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野草》

由之

陈九,虽闻其名未见其人,高矮胖瘦一律付之阙如。有时候,通过文章很难判断作者的美丑,比如苏东坡,能写出“压扁佳人缠臂金“这样的诗句的文豪,就是胖胖的有一双眯眯眼,发际线很高,一副现在996经济适用男的模样,这不是我胡说的,是他当时好友画家李伯时为他所画肖像画里的真容。当然,更有可能作者陈九是一名神态安详、腹有诗书、风度翩翩的男子,有着瘦削的下巴线条和沉稳的目光,这个才比较符合我看了他文章以后脑中泛起的第一作者印象。<br><br>通过文章,难判断作者容貌,但能窥知点儿作者的经历。三十多年来赴美,那个时候可以说是日后轰轰烈烈留学大潮来临前的蛮荒时代,作为一名早起赶滩人,他接触的美国人也是一群比较简单淳朴,没有被全球信息自由化毒害的土著美国人民。日后信息时代开启,全球化浪潮兴起,那些只会呵呵傻乐、整天啤酒在手、高谈阔论体育比赛的大个子们,无论是北方Yankee,还是南方的Dixie,统统被数不清如潮水而来的全球化信息淹没,那讯息传播快得连发酵的时间也没有,但同时又衍生出无数真真假假的谣言,如蛛网那样密密麻麻地在网上传播。所以三十多年后的现在,庄周不再梦蝶,蝶也梦不到庄周,已经可能梦出了一整个热带雨林了。我想到用三十年野草作为这篇文章的题目,因为我深深感到作者身自汉土,移足他乡,经历欧风美雨,融入英文社会,又反身提携中文水平,交相辉映,虽然行文洒脱嬉笑无忌,骨子里一股文人风骨还是挥之不去,正如野草一棵,三十多年来始终摇曳,茁壮生长,不需看顾,自成一派。<br><br>正因为如此,作者文章里面提供的观察视角,实在是比较原生态难能可贵,尤其是作者来美前已经在中国社会这个变化剧烈的大染缸里面爬摸混打了三十年,本身就是带着一对探讨文化差异的眼睛落地美国机场的,作为后来者的我们就没有这么丰富的人生经历以及差异性的眼光。我们混的圈子和接触的北美文化,都不如作者当年接触的那么纯。同样是在海滩上捡贝壳,我们赶的,可谓是晚集了。<br><br>读钱钟书先生《七缀集》里面《中国诗和中国画》一章,里面谈到巴斯楷尔区分两类有才智的人“坚强而狭隘“、”广阔而软弱“;康德分析理性的两种基本倾向,一种按照万殊的原则喜欢繁多,一类按照合并的原则,喜欢单一。回观陈九文章,里面提到的表达中美差异,有点庶几近之的味儿。”画有繁简,乃论笔墨,非境界也。“作者自诩为一名文学界的蒸汽机车,他文章里的挥洒随心已经深谙各中三昧:”所有煤炭都已填进炉膛,就这一锅了,一槽烂,能烧多久烧多久,能跑多远跑多远,把所有滚烫的世俗抛开,天地悠悠长风板荡,让我的多情与丰富在内心开花结果,然后绽放。“<br><br>与其说是开花结果后绽放,不如说是酝酿后升华,于是有了陈九这篇文风恣意汪洋,看似东拉西扯但形散神不散的好文。好的文章,读之如沐春风、如饮醇酒,他做到了。<br><br>写到醇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陈九陈九,谐音不就是“陈酒“吗?好家伙,这是个典型的中文能表达英文表达不出的例子。身处海外,中外混杂,文笔愈发老辣,想来这三十年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已经变成参天大树了罢。<br><br>是以记<br><br>2021.05.02于多伦多<br>由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