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野十兵团金门战役过程（三）

泳往直前

一，厦、金战役前的敌我态势

漳、厦战役第一阶段漳州战役结束，由于驻漳州刘汝明第八兵团大部提前窜逃至厦门，故漳州战役未达成聚歼刘汝明第八兵团于大陆的战役任务。

汤恩伯收缩闽南防线，导致厦门和金门的守军兵力增加。原来漳、厦战役计划中，金门只是附带的目标，随着战场形势的变化，漳、厦战役演变成漳、厦、金战役。

（一）十兵团排兵布阵金厦并取

1949年9月25日，漳州战役结束。十兵团南下各部队相继进入展开地域：

-31军91师位于海沧、92师位于杏林，93师位于同安；

-29军85师位于集美、86师位于沃头（刘五店）、87师随28军南下，进占莲和、石井；

-28军82师加强251团进占围头。

至此，我十兵团从西、北、东三面对厦门和金门形成包围。

9月26日，叶飞在泉州召开十兵团师以上干部参加的作战会议，会议主要内容就是讨论厦、金战役的作战方案。

由于汤恩伯对闽南地区军队部署提前进行了调整，导致我十兵团当面厦金之敌兵力出现变化。厦门守军约2万余人，工事坚固；金门守敌约1.5万余人，暂未构筑永备工事。于是会议上出现了三种意见：

1，先金后厦：理由是金门防御薄弱，守敌仅有1.5万人，而且没有构筑永备工事，攻取比较容易，攻占金门后厦门东南侧面完全暴露在我包围之中，利于对厦门多点登陆攻击。

2，先厦后金：理由是厦门当面之敌情况清楚，且该岛距离大陆近，有些地段甚至在退潮时可以涉水而渡，攻击易于奏效。

以上两种意见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总部和野司对十兵团的作战要求就是尽量将福建敌守军歼灭在大陆，以免给下一步解放台湾增添困难。鉴于我军对上述任一岛屿实施攻击，都可能会导致另一岛屿敌军撤逃，于是形成以下意见。

3，金厦并取：此种意见的理由是同时攻击，可造成敌人指挥混乱，兵力分散，顾此失彼，最重要的是可求全歼。而且从28军平潭岛、29军南日岛登陆作战经验看，当面之敌士气低落，没有坚守的决心，只要我军一鼓作气，登陆上岸，即可以同时攻取金、厦两岛。

10月4日，十兵团叶飞司令员做出金厦并取的决定，并同时下达作战预令：

-以31军与29军（欠2个团）攻击厦门。

-28军84师加强83师251团和29军2个团，第一步以2个团兵力于鱼日攻击大嶝岛、小嶝岛之敌。第二步由山后至古宁头之间选择突破点，与攻击厦门之同时攻击金门之敌，得手后以一部兵力继续攻击小金门之敌。

（注：以上提到的鱼日指的是10月6日。民国时期电报较为稀贵，军事电文更加讲究惜字如金。所以采取十二地支代替月份，用韵目代替日期。如果读者曾经在军队担任过作训或通信参谋的应该大致了解如何解读这些代码和军语。）

各部队受领作战预令后，在中共龙溪地委和晋江地委协助下，立即开始征集船只和船工的工作，并且积极进行渡海登陆的装载和航渡训练。由于敌对沿海船只进行劫掠和空中轰炸，征集船只较为困难，所以十兵团将进攻时间推迟。

（二）缺渡船调整部署先厦后金

原本28军攻占平潭岛后，南下有大型木船上百艘，但是船工不愿南下参战而离船逃走，致使按计划乘船南下的251团只能上岸步行，到达同安时，28军只剩28艘船。尽管28军派出大量部队寻找船只，但是临近进攻时间，28军只征集到载运1个团的船只。

10月7日，28军副军长萧峰向兵团首长汇报，表示船只征集数量不够，如果只能运载1个团上岸，攻击金门把握不大。

叶飞司令员听取萧峰的汇报后决定改变金厦并取的作战方案：

-以29军和31军先取厦门。

-28军先攻取金门以北的大、小嶝岛，并且抓紧找齐运载4-6个团的船只，同时要求28军监视并以炮火牵制金门敌守军，如发现金门守军增援厦门或准备逃跑，则立即展开对金门的攻击。

当日，叶飞立即发电，将十兵团改变作战决心的计划向野司报告。

10月11日，三野司（粟裕离开南京去北京开会）电复十兵团：

为防敌逃跑，最好同时攻打厦门、金门，但是从敌我双方实际情况考虑，以5个师攻打厦门有把握，同时以2个师攻打金门是否有把握？如条件成熟，则可同时发起攻击。否则是否以一部兵力（主要加强炮火封锁敌船阻援与截逃）牵制金门之敌，此案比较妥当。究竟怎么打，请你们依实情办理，自行决定之。

