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上世纪80年代就跻身南部县城著名中医(儿科)之列的张仕明如今已届八旬,虽然银发飘飘,老态毕现,但精神矍铄,活得更加精彩。何以见得?他从医66年,一生秉持“学术至上患者第一”的仁心仁术仍然未曾放下,每天上午坐诊半天,正业得以光大;一生钟爱的文学艺术有了打理的条件,每天下午舞文弄墨:在宣纸丹青中任意潇洒,副业得以茂盛。如若不信,你不妨去他医馆走走。</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年届80的张仕明医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医馆“怀仁居”坐落在老城中心的当铺街</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进医馆,浓浓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李时珍木雕像座落在诊台后面,花卉盆景分散角落,出自医馆主人之手的十来幅绘画、书法作品悬挂四周,特别抢眼。俨如艺术馆展室的布置彰显了主人的文化情结,也印证了一则传闻:前不久,张仕明80大寿的庆典被办成了一次少见的文化盛事而轰动县城。文化界少长咸集,至爱亲朋汇聚,达200多人。别开生面的寿宴有两大特点:一是展出了200多幅寿星近年的书画新作,二是馈赠来宾刚出版的《诗情画意》,人手一册。该大型画册收录寿星书画作品476幅(含三位恩师的28幅),厚达202页,装祯精美,价值不菲。醉翁之意不在酒,喻意不言自明矣!一名医者,把书画视为生活的一部分,动力源自何处?路途怎样走来?回头追寻,定有耐人寻味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寿庆上献给寿星的礼物不是红包,而是诗词楹联,书香味浓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寿庆办成了书画展览,别开生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寿庆活动中的家庭旗袍秀表演独具一格,旗袍上的水墨画是寿星的杰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寿星的新作《诗情画意》首发,人手一册相赠。</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2, 126, 251);">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 风雨兼程 文医双栖 </b></p> <p class="ql-block">张仕明的祖父叫张茂善,穷苦人出身,民国年间,靠挑货郎担赶溜溜场发家致富,在南部县城正街上开了个干杂门市部。继后,修了两间口面,经营文房四宝 、书籍字画,名号“懋林源”。同时还开了个手工作坊,木版印刷私塾教科书。张仕明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从小接受文化的浸染是自然而然的了。一进私塾,其聪明和对古典文学的浓厚兴趣令先生吃惊,《三字经》、《千字文》、《声律启蒙》、《增广贤文》等启蒙读本被他背得滚瓜烂熟。两年后转入小学,画画写字的天赋在办墙报中显露无遗。按常理,他是应该继续上学的,但因父亲的政历问题而不能升初中。14岁,只好去了城关镇中西医门市部学医。</p><p class="ql-block">父亲张仁俊在解放前夕曾出任过两个月城关镇的保安队长,被戴上“历史反革命份子”帽子,开除出红旗印刷厂,到了文印社。父亲是个制作石印的高手,制的板可以印千多张,而别人制的只能印五六百张,因此遭人嫉妒,设计陷害,污他破坏印板,定罪为“破坏社会主义经济”,升级为“现行反革命”,判处管制6年,交由群众监督劳动。想打就打,想斗就斗,变着花样折磨他。有一次生病,也硬逼去挑消防水,井边打水,一下栽倒。牛马不如,实在忍受不了,曾两次自戕,被家人救下。但终于没有挺过45岁。</p><p class="ql-block">还未成年的张仕明带着满腹悲伤进入中医学徒班,恰又赶上了一个接一个的政治运动。在1957年的“反右斗争”中,他经历了动员大鸣大放、引蛇出洞到反脸批斗、綑绑罚跪的全过程,见多了整人和挨整的一幕幕现实,心理阴影更深。他早早明白了:祸从口出!尽量装哑,方能自保!久而久之,单位的人给他起了个“默默神”的绰号。接着是“大跃进”,三天两头下乡干活;吃食堂饭,端烘笼子钵钵喝照见人影的稀汤汤。物质匮乏,饥肠辘辘,都熬不下去了,18个学徒走得只剩3人。张仕明无处可去,硬着头皮坚持下来。</p><p class="ql-block">那时期,“黑五类子女”受压吃苦头,在所难免。但张仕明却很幸运,在本单位,他不但没有受欺负,还受到“重用”。何故?一是“默默神”的绰号让“革命群众”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二是他写写画画的特长救了他。单位和上级部门(卫生局)的文件等大量资料都是叫他抄写,忙得不知晨昏。熬到结业,张仕明一人被留在了中医院药房拣药。18岁当了出纳。