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甘如蔗的研学

阮小敏

一个雨后放晴，水汽氤氲的日子，我与学生们一起又来到泉井边村的甘蔗林。带着学生游甘蔗林，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研学。目的是让学生观看三百亩“蔗海”，体验拔甘蔗的乐趣，品尝甘蔗的甘甜，知晓甘蔗炼糖的过程。

从学校出发，步行仅需二十分钟，沿途学生们总是争先恐后，急切地问什么时候到甘蔗林。对沿途的风景没有丝毫的兴趣，长于农村的孩子，连油冬菜和油菜也分不清楚，更不要说一些野外的植物。像缠绕在乔木上的葛根，书上看过芦苇，芦苇出现在眼前却不认识。我指着一棵高大的枫杨树问学生，它是什么树？没有一个学生知道。这些身边常见的植物，学生却没有和它们建立关系，怎么爱大自然？怎能读懂书中文字的大自然的描写？像涟漪的水面，波光鳞鳞的江水，让学生自己观察，比老师在课堂上滔滔不绝的解释，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而我们大人却把孩子控制在几十亩地、高高围墙的校园里，自认为在校园中的树木上挂几块牌，就是让学生亲近树木，与大自然建立了联系。我们的孩子多么需要这方面的知识，而不是能背风仙花有多高，根、茎、叶、花和果实组成，而却认不到它的样貌，当它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不知欣赏它带给自己的美好，总是行色匆匆，一次又一次错失美好的邂逅。

到了甘蔗林，学生们七嘴八舌不停地问，“可不可以折一根吃吃？”“什么时候吃上甘蔗？”而没有一个学生问甘蔗有关的问题。三百亩甘蔗，十二个品种，有红色细长的状元红糖蔗，有紫色矮壮的紫皮糖蔗，有高大长满叶子的青皮果蔗，有色彩斑斓的七彩甘蔗，有黑色粗壮的黑皮果蔗等。沿途看到这些甘蔗，唯一勾起的是他们吃的欲望。

到达采摘地，管理员把学生们带到果蔗的田地里，口令一发出，像兔子一样消失在甘蔗林里，顾不上甘蔗叶子会割破手和脸。心急的，见到就拔的；不知怎么挑选的，东看看，西摸摸，迟迟不肯下手；还有几个小男生已钻到了另一片甘蔗地。挑选的时间，总是那么短，哨子一响，高音喇叭一喊，有的双手拖着一根连叶带根的满脸汗水，钻出甘蔗林；有的肩上扛着一根甘蔗，像猴子一样从地里跳出来；有的把叶子撕得干干净净，拄拐一般，嘴里啃着一节带皮甘蔗，迈着八字步得意地走出甘蔗林。

　　手摇榨汁机摆出来了，一个学生双手用力地摇，一个学生握住一节甘蔗用力地往前推，一个一次性塑料杯接在出水口。甘蔗被卷进榨汁机，变成干巴巴的一块甘蔗渣，甘蔗汁汩汩地流入杯子，满意地拿起杯子，凑到嘴边，喝酒一样吧唧吧唧，脸上写着满意两字。长长的队伍排成一队，一个接着一个去体验甘蔗汁的甜味。

洗蔗机也摆出来，一个农人脚穿高筒套鞋，胸前围着围裙，手握甘蔗伸进拉出，水从上面涮涮流过，十几秒钟一根甘蔗洗得干干净净。后面的学生举着甘蔗排成整齐的队伍，等待冲洗。冲洗好的孩子，把甘蔗递给工作人员，砍成半尺长的几段，装进塑料袋，抽出一节管不了皮的坚硬，一片片撕下来，狠咬一口，咀嚼起来，想榨干甘蔗的每一滴甜汁。

“甜吗？”看着孩子的笑脸问。

“甜！”孩子干脆地回答。

我看着孩子露出牙齿的笑脸，听着他们吧唧吧唧的声音，这个画面告诉我:一节甘蔗需要反复咀嚼才能品出其中的甜，生活也需要反复咀嚼才能体验其中的幸福。

榨糖厂房里飘来阵阵蔗糖的香甜味吸引着我，跟随运送糖蔗的三轮车走进糖厂。一堆堆糖杆堆在两台榨汁机旁，汁池里甘蔗汁接近池口，等待输送到熬糖的大锅里。我爬上二楼，用玻璃割断的观光台，透过玻璃，一只大锅泡沫翻腾，工人熟练地捞着泡沫，倒到塑料箱里。八只大锅蒸汽霞蔚，工人手握大勺，舀起倒下，重复这种动作。熬一锅糖需要多长时间呢？那捞起的蔗汁泡沫为什么要装进塑料箱呢？

我要去寻找答案了。

走出厂房，刚好遇到两个工人抬出一箱蔗汁泡沫，准备运走。

“这泡沫运到哪里去？有什么用？”我想知道答案。

“运到酒厂去，把这泡沫撒上酒曲、发酵，就可以做酒了。”工人简要地给了我答案。

我闻闻泡沫的味道，似乎有老烧的味道。边上堆积如山的甘蔗渣，阳光底下透出酸味，还有一丝酒味，我以前一直认为甘蔗酒是用蔗渣为原材料的，看来我想当然了，凡事要亲躬才知其真相，纸上得来终究是浅显的，自我想象更是要不得。

两个女工人抬着一箱红糖从面前经过，红糖还透着热气，发出诱人的香甜。

“这红糖多少钱？”

“25元一斤。”

“价钱还可以？”我想追寻出熬制的答案。

“你闻闻这香味，一锅糖要熬五个小时，就这熬制的过程，也物有所值，一点也不贵。”

我找到答案了。一锅蔗汁需要五个小时的熬制才能变成蔗糖，不经过岁月煎熬的人怎会成熟，不经咀嚼的人生如何深刻。

一阵白云从头顶飘过，半天研学很快，收获挺多。了解了甘蔗的种类，榨糖用的是糖蔗，直接吃的为果蔗。看了榨糖的过程，找到答案。品尝了甘蔗的滋味，悟到了一点人生的道理。回程的路，心情舒畅，脚步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