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冬的踪迹

无极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据气象预报明天巨幅降温，直接入冬。烧烤一条街就在我家对面，约妻子晚上撸串，喝几杯小酒，暖暖心。她比我来的早，她到时我还在街对面，被过街红灯阻隔。

妻子是肉食性的人，点的全是肉，肉串、鸡翅，我点了小海鲜和鱼还有挚爱的臭干子。俺三串臭干子可喝半斤白酒一瓶啤酒。

这街市不如以前热闹，法国梧桐的黄叶让我觉得要被酒点燃了，落叶在灯火中旋舞。狗狗温训在脚边，舔着我伸出的抚摸它的手，真可心。

冬季是喝酒季，这灰蒙蒙无趣的季节，几杯烈酒下肚，酒酣微熏眼花之时踉跄地走在季节的甬道，前面就春。嘿嘿嘿，想想都开心！严冬吃大酒，喝到心醉、眼辣、一眼泪花！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意思就是：“新酿的米酒，色绿香浓；小小红泥炉，烧得殷红。天快黑了大雪将至，能否一顾寒舍共饮一杯暖酒？”我问妻子冬天在这样的环境喝酒如何？这环境和意境要是李白说的就算了，白居易如此说，让我很诧异。

我说喝了那么多年的酒，还是喜欢西楚霸王与虞姬小女子喝下的那杯酒！李白月下独饮也喜欢。白居易的米酒就是现在的黄酒吧，琵琶女血色罗裙和红酒挺配的。凡酒中故事，其实都不能算故事，叨叨絮絮的跟妻子讲酒文化，我是担着酒后吐真言的风险讲的。好在妻子只是静静的听，喝着怀中清酒。

饮酒没有那么玄妙，也不一定都是十面埋伏，或者是血色浪漫。项羽与虞姬那怀酒你以为如何，酒是好酒，情是真情，环境优雅，饮下会如何？！难道我们喝酒一定要心有所系吗，喝以前会的，喝后那个结就不在了。喝酒可以释怀哈。

我与妻子酒后相约第二天去寻找浅冬的踪迹。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淮河碧水蓝天，妻子说叫蓝天碧水也行。水暖暖的，逆流而上的船，犁出粼粼水波。江海余生、舟行向阳，从此而过。

细雨轻寒，荻花瑟瑟冬已至，还真的遇到几朵寒花，不是说菊花开后再无花吗？应是无花的时节，几朵瘦花确是显眼，让菊花情何以堪啊。

落叶铺满小径，风过处旋叶飞舞，雨后的叶有点厚重，姿态不甚轻盈。树头的叶寒星般的闪烁，水中有颗杉树，丽水寒波有点遗世独立的顾影自怜，铁锈一样的红，明镜一样的水。

别的城市湖在逐年减少，淮南市的湖在逐年增长。这不吗我寻访到一个湖，因为近年鸳鸯来此栖息，故名鸳鸯湖。去的不是时候，双飞双宿的亲密伴侣没看见，有一群水隻鸟在游弋。问几个当地人，他们说要早上去，现在都钻到草丛里了。

淮南真是得天独厚，地在不断塌，湖在天天长大，目前矿山塌陷区在修复中，成为市民休闲一景。

这是秋山，不像冬季。和妻子上了舜耕山，那条让我安静的山道和许多次疗愈我的小山包。这几天过敏性鼻炎又犯了，抗过敏药让人嗜睡，在那条平整的山道走一段就很累，摆脱不了药性。于是沿山道向电视发射台攀登，步履飘忽，让我醒来的是不断增长的步数和沿徒历历在目的定居人（坟墓里的人），汗水涔涔，越来越轻松，上了山顶真让人绝望，你要原路返回。然后…然后…，返回。来处分明，去处依然。

独自一人登山也不是一次了，这次有妻子和狗狗做伴，不觉孤清。和定居人有了默契，山河安澜，彼此相安。一个人登山的好处，一山唯你所有，如何想象都可以。在山中偶遇拓荒人，不知今人还是逝人，光阴一眼百年而过。这样真好，青山、荒道、鸟声，人与狗狗。

舜耕山是吾乡不多的秀山，风物长宜。这个小山在地理学的定义中不能称之为山，最多就是丘陵，纵深狭窄，却是我能常见的最动心的风景。那条山道一走就是四年，许多烦恼是在这里释放的，让我在绝望时看到未来。许多外地的人看了我的文章，说记下了淮南有座山叫舜耕山。这从侧面说明这座山在我心中的份量，四年来一步一亇脚印的走过，的确有许多感动，更多的是几分亲切。

舜耕山周边的枫树不多也不算少，真正丹枫如火的很少，甚至觉得稀奇，大多是黄叶。银杏叶铺满山道，踩上去很柔软，我看见风过处叶子舔光焰在风中起舞，有时会盯着树稍看风起叶舞。乌桕树叶落光了叶子，树上的果实花朵一样，洁白浑圆的挂在树枝，梦幻寒花。我说梅花开了你信吗？妻子不信，我指着米粒大小的花蕾让她看。腊梅花开无叶，叶落无果。

我说我钟情吾乡山水，不是虚言，这几年走遍淮南的角角落落，平凡的山水在走访中神奇，风景的动人之处在脚下延伸。死的风景和摄入眼晴的色彩一定是在心灵深处处理过的，否则不会有那些鲜活生动寻访而来的活景。我只是把那一瞬记忆了下来，留一亇念想。

站在街角，一轮上弦月泛着冷冷的光，风吹动树梢，声响哔然，卷落几片枯叶，那风从西北吹过，莫非冬天真的来了。下意思的竖了竖衣领，其实沒有那么冷。月的远方有几颗星星。

街市的灯火总是让人迷失，狗狗看呆了，我看着初上的华灯，和看着旭日升起沒有多大区别，那光晕下匆匆行步的人，和迎着晨早阳光健身的人一样的脚步笃定。生活原本就是朝来暮去，朝阳下的人生与夜幕下的人生，也就是朝三暮四的差别。

都说冬季是希望孕育的季节，那为什么荒芜的原野寸草不生呢？！在泥土中攒集的希望，破茧重生时却是春季呢？！在枝头看贯绝望，新芽欣欣时亦是山花烂漫时呢？！冬季总是把希望隐藏，绝望在一点点的生成，有多少人折在这无望的季节，没有等到希望发芽！

在绝望中心田荒芜了，开不出一束花，便盼望雪花纷飞，可这从本质上不是花的幻化之花也不是常来的，若是一季无雪，便是一生无花。冬季对雪的期盼，雪花飞临的惊喜，无一不是绝望心灵的一颤。

我与妻子相约，在夜未央，灯火阑珊，来雪纷飞的夜晚，带上狗狗再登舜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