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村、那家......

瑞气芬芳

<h3>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在河北滦县有这样一个美丽的村庄,这里属于半山区,站在村口向外远眺,村子四周十里开外群山环绕、山峦叠嶂;近观春天是一望无际、一马平川美丽富饶的黄土地;到了夏天,到处都是玉米高粱组成的茂密青纱帐,还有绿油油的花生、红薯、大豆等大田作物以及枝繁叶茂的花果树木;在秋天收获的季节,大地一片金黄,硕果累累,五谷飘香。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家家夜不闭户,邻里之间和睦友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世世代代过着平淡而简约的生活,整个村子呈现出一派宁静祥和、炊烟袅袅的美丽景象,我的祖辈、父辈就生活在这里。   <br> 爷爷奶奶共生了父亲兄弟姐妹六个,父亲是家中老大,他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爷爷奶奶是村里有名的老实人,淳朴善良。他们奉行吃亏是福、知足是福、平安是福的原则,待人接物热情、周到、大方。他们教育子女做人要诚实守信,做事要脚踏实地,待人要热情善良,持家要勤俭节约。因此,父亲和叔叔、姑姑们从小就养成了诚实善良的道德品质和勤劳节俭的生活习惯。严格的家风家教,也成为我们 这些子孙后代立足社会的宝贵精神财富和力量。父亲曾经上了几年小学,而且学习成绩优异,深得他的老师(后来我的姥爷)喜爱,但是为了减轻和分担家庭的负担,他小学一毕业,尽管升学考试成绩排在全校第一,又对上学非常渴望、喜欢,还是辍学回家、懂事的跟随爷爷下地干活了,十几岁就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并很快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没有完成学业,也就成了父亲终身的遗憾。正因为如此,在后来我们这个家庭遭受唐山大地震打击的情况下,是父亲的坚持,才有了我的初中、高中和大学生涯,从此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h3> <h3>  母亲的娘家是本村人,姥爷是个教书先生。母亲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她是家里的老小,备受父母和哥哥姐姐的宠爱,承欢父母膝下,过着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怎奈天有不测风云,在母亲16岁那年,姥姥得了宫颈癌,那时医疗条件不像现在这样先进,得了病一是没钱医治,二是医疗条件也达不到,不久姥姥就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了。由于大姨在外上学,大舅需要下地干活,伺候姥姥的担子就落在了母亲的身上。虽然照顾姥姥很辛苦,但是有姥姥的陪伴,再苦再累母亲也感到生活是幸福的。姥姥在床上坚持了三年,眼看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家人知道姥姥最放心不下的是妈妈,最大的心愿也是妈妈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为了让姥姥安心和放心,由爷爷和父亲的老师——姥爷做主,在母亲20岁那年,母亲和父亲喜结连理,建立了我们这个小家庭。父母结婚不到一百天,姥姥就去世了。对于从小没离开过姥姥、又依赖贯姥姥的妈妈来说,姥姥的离去,对她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她由于思母过度,整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常常以泪洗面,为此年纪轻轻身体就落下了许多毛病。</h3> <h3>  由于爷爷家人口过多,为了减轻爷爷奶奶的负担,父母结婚以后就分家单过。要成家立业,首先要解决的是住房问题。我们家的第一个房子,是和爷爷奶奶家一起住的茅草房。房子坐北朝南,共有东中西三间,奶奶家住西间,我们家住东间,中间那间是进出前后院的通道兼做厨房。茅草房低矮昏暗,据父亲讲它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房顶是南北两面坡屋顶结构,房顶上铺的是厚厚的麦草或稻草,墙是土坯结构,由于年代久远,房顶需要每年补充稻草,墙皮许多地方已经脱落,夏天漏雨,冬天进风。