</p><p class="ql-block">“文革”来了,他被抽调去搞“红海洋”,满大街都要写上毛主席语录,工作量很大,不用下乡,还去县委食堂吃伙食,有馒头米饭和回锅肉,享受到了别人享受不到的待遇。忙乎了一年多,回到医院,分配给雍明良当学徒。雍是儿科权威,地主成分,其妻是地主分子,日日提心吊胆,自然沉默寡言。在豪气冲天的革命浪潮声中和武斗枪声中,唯师徒俩不声不响坚持上班,日诊病人200左右。“文革”十年,大多蹉跎岁月,张仕明却因祸得福,埋头钻研医书、跟师坐诊拿脉,医术突飞猛进;业余悄悄写字、画画,干自己喜欢的事,文化素养与日俱增。</p><p class="ql-block">改革开放,否极泰来。父亲平反,自己就读成都中医学院。继后,厚积薄发,数十篇医学论文和科普文章相继问世,频频出席各级医学学术研讨,各种头衔、名誉纷至沓来,名医称号实至名归。1993年至1998年,还担任了南部县中医院院长。而痴爱一生的书画修为也果实累累:成为四川省美术家协会、摄影家协会会员,南充市书法家协会会员,南部县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其作品曾参加省、市联展。尤其是退休后,笔耕更勤,平均每天伏案二三个小时作画写字。创作不止,数量颇丰。其代表作集中在画册《墨吟》和《诗情画意》中。</p><p class="ql-block">张仕明少时失学,文化底子薄,早早进入社会谋生,并无条件玩艺术。然而,他却遇到了三个恰恰都是饱学之士的高人,给他补上了文化课,开发出他的艺术潜能,指引他亦步亦趋、登堂入室,成为他恩同再造,没齿难忘的贵人。这是他的大幸遇!张老与笔者交谈时说道:“我没上过中学,但并没有停止学习,是因为我一生遇到了这三个老人,从中受到教诲,他们改变了我的一生。”</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2, 126, 251);">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 刘师启蒙 患难之交 </span></p> <p class="ql-block">张仕明学医,有幸一开始就拜在南部县名医刘家虞门下。刘家虞,1911年生于县城,知识渊博,精通书法和诗词,宅心仁厚,对这个机灵而早熟的小学徒痛爱有加,全方位施以影响。讲课中途,刘老穿插讲授《长恨歌》,绘声绘色,张仕明听得如痴如醉。就这样,刘老一边传授医学,一边引导他步入古典文学之门。张一生手不释卷,熟读医书的同时,广泛涉猎文学作品,是刘老为他补足了文化功课,言传身教,用自己的儒雅气质、济世胸怀熏陶出一个医者兼文人的高足来。</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刘家虞先生(1911-2009)</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革”中,刘老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特务分子,勒令停止门诊,列为重点批判对象,多次挨斗。批斗时罚做“喷气式”(弯腰90度,两手后掠,像喷气式飞机),罚跪石板。张凡是得知刘老将被批斗的消息,便偷偷报信,叫老师吃饱点穿厚点;刘被罚去东门旁打防空洞,体力不支,面容憔悴,张便隔三差五买锅魁去工地看望;厄运结束,刘老撰了一幅春联贴于厅堂:“劫后庆余生,赢得心细十分,身经百练;春来欣共赏,须要酒饮微醉,花看半开。”压力基本消除,但仍心有余悸。恢复上班后,张仕明打扫干净诊室迎接老师,刘老感动地说:“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你是我最好的学生!”此后,他们情同父子的友谊一直延续,经久不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刘家虞先生楷书</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跨入新世纪,张仕明费心整理出刘老的医学论著《伤寒论类方识》,团结众多师弟共同出资,出版了这本书。94岁的刘老坐在轮椅上参加了该书的首发式,开心得像个小孩。这本书凝聚着刘老一生的心血,两次出版都胎死腹中。高徒最知心,不遗余力让老师的夙愿得以实现,用忠义诠释了关汉卿“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训言。4年后,刘老安详离世。</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2005年,汇聚刘老一生医疗经验的医学论著问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94岁的刘家虞先先满怀欣喜,参加了他的大作首发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伤寒论类方识》首发式合影。一排中间坐轮椅者为刘家虞先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 徐老示范 水墨入心</span></p> <p class="ql-block">县中大儒徐耘刍,笔名耘叟,是南部县一张大写的文化名片。