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登华山

榆木

　　作 者：榆 木

题记：

神州龙脉在秦岭，

秦岭明珠是太华。

　　每次乘车从华山脚下路过，总忍不住多看几眼那朵开在云天之上的莲花，总渴望着有朝一日登上华山一览太华风光。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一九八六年春，我们在洛南实习，听说这里有直通华阴（到罗夫）的班车，一天几趟，来回都很方便。于是，我就谋算着，瞅个礼拜天，约同学一起上华山。

机会终于来了！据可靠情报，带队老师周五已回商县。周六也就四月二十四日一大早，我和程长青同学一起，到洛南县汽车站搭乘到罗夫的班车，向着华山，前——进！……

　　进入峪口山门，冒雨行走五里石铺路，至五里关。关南有希夷峡，希夷为陈抟道号，乃宋太宗所赐。老道睡懒觉功夫一流，经月不醒，爱和人对弈，好与人打赌。这些毛病我身上都有，所以，我怀疑自己可能是陈抟转世。五里关上行二里有个石门，石门上二里有个莎萝坪，莎萝坪有棵莎萝树，莎萝树就是菩提树，相传是我前世所植，我现在已记不真切了。

莎萝坪附近有大上方、小上方。“上方”为道教术语，意为“天界”。上有绝壁石阶，悬空栈道，及洞穴古迹。

路过药王洞、毛女洞，穿云门，上十八盘至青柯坪。

靑柯坪有通仙观、九天宫、紫云宫、太虚庵、藏经阁等名胜，康有为、邵力之、光绪帝、慈禧在此有题刻匾额。 不知不觉中，脚下的路越来越陡，石铺路变化成石砌阶。路边时不时有牌警示：看景不走路，走路不看景。因为华山以险胜，号称奇险天下第一山，所以越陡越险，越险越奇，越奇越独，越独越秀。不同的高度，有不的境界。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景致。再乘以风雨云雾的变幻，古往今来的传奇，真可谓一步一景，一时一景。越传越奇，越变越美。

青柯坪有座清心桥，我领悟其意是：过桥是一个清心修行的过程，要把尘心俗念都清理干净，捧着一颗清澈明静的心去登山去修为，从而达到一个上清的境界。

过了清心桥，前方是峭壁挂梯，巨石挡道。石上镌刻“迴心石”三个大字，意在警示登临者回心转意，临险而止，知难而退。
我感念神石的善意，但我们牢记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回心石，石下飘雨，石上积雪，一石两界，黑白分明。长靑一手打着伞，一手把住路边的栏杆往上爬。爬到千尺幢下，伞上已落了一层雪。

千尺幢，悬崖峭壁之上人工开凿出来的石阶，直上直下，犹如天梯，顶端凿一石洞，仅容一人出入，名曰：天井。上书“太华咽喉”。

        长青是运动健将，每遇天险，捷足先登。我紧随其后，向上攀登，此时的“攀”就是手攀铁索，此刻的“登”就是足登石阶。

        石阶如梯，又窄又陡又湿又滑。长青也不敢大意，他已把雨伞收起倒挂在背后衣领上，双手攀援而上，丝毫不敢懈怠。幢顶往北，就是百尺峡。也叫百丈崖。悬崖陡立，峭壁如削。峡如斧劈，阶如天梯。石缝之上，忽见一巨石当头，沉沉欲坠，令人心惊胆寒。急步穿过，心有余悸之时回头一看，脚下万丈深谷令人不寒而栗，恰在此时，天降神石遮目，使人平心静气。

        这一“惊”一“平”两块巨石，乃天造地设，堪称奇观。

        “千尺幢，百尺峡，老君犁沟慢慢爬。”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老君犁沟。已觉腿酸脚沉，精疲力尽。恰在此时，云雾中走下一位小脚老太。她柱根竹杖，侧身移步，神闲气定，款款而行。神山奇遇，惊为仙人。一愣，一惊，一振，浑身长了精神。老君犁沟，是夹在石壁之间的一条沟状险道。相传为太上老君牵来青牛所犁。犁沟的尽头就是猢狲愁。无石阶可登，无铁索可攀，只有像猢狲一样弯腰曲背，手把崖壁上的石窝爬行。石窝积水，崖壁积雪，稍不留神就会坠入万丈深谷。传说从此坠崖，“要寻尸首，洛南商州”。我才不信呢！要真是那样，我们就不用坐班车回去了。

　 登上北峰，心境豁然开朗。

北峰又称云台峰。海拔1614米，三面悬绝，超然世外。独立云台之上，天地一片苍茫。雪花飘飘，云雾蒙蒙。如诗如画，如梦如幻，飘飘欲仙，得意洋洋，神清气爽，物我两忘，尘心俗念，一扫而光。

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五日，我人民解放军解放华县。随机挑选八名勇士从两岔口出发，攀悬崖，越峭壁，过猩猩沟，老虎口，飞越天险，智取华山。赞八勇士神勇无比，叹蒋匪军窝囊透顶。历史的神曲，就是这样吟唱。

擦耳崖，崖险道窄，人过擦耳。我俩侧身挪步，过了擦耳崖，我们摸摸耳朵，所幸耳朵还在。

        耳朵在了好呀！可以听赵匡胤下棋输华山的故事，你不信吗？棋盘还在这呢。还可以听小沉香劈山救母的神话，有劈山巨斧为证。当时我啥都没听见，却听到了云雾缭绕的深涧中传来韩退之的号淘声。

        一声长号苍龙吟。苍龙岭，一东临深涧，西入深谷，中间一条刃形山脊露在云雾之外，因岭呈苍色，势如游龙而得名。举目四望，云海茫茫。心旌神摇，如置云端。龙脊之上，冰封雪覆，寒风忽来，空谷传响，哀啭久绝。难怪韩退之于此号淘大哭投书深谷。苍龙岭，五云峰，金锁关，一山未尽一山迎，一关更比一关险，一峰更比一峰秀，还有好景在前头。

　　上天梯的时候，雪已成冰，我俩也成了天兵天将，银盔银甲。仰望前路，云横天梯，冰封金锁。
        如果明天大雪封山，我们就会被封在山顶，不能按预定计划返回洛南。我们可以在回心石下不回心，韩退之处不退之，但我们不能在临毕业时不毕业呀。长青是好学生，一点就通。于是我俩按照巜西游记》取经路上二师兄的说法：把头调回来，再向前进……

天黑之前，我们回到华山脚下，随便找了个旅社，解去沉重的“冰雪铠甲”，很快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在梦里，我们登上了华山极顶，看见了那朵盛开在白云之上的雪莲花，看到了壮美的太华日出。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