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美篇报195期）

听雨（cxf）

几天前，我们几个中学同学携同妻子在家乡一个附近的小镇上小聚了一下。彼此相距不远，平时聚少离多。七四年高中毕业，至今约半个世纪，很多人也只见过一两次面。

变化很大，一张张曾经红润而富有光泽的脸已经刻上皱纹，一头乌黑的头发变得稀疏花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开始有些混浊，不过身体都还硬朗，没有人弓腰驼背；走路稳健，未见老态龙钟；说话中气还足，听声音，分辨不出是奔七的大爷大妈。

老同学见面有说不完的话，从子女到孙子都是热门话题，也难免爆一些中学时期男女之间爱恋小料。主人是一位女同学，与丈夫一起盛情宴请我们，满满一桌。他们备了一箱酒，被热情感化，尽管患有高血压，也顾忌不了许多了，与大家一起纵情引觞，把酒言欢。

河对岸是我家乡，一个有四十万亩农田的大圩，土地平旷，村庄棋布，一望无际。站在酒店二楼阳台上能看到对岸河堤、村庄、树木和袅袅炊烟，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只有久别家乡的人才会有。我的根在那袅袅炊烟的地方，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四个春秋，有我童年、少年以及青年的梦。

尽管在二十四年中，没少挨饿，受冻，被无休止地集体劳动折腾得疲惫不堪，但依然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深深爱着这片生我养我的故土，没有丝毫抱怨。家乡变化巨大，原来茅草房不见了，换成了一座座二层小楼。高铁与高速，从家乡穿过，离高速路东出口不到十华里，开车只需二十分钟。

唯一未变是蜿蜒东去的河流，以前是两岸人外出的唯一通道。河床稍许宽了些，河滩不见了，是疏浚河床，加固圩堤挖掉的。离开家乡，河堤比较窄，晴天尘土飞扬，雨天稀泥淹没足踝，现在堤上公路全天候通达，车子能直接开到家门口。看不见河滩，有点遗憾。小时候在河滩上放过牛，拾过麦穗，挖过芦蒿，抓过舌头，植下了许多难以忘怀的童趣。

抓舌头，如今孩子早就不玩这个了，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游戏。农村的孩子精力旺盛而又无处可玩，就喜欢到野外去撒野。

一群孩子分成两组，相互以对方为敌，戴着柳条帽，别着木制手枪，潜伏在沟坎地陇里，抓对方的俘虏，抓得多的，是获胜一方。弱小的跑不快，抓住又挣脱不了，就成了俘虏。诸如此类事还有很多，用脸盆把土氹淘干捉鱼，骑在牛背上下河游泳。

一幕幕，如同小视频回放重现，虽然有些不可思议，而在一个人成长过程中难免做出一些幼稚的事。

我的同学大多数生长在农村，儿时都做过一些无厘头的事，我曾两次溺水，好在被及时发现。我就读中学前身是一所农业中学，到文革前才改为完全普通中学，那时不是每个区有高中，几个区学子上一所学校，不像现在高中几乎集中在市区。离校远的住校，近的走读或早出晚归。

同学们家境都不好，基本上自带咸菜，一瓶黄豆吃一个星期，而现在孩子一个月生活费一千多元。几十年过去了，同学中，有的进了工厂，有的参军，有的当教师，有的在恢复高考后上了大学，大多数留在农村，改革开放后也都进城打工了。

星转斗移，过去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和青春靓丽的大姑娘都已经成了爷爷奶奶、姥爷姥姥。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都比较滋润。许多同学的孩子都考上大学，在外地成家立业，城市农村两头跑，老头老太越跑越开心，精神面貌，生活品味和眼界格局都有明显变化。

吃完饭，主人邀请去家里认认门楼，这是家乡一句土话，邀请去她家坐坐，这是城市与农村最大的区别，说明主人真诚好客。一个偌大的院子，一口清澈的水塘，一块种植蔬菜园圃，一座乡间别墅，有一千多平方。院落，池塘，菜圃，布局井井有条。有树有竹，有花有草，有水有鱼。祥和，安逸，宜居，与三十年前比，有天壤之别，足以让人惊讶不已。

屋内陈设与城市无异，城市有的都有，城市没有的也有。最抢眼的是大锅灶，即便在农村也很少见了。看到大锅灶，自然想起妈妈烧的饭菜，只有大锅灶才能吃出天下第一的妈妈味道。我喜欢大锅灶烧的带锅巴饭，炖一只土鸡，鸡汤泡锅巴，胜过山珍海味，很多城里人一辈子也许没这么吃过，这才是纯粹的农村土味。

在阳光小院里，朝闻鸟啼，暮赏虫吟，漱涤万物，静享清幽。或卧，或立，或荷锄，或垂钓，随性而为，令人眷慕。临别时主人说，“下次再聚，一定用大锅灶烧饭”，一语击中了我的软肋。

2021.11.22

文字/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