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复活

豹哥

《复 活》

---冬日暖阳凌家镇徒步游记

豹哥 2021.12.6.于汉安天地

“徒步也是学习内江地理、人文的一个好方法。今天徒步地点凌家宋家大院，没想到现代的楼宇后面隐藏着深深庭院.........”，这是昨天豹哥户外旅游群60人乌鸡冲徒步凌家场回来，群友“天使的眼泪”微信发圈的感叹。

　豹哥户外旅游群，是个充满着文化气息的徒步群旅游群，很多新来不熟悉群的朋友，有时打开微信群豹哥群的聊天界面，往往会以为“走”错了群，来到了摄影群或文化群，这里的聊天大都与文艺有关，关于摄影，关于视频，关于史地，关于人文，关于生命与过程，关于健康与快乐。作为徒步策划与领队的我，作为学习政治历史的我，自然地将内江的人文地理与历史通过一次次的徒步得以再现。

　秋天游过了永安红枫林、同福银杏林，初冬之际，草木大都枯荣，去乡野田间密林深处去寻找回访一个个的文物古迹与古老建筑成为我们的选择。

　　2013年6月13日，内江市中区文管所同内江电视台《新闻视点》栏目组前往凌家镇，拍摄报道初建于民国时期，融合中西建筑风格的古建筑——宋家大院。该院主人是来自自贡一位盐业大亨，不仅在自贡、荣县开办井灶、厂房、商号，在内江也开办有糖坊，拥有大量土地。他耗费23年的时间，精心选材打造的一处集商务洽谈、民居为一体的四合院民居。该房运用古建筑的传统风格，引进西洋建筑新工艺，再配以精湛高超的雕刻工艺，中西建筑元素浑然一体，自然和谐。

　距离凌家镇2公里外的凌家镇牌坊坝村，有座雷氏百岁坊，该石刻牌坊建于清道光十七年(1837)距今快200年，牌坊坐西北朝东南，面阔5米，通高6.6米，青砂石质，三门四柱五楼。中门楷书“五世同堂，大清道光丁酉年八月榖月旦刘玉璋之妻雷氏百岁坊”，与凌家镇宋家大院同为市中区文物保护单位。

　本次徒步活动，由于事先在群里预热，有文化加持，当上周5上午9点接龙报名时，十分钟时间先后60人报名，创造了豹哥户外旅游群近期徒步报名新高。尽管事务繁多，也让我不得不挤出时间写写这次徒步活动，留待我们60位参与者再次回味。

　策划本次活动的时候，我意外发现内江市中区两大乡镇之一的凌家镇是块风水宝地，一是这里的地形地貌很丰富，有潘家坝平坝，有乌龙河沱江的支流，还有丘陵小山头叶家岭，还有地陷构造物旮旯沟，放眼内江两区也算少有。凌家镇东北靠近永安镇方向地势低矮，正北与朝阳镇大洪山交界处有大大小小的山岭与沟壑，山岭高高，一条乌龙河就在这崇山峻岭间环绕，观音滩、石油山、读书台就像一颗颗宝石镶嵌其中，我们徒步经过的叶家岭也不例外。二是这里有很多客家文化的痕迹，这是我自己的推断，目前没有官方的说法。广东湾、梅家寺等地名都带有明显的客家文化痕迹。明清全国范围内大迁移大移民，来自广东的客家人举家迁徙到内江凌家这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从此扎根繁衍后代，也是不争的现实。凌家场一带是否真的是客家人的移居之地，还待继续考证。三是凌家镇2019年在扩镇并乡中“变”大，兼并了邻近的伏龙乡，也让凌家镇的地面文物更加丰富，柳家洞唐代石刻、水口寺清代云霞牌坊、牌坊坝雷氏百岁清代牌坊、张凌祠明清建筑、南华古寺、民国宋家大院就是其中的代表作。

