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记忆中的老郑州》儿时郑州之四，——老坟岗（修订）

【回首】史金腾

　　提起老坟岗，老郑州人都知道。人们一定会想，这么有名的地方竟然会有如此不雅的地名呢？

从前郑州城西门外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土岗，金水河故道从土岗南面流过，经长春路（现二七路）南口，沿老河阳街，（现人民路）向东北方向流去。因为老坟岗在老金水河之北，所以老坟岗早先叫“河北沿”。

老金水河常因大雨泛滥，淹没老城西门外新城区的街道商户，郑州商会于1939年集资，从北闸口开挖了新河道，使金水河水从郑州老城外引至北门口处，与原金水河道相接，这就是现在沿金水路走向的金水河。

　　

相传明洪武年间，西域回教真人默穆都哈来郑游历施教。因他道高德隆，是回族同胞心中的“山海”（圣贤之意），卒后葬于郑州西关外金水河北岸的土岗上。由于他宗教修养高，被回民尊称为“巴巴”，其墓地也被尊称为“巴巴墓”。后来，许多穆斯林们为借默穆都哈之灵气，争相在其墓周围购地为茔，久而久之，这里便形成墓冢累累的回民义地，老坟岗这个地名从此便叫开了。

20世纪初，京汉铁路和陇海铁路相继通车，在郑州火车站附近形成了许多新地片、商业街。坐商、商行、行商、南来北往的人剧增。

老坟岗是距离火车站最近的大片空闲地，一时之间老坟岗成了说书唱戏、打拳卖艺、占卜算命、杂耍魔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大江南北的五行八作的人，都在这里占地径营，摆摊设点。各种店铺杂陈其间，很快成了人们喝茶、吃饭、听书、看戏、占卜、游玩的地方。此时，老坟岗的范围已扩大到长春路（现二七路）以西，铭功路以东，西太康路以南，金水河故道（现解放路）以北地区。

此时 火车站东北杨树坟一带的妓院也搬迁到了老坟岗西一街、西二街一带。三兴里盖起了门头上挂着“书寓”门匾的一座座精致的楼院，成了妓院一条街。1927年冯玉祥主豫时曾下令禁娼、禁烟，收效很大，随冯玉祥离郑，妓院再度兴起。在册妓女500多人，抗战胜利后国民党陆军总长何应钦来郑州，当局请“花业公会”组织了300多名花枝招展的妓女，到城东的老机场欢迎。可见当时郑州妓女之多，花业之盛，政局的荒唐污浊。

　　上世纪30年代，老坟岗上的戏院、说书场、书棚林立。这里拥有供艺人们演出的茶馆20多个，书棚16个，大小戏院8座，脍炙人口的河南坠子在这里生根发扬，豫剧大师周海水创办的“太乙班”的十八兰在大坑戏院成长。

同时也带来了餐饮、百货、农具等各种生意。没过几年的时间，荒凉的老坟岗就成为游走江湖人的栖息宝地，也成了郑州最热闹繁华的地方，类似于北京天桥、天津三不管、南京夫子庙。老郑州人说老坟岗时，不知是念转了音，还是讳避“坟”字，将老坟岗往往说成了“老坟敢儿”。

　　在老坟岗的一片空地上，一个表演单指穿砖的汉子，光着膀子，宽腰带扎得紧紧的，左手持一块灰砖，亮出右手食指，全身运气，然后将右手食指放在砖上，“嘿”的一声向灰砖钻去。只见手指在砖上钻，砖灰顺指而落，没几下，砖就钻透了，大家拍手喝彩。我真佩服那人的功夫。

还有摔跤卖大力丸的，先说大力丸可治很多病，然后当众服下，两人开始摔跤，每次总是服药人取胜，其后开始卖药。

　　玩套圈的人先用绳子在空地上围个圈，圈内摆放些香烟、糖果、肥皂、玩具等。然后让人买上几个套圈，站在绳外向圈内投掷，套住什么拿走什么。套圈是用竹篾子做成的，很轻且有弹性，不容易套上。反正套圈不贵，不过是玩玩碰碰运气而已，吸引了不少人。套不上的人最爱说“唉！差一点儿”，卖圈人接腔唱道：“差一点儿，不能抽烟卷儿……”鼓励人再来买套圈。

拉洋片是老坟岗很受大众欢迎的一种表演。在装有凸透镜的长木箱内挂着各种画片，箱子上装有一个木架，架子上固定着小鼓、小锣、小镲等乐器，手拉绳子，就会打出固定的节奏。表演者拉动画片，根据画面上的内容边说边唱：“往里边瞧，往里边看，里面的景致真好玩。”观众通过凸透镜，观看到一幅幅放大的画片。这些内置的画片多是完整的故事，但也只有那么几套，加上还得花钱，看几次就没兴趣了。

　　老坟岗有个表演魔术庞姓大胡子老者，不设台子，没有助手，在路边铺上一张破毯子，从腰间取出几个杯子和珠子，在大家眼皮下，杯中的珠子一会变到左，一会又变到右，不留一点破绽。

我最爱去听相声，看杂耍、魔术。相声说上一段，便停下来收钱，这时人一下散去了大半。说相声的人便大声吆喝：“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新段子开始，又陆续聚了不少人，说相声的也不会向孩子们要钱。

　　

郭稽东父子在老坟岗说相声很有年头，老郭会打山西快板，两块竹板放在手掌上，靠手掌开合与手的颤动发出有节奏的声音，配上他儿子（郭海全）打的莲花落，十分动听。我回到家中，也照样做了两副，经常练习，后来掌握了技巧，成了我在学校晚会上表演的拿手戏。

1948年郑州解放后，人民政府镇压了尚滋干等恶势力，取缔了娼妓，不少学会了技术，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二十世纪50年代，老坟岗被改造成为人民的娱乐场所。改革开放以来，建成了封闭式农贸百货市场，民主路上南北入口处，建有巨大过街牌坊。现在这里商厦林立，已成为郑州这座现代化城市的商业中心。但是在我这个土生土长的老郑州人记忆中，老坟岗仍是旧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