房屋的窗户不大,是用木条隔成的十公分左右见方的小格子,在窗户上糊着并不挡风的窗户纸。在我的记忆中,房间不大,里面的东西也很少,但很温馨。在屋子的西面中央是进屋门口;屋子北面靠墙,摆着一个两米左右长的红色大柜子,青铜柜环,柜子上面放着两个大约40公分左右高的白底人物画陶瓷瓶,这是母亲当时的陪嫁。陶瓷瓶旁边放着一个外壳用竹子编织的暖壶;在屋子东面靠墙,摆着一张方桌,相当于现在的梳妆台,桌子上方,悬挂着一副对联镜。对联镜是由四部分组成的,中间是一块横窄竖宽长方形的大镜子,用于梳妆整理仪容,左右和上方是用木框玻璃镶嵌的一幅对联。对联是毛泽东主席写的《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诗中的两句,上联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下联“五洲震荡风雷激”,横批“毛主席万岁”,整个屋子因为有这副对联镜而显得明亮和赋有时代气息;屋子的南面,从东到西是一个火炕,火炕上有几床被褥。屋子里简单的摆设,少的不能再少的生活用品,是父母当时全部的家当,和现在刚刚成家的年轻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h3> <h3>  两个年轻人开始过日子经营自己的小家庭,可以说是白手起家、举步维艰。当时的生活背景是,国家实行的是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农村实行的是人民公社制度。一个公社(相当于现在的乡)下辖若干个自然村,一个自然村为一个生产大队,一个生产大队又分成若干个生产小队。每个生产小队有一个生产队长和一个会计一共两个管理人员。生产队长主要负责本生产队的生产经营、财产物资、日常事务管理,以及安排本生产队社员每天的工作等;会计负责记录每天社员上班的工分、集体财产登记、上交公粮情况,核算本生产队一年的收支情况,以及负责分配社员年底的分红等。一个生产小队为一个劳动集体,是一个独立核算单位。农民除了每家每人分到几分自留地外,其他所有的土地、牲畜、财产等全部归生产队所有。那时每个家庭主要的经济来源,是到生产队集体劳动挣工分。上一天班为一个工,男性成年劳动力一个工为10分,女性成年劳动力一个工为8分,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在寒暑假上班一天班记4—6分。工分本是由国家统一印制的,用红色塑料皮包装,即使使用一年外皮也磨不破。那时父亲是我们生产8队的会计,队长是由我们生产队里很有权威的一个大爷担任,每两天晚上父亲和大爷召集社员到生产队饲养处记工分,一人或者一家有一个工分记录本;由父亲在工分本上记录,大爷盖上自己的印章,他们记录的清清楚楚,不会出现多记或者少记的情况。那时,我们生产队的主业是花生以及玉米、红薯、大豆、谷子等五谷杂粮,副业有栗子、脆瓜、梨等瓜果,还有做豆腐、凉皮、粉条的生产作坊。生产队里还养着牛、马、驴等牲畜以及大车、铁犁等农机具,由专人管理用于农业生产。这些主副产品除了交公粮以外,还会按照每个家庭的人口情况进行实物分配,形成家庭的一部分生活来源,这部分分配给各家的实物会按照一定的价格折价记录,在年底分红的在各家的收入中扣除。到年底,会计会根据一年农副产品的收入情况和全生产队每家获得的总工分对比,得出一个工(10工分)折合成多少钱,扣除已经分配给各家实物的折价款,然后再计算出每个家庭一年能分到多少钱。在我的记忆中,一个工的分红少的时候是负数,也就是说父母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不仅分不到钱,有时还要往生产队倒贴,即使有分红,一个工也就折成几分钱、一毛多钱,最好的时候在两三毛钱,一年下来,能分到几十块钱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可见,那个时候挣钱何其艰难,生活困难到何种程度!</h3> <h3>  父母结婚以后的第二年,我出生了,四年以后妹妹出生了。我和妹妹的相继出世,更增加了父母生活的艰难程度。在那个年代,没有现成的商品可买,吃饭穿衣等生活用品,有一句口号,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确,那个时候,你如果没有任何生活技能,即使有钱,也买不到生活必需品,更何况没钱,日子一定会进行不下去。