10月13日，十兵团对各军作战准备情况进行检查：

29军征集到够3个团的船只，31军征集到3个多团的船只，28军依然只有够1个多团的船只。

十兵团在石码、同安、南安、晋江沿海一带共征集了木船630艘，船工1600余人，并且制作了大量竹制三角形漂浮器材。

十兵团决心按照野司指示对金厦并取的作战计划做出正式调整：

-以29、31军攻取堡垒密布、工事坚固的厦门。

-以28军攻取大、小嶝岛，并做好攻取金门的准备，待厦门夺取后，攻占设防薄弱的金门。

十兵团进攻厦门的计划是在10月15日开始发起总攻击。

（三）汤总部举棋不定重厦轻金

漳州战役于9月25日结束。敌我双方都在积极的调整部署，为下一步的作战行动做准备。

当解放军第十兵团正在研究攻击金厦方案和征集船只，进行渡海登陆训练时。汤恩伯也在判断共军的进攻方向，并且在不断调整部署，企图借助海峡负隅顽抗。

根据汤总部参谋人员的研判，共军可能的主攻方向是厦门：

理由一，厦门岛是福建南部重要港口和五口通商之商埠，在海外华人中影响很大，占领该岛具有重要政治和经济意义；

理由二，厦门岛距离大陆很近，海峡最窄处仅有1千多米，个别地方，退潮后可以涉水而渡；

理由三，厦门岛三面被大陆环抱，环岛防御正面宽，纵深浅，无法组织大纵深的梯次防御；

理由四，闽南沿海渔船大部分被国军撤退时焚毁或被空军炸射，共军短期内搜集到的船只有限，不可能同时对金、厦展开攻击。所以共军第一个攻击目标应该是厦门岛。

根据以上判断，汤恩伯决定重点加强厦门防御。

厦门岛南北长约13公里，东西宽约11公里，东北有钟宅海湾，深入到前头村。西南有笎筜港，海湾直插江头。这里是厦门的蜂腰部，宽约5公里，将厦门岛分为南北两部分。

厦门岛东南多山，沿岸多沙滩和断崖，且背靠大、小金门，共军不太可能选择此处登陆。北半岛为丘陵中等起伏地，地势开阔，沿海多淤泥和峭壁。西南为主城区，有鼓浪屿为屏障。

厦门在近代一直是沿海的重要门户，在各个历史时期修建了坚固的永久性海防工事。当年日军就是从厦门东北部的五通道、浦口方向登陆入侵的。

汤恩伯决心以刘汝明第八兵团防御厦门，防御重点放在厦门西、北半岛和鼓浪屿。具体部署是：

-55军74师（建制完整、齐装满员师）守备厦门北部的东渡、石湖山、高崎、钟宅一线。师指挥部配置在江头、圆山一线。

-55军181师守备厦门东北部的坂美、五通道、洪山炳。

-55军29师85、86团守备鼓浪屿。

-55军指挥部设在金鸡亭。

-二十二兵团第5军166师从金门调入厦门，守备厦门东南面石胃头两侧。

-68军撤逃至厦门约5千余人（其中4000人泅渡九龙江枪支丢弃而徒手），作为汤总部的打击部队（预备队）置于梧村附近。

此时的汤恩伯清醒的意识到，他手中虽然有两个兵团，6万余人，但是兵力却分散在大、小金门、厦门及十几个小岛上，况且蒋介石明令不得放弃。

经过调整后，厦门岛守军含要塞司令部、警备司令部及交警部队，总计约3，6万人。

海岸岛屿防御最重要的是拥有强大的打击部队（预备队），对被突破地段实施逆袭（反冲击），但是汤恩伯手中兵力捉襟见肘。

鉴于181师兵力少装备差，刘汝明将兵团部唯一的警卫营加强给了181师，担任师预备队。

而小金门防御也属薄弱，汤恩伯将总部警卫团加强给了小金门200师。此时的汤恩伯和刘汝明连警卫人员都撒了出去，他们均成了光杆司令。

汤恩伯要求前线各部队在前沿阵地设置雷区、铁丝网、鹿柴、外壕等，构成环形防御体系。汤总部将后方和补给司令部调往小金门。海军巡防处将船只开往大、小金门。并请求空军对对岸共军实施侦察和轰炸。

（四）汤司令瞻前顾后重金轻厦

9月底，汤恩伯正忙于加强厦门岛工事和防御力量的时候，突然接到守备金门东部的45师报告：俘获一艘共军海练迷航的船只，内有军官一人，士兵数十人，据俘虏交代，共军即将利用夜暗攻击金门岛。