　这些代表一方人文历史的见证物，在没有被确立为文物保护单位以前，大都已经“死”了，有的在乡间偏僻处成为农家的一部分，完全掩盖了真面容；有的隐没在荒郊，周围也很少居民，无人问津；有的在沟壑山蔽下，日晒雨淋中逐渐被风化，一点点被人遗忘。我2008年带领40多人大部队徒步去了宋家大院，写了游记《石头与木头背后的故事》；2012年左右我带领5人徒步小分队从朝阳镇张家场经过大洪山土匪窝徒步到凌家镇，途中偶遇牌坊坝的雷氏百岁牌坊，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算是一次与文物的擦肩而过吧。

　13年过去了，在凌家镇派出所老建筑物后面隐藏起的宋家大院是否安然无恙，还能否进入其中参观，心里充满着忐忑。从朝阳镇大洪山一路徒步而过的雷氏百岁牌坊，也是否岌岌可危，坍塌或者被损毁，也不得而知。

　生命是个奇迹，有时竟出乎意料的诡谲，其实文物也是有生命的。那些伫立了几百年的文物，或许已经被损毁被风化被拆除真正死亡，或许因为有后世的用心维护，赋予其新的生命力而再次复活。

　　我希望看到的是后者。

　12月5日，周日，太阳终于在周末的日子里再次放晴。冬日暖阳，尤其是我们阴霾笼罩的四川更是难得，也注定今天的徒步是在晴朗中穿行，更温暖更有力量。

　内江高速公路客运中心走内宜高速公路永安下高速在走省道前往凌家镇，十分便捷，估摸30分钟之内就抵达我们今天徒步的起点凌家镇乌鸡冲，从乌鸡冲经过雷氏百岁牌坊到凌家镇，百度预测徒步里程为7公里左右，耗时2个小时，徒步距离与徒步热能正好合适。

　选择乌鸡冲作为起点，一是因为从这里出发刚好可以经过百岁牌坊与张凌祠，二是这里是凌家的平坝位置，向西2公里多到凌家，向东就是潘家坝，这里与永安农业产业园区接壤。

　9点左右，乌鸡冲。59个成年人及1个3岁多的小女孩，在一轮朝阳照射下，我领队，群里红哥殿后，徐徐起步，一条巨龙蜿蜒游走在凌家大地。经过五一小学后，山势逐渐攀升，我们全身出汗，外衣已经显得多余，身体健硕的人红哥单衣上阵，美女们已经战袍系腰。下周大雪天气大降温，这样的徒步景象估计只有明年才能见到。

　这条到方碑或凌家的公路环线，尽管车辆不多，但走公路不是我们想要的，本想在一个湾子潘家湾左转走向乡村，原居民的友好提示让我们继续沿公路前行，终于在抵达观音阁时，左转抄小路到牌坊坝，直行沿环线公路到凌家，我选择了左转上山，不料错过了百岁牌坊，却误入野花深处，与一处世外田园相逢。

　观音阁左转徒步15分钟左右走到一排排农家外，当地人告诉我们直行已经无路可走，只能选择一条荒野杂草之路可以走到牌坊坝。来以前我通过两步路户外助手查询到这里三座山岭构成一个品字形，左为小叶家岭，右为大叶家岭，北为叶家岭。我们从北口叶家岭进入品字形，南下就是小叶家岭，断头路处就是小叶家岭了。有了老乡的指引，在两步路户外助手的科技支撑下，我们很容易在迷茫中找到正确的徒步轨迹。

　经过一棵盘根分支的百年榕树，我们终于与水泥路告别，再无城市的喧嚣，恬淡之中几分宁静。绕过一个大湾，姐夫王哥领队走最前面带路，沿着所谓的路的尽头处就是陡峭的山顶，看似已经无路可走。群友“塞上曲”事后在朋友圈感言“人生像攀登一座山，而找山寻路，却是一种学习的过程，应当在这过程中，学习笃定、冷静，学习如何从慌乱中找到生机！”，正是这样的心态才让我们峰回路转，折后一截后我沿半人高的荒草直行，距离我50米开外的红哥大声告诉我，前面似乎无路可走，尽头是峭壁。我想，坚持不懈路就在脚下。