由于母亲在娘家受尽了宠爱,她可以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学习做家务和针线活,因此,这时的她几乎什么也不会。她不会做饭,不会纺线、织布、做衣裳,不会搓麻绳、纳鞋底、做鞋子,再加上我奶奶一大家还有7口人,最小的老姑仅仅比我大10个月,根本帮不了我们这个小家,这一系列的困难和难题,我不知道当时母亲是如何挺过来的,只是听她后来和我说,最初的日子,是天天以泪洗面,想姥姥时哭,不会做饭时哭,不会做衣服做鞋子时哭,太累时哭,但是哭的同时,她学会了坚强和勇敢的面对,并成为了生活的多面手。</h3> <h3>  从我记事起,时常看见父母为一家人的生计发愁。那时家里的粮食有两个来源,一个是生产队给每家按人头分配的一、二分自留地,地里多数时候都是栽种红薯,这种农作物产量高、容易保存,这些红薯就成为冬天的主要食物,并且可以吃到第二年夏天。另一个是生产队组织社员种集体土地,秋天的收获除了交公粮以外,就是分配给各家各户。给社员分配的粮食一般成人按每人每天6——8两,最多一斤,未成年人4——6两。这两个粮食来源渠道,根本维持不下一年。那时,早饭能有玉米渣粥喝,尽管稀薄但已经相当不错了,根本不敢想象和现在一样每顿饭都要馒头等干粮吃;午饭能吃上玉米饼子、或者野菜馅玉米饽饽就相当不错了,晚饭有时是红薯,有时是红薯面疙瘩汤。每顿饭常常是父亲以及我们姐妹先吃,母亲最后一个吃,剩下多少母亲吃多少,常常母亲吃不饱。我经常听见父亲和母亲商量,这么一点粮食,能坚持吃多长时间,还有哪些野菜能充饥,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每天的三餐怎么安排,才使得我们一家人常年都能够有饭吃。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天,由于昼短夜长,经常每天都是吃两顿饭,实在饿了,就吃两块红薯干。吃的蔬菜,那时没有菜市场,不允许小商小贩存在,说是资本主义尾巴,只能自己种植实现自给自足。在我们茅草房的北面,有东西两个菜园子,东面的归我们种,西面的归奶奶家种,菜园子是用玉米秸秆夹的篱笆圈起来。我时常听见父母在一起商量,什么季节种什么蔬菜,什么蔬菜结的果实多,什么蔬菜需要搭架,什么蔬菜适合种在篱笆墙下,什么蔬菜适宜种在墙根底下等等,以保障菜园子最大限度的利用率,一个小小的菜园子,居然种了十几种蔬菜,有茄子、黄瓜、西红柿、倭瓜、西葫芦、韭菜、香菜、胡萝卜、豆角等等。到了蔬菜成熟的季节,父母会告诉我和妹妹,这些蔬菜你们不能自己作主采摘,要经过大人同意才可以采摘,吃东西要学会分享,不能吃独食,要敬老孝亲。</h3> <h3>  在院子里一年四季种的时令蔬菜,基本能解决全家吃菜问题,还常常将蔬菜送给爷爷奶奶家和邻居家,有时还把种的芹菜、胡罗卜、黄瓜等蔬菜,用盐腌起来,做成咸菜,冬天把白菜积成酸菜。每年春天,母亲自己煮豆子做成大酱,吃饭时常常盛半碗大酱,就着大葱、黄瓜吃饭,一家人吃的津津有味;同时用做好的大酱腌制大萝卜、芥菜疙瘩制成咸菜,这些咸菜成了我们一家一年四季早饭和晚饭的必备菜。父母除了在生产队上班外,家里还养猪养鸡,每天起早贪黑的下地打猪草给猪吃,捉蚂蚱、虫子喂鸡;夏天打草晒成干草捆成捆卖给生产队以贴补家用。在白天上班之余,妈妈还学会了纺线、织布,把织好的白布交给接布染的货郎染成黑色或者花色,再用这些布做被子、或者给我们做棉衣裳;晚上,母亲会坐在煤油灯下为我们一家人做衣裳、做鞋子……</h3> <h3>  我们村的耕地,在田间地头有祖先栽种的桑棵。桑棵和桑树不同,桑树长得很高大,枝繁叶茂,每年5、6月份,结出好多桑葚,基本上也不用剪枝,以吃桑葚果为主;而桑棵是在田间打成陇,在陇上栽种上桑树根,春天长出桑条和桑叶,到初冬将桑条全部砍下,第二年又长出新的,再砍下,循环往复。村民每年春、秋两季用桑叶养蚕,将收获的蚕茧和蚕沙卖给国家,养的越多,收入越多。每到初冬生产队组织社员将桑条砍下,生产队开设有皮房,皮房里有蒸桑条的大锅。桑条蒸好后,由社员给桑条剥皮,桑皮是造纸的原材料,剥好的桑条再由社员编成筐,桑皮和筐由生产队统一卖给国家,取得货币收入。社员剥桑皮和编筐均按件计酬,干的越多分的钱越多,这是当时少有的货币收入。由于养蚕和剥桑皮都是季节性工作,为了多挣一点钱,父母常常起早贪黑、几天几夜不合眼的去干。每年秋后,生产队将成熟的庄稼收获以后,往往会有遗落的粮食和经济作物,父母就起早贪黑的带着我们到地里捡栗子、花生和红薯,虽然很辛苦,但一天下来也能有几斤、十几斤、甚至几十斤的收获,积少成多,这也成为我们生活的一个补充来源。到了七十年代初,父亲又到镇上的石矿上班当会计,母亲就承担起了家里所有的活。<br>  经过十多年的努力,家里的日子一天好似一天。