1895年出生于南部城关,是著名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入门弟子,曾执教于上海新民大学,后回川任《戍声周报》主编,又曾寓蓉鬻字画为生。耘叟毕生从事国学研究,尤以书法艺术成就最高,诗画篆刻皆登堂奥。早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已名噪巴蜀,饮誉艺林。洪毅然是近代中国美术评论界泰斗级权威大师,大学美术教授。谭镜吾也是著名国学大师。他俩在1944年10月的《华西日报》上撰文,都对徐耘刍给予了高度评价。谭说:“耘叟先生的线条修养,我们见一就知道他是从大小篆出来的。说到这一层,可与他分庭抗礼,就只有一吴昌硕了。我敢断定,当今艺人,谁也不能争锋”。足见其艺术高度。</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徐耘刍先生(1895-1969)</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徐老书法作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span></p><p class="ql-block">徐老与刘家虞是挚友,往来之间对刘身边这个徒弟留下了良好印象。1967年,云翻浪涌之时,时任县政协副秘书长的徐老靠边站,生病住进中医院。小张端汤拿药,殷勤备致,斗胆提出拜师学画。徐老爽快地收下了这个勤学好问、悟性又高的弟子。病室成了课堂,徐老课徒,不讲空洞理论,总是一边讲解,一边直观示范,把画好水墨写意画的诀窍和技法循循善诱地和盘托出。没有纸,便抓过包中药的草纸演示起来。其实,徐老的草纸画也是一绝,多为信手涂鸦,洒脱无拘,却妙趣横生,年轻时早就练就这一绝技。许多画家称赞“耘叟的神品在草纸上”,而争相收藏。张仕明有幸,亲眼目睹了大师画牡丹、画墨兰、画墨梅、画墨荷的作画过程,加深了对水墨画写意的理解,增加了对恩师的崇拜,而且至今珍藏了多幅当年的示范草纸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徐老水墨画作。看,那只灵动的鸟儿,神情多专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享年75岁的徐老逝去。他俩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朝夕教诲,张受益良多,徐老为他终生相伴的水墨丹青夯实了基础。今天,我们欣赏张仕明的画作,把它与徐老的遗画对比,可以明显感觉到师承关系,张是得其真传的。张仕明的水墨画以花卉为主,皆为写意小品,笔法简约,遒劲中透出灵动,清隽中蕴含墨趣;画面题款或诗或句,画龙点睛,文词优美,引人遐想:无论条幅,还是扇面、镜面、窗心画、手绘旗袍装饰,都犹如小家碧玉,充满诗情画意,意趣盎然;其艺术风格秉承徐老的“文人画”风,画中固自有诗,画品境界高卓,颇超乎尘浊,笔墨朴实酣畅,恰如画者本人之真挚豪爽。他的书法老成苍劲,既带有蒙师刘家虞的工稳凝重,又含有耘叟的活泼灵动;他追求诗、书、画三绝合壁,在朦胧中力求体现出高贵飘逸的意境,给人留下遐想的空间,以获得艺术享受。他用一生的努力都为达成这个目标,其艺术追求可谓苦心孤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 郑老诗心 廿年浸润</span></p> <p class="ql-block">张仕明因家庭政历问题择偶受限,只能找一个家庭同样有问题的女子。谁料到,“有问题”的岳父郑大谟也是个国学大师。歪打正着,张仕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飞来一个语文名师作父亲,竟然“得来全不费功夫”,幸何如哉!</p> <p class="ql-block">郑大谟,字功禹,1910年生于蓬安县周囗,1942年毕业于四川大学中文系。回蓬安教书,教学出色。1955年任教南部中学,1962年任教建兴中学。因出任过国民党县参议员,被定为“内专”对象。“文革”起,被打为“反革命分子”和“反动学术权威”,减薪批斗,隔离管制,剝夺人身自由,先后遣送南隆镇五里村和建兴镇艾家沟劳动改造。郑老学富五车,授课生动,风格独特,深受学生爱戴。他也是一个诗人,一生以诗记录生活,以诗寄情言志,以诗慰寂消愁,长年创作不辍,累积近4000首。尽管4本诗词笔记本被查抄,其中1000多首被定“反动诗词”,作为“三反”罪证在县文化馆展览。但在长达十年的磨难中,不管是凄然栖身一隅,还是阖家无米下锅,他都不曾停笔,一有所得,便悄悄写于纸片。</p><p class="ql-block">张仕明成家时,岳父的儿子还小,郑家的大事小事都得操办,与郑老的接触自然多。每次办完事,好学的他总免不了要向这个现成的老师求教探讨。郑老遭难,先去建兴中学饲养场喂猪,睡在四面透风的猪场里,与猪为伴。张经常带着食物去探望,只能从篾杂杂墙壁下的洞洞里像狗一样钻进钻出。翁婿俩在低矮得无法直腰的圈房内相视无言。一次,郑老含泪对女婿说:“你今后不要再来了,免受连累!”但仕明实难从命,一有好吃的就送去,然后带走岳父的新作回家把玩、珍藏。</p><p class="ql-block">面对如此艰难的生活,郑老在诗作中除了记叙物资的短缺,处境的孤凄,内心的迷茫,也怀着诗兴描写大自然的美丽和决不向厄运低头的达观:“朝悠悠,夕悠悠,唯有诗词解心愁,东风带暖流。”