汤恩伯命令立即将俘虏送到汤总部审问，当得知情报属实，汤恩伯顿时感到后怕。因为如果共军首先攻占金门岛，就会封闭厦门湾，厦门和小金门就将面临四面受敌的困境，就连撤退的水路也被共军的炮火拦截。守岛国军因为没有粮食等物资补给，将会不攻自破。于是汤恩伯立即在小金门召开作战会议，紧急部署金门防务：

-汤判定共军登陆点可能在金门岛的西北部，遂加强此地域的守备力量。

-加紧金门岛防御工事的修建。

-加强大、小嶝岛、角屿的防御力量，从而增大金门的防御纵深。

汤恩伯在作战会议上宣布金门岛的防御部署计划后，立即将俘获的情报上报蒋介石：俘匪证明，匪将先攻金门，以阻断厦门我军退路。金门守备兵力不足，危在旦夕，急需立即派兵增援金门岛……

（五）蒋介石亲赴厦门调兵遣将

蒋介石接到汤恩伯的急电，知道目前厦门、金门危在旦夕，如果厦、金失守，台湾也将不保，于是电告汤恩伯，加以劝慰，并要求其死守金厦，寸土必争，不得撤退。

蒋介石立即飞赴广州，以国民党总裁身份约见李代总统，忍气吞声的听完李宗仁的数落后，请李看在党国份上，给予汤恩伯正式任命。获得李代总统的答应后，蒋介石马上飞回台湾，准备亲自前往厦门督查，但是遇到台风，没能立即成行。

10月7日，台风刚过，正值中秋节假期，蒋介石急匆匆乘坐联华号军舰离开台湾高雄，经过20小时惊涛骇浪，于10月8日上午抵达厦门。

在第八兵团部，蒋介石说：巩固厦门，保卫台湾，是八兵团的主要任务，要勇字当头，死守到底……

蒋介石还把曾担任日本北支那方面军司令官根本博介绍给汤恩伯做军事顾问。

晚8时，蒋介石匆匆赶回座舰，这是老蒋五次厦门行最短的一次。

汤恩伯对于金厦防御参考了日本军事顾问根本博（化名林保源）的意见，向蒋介石提出重金轻厦的方案：

理由一，厦门地理上处于闽南陆地的三面包围之中，必须构成环形防御圈，防御范围太大，成本过高；

理由二，厦门岛距离大陆较近（最近处仅1千米左右），易攻难守，难以发挥海空军实施半渡击的优势作用；

理由三，厦门市有居民20多万，补给供应负担太大。因此厦门岛不利于持久坚守。

而金门地理位置距离大陆较远，人口少且都是农业人口，可以自给自足，没有供应负担，易于建成军事基地。

为此汤恩伯将汤总部指挥机构提前转移到小金门，并将主力置于大、小金门。用刘汝明杂牌部队防守厦门（这也是造成叶飞认为国军即将从厦门撤逃的主要原因）。

蒋介石离开厦门后立即命令在潮汕待命的胡琏第十二兵团先派1个军开赴金门驰援。

胡琏接到蒋介石的命令后，考虑到按照指挥关系，第十二兵团不归东南序列，但是十二兵团在国防部的编制只辖2个军，于是胡琏以18军不在十二兵团作战序列为由，立即将主力18军派往金门。

10月10日，第十二兵团18军高魁元军长率领11师匆匆抵达金门海面，汤恩伯立即命令11师派31团迅速增援大嶝岛40师；32团赴厦门街头游行壮威，鼓舞士气，并担任厦门岛机动作战任务；33团前往小金门归第5军指挥。

10月14日，汤恩伯再次到金门视察工事，并观摩步、坦联合抗登陆演习。

为了加强金门岛的防御力量，汤悄悄将增援厦门的第11师32团（厦门唯一的预备队）撤回金门。

10月18日，第18军118师全部抵达金门，至此金门国军的兵力已达4万余人。

（六），二十八军声东击西连克三岛

在10月4日，十兵团下达金厦并取的作战预令后，28军82师和29军87师就开始进行攻占金门外围敌占岛屿的计划。28军决心首先攻占大、小嶝岛和角屿岛，作为进攻金门的桥头堡。

29军87师259团多次派侦察兵夜间涉水上岛侦察、捕俘，并获知大嶝岛守敌为40师118团和119团2个营。于是259团向28军建议夜间偷袭大嶝岛：

-理由一，乘夜暗偷袭，出敌不意，攻其不备；

-理由二，大嶝岛东南部与大陆之间海湾水不深，退潮后可以徒步涉渡，且落涨潮之间有3小时间隙可利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