过。鹿湾河由西南蜿蜒似S型,向东北T字型汇入苏北堤河。她们<span style="font-size:18px;">虽没有大江大河的宽阔浩荡和波澜壮阔,但自有其精致婉约,小桥流水人家,充盈着浓浓的田园诗意。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家乡小河不仅孕育了两岸丰盈的水草,灌溉了农田庄稼,还给两岸人民提供了鲜美的野生鱼虾。</span>得益于河水的滋润,两岸绿树成荫,草木茂盛,引来众多鸟类栖息筑巢,繁衍嬉戏,成为当地一道靓丽的风景。</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b style="font-size:20px;">滨河菜园</b></p><p class="ql-block"> 鹿湾河流经罗大庄村南的时候,或许是被村庄的美丽景色迷住了,或着对这片土地有太多的眷恋与不舍,她并不急于东去,而是优雅地划了一道大大的圆弧,把罗大庄紧紧地围成一个C形,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向东缓缓流去。从空中鸟瞰,多像一位身怀六甲的母亲孕育着生命,滋养着她的儿女。鹿湾河与苏北堤河在侯湾和陈庄村东侧汇合后,并入沿河户屯段,最后汇入微山湖运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的家乡罗大庄是一个旖旎秀美的小村庄,位于</span>鹿湾河北岸,村前碧波荡漾,流水潺潺,四周绿树环绕,美不胜收。七十年代在村庄到小河之间,有一片开阔的坡地,被勤劳的乡亲们开垦成了一块块菜园。甘甜清澈的河水引到菜园里,一年四季种满了各种时令果蔬自给自足,吃不了还可以拿到集市上换些钱补贴家用。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靠这些才得以度过那段艰难的岁月。那时种菜施的是农家肥,也从不打激素农药,用现在的话来说,绝对是绿色环保无公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菜园里,鸟语花香,蜂飞蝶舞,嫩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苏醒了过来,整个菜园里热闹起来了。乡亲们在菜地里忙碌穿行,有的挑水浇园,有的耕作播种,有的摘收瓜果蔬菜。谁家的瓜果蔬菜长得好,就送给左邻右舍尝尝鲜,菜园里传来一阵阵欢乐的笑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 爬瓜</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爬瓜”是我们这里的方言,就是偷瓜的意思。也许正如鲁迅先生所说:“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个瓜吃,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小孩子们口渴了或者图个新鲜,到瓜园摘个瓜吃,瓜主是不会过多责备的,我想现在六十岁上下的农村人大都有过这样的经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我们罗大庄西队在村南有一块十几亩地的瓜园,里面种了甜瓜、菜瓜、艮瓜,还有黄瓜和西红柿等。有位罗氏本家按辈分我称呼他“三爷”,他群众威望高原则性强,生产队就在瓜园中间偏北的高岗上给他盖了一间土屋,派他看管瓜园。在他的精心管理下,瓜果长势喜人,成熟后就用平车拉到集市卖掉增加集体收入。所以我们只有“望瓜止渴”的份,是没有口福品尝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记得那是1971年暑假的一天上午,我们一群小伙伴有瑞金、元东、元峰、瑞国、瑞银、瑞广、瑞行、元新、瑞斗、瑞敏等割草时开了个碰头会,决定在瓜果收获之前开展一次“秘密行动”。瑞敏是个急性子,他说“那还等啥?说干今天就干,再不干都拉瓜秧了!”我们一致赞成。我们一边在河边割草,一边观察三爷的动静侍机下手。到了十二点光景,看见有个人提着个竹篮,进去给他送午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趁他进瓜棚吃饭的瞬间,我们戴上电影中的那种用柳条柳叶编织的帽子猫着腰钻进瓜园,每人摘了一个大甜瓜,出来后埋到茬头里的青草下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巧生产队长收工路过,或许是因为身处“瓜田李下”,队长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我们的茬子。我们故作镇定,弯下身子接着割草,只听见小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幸亏有惊无险。有了这次险情,我们再也不敢白天冒然行动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尝到了甜头,我们决定第二天夜里继续行动。大概是《渡江侦察记》《地道战》之类的电影看多了,我们学到了不少“战斗经验”。