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树。

美美🍃

文字：美美摄影：美美 汪曾祺老先生有一篇《冬天的树》，是我极其喜爱的。 冬天的树，伸出细细的枝子，像一阵淡紫色的烟雾。冬天的树，像一些铜板蚀刻。冬天的树，简练，清楚。冬天的树，现出了它的全身。冬天的树，落尽了所有的叶子，为了不受风的摇撼。冬天的树，轻轻地，轻轻地呼吸着，树梢隐隐地起伏。冬天的树在静静地思索。。。。。。。 几年前，写过一篇《冬天的树》。 那是在凛冬里，看到树叶都落了去的法国梧桐，在冬的寒风中，枝条已然很修长了，而它仿佛还是在努力，修长更修长，这是其他季节里看不到的景致。我忽然就觉得它像极了母亲的臂膀，努力地想把儿女都环抱在自己怀里，我站在树下，仰头感叹，心情又温暖又悲伤。 为写这篇文字，特特地寻来汪夫子的《冬天的树》，看了又看，反复吟读，读着读着就流了泪。 那年，刚进入腊月，天气极冷。 我和大姐去了尤家花园，它被称为本地的拙政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幅江南园林的画卷。 而我最爱的是园子里百余年的老树。 这是几棵什么树种，我真的不知道，园子里的树多，拥挤，导致它身姿修长，枝条柔曼，像一个褪去胭脂粉彩的青衣，周身流淌着温婉和倔强，也柔情，也坚韧。 只有在寒冬里，它繁华落尽，你才能看到它的苍凉和力量，枝头伸展着细柔的枝，曼妙又柔情似水，它是树的新生力量，或许明年的春天，夏天，它就坚韧起来，成为这棵树的中坚力量。 远看，如汪夫子说的：像一阵淡紫色的烟雾。 我端坐在小石桥上，细细地看，完全没有感到冬日的冷风料峭。 公司的前面路上，是一排种了很久很久的老槐树，不是洋槐树，是国槐树，国槐是八月左右开花，花是淡淡的香，清香，清香到底是什么样的香，恐怕没有谁解释的清楚，大凡香气雅致的清幽的，都会说清香， 国槐花的香就是这样的。 一直都在国槐树开花，落花的时候注意它，其他季节仿佛没有关注过它。 那个冬天，父亲走了，那个冬天，极冷。 要过春节了，我的心丝毫没有喜悦，满心的哀伤。那天加班很晚，天空中恍恍惚惚地飘了雪花，街道上的霓虹都亮了，办年货的人，喜气洋洋的脸，这些，都让我透不过气来。 脚下一滑，撞到了一棵老槐树上，它粗糙的树干，剌的我脸上生痛，这痛，让我第一次细细打量冬天里的老槐树，它的树干不仅树皮粗糙，树干也是崎岖又沧桑，一点也不修长笔直，像是一个乡下长年累月挑着担子，累弯了腰的老农，黢黑，坚毅，沉默，倔强。 它像一幅铜板蚀刻，通身錾刻着岁月的痕迹，也散发着岁月的光芒。 我忽尔就想到了父亲。 父亲的坚毅，沉默，倔强，和这老槐树一样。 院子里有两颗辛夷树。 春天胭脂红的花儿可以开上满树，花期也长，花瓣是那很厚重的，不香，也不雅致，很多人不喜欢，觉得它像个乡下妇人，慌里慌张地，浓墨重彩地，外出赶集，自以为收拾的干净漂亮，却落了俗套。 初秋，它的叶子就开始变薄，变黄，早早地落了叶子。 待你看清了它身上所有的枝丫，你会蓦然一惊，怎么？它已然孕育了满树枝的花蕾了。那一个个绒球一般的花蕾，要经了风雪，要经了严冬，而它并不粗壮的杆怎么供给足够的养分？难怪，它的主枝干极少，一冠细密的枝丫盘根错节一般，看得你眼花缭乱，它就是要孕育极多的孩子，它就是要在春日里迎风怒放，你不喜欢，我还不稀罕你呢！ 冬天的辛夷树，是位博爱的母亲，是位倾尽全部爱着孩子的母亲。 在它眼里，它的孩子最好。 冬天的树，落尽了所有的叶子，为了不受风的摇撼。 冬天的树，轻轻地，轻轻地呼吸着，树梢隐隐地起伏。 冬天的树在静静地思索。 褪去所有的繁华，冬天的树，带来了不一样的容颜，那是它最为真实的，最为骄傲的，最为踏实的，它的美，它的坚毅，它的苍凉，它的坚韧，都在这一刻散发着光彩，不耀眼，不惊艳，却极为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