爷爷奶奶家盖了新房搬出了茅草屋,三间茅草房由我们家住。由于茅草房已经经历了百年风雨,土坯结构的墙已经不堪重负,再加上夏天漏雨,冬天透风,实在不能住人了。于是父母商量,要翻盖房子。因为没有多少钱,只能精打细算,自己动手。没钱买木料,父亲就买了水泥、钢筋和粗一点的铁丝,自己动手制成水泥板代替木材使用;父亲去附近的山上捡石头砌墙用,又脱了好多土坯代替石砖,尽管这样,家里还是借了一些外债。从1975年的秋天开始准备,一直到1976年的5月房子建好,全家总动员齐上阵,虽然辛苦点,日子紧吧点,但房子建好的那一刻,我们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终于可以住上宽敞明亮带玻璃窗的大房子了。于是在6月份房子还没干透的情况下,我们搬进了新房子。每天父亲在新房子里修修这,补补那,母亲在墙上贴上好看的画,用红纸剪成窗花贴在窗户上,日子过的快乐而温馨。</h3> <h3>  1976年7月27日晚上,父亲在镇上上班没有回来,我和小伙伴去邻村看电影《车轮滚滚》,夜里11点半到家时,妈妈和妹妹已经睡下了。我由于看电影回来还很兴奋,好久都没有睡着。等到睡的正酣的时候,突然被石头土坯砸醒,在醒来的那一刻,仍然感到大地在颤抖,这时整个房屋已经完全坍塌了下来,妹妹自己顺着一个缝隙钻了出去,妈妈发出了微弱的呼救声。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就这样发生了。天塌了,地陷了,我们村被夷为平地,我们家刚刚住进一个多月的还没有干透的新房子顷刻间变成一堆瓦砾,房子没了,家没了,妈妈被坍塌的房梁活生生的砸断了脊梁骨,索幸邻居帮忙把妈妈从废墟中扒了出来,再晚一会后果就不堪设想,我也被老姑救了出来,万幸没有受伤。天亮后,爸爸从镇上赶了回来,把妈妈送去了我们当地的一家医院,一周以后,妈妈被国家接到外地治疗,一走就是十个半月,直到1977年6月初回来…… <br> 虽然地震后最初的那两年日子不堪回首,但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在党和国家的关怀下,在全国人民的倾力支持下,仅用了几年时间,崭新的唐山农村就像一颗颗明珠镶嵌在了冀东大地上,一排排整齐的街道,红砖壁瓦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取代了过去低矮昏暗破旧的茅草房,而我这个在地震以后几乎没有上学条件的农村土丫头也在老师的帮助、父母的坚持下,乘着国家恢复高考制度的东风走进了大学校门,毕业后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走出了那个村、那个家……</h3> <h3>  回想往事,仿佛就在昨天,一切都历历在目,记忆依然是那么的深刻。虽然我从上高中离开那个村那个家至现在已经40多年,但每次回到老家,看到那古老而又崭新的村庄,总会想起曾经在这里度过的岁月,沿着村里的街巷踱步,走在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都会感到格外的亲切。走在这里,我的心温暖而宁静,似乎又回到了那年、那村、那家,又回到了孩提时代,又找回了天真与快乐、淳朴与善良、勤劳与勇敢、和睦与友善、幸福与未来……;看到每一处既熟悉又陌生的角落,包括那些街道、房屋、树木、甚至乡间下路以及远处的峰峦山影,思绪不免像过电影一样闪现出过去的茅草房、只有两个多月寿命的新房子、大地震时的一片废墟,以及现在宽敞整洁的街道、整齐划一的房屋,功能齐全现代化的四合院和高大宽敞明亮的房子,不禁感叹,岁月变迁,沧海桑田,人生起起落落,人与自然共生于世,人类在大灾难面前是何其的渺小、脆弱和无助!又是何其的伟大、坚强和充满力量与希望!我庆幸和感恩生于这个时代,是党和国家帮助我们度过了那场劫难,是全国人民帮助我们闯过了那场难关,我们的村得到了涅槃重生,我们的家欣欣向荣,我也拥有了一条平坦宽阔的人生之路……;走在这里,我更多的时候是想起那村、那家里的那些人,有辞世的爷爷、奶奶、父亲、二叔、老婶、其他长辈以及因为地震失去生命的玩伴,还有帮助过我的老师、同学,以及回到老家能够见到的那些至亲好友,是他们将诚实、善良、勤奋、勇敢、担当的种子播种在那年、那村、那家里的我幼小的心灵里,随着岁月在我的人生路上扎根、发芽、开花、结果,让我的人生之路一路芬芳,成就了现在的我,从那年、那村、那家我找到了作为人之初的那个“根”,它是我生命的力量之源!那年、那村、那家告诉我,我来自那里! <br> 二〇二一年十二月五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