我们下午察看了周围地形和行动路线,制定了“作战计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朦胧的月光下,村庄、小河、瓜园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烘托出一片神秘与祥和。夜深人静后,我们悄悄溜出家门,兵分两路,从东西两个方向包抄到瓜园东南角。会合后,派瑞国、瑞广二人前去瓜棚“侦查敌情”,安排元新在瓜园外围巡逻,一有情况就通过暗号通知马上“撤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一会,瑞国来报:“三爷已经在瓜棚睡熟,正打着呼噜那。”于是我们钻进瓜园,直奔目标而去。爬下来的瓜有的填进书包里,有的装进袋子里,什么也没准备的干脆脱掉裤子,裤脚一扎,装进裤腿里。 “爬瓜”就像打仗一样,讲究兵贵神速,更要眼疾手快。由于计划周密,目标明确,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战斗。只听元峰一声令下“撤!”,我们迅速撤离到“安全地带”。摘来的甜瓜洗也来不及洗,就在衣服上蹭那么几下,直接填到嘴里,那么爽口那么香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一点不错。第二天一大早三爷就发现了情况,我想他肯定能猜到是我们几个干的。他让队里加固了篱笆,又临时增加了一个看瓜的人手,从此我们再也没有机会“爬瓜”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一段经历让我们多彩的童年增添了许多快乐。五十年过去了,每每回忆起来,还是那么有意思。</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 村头的那两棵枣树</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果说岗河是条主动脉,那么鹿湾河就是她的一个分支,还有很多“毛细血管”遍布孔庄村全境,日夜流淌,川流不息。罗大庄村后有一大坑,常年清澈见底,算是循环系统的一个中转站和蓄水池。得益于池水的滋养,西队后排的东西两头各有一棵茂盛的大枣树。西头那棵结的枣个大细长,如大家闺秀,俗称木灵枣,是我家的;东头那棵结的枣个小形圆,似小家碧玉,俗称脆灵枣,是振爷家的。每年的八九月份,成串的小枣压弯了枝头,红的似火,青的似玉,吃到嘴里又脆又甜。这也成了我那些儿时玩伴日思夜想的"猎物"。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69年12月侯湾大队分来了五个插队落户的徐州知青,都是刚毕业的高中生,其中马广之叔叔就住在我家,后来还把他母亲接来同住,和我们一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其实只比我大十一二岁,由于他称呼我奶奶为“大娘”,我们便叔侄相称。晚饭后我们常在枣树下陪奶奶唠嗑拉家常。奶奶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可白发里长满了故事。夏天她望着星光璀璨的银河,摇着芭蕉扇给我们讲牛郎织女鹊桥会的故事;还有什么孙悟空大闹蟠桃会,张天师得道成仙,微山湖鲤鱼有四个鼻孔,丰生沛养的刘邦左腿长了72颗黑痣,当年刘邦母子遭秦兵追杀,是马腿下的一个蝼蛄在地下钻了个窟窿救了他一命……每次我都听得如痴如醉,这对我来说算是最早的文化启蒙了吧。马广之叔叔也把大徐州的奇闻轶事讲给我们听,比如云龙山上的放鹤亭名字是如何得来的;一人拉麦草到九里山上山岗要走"S"形,这叫"盘道";还有徐州的辣汤为什么叫"蛇汤"……这些又让我从小就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与向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家树上结的木灵枣品质好,产量高,每年能结百十斤,如果拿到市面上能卖三四十块钱,这在当时相当于一个国家工作人员一个月的工资。眼看枣子就要成熟了,父亲交待奶奶两项任务,除了看家护院外,还要看好大门旁边的那棵枣树。这看似简单,却实在有点难为她老人家了,因为奶奶当时已七十多岁,裹着小脚,拄着拐棍,老眼昏花,弯腰陀背。而村里那些半头小子,一个比一个顽劣,就算树下拴条老虎恐怕也看不住。他们运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的游击战术,还没等到枣子熟透,他们就用砖头砸,用竹竿打,还爬到树上晃。到最后枣子所剩无几的时候,他们还不放过。记得元新、瑞银他们还发明了一种“打枣神器”:把竹竿子顶头辟开,中间夹一小短棒做成一个Y型,在靠近小枣的地方夹住树枝往前一带,枣儿便应声落地。有时我的几个铁哥们想吃枣了,我还里应外合,从没有让他们失望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奶奶见状,哭笑不得,来打枣的大都是本村罗氏子孙,她赶也赶不走,轰也轰不跑。奶奶在庄上德高望重,辈分也高,不是喊她奶奶,就是老奶奶,还有的喊老老老奶奶。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只好"放行",偷就偷吧,砸就砸吧,反正到不了外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东头振爷家的脆灵枣,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不仅嘎嘣脆,而且倍儿甜。