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北方

晓歌

<p class="ql-block">  在更遥远的东北边城遥望我的北方,兴安岭的林海挡住了我的视线,让我无法看到横亘东西的秦岭太白的绵延与厚重,然而我的目光依然热切执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情愫沉积在心中,似乎不用睁开眼睛,单凭遥想就可以把一切有关故乡的轮廓清晰地勾画在我的眼底心头,又宛如母亲柔性的手最初的抚摸,不论我走到哪里,不论我年幼还是成熟,那种温馨的感觉,那份亲切的依恋,依然永远清晰地印在心中,愈远愈近,愈久愈醇。也许恰恰是这里似曾相识的北国氛围,让我想起故乡,想起亲人,想起我的久别的北方。</p><p class="ql-block"> 其实眼前的北方已经是一片萧瑟的景象,失去叶子的树,光秃秃的只留下躯干和枝桠,或三三两两的聚在城市,或成群结队排列在乡村的道路两旁,似乎还沉浸在失去葳蕤的伤感之中,全然没有感觉到北方的风已经给城市的风景抹上了冷色的基调。路上的行人依然急急匆匆,厚厚的服饰让城市显得更加拥挤。穿越城市的松花江几近断流,满目的沙砾和卵石杂乱的停顿在干涸的河床上,让人们想起这条曾经多次淹没城市的河流,依然是一条北方的河,一些汹涌润泽的元素在季节交替的轮回中怅然流失,激情澎湃的脉络,被岁月阻隔成一段一段的溪流。这个冬天还没有下雪,看不到万里冰封银妆素裹的北国世界,不久前还是一片碧绿葱茏的绿色田野,长出一片土色枯黄,薄霜附在草叶上,眼巴巴的盼着冬日的暖阳升起,圆自己凝霜为露的温暖而短暂的梦想......</p><p class="ql-block"> 初冬的哈尔滨,有一点点凄凉,恰如我的北方留给我的印象,土色的略显清冷的印象,悲壮而豪迈。而南方,此刻或许正在下着这个秋天最后的一场雨,柔情地冲刷着被候鸟带去的北方的尘土,秀丽而舒缓。不像我的北方,千年浮尘,沉淀成一个厚重而冷俊的梦想,人们称之为黄土高坡。这个黄土高坡就是我的北方。</p><p class="ql-block"> 总以为这些年在南方的流浪,会淡漠北方留给我的印记。事实上这些年一直沉溺于南方的柔美和温和,渐渐习惯了湿润而漫长的雨季,习惯了江南女子水样的温情,习惯了南方甜腻绵软的食物,所以就当自己是个南方人了。然而当我看到一抹黄尘扬起在北国的田野、晚霞中的胡杨林婀娜多姿的抒写执着的时候,思乡的情结,竟然如此轻易的击溃了我尘封的记忆之门,让我一下子就想起雪原枯树、戈壁沙棘、辘轳老井、窑洞纺车,想起青纱帐胡杨林、厚厚的黄土、浑浊的河水、干涸的土地,想起一切与北方故土关联的元素,一瞬间,思乡的情绪,就这样淋漓尽致地弥漫在心底,模糊了已然不再清澄明亮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我的北方依然固守在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原来我依然只是一来自北方的候鸟!</p><p class="ql-block"> 南方有我温暖的梦想,而北方,那一片黄土地,却是我的始祖繁衍生息世代相守的故土,是我生命的根,是我们最终的归宿。</p><p class="ql-block"> 一阵轻风拂过以后,一切耳熟能详的记忆的细节,一切有关家园的故事,此刻在冷的源头在遥远的北方重新链接成胶片,在脑海中定格成为温馨的画面:</p><p class="ql-block"> 一堵黄土筑就的残墙把北风挡在身后,墙体迎着冬日午后的暖阳,粗糙的土墙罩着明亮的阳光,是严冬里的乡村暖洋洋的依靠,倚着的是我的父老乡亲,一律的黑色的破棉袄,一样的大大的海碗,一色的黄澄澄的玉米馇子粥冒着热腾腾的家的气息,看一眼就甜到了心头。不远处有人摇着辘轳支支呀呀从深井里打捞甘甜,一只小黄狗撒着欢儿追逐自己的尾巴,扬起一阵黄尘,那头秦川黄牛眯着眼睛,似乎正在咀嚼久远的回忆,这时,瞎叔公的破二胡过门响起,便有粗犷激昂的秦腔唱醉了故乡的田野......</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我的北方从来就是这样贫瘠而温暖,喧闹而宁静,有一些残缺,有一些美。</p><p class="ql-block"> 时间是一条小河,从故乡的那条蜿蜒的小路起源,流经希望,走过岁月,缠绕爱情,抒写回忆。回忆教人铭记,爱情使人沉醉,岁月让人伤感,希望给人遐想,而我的北方,我的故乡,我的植于黄土的根系,我的难以割舍的乡愁的脐带,就着样连着不老的岁月,连着温暖的母体,连着那山,那水,那些不能忘却的往事。</p><p class="ql-block"> 四十多年了,走了很远、很远,那条裹携泥沙的黄色的河流,那条北方的河流,不知何时已经流入我的脉管,时时刻刻,总让我想起我的北方!</p> <p class="ql-block">2021-11-24定稿于北京南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