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鸠情”之八：感谢我的学生

老顽童

在时空得到大大拓展、改革开放前沿的深圳工作，得以接触到更多的人和事，思考更多的问题，从而得出一些新的认识、新的看法，当然也可能是原来就有，但并不被人注意，或者不合那时的时宜，自己孤陋寡闻而已。

也不知谁说的，学生是老师最宝贵的财富，我认。由于我曾担任过芜湖一中校长，所以，我的学生概念的外延便拓展了。好在我又曾是芜湖一中的学生，我父親在新中国成立后，一直担任芜湖一中的体育老师；我的兄弟姐妹又都是一中毕业的，因此我这里说起的老师与学生真有点难以分辨呢！

我的老师管德明曾长期在芜湖一中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学生服务几十年，赢得学生们的尊重和爱戴。管老师有一手绝活，凡是进入一中学习的学生，他很快能辨认，而且能叫出学生的名字。奇还奇在，多少年后，即便是在路上见到这位学生，他不但还能立马叫出这位学生的名字，而且还能如数家珍地讲出学生的情况，让学生不能不敬佩。

2000年后，他随很有才气的女儿在深圳生活，一方面在中国陶行知研究会秘书长职位上继续为中国教育服务，另一方面写回忆录。并于2001年在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烛光》一书，书中花了很大篇幅叙述了他和他的学生几十年的交往，特别是叙述了这样一段故事：1992年夏天，管老师到北京出差，在路上，被一汽车撞了，汽车负全责。车主和司机知道闯祸了，迅速送人进医院检查，检查结果为趾骨骨折。医生说当时无病床，让管老师回家静养三个月。车主虽很有身份，但见病情似乎“不那么严重”，也顺水推舟，说只能听医院的。但实际上管老师在北京无家可去，怎办？他想到他的学生，于是给他们打了电话，很快他的一位医生学生放弃去高考现场接孩子，立马赶到医院看望并协调。终于当天终于住了下来（确实无男病床，動员女病人合併让出病房），稍好些后又把他转入另一所医院继续住院，直到基本痊愈才出院。期间，一传十、十传百，每天有数十校友前来看望（在北京，当时来一次几乎要花一天时间），惊动了医院，也惊动了那肇事车很有身份的领导，对此事特別重视起来…。后来管老师见到我时，知道我每年都去北京，每次都要和校友聚会，特地当面嘱咐我，见到校友，都要代他表示感谢。

众所周知，在安徽乃至于全国都享有盛名的芜湖一中，几十年来，为国家培养出大量优秀人才，他们为国家做出巨大的貢献，为芜湖一中争得了荣誉，作为芜湖一中老师对此不仅引以为自豪，而且也十分感谢他们对芜湖一中争光添彩。在深圳，在各种场合，只要谈起他们，作为曾为芜湖一中的老师、校长的我，都要向他们致以敬意、表示感谢。

2019年应邀参加芜湖一中89届高中毕业班聚会合影

到深圳以后，无论是曾经当过学生，或是当过老师的我，对学生逐渐有了比较新的认识，而且不吐不快。

记得2014年我应邀参加了芜湖市东方红中学高中毕业一个班学生四十周年聚会。四十年前，我是这个班的班主任。那时正值文革后期，学校的一切都还不正常。学生学不到知识，有的孩子还会打架、斗殴，一出事要花费很大气力处理。后来，这些没有学到什么知识的孩子下乡去了；再后来，他们终于回城了。但只有少数几个同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考上了大学，现在全国顶尖级麻醉专家、北京协和医院麻醉科主任黄宇光便是其中之一。其它大部份同学都在家乡成家立业，干着普普通通的事，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即便如此，他们还念着我这个几十年未见的班主任，并不因为当年没有从我这里学到什么知识，以致于一直过着平淡的生活而埋怨我；不仅如此，在他们邀请黄宇光同学的同时，也一再邀请我。我从深圳飞回南京时，我那时的班长和当时比较调皮、经常被我批评的一同学开车来南京接我。在聚会上我感慨万千，说出我多年来，特别是到深圳后悟出的一段话：同学们，和你们相处的日子，在那种读书无用论盛行的年代，你们没有从我这里学到什么文化科学知识，但我却学会了和你们相处、进一步学习了怎么当一名老师，为我以后教书乃至于当校长都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我有今天，你们功不可没。我在这里向你们表示感谢！

那天，我和我四十年前的学生在一起拍照留念

1991年调动到深圳。3月9日到深圳罗湖区教育局报到，4月16日被派去滨河中学当校长。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当时排名最后的初三六班缺了个数学老师，知道后，我立即顶上，开始尝试在深圳的教书的味道。教过重点中学高中毕业班的我，总以为在深圳的普通中学教初三，还是满有信心的。