“一口香茶一首诗”,“风刀霜剑相逼严,香溢骨犹硬。”郑老在压抑和悲愤中,可以做到“心阔似海”,以诗为乐,用不惊不诧的言行,表现出底层知识分子的倔强不屈和对文学的不离不弃,这种心劲、修养、风骨、境界对张仕明的耳濡目染,长达20年。</p><p class="ql-block">1978年,郑老冤案得以平反,心灵创伤得以修复。一次,翁婿二人对坐闲聊,郑老感慨道:“仕明啦,你爱好写字作画,我爱好写诗作词,都是一条道上跑的两辆车,共同点都在‘写意’二字上,写意,是中国文学艺术的精神、核心和灵魂。意在笔先,意在言外,把自己的直觉外化、表达出来,无对错,无极限,是我们永远的追求啊!”岳父的文化体验成为他毕生努力的方向。</p><p class="ql-block">郑老于1984年病逝,享年74岁。</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郑大谟先生(1910-1984)</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张仕明十分看重岳父的诗作。岳父平反后,他向县委宣传部要回了封存的“反动诗词”(大部分散失)。近年,他又联合郑老师建兴中学的同事、学生,将残存的诗稿整理成书,交由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2019年4月6日,纪念郑大谟诞辰110周年暨《郑大谟诗词集》首发学术研讨会在南部县城举行,张仕明全心操办的这件文化盛事不仅慰籍了岳父的在天之灵,也向社会推出了一个重量级的诗人。中国新闻网、四川日报立即予以报道,其后,诗作入选《当代中华诗词集成.四川卷》、《当代蜀师点评初集》,四川大学图书馆、四川师范大学图书馆、四川省地方志图书馆都收藏了该书,方志四川、巴蜀史志刋载多篇对郑诗的评论。教授赵义山说:“倾听他在‘炼狱’中的寂寞歌唱,感知他的诗意情怀与高贵灵魂,管窥上世纪那个不应忘却年代的微光片羽,从文学和地方史方面,无疑都极具价值和意义。”</p><p class="ql-block">张仕明收藏、整理、出版《郑大谟诗词集》,殚精竭虑,功不可没。</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郑大谟诗词集》首发式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感于岳父诗作中写景状物的诗词意境深邃、意趣盎然、激情四射,他决定作画配之,使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于是,他选取了郑老76首诗试着配画。这是项难度很大的工作,画者必须走入诗人内心,把握意境,方能将二者融为一体。他进行了尝试,并把这些作品选入了他的《诗情画意》画册予以问世。不论成功与否,都附寄着他对岳父的衷心敬仰和怀念,一片深情尽在水墨丹青之中。</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张仕明为郑诗配画之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张仕明为徐老牡丹诗配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 人体影展 敢为人先</span></p> <p class="ql-block"> 张仕明也是个摄影发烧友,痴迷的程度不亚于书画。从上世纪70年代玩双镜头反光相机开始,到80年代玩单镜头双反,到90年代玩全自动单镜头反光,他一步没落下。他参加过好几个摄影团队,两次赴西部采风,还在北京摄影函授学院系统学习了一年。进入二十世纪,他以高昂的热情多次自驾游,跑遍了除西藏以外的全国各地,留下影作数万张。每次回到家里,就将记事题材的片子进行分类整理、刻盘保存;有创作价值的片子进行艺术加工或后期制作成风光纪录片、微电影,发至摄影网站供人分享。其作品多次在各级影展上展出和登上杂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曾在深圳参加全国影展。</p><p class="ql-block"> 2004年3月,《中国摄影报》在海南联合举办“全国人体模特摄影创作”,由中央美院韩子善任指导教师。机会难得,但四川竟无人报名,一则必须自费,二则当时思想普通僵化,把人体艺术视为“黄色”和“有伤风化”。已届花甲之年的张仕明毅然报名,成了全川摄影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海边,他和40多位摄友对着10个身材标致的男、女专业模特儿拍下了几百张胶片和数码片。回到南部,他细心整理出100多张美仑美奂的人体艺术照,决心公开展出,让家乡人分享“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之美。他没有向官方请示,也没有采纳好心人的劝阻,请来年轻摄影师余雷帮忙布展,忙乎了半个月。《张仕明迎春摄影作品展》于2005年正月初二在怀仁居正式开展。