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靛厂三爷

滍水闲人

10点刚过，小店进来两位客人，约莫六、七十岁到样子。其中一位目光炯炯气宇轩昂，自言从海淀来。另一位也是一幅爷范儿，鼻梁上架着一幅眼镜，胸前耷着一条枣红色的围脖。他扶了一下镜框，文邹邹的说“老板，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蓝靛厂三爷，听说您家肉饼好吃，今天特意大老远赶过来给您捧场。”我急忙作揖致谢，“您几位？现在点餐吗？” “等会儿，还不知道几位，有单间吗？”三爷问。 “抱歉，我们这是小地方，没有单间，人多的话拼桌。”我应承着。 三爷脸上掠过一丝难色，“都有什么茶？金骏眉有吗？多少银子一壶？” 我搓搓手，“抱歉三爷，小店的茶水都是免费的，我给您沏一壶吴裕泰的茉莉花茶吧！” 三爷凑近我举到胸前的茶叶罐，俯身闻闻，又用手扇过一丝凉风，“凑合吧。” 戴眼镜的红围脖不经意道：“三爷多少年不喝花茶了，当年可是叱诧风雨，从蓝靛厂到海淀，谁不认识三爷的紫砂壶……” 三爷摆摆手，“六子嘴碎，戴副眼镜更能得瑟，有句老话叫好汉不提当年勇。”三爷“唉”一声：“当年喝吴裕泰的老哥们走好几个了，想来想去，人呀就那么回事。凡事不能太逞能，争强好胜有啥用，归堆儿还不是一把灰儿。” “当年三爷也是南征北战，东正西杀，三爷跺跺脚，西直门桥也得乱颤。”红围脖眉飞色舞地说着，整个人沉浸在对三爷的崇拜中。 “六猴子，就你这张破嘴，不出三分钟，你能把我祖宗三代都扒出来。我这辈子欠你的。”三爷有点懊恼，转脸对我说，“你别听他瞎得瑟，他就这幅德性，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这句话就说他小子呢！” 闲话间，三爷等的客人到了，原来是刚搬来的邻居。看见邻居进门，三爷就开始抱怨，“我不是说你四妹子，搬家这么大的事都瞒着三哥，看来你是拿我当外人了！”三哥略有愠色。 四妹子眉含粉黛，眼稍溢出一窝温柔，看三爷的表情有点腼腆。 红围脖冲我努努嘴，低声说：“三爷的旧情儿。” “老板，点菜吧，三哥看吃点什么？”四妹子问三爷。 “听你的，只要妹子往眼前一站，吃啥都有滋有味。” “臭贫。”四妹子娇嗔地嘟哝着。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爷的声调越来越高，推杯换盏间和四妹子来了个激情相拥。红围脖起哄：“我给开间房，让你们再续前缘，重温旧梦。” “真讨厌，肉饼还堵不上你那臭嘴。”三爷转脸高喊：“老板，买单。”说着站起来掏手机“你们谁也别抢，今天我买单。” “您微信还是支付宝？”我问。 “微信。” 我把二维码送到三爷面前，三爷打开扫一扫，鼓捣半天，也没有听到收款提示音。 “哦，流量没了。你这里有网吗？”三爷有点尴尬。 “有，户名、密码都在菜单左下角。”我说。 “六猴子，替三哥弄一下，又是数字又是字母的，我看着就头疼。”三爷把手机递给红围脖。 四妹子冲我使眼色，示意我把二维码朝向她，在红围脖低头捣鼓手机的时候，四妹子已经付款成功。 “六哥，别连了，我结完了。咱们去我家喝金骏眉吧。” “四妹子，你这是打三哥脸呀，和哥哥吃饭还让你买单，下不为例！谢谢老板，你家肉饼不错，我会常来。”说着，端起杯一仰脖，半杯温茶入喉，几个人勾肩搭背走出门去……。 电视里，郭德纲正在演《探清水河》桃叶尖上尖，柳叶青满天，在其位的明公，细听我来言：此事出在京西蓝靛厂。蓝靛厂火器营，有一个宋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