客观地说，我的想法似乎没错，学生对我讲课还算比较欢迎。但问题还是出来了，当时深圳毕竟建市才十三年，滨河中学建于1984年，也才七年，教师虽是从全国各地招来的，但挑选机制还来不及完善，所以良莠不齐；而学生也是随父母来自各地，来了就有学上，学校招生执行就近入学，空位也向当时的关外开放。在那深圳起步不久的年代，学生程度参差不齐，家长忙于创业，顾不上孩子；当时，传着一种说法，老师到村民孩子家去家访，家长正在打麻将，不好好接待。总之，孩子送到学校，一切就靠学校了。

那时，许多内地对各个学校初高中毕业班还有排名做法。尽管深圳是个移民城市，在这方面，也不可避免向内地学习，只是对学校的压力不象内地大。我教的六班本来在学校排名居后，我并不紧张。但我教的学生反倒很担心，怕大家再努力，在剩下的不到三个月时间里，班上的成绩提不上去，让我这个当校长的数学老师难看。班上有个女同学，数学成绩不好，经常问我问题，但成绩还是不行。最后，他怕影响我，竟然不辞而别，去上夜校…。这让我既难堪，又感动….。多少年以后，我去上海宾馆买东西，突然听到有人叫我，原来是这位同学，她见到我，很高兴，并告诉我，现在一切都好。后来參加这一届学生聚会时，了解到这一班学生在各行各业干得不错，我才释怀。我到深圳后，这班学生给我上了第一课，我怎能不感谢他们？

我才来深圳的几年，滨河中学和其它的普通中学一样，除高三外，学校基本平时和假日都不补课。课余时间，学生自主举行的活动就很出彩。记得滨河中学在我去之前，集邮活动开展得就比较好，在市集邮协会也是榜上有名的。我来之后，对他们同样给予支持，学校集邮协会在市里多次得奖。有趣的是，我和我的儿子也在他们的帶动下，成为集邮爱好者。这以后，课余时间，我和儿子常跑罗湖区人民公园的邮票市场，卖邮票的看到居然有校长常来光顾，非常热心接待。这以后，开始和画家交往，以致于现在能写出与百名画家的故事，这和滨河中学集邮协会那些学生是分不开的。

真没想到，滨河中学的学生真的既肯干又能干，他们自觉地、热情的、积极而又持久地参加送温暖献爱心活动，让学校赢得了全国表彰，被民政部授于全国社区服务先进集体的称号；他们积极参加支持北京申办2000年奥运会活动，所组织的奥运知识竞赛代表队先在全市18个队参赛队中荣获第二名（第一名深大代表队）。在由中学生代表队组成的第二轮选抜赛中，又战胜包括实验中学在内的学校。记得二轮比赛时，校车载着我和代表队的领队、教练余兆松主任，行驶到深南路粤海酒店附近，余主任悄悄对我说，汪校长，今天我们的对手实验中学的一名选手初中毕业于我们学校，我教过她，水平很高，过目不忘，今天恐怕不是…。他的话没完，我怕队员听到，立即打断了他。其实，深圳人才济济，我们三个选手，虽是初中毕业生，其中一个女孩叫曹雪的曾在电影中当过小演员。后来，我们还是得了第一名，代表深圳到北京中央台视参加比赛。主持节目的是中国顶尖级播音员宋世雄，比赛的裁判长是许海峰。

滨河中学的学生还真够厉害的。1995年，深圳市共青团举办了全市“金色年华展才能”活动，全市大、中学校的学生都派队参加。比赛结果，滨河中学在七个项目中取得三个一等奖，一等项数与总得奖数位居全市第一。

96年我调离滨河中学，去筹建理工学校。在理工学校，我把在滨河中学学到的东西帶到新学校。面对新的成绩，我更怀念滨河中学的学生，由衷地向他们表示感谢！

2016年应芜湖一中八六年高中毕业校友邀请，随他们去黄山脚下相聚

我应邀邀参加芜湖一中1989届高中毕业班学生卅周年聚会，在一中新校址，校友赠送给学校雕塑揭幕前讲话！那一届学生在高考中成绩名列前茅，尤其文科全省第二。我在讲话中，向他们表示迟到的感谢。

2019年暑期，我受邀到承德参加芜湖一中六五届高三毕业生的聚会。与包括曾任清华大学校长顾秉林在内的校友相聚，不亦乐乎！

我的学生黄宇光，在我动手术时，亲自给我麻醉。手术结束后，仅一分钟我就醒来。动手术前他就这么说的，那么厉害！我谢谢给我动手术的医生，当然也谢谢黄宇光主任、老师（他早已是博士，也为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