</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2004年4月,张仕明参加全国“人体摸特摄影创作”活动,身背“长枪短炮”赴海南学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2005年春节,人体艺术影展的横幅还不敢公开标明</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未曾想到,这次勇闯摄影禁区的展览效果却出奇的好。每天参观者川流不息,一些观众多次参观,流连忘返,还在留言本上抒发感想。有一位观众写道:“向敢于踏破旧观念的张仕明医生致敬!人与自然之美永存!”</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2005年春节,展厅门口现场实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摄影展现场</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事情已经过去近20年了,我忍不住想寻根问底,于是接通了张老的电话,直接提问:“你当时为什么要费心费力费钱搞这个不合时宜的展览呢?”</p><p class="ql-block"> 他回答道:“我岳父生前曾告诉过我:人生就像一场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重要的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我认为,看风景的心情、发现美的能力是需要培养的。冒险搞这个展览,通过人体美的展示,刺激感觉器官去感知美,搞一次感性素质教育,就是给观众一次打开自己的机会。因为人体美是美中之至美!美的最大作用是打开,是抚慰心灵,从而获得安宁和平静。我知道,办这个影展是有风险的,如向上级部门申报,反而搞不成。还好,大起胆子搞了,并没有人来过问。说明了我县政治宽容度还是挺高的。”</p><p class="ql-block"> 通过这番对话,我明显感觉到张仕明的文化品味、美学修养和见识胆量不一般,产生了拜访他的念头。</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 文化养心 提升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笔者并不认识张老,在朋友的带领下,登门造访。张老快人快语,毫不设防,交谈非常顺爽,话题广泛而深入。一个下午过去,已经俨如熟悉的老友了。张老气质儒雅,知识面广,特具书卷气。</p><p class="ql-block">我不禁发问道:“张医生,你运气真好,遇到三个国学大师,最大的收获是什么?”</p><p class="ql-block">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变得有文化了!”</p><p class="ql-block">“文化这玩艺儿深无止境,学也无涯,花一生精力也难穷尽。”我很想和他讨论一下文化这个话题,“以您老的理解,医者除力求医术高明之外,还花很多精力提升文化,有啥好处呢?” </p><p class="ql-block">张老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侃侃道来:“文化这玩意儿是很有实用性的,能养心!文化越多越高就越能活学活用知识,就越有修养,越能指导你有效的工作和生活。人活一辈子归根结底是为生活,要活得高雅、有品位、有质量,必须得有文化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p><p class="ql-block">一番话令我肃然起敬。我暗自感叹:张老真是个有思想的睿智长者。</p><p class="ql-block">我又问道:“你从4位恩师(包括雍明良)身上吸取了医术和文化,到头来到把人生的使命归结到生活,非常实在。请问,你从老师们身上体悟到什么共同的东西吗?”</p><p class="ql-block">张老沉吟片刻,缓缓答道:“生活各有活法。普通人也要争取活出质量来,几位老师都认识到生活的趣味在于审美,生活的安乐在于平淡,所以在业余都有文学艺术爱好,长久保持看风景的心情,追求精神层面的快乐永不停歇。开心快乐是人所共求的,但满足饱、暖、物、欲的快乐,仅仅是肉体的;在亲情爱情友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游走天下方面获取快乐,是精神的;而在信仰、奉献、付出、他人因你的存在而快乐等方面获得快乐,是灵魂的。我们自认为有文化,其实也只停留在精神层面,要进入灵魂层面,尚需努力呀!”</p><p class="ql-block">带着对张医生的折服心情告辞,他的高论令我回味、深思。</p><p class="ql-block">过后,与张老的几位好友频频接触,聊得多了,才知道他在医界是个特别令人起敬的老人。众口一词:张医生特别会生活!他多才多艺,除了书画摄影诗词,还会厨艺,真的是不为名利所累,快意人生。不错,一退休,他就把“怀仁居”交给儿子张骥和儿媳刘庆经营,腾出时间去满足自己的多种爱好:游览名山大川,去想去的地方,说走就走;摄影录像,制作艺术光盘,分发亲友共享;烹调美味佳肴,招待来宾,一起大快朵颐。他思想前卫,在南部县城是最先玩三洋录音机,玩高档相机、摄影机、数码机的。40年来作此不疲。