　太阳在我前方头顶高高悬起，脚下踩着柔软的半成型的野路，放眼右边冬日的山坡，一株株金灿灿的橘子树开遍山野，把这荒野之地点缀得富有几分秋收的韵味，更远处开阔处还有黄色的叶片闪耀着金光，我们一下子放慢了脚步。这里是小叶家岭，也许是远道而来的广东客家人在内江的新家，一代繁衍着一代，新的生活方式不断替代旧的生活方式，生命孕育、轮回，一年又一年。也许只有那村口的大榕树才知晓这里全部的过往。

　这里是高高的叶家岭，有山有光，有叶有草，我选择这里第一次大合影。视频师超越梦想发现前面小山头更为开阔景色更美，一条半成型的山路两侧全是半人高的荒草，远处的高大树木挂着的黄叶恰到好处的扮演着华丽的背景色。我用口哨号令，紧急“宣布”在此撒野。60号人以下沸腾起来，各自分散开来拍照与发呆。摄影师安迪、纳川、龙抬头、快乐傻瓜、王哥各自占领阵地，美女们根据自己的熟悉与喜好，被摄影师们各自“瓜分”。师院群、同学队、同事队各自占领自己的势力范围，强势亮相。视频师渔夫、超越梦想将我们快乐的天性全部收入囊中。很久没看到如此的景象，天空如此碧蓝、太阳如此亲近、我们如此撒欢，只有在2007年底我刚加入内江行者无疆徒步群才有如此的景象，我也拿出相机，融入这欢乐时光中。

　遭遇坎坷，是一种磨炼；历经生死，更是一种超脱。多年以后，我们在凌家叶家岭满血复活。

　这是一次身心的复活，我预料的我期待的。也才有最开始限报28人，最终60人成行出发的“宽松”举动。人生物质与精神总有一个要先行，如果物质无法先行，就让精神先行吧。

　　大家依依不舍从叶家岭下山，以为百岁牌坊在我们到凌家的路上，却不料我们已经与百岁牌坊擦肩而过，但大部分的群友都不知道今天无法看到百岁牌坊，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每桌做了解释，期待下次遇见。

　　人生百年，百岁牌坊，本次徒步最大的看点之一。内江县志记载 ”內江縣治西南五十里有凌家場，場西里許有劉氏舊族。前清時始祖本傭佃，賴夫婦勤而善治，后竟成一鄉大戶。其祖婦壽且惠，故于嘉慶二十三年受旨建坊旌表之。”.正面正上匾题记：“禮部儀制司案呈禮科抄出,四川總督蔣於嘉慶二十三年三月初八日,題內江縣壽婦劉玉璋之妻雷氏,生於康熙戊戌歲至今嘉慶戊寅年,現年一百三歲,五世同堂,豢恩賞準,以雷氏年過百齡,著加恩賞,上用緞一疋,給銀十五兩,五世同堂著加緞一疋銀三十兩,建坊旌表并給與貞壽之門字樣,該督轉飭地方官,遵照辦理,須到恩賞上用緞一疋銀十兩,建坊銀三十兩奉,奉旨依議欽此。”, 此坊四柱三間，中高幾三丈，五樓稍完，彩繪殘見。諸枋雕圖略施，意頗簡要。畢竟耕讀之家，力或不逮。據坊版題記，自嘉慶二十三年聖旨示下，至道光十三年方營畢，垂垂二十年也。20年修建一石刻牌坊，可谓精工细作。