振爷是村里的五保户,脾气特暴,老伴"憨大奶奶"(实际上不憨,是晚辈对她老人家的昵称)肯骂人,俗称"烂巴嘴子"。谁要是偷打了她家的枣子,三天都不给你算完。既然白天不宜“强攻”,我们就转变战略战术,改为“小兵团作战”夜间“智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村庄的夜晚总是那么迷人,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闪闪。偶尔一颗流星划破了夜的沉静,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美丽的长弧,继而消失在天边。树上的蝉儿似乎不知道疲倦,声嘶力哑地叫着,不时还从远处传来几声“汪汪”的狗叫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从西侧翻过院墙,悄悄凑近振爷窗前,两位老人早已安然入睡。我们迅速爬上枣树,三下五除二,几个衣兜就塞满了圆圆的枣儿。这时只听见“吱呀”一声,原来是振爷开门出来小解。我们几个蜷在树上大气也不敢出,万幸没有暴露目标。等他进屋后,我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逃跑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接受了这次教训,后来我们采用夜间“闪电袭击”的战术。元峰臂力大,他先用打"拉子"的棍子瞄准枣儿迅猛砸去,只听见“乒乒啪啪”,枣子落了一地。然后一人拿手电筒照明,其余人迅速翻墙而入检拾,速战速决。有时振爷和"憨大奶奶"发觉,起床开门叫骂,我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慢慢和振爷接触多了,我发现枣熟季节想吃枣的时候,只要依顺着他们好好商量,他就会展示出和蔼慈祥的一面,把我们让进家里,用水瓢端着掉落的甜枣款待我们。有句歌词“朋友来了有好酒, 敌人来了有猎枪”用在振爷身上再合适不过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几十年过去了,老人们早已作古,那两棵枣树也不见了踪影。当年的顽童们大多已年近花甲,我们每每聚在一起谈及当年的趣事,好像又回到了快乐的童年时代。</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 天然游乐场</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了夏天,骄阳似火,热浪席卷着大地,岗河便成为人们避夏消暑的好地方。傍晚大人们忙完一天的农活,在河边冲个凉水澡,顿觉神清气爽,一身的疲劳便烟消云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午一放学,我们扔下书包就瞒着大人去河里游泳。几个年龄小的跟在后面,只在浅水区戏水,两手抓住岸边的硬泥块,两腿扑打水面,叫打澎澎。大几岁的花样就更多了,什么狗刨式、踩水、漂老仰、浸猛子……有一次瑞银从河岸上跳起来一猛子扎进河里,过了好大会才从对岸浮上来,手里还举着几个莲蓬,让我们好生羡慕。他们还经常比谁游得快,谁游得远,优胜者往往受到河边洗衣服的大嫂大妈们的交口称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鹿湾河历来水草鲜美,鱼虾繁多。70年代中后期,这段河流时常断流,我们就跳到河里去"混坑",也就是将一段河汊子用泥土拦截起来,光着身子在里边来回打浆,小鱼儿因水中缺氧,头儿就会仰到水面上,这时候一逮一个准。一个人用通网子通,双人用豁网子豁,用竹罩笼罩,用鱼叉子叉,还有的直接用菜篮子粪茬子捞。不多会水桶里竹篮里装满活蹦乱跳的鱼儿,回家就是一顿美餐,心里甭提有多高兴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的冬天特别冷。一到数九严寒,河水冰冻一尺多厚,我们便去蹓冰、拉"拉转"、打"拉扭"、滚铁环,河面俨然成了我们的天然滑冰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鹿湾河罗大庄段河北岸是个圆弧的形状,这里有一片柳树林。其中靠近岸边的一棵尤为繁茂,树干斜躺在河坡上,树根盘根错节一直延伸到河水中,看来树龄至少有几十年了。夏天我们就在树下乘凉荡秋千,爬到树上捉金蝉摸瞎子(用布条蒙住眼睛捉迷藏)。我们像一群敏捷的小猴子,捂住眼睛你藏我来找,在树上游来荡去,上下攀援,一不小心就会掉到水里,免不了引起一阵哄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一年冬天,我们在树下蹓冰打"拉子",有人发现冰面下冒出一串串气泡,有人说是漩涡,有人说下面有个蛇窝,几个胆小的吓得躲出去老远。元东见识广,他说下面应该有大鱼。我凑近一看,果然一条五颜六色的季花鱼正贴着冰面缓缓游动。我迅速跑向河岸捡起一大块石头,回来后乒乒啪啪砸了起来,唯恐大鱼溜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几个伙伴撸胳膊卷腿轮番上阵,费了好大功夫,才砸开一个直径一扎多大的冰窟窿。