</p><p class="ql-block">啊,难怪张老精神如此健旺,越活越潇洒。原因不复杂,就因为他有三位老师作为榜样,历练文化,坚守艺术,最终化为懂得生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张仕明书法作品之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张仕明书法作品之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张仕明书法作品之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张仕明国画作品(诗配画)之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张仕明国画作品(诗配画)之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张仕明国画作品(诗配画)之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张仕明国画作品(诗配画)之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张仕明国画作品〈诗配画)之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张仕明的“文人小品‘’画,或显富丽高贵之泱泱大气,如这幅荷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或显怡然自得的闲适之风,如这幅梅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张仕明独具特色的旗袍装饰画之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刘庆这件牡丹旗袍上就是张老为徐老的牡丹诗配的画,是诗、书、画、印章的完美融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2021年秋,笔者(左)采访张仕明医生后在怀仁居合影留念</span></p> <p class="ql-block">资料来源:</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敬洪勋、郭遗书:《书画家徐耘刍》(《南部文史资料》第1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史今律、何正兴、李光照、张国文、宋先秀:《砚田苦耕耘 浓墨铸丰碑》(《南部文史资料》第11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张仕明:《刘家虞先生生平及学术思想》(《南部文史资料》第18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莫小东:《学术至上患者第一的张仕明》(《南部文史资料》第18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赵建宏:《南部县已故书画名人简介》(《南部文史资料》第21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赵建宏:《抹不掉的记忆》(《南部文史资料》第22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王从地:《徐耘刍,一张大写的文化名片》(《天府人文》2020.12.12.)</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赵义山:《“炼狱”中的寂寞歌唱一一<郑大谟诗词集>读后》(《方志四川.历史文化》2019.10.8.)</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敬茂明:《道心弗贫 背影千秋一一读<郑大谟诗词集〉有感》(《方志四川.历史文化》2019.10.25.)</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张喜洋:《穆旦之命运 杜诗之精神一一评郑大谟其人其诗》(《巴蜀史志》2019年第5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张仕明:《吾之师》(《诗情画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采访张仕明、李正元、王从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图片提供:刘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背景图上的关公头像是南部县本士画家吴成岗的作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刘松乔,四川省民间艺术家协会会员,南部县政协文史员,南部县历史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