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 亲 与 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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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吸烟己经有60多年的历史了，说起来也是一代烟民。母亲吸烟如同父亲喝酒，只是一种习惯使然。

然而，两人的状态却大相径庭，父亲喝酒张驰有度、少饮为佳，没有心瘾。母亲吸烟却从心理上产生了极大的依赖，要克服劝戒是有极大困难的，说起母亲与香烟的结缘，应该是有一定的历史渊源的。

出生于二十世纪的母亲，今年己90岁，母亲一生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尊老爱幼，是父辈人眼中的好媳妇，也是最典型的家庭妇女。

她一生恪守妇道，默默无闻，从小受世俗传统道德的束缚，未曾读过几天私塾，在她身上既可以看到时代的烙印，也可以反馈出那个年代，父辈从精神上对女性的默视。

在母亲十几岁的时候，在父辈的一纸约定中，母亲就与父亲相识、相伴、缘定终身，贫困的年代生活拮据，婚后家庭的重负，少吃没穿的年代中，靠吃野菜裹腹，生活的条件是极度堪忧的。

按母亲的话说，因为当时条件局限的一些原因，自己常常有烧心、反酸的胃部症状，在老一辈的眼里，也不知道从哪里采集到的一些原始的办法，认为有这个毛病，吸几口水烟就可以缓解了。

当时，爷爷还在世，家里也可以找到这样的水烟枪和烟叶， 一来二的，母亲便与这水烟枪沾上了边，至于吸食这样的水烟 ，是否能够有效缓解胃部不适的症状，也无存考证。只是按母亲的切身感受而言来说，吸上几口，胃部就很舒服。

从目前来看，解决母亲的胃部症状，是轻车熟路的事情。但见于当时的条件，这也许是唯一能够解决的土法子了。 缺医少药的年代中，也许民间最原始的一些土办法，也算是颇有疗效、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了。

当时，母亲只要胃部不适，便会利用空闲的时间，偷偷吸上几口，长辈们自然不会责怪她，只是知道母亲因为不舒服才去吸食的，不曾想，这样的水烟，常久的吸食也是极具成瘾性的。

老一辈艰苦奋斗、勤俭持家，因为经历过艰难困苦的日子，即使在儿女都己长大，后期家庭生活状况达到极大改善的条件下，也依然是缩衣节食的。放到母亲吸烟这一块，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随着时代的进步和发展，水烟由于携带不便、吸食繁琐，己脱离了人们的视线，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用烟纸卷制的不带过滤嘴的纸烟。当时，父亲在百货公司上班，其实，也为母亲吸烟在某种程度上提供了便利。

在儿时的记忆中，母亲的手边或者口袋里，总会找到洋火和纸烟的这类东西，只不过，母亲也知道父亲工作、持家不易，胃部的问题，己经有药可以解决。出于有烟瘾，偶尔才吸几支卷烟。只不过也是当时很便宜的大光、前门之类的纸烟。

少年时期的我，每当看到母亲坐到一边，手捧纸烟，烟雾缭绕、吸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就会心生好奇，凑到母亲的身边，把玩着她点过纸烟后，放到一边的洋火也是饶有兴趣，一会的功夫，便被母亲吞吐的烟雾呛的像惊了的鸟一样，飞一般的逃离了她的身边。

时光流逝，岁月如梭。家中的孩子相继娶妻成家，家庭的条件也己步入小康。此时的父母亲也己进天命之年，父亲偶尔喝点酒，活血化淤、怡情雅性，懂得选择，而且有节致，然而，母亲却不然，多年的烟瘾，让她割舍，恐为其难。

让她少吸或者吸点价格贵点的卷烟，因为吸烟毕竟有害健康，她却念念有词，家庭成员劝说无果，也就让她我行我素了，母亲也是极好面子的人，从内心她知道，家里人都反对她吸烟，但是烟瘾上来的时侯，她还会偷偷躲到厨房或僻静的地方，静静的吸上一支卷烟。

有时候也确实能理解母亲的行为，这正如自己常期服用去痛片的那种状态，当一个人对某种东西有了足够依赖的时候，让他去放弃或克服也是很难做到的。出于对母亲的理解和亲情，自己有时也会给母亲买价格贵点的卷烟。

对于不吸烟的我来说，潜意识中认为价格贵点的烟，烟丝质量会好点，让母亲吸点心安一些。然而，每次躲开父亲的视线，偷偷把整条香烟塞到母亲怀里的时候，她总是嗔怪我，嫌我乱花钱，嘱咐我把钱用在刀刃上，要懂得节俭。

接过香烟后，母亲就会把整条烟锁到自己的私人储藏柜中，她怕父亲看到，因为，此时的父亲是极力反对母亲吸烟的。这大抵和父亲懂得医学知识，明白吸烟对人体脏器的损伤有关系。尽管母亲反对我给她高价买烟，但从母亲的言语流露中，还是能看出，她是乐在心里的。

记得每次从县城返回老家，在给母亲整理清洗衣物的时侯，总能从母亲的口袋里看到香烟和一次性打火机的影子，只不过此时的香烟，比儿时记忆中母亲吸食的卷烟高级了一些，毕竟是加了过滤嘴的香烟，这样在母亲吸食时，相对能减少烟焦油、尼古丁对母亲的伤害。

在母亲的潜意识中，她始终认为，我还是支持她吸烟的，因此在我面前，从来不避会吸烟的事情，看到母亲坐到床边悠然自得吸烟的样子，尽管自己一如儿时感觉很呛，但绝不会去责怪和躲避母亲，只认为这是母亲的一种生活习惯，更多想到的是母亲对子女的无私付出。

每次母亲从县城我的住处，返回老家的时候，我总会把她随身的包裹里塞得满满的，其中就有香烟和打火机，这是母亲赖于续命的精神支柱，我不想让她短缺，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对母亲的爱，还是其它。唯此感觉心安一些罢了。

每次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心里充满无限的依恋，这大抵是缘于亲情的缘故，当自己再次返回自己的房间时，不经意发现，床头柜中莫名的放着整整五百元的崭新的钞票，瞬间明白了一切，看着没有褶皱的新钞，感念着母亲对儿女的怜爱，情不自禁的，泪水夺眶而出……

岁月的流逝是无言的，当我们对岁月有所感觉时，一定是在深深的回忆中。只有当生命的太阳走向正午，人生有了春也开始了夏的时候，对母亲才有了深刻的理解，深刻的爱。

我们也许突然顿悟，母亲其实是一种岁月，我们白发苍苍的母亲正以一种——充满无限怜爱、无限关怀、无限牵挂的目光，在背后深情地注视着我们。

此时的母亲，肯定一如既往，依然镇定自若地坐在床边，手棒着香烟，烟气袅袅而起，而膝下陪伴她的就是她的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