冰下的鱼处于缺氧状态,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到了冬季,季花鱼喜欢扎树根群居,瑞国个子高胳膊长,他前后一连掏出了好几条鱼。或许是由于水压和氧气浓度的变化,周围的鱼不断涌向洞口来,还有的来个“鲤鱼跳龙门”,直接窜到冰面上。我们顾不得小手冻得通红,每人抓起一条大鱼回家向大人邀功请赏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17年鹿湾河综合治理,河道拓宽,承载了我们童年记忆的那棵大柳树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轰然倒向了岸边。每当我来到这里,童年时代的一幕幕就会浮现在脑海里,始终不能忘怀。河水依旧日夜不停哗哗地流淌,可童年时代的欢声笑语却渐行渐远,只能留在记忆里,一阵阵失落感不禁袭上心头。</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 闫三奶奶的杏园</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鹿湾河流经前后白河段,呈南北走向。河西岸不远处有一片杏园,里面长着十几棵大杏树,那是后白河闫三奶奶家的。听大人们说,这些杏树是她年轻时种下的,树龄至少有二三十年了,正处于盛果期。到了五六月份,看着篱笆墙里的杏子慢慢地成熟,有的绿里发青,有的青里带白,有的白里泛黄,有的黄里渗红,也有的一半黄一半红,我们每天都巴望着能早一天吃上酸酸甜甜的杏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古诗云: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就是说,麦子收割的季节,杏子也就成熟了。金黄的杏子坠弯了枝头,一簇簇,一串串,看着就让人眼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机会终于来了。四夏大忙的时候,大人们都去地里抢收抢种,我们也不能闲着,要到麦地里拾麦穗,队里开半个劳力的工分。记得罗大庄西队参加复收劳动的有瑞金、元峰、瑞国、瑞银、瑞广、瑞行、元新、瑞斗、瑞敏等十几小伙伴。刚开始我们像一群放飞的小鸟,满地里追逐打闹。瑞行和元新他们几个跑去逮蚂蚱,逮到的蚂蚱放到一个玻璃瓶里,回家做个“烧烤”,那味道特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为了调动我们的积极性,队长想出了一个高招:如果能拾够一百斤麦子,就拿出来十斤,算作奖励,让我们去后白河换杏吃。一想到能有杏吃,我们一个比一个干的欢。一大块麦茬地,多半天功夫就复收干净,超额完成了任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领到奖励的半箢子麦子,我们一蹓小跑直奔杏园而去。闫三奶奶那时已年逾七旬,耳聋眼花,腿脚不便。半箢子麦子能换三四十个杏子,但到分到十几人手中就分不了几个了,于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我们互相打掩护,抓起杏子就往衣兜里塞。临走还要使劲把杏树晃上几晃,噼里啪啦,大杏小杏落了一地。我们正在捡拾地上的杏子,闫三奶奶拄着拐棍踮着小脚就从堂屋里追了过来。伴随着闫三奶奶的“您这群孬龟孙”的叫骂声,我们早就一哄而散逃之夭夭,跑向鹿湾河岸上去分杏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 生产队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现在的村民小组在六七十年代叫罗大庄西队,大家一起参加集体劳动挣工分,多劳多得,秋收后参加分配,叫决分。每年的四夏大忙,男女老少齐上阵,抢收抢种赶农时。为了节省时间,连续好几天队里中午管饭。有一年炊事员在岗河西岸临时支起三口大铁锅,一口锅炖的是猪肉土豆,一口锅炖的是冬瓜鸡块,还用岗河水煮了一大锅米汤。全队几百口人一起品尝着香喷喷的大锅饭,或坐或蹲或站,几大笸箩白面馒头愣是没够吃的。有几个人总喜欢在这样的场合给大家活跃一下气氛(别看他们嘴皮,干起活来那可是一顶一的好手),插浑打科“骂大会”,一时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这壮观的场面恐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候下午放学很早,课程很简单,作业也少,学校没有什么“延时服务”,更没有乱七八糟的补习班。农村的孩子听话又勤快,不要大人催促,夏天放学后摸起一块馍馍,就三五成群地拿起镰刀,挎上粪箕子,去河边割草。岗河东岸"人迹罕至",不知是谁最先发现,这里水草茂盛,像狗尾巴草、车前草、虱子草、虎尾草、蒲公英、小虫盖子、葛绷秧、野苜蓿等应有尽有,而且天然野生无污染。我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头顶着粪箕子和篮筐,凫水去那里割草,不多会就能满载而归。有时割的草太多,再回家通知大人运回去。晒干后喂牛喂羊,或上交生产队挣工分。有一次我摘了半篮子马蜂菜,母亲用它蒸了一锅野菜窝窝头,蘸上香油蒜汁,全家人吃的那个叫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生产队饲养了四头水牛,它们可是队里的宝贝疙瘩。