　　左主柱有时任四川总督蒋攸铦署，那可是当年嘉庆皇帝下亲自签署、四川蒋总督亲自监工建筑的百岁牌坊，在内江现存各种牌坊中具有唯一性。

　　这是一个怎样的妇孺呢，能让政府发文出资表彰与修建石牌坊。石牌坊背面“恩荣”，可见有残余彩绘。正上匾题《雷太孺人百歲坊建序》： “百歲坊者何？旌雷太孺人也。雷太孺人者，族祖玉璋公之正室也。性剋勤，於歸時，債積如蝟（同“猬”），失馬市垻舊業，存僅十余金。偕公及長子漢祥，佃大了口田宅。太孺人荊布操作無所苦。善豢豚，獲息常什倍。公服田力穡，乃亦有秋繇,是佃而質，質而買，式拓陌阡，後抵大了口，下抵曾公灘，左抵葉家林，右抵戴家溝，計置田五百餘畝，內助為多，倘所謂勤則不匱者耶？督子弟亦以其法。勤者予穀食，怠者予鞭撲，食糠秕之食，無惰游者。其勤以率復如此。親族中貧而勤者，盡力周之；惰者，即有所貸，□責償□不復貸。其勤□□□□□時實客存問□□□必□□七之供，不以委□人，其勤而惠如此。里中稱貸者，某月某完本，某月某償息，皆詳識無舛，不煩□記，其勤而致又如此。年近期頤，猶能自引針線，自綴衣裙，其勤而耐老如此。子孫恪遵其訓□□,苟怠弗協，必零長□受責，其老而好勤又如此。倘所謂勤以養生者，非耶？生康熙戊戌十一月戌時，没嘉慶巳外五月廿一日巳時，壽百有二歲。仰荷天恩，给銀幣建坊墓下，呜呼榮已。生男三四，子夭無嗣；长子張孺人出，壯無祿，餘四孫，撫如己出，生□曾林立，五世一堂，於今又六世矣，備列坊版不贅。道光丁酉重九新津縣族孫蓉撰。”，解读为刘家雷氏百岁老人，皇帝总督下令表彰时已是百岁老人，修建过程耗时20年，百歲坊建序时又有一代，刚好六世同堂，最后活到了一百多岁。

　大多数的普通人无法活到百岁，却能徒步看百岁牌坊，想必是很多人的心愿与期许。我很幸运的是家族里有位老寿星，我的大舅娘今年98岁，明年12月虚岁100岁，祝愿舅娘健康长寿，百岁期颐。

　“你有一条来自国宝的留言，请注意查收。”这是央视微纪录片《如果国宝会说话》的开场白。原来人们一听到文物，都觉得枯燥、历史沉重。我们徒步看文物正改变这一“刻板印象”，如三星堆青铜人像可以有“说我像奥特曼的你别走”的幽默，贾湖骨笛也不失“穿行在骨笛孔洞之间的，是九千年前人类的呼吸，那是文明的先声。那时风动，此时心动”的浪漫。凌家百岁牌坊我们可以这样说“百岁难遇，牌坊可期”，百岁老人本就稀少，百岁牌坊更为罕见，后世见牌坊也是人生一幸事。

　　任何一种不起眼的日常用品，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什么神圣的赐予，而是历代有所作为的祖先自觉的智慧创造。马未都说，“我通过它（文物）学习了很多知识，它在我这里完成了使命。”文物是已知的过去，宇宙是未知的将来。在它们身上花些“无用之功”，才有更多的底气说“仰望星空，脚踏实地”吧。

　　死亡对于任何人都是逃脱不掉的，面对死亡绝大多数人都是恐惧的，或是对于生命缺乏理解，或是对这世间还有放不下的眷恋，亦或是于亲人朋友间的不舍。其实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带着使命来的。“真正的死亡不是死去，而是被人遗忘。”，200年后的凌家百岁牌坊及雷氏老人，其实并没有真正死亡，依旧鲜活在这个时代，是因为有人敬仰它，有人铭记它。

　错过百岁牌坊，在徒步的最后段，我在牌坊坝村党群中心安排了一次事先规定的集体活动，又一次的群魔乱舞，虽然放弃了抖音最火的张同学魔性音乐与拜拜喽音乐舞蹈，群友“荷花“”带头的兔子舞与群友“她家大姐”领舞的京剧片段让我们再次开心一笑。

　　中午在1984年创办的凌家第一家牛肉汤馆吃下了近3000元的牛肉牛杂，下午的盐商宋家大院尽管大门紧锁，我们还是拍出了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感觉。凌家牛肉汤、凌家宋家大院，是凌家关于盐巴盐商的另外一段悠悠岁月，切听下回分解。

味道的传承，实际就是手艺人的传承、工匠与食客精神的相通，我们可以通过唇齿留香，感受到古老的味道其实一直没有改变过。200年的百岁牌坊、100年的宋家大院，后人还能穿梭期间，伫立眼端，留于心底，记于笔端，无疑是又一次的复活。

　阳光正好，照亮我们寻根之路，开启我们又一次的快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