六七十年代还没实现农业机械化,拉犁耙地拉车播种全靠畜力,队里的几百亩土地都指望着这几头水牛那,绝对是慢待不得。饲养员责任重大,要从根正苗红的内行人中选拔,社员们一致推选罗老二。村里专门建了三间浑青大瓦房作为牛屋,这在当时比多数村民的住房条件都要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罗老二每天夜里就住在牛屋里,一是防止坏人搞破坏,二是为了夜间更好的照料耕牛。特别是母牛怀崽的时候,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水牛冬天冻不得,夏天热不得,有病了看专业的兽医,一刻也不敢耽搁。乡亲们都说:“罗老二喂牛比对他孩子都亲。”这话一点不假。罗老二爱牛如命,每天牛儿归圏的时候,他都要左瞧瞧右瞧瞧,唯恐受了什么委屈。有一天 <span style="font-size:18px;">负责牵牛干活的牛</span>把式下地归来,罗老二隐隐看见牛身上多了两道血痕,非常心疼,差点和牛把式干起仗来。官司打到队长那里,牛把式只好承认错误,答应下不为例才算完。临走罗老二还撂下两句狠话:“你只要再打它一鞭子,我就和你没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酷暑难耐的那些天,罗老二常牵着老水牛去河里纳凉饮水。水牛吃得多,拉的多,它一撅尾巴就要拉屎,一拉就几十斤。牛粪是最好的农家肥,可以拿队里换工分。我们都在岸边目不转睛紧盯着牛屁股,一旦发现水牛往上撅尾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托粪箕子冲向牛腚,先到者先得。然后挎回家,掺些黄土,以假乱真,最后交到生产队蒙混过关。可惜我个头小,跑得慢,总抢不过他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73年前后,农村掀起了"学大寨赶毛寨"热潮,一时捞苲草沤积肥成风,各生产队开展劳动竞赛,人们劳动热情很高。岗河和鹿湾河两岸水美草肥,当然是“兵家必争之地”,以至于后来抢割得几乎寸草不留。</p><p class="ql-block"> 苲草捞上来后,先铺一层大约十公分土,然后再铺一层苲草,接着上面再铺一层土……。生产队计工员前去各家各户测算体积,积肥堆大多是圆锥体,也有长方体,还有的四棱子八古怪,很难测量,只能估算。谁家的积肥堆底面积越大,高度越高,挣的工分就越多,工分是秋后生产队决算时分粮分钱的主要依据。测量后,各家各户用平车运至“中心广场”,集中沤制数天,然后再派青壮劳力运往田间撒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学雷锋做好事蔚然成风,有一次人们大清早发现“中心广场”队里的积肥不见了。原来是被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们趁夜间秘密运送至田间。队长经过认真调查,是侯湾大队五个下乡知青马广之他们带头干的,大会小会上对他们一阵表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随着八十年代初期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队早已成为历史。幼年的我们参与到这些集体劳动中,也是一段难忘而宝贵的经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 永记乡愁</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80年代中后期,岗河和鹿湾河受到了沛县造纸厂的污水污染,河水变黑发臭,鱼虾不生,庄稼欠收,沿岸村民苦不堪言,一时民怨沸腾。2017年以来,孔庄村两委牢固确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配合有关部门打响了河道治理攻坚战,采取河长负责制,包段到村组,河道清淤,两岸植绿,增设涵闸,过滤清理杂物。2020年起,境内各村都新建了污水处理池,处污管网通到各村各户,又在陈庄自然村东北角新建大型污水处理厂一个,确保流入苏北堤河的每一滴水都达到环评标准。如今的母亲河,河畅水清,波光粼粼,岸绿景美,鸟语花香,来此休闲观光旅游的人们络绎不绝。</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闲暇时我常回到家乡罗大庄,徜徉在母亲河边,听不够流水潺潺,观不尽风光秀美,卧一段时光温婉,歌一曲岁月静好,谱一篇乡韵清纯。</span></p><p class="ql-block"> 2021年清明谷旦,回老家罗大庄祭祖,睹物生情,思绪万千,有感而发:</p><p class="ql-block">草长莺飞蝶恋花,小桥流水好人家。</p><p class="ql-block">拂堤杨柳春风绿,偶见童叟戏玩耍。</p><p class="ql-block">壮年沐春忙耕耘,孩童踏青钻桑麻。</p><p class="ql-block">清明祭祖念亲人,勿忘乡愁敬酒茶。</p><p class="ql-block"> 值《孔庄村志》书临付梓之际,特写下这段文字,献给我们孔庄村的母亲河一一岗河和鹿湾河;同时,也奉献给热爱家乡这片热土的人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