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手机拍摄）

以目

吉娃 听到有人站在门口轻轻呼叫，父亲忙冲出门，只见一帮小混混抱着吉娃跑到远处街口，转身就无影无踪。报信的说，看到他们在哄吉娃时，又不敢喊。一只市价七八千元的纯种吉娃，不知小贼们几块钱卖了。 女儿知道吉娃被偷了，大哭一场。因怕吉娃影响女儿的学习和吉娃乱撒尿弄得一屋骚臭而强行将吉娃送到父亲家暂养的我，仿佛是罪魁祸首，心怀戚戚。连续几天，跑了市区所有可能买卖宠物的地方，终无所获。 妹妹将吉娃送给女儿时，他才两个月，因为当时生着病，狗贩子就将这个价值千元的纯种吉娃娃卖了。我们叫他吉娃，又好听，又吉祥，像一个小男孩的名字。他睁着天真可怜的小鼓眼，象一个刚会在地下爬的婴儿，我一只手掌就把他捧得稳稳的。他马上成了女儿的小伴侣，其对我们的依恋之情，胜过一个小儿。他成了家庭的一员，走一步他跟一步。谁一坐到沙发上，他就试图双脚扒着沙发，眼巴巴地看着，要人抱。把手伸出，他就舔手，手移一下，他就跟着挪，在他头上作打击状，他就闭眼缩一下头，并不避让，知道我们不会真打他似的。大一点，他就会伸出一只脚来扒你的手，要你抱。把他抱上来，他就爬到腿间，卷缩在你腿上，或往你怀里拱，然后就安静的睡着，很乖很舒服的样子。轻轻抚他，他就把一只脚跷起，让你挠他的腿胯，接着就仰躺着，要你摸沙他的肚皮，他四脚高兴的舞动着，张开嘴笑，来含你的手指。 再大一点，我们开始带他上街。他象一只微型狼犬，立着尖尖的小耳，栗黄色的毛闪着锦缎般的光，引得街上少男少女大呼小叫，其回头率高过了任何一个漂亮小姐。而吉娃也十分兴奋，不歇地奔前跑后，独自往前冲得远远的，发觉不见我们，就焦急起来，返身奔回，围着女儿跳来跳去，再不敢跑远。有女孩停下来逗他，他就好奇地望着她们，突然掉头跑开，望着逗他的姑娘忽跳忽跳的。而女儿，也为吉娃的可爱多了份得意和骄傲。上一次街就象一次节日，往回走时，吉娃就冲在前面带路，进到小区却不想回屋，在草坪里窜来躲去，见我们真的要关门上楼，才箭一样射进门跃上楼守在门口，门刚开条缝他就钻进去。回家后，他总要好好睡上一觉。 而更多的时候，他被一个人关在屋里，自己睡觉。我们下班回家，远远的他就知道了，在屋里高兴的叫起来，开门时，他在门后激动不已。见谁手里拿着东西，不管吃得吃不得好吃不好吃，他都立起来，挺直身子，前脚合起一跳一跳不断作揖，说声握手，他就会把一只脚伸出，搭一下你的手，眼睛却望着你手里的东西。其敷衍之态，如一个愚蠢自大的七品官对一个平凡的相识。但在吉娃身上，反显得可爱可笑。 然而一岁以后，他开始捣蛋，常把我花盆里的泥土刨一地，好容易养活的盆景被他刨得根残须断，气息奄奄。最烦的是开始到处撒尿，使人渐渐难以忍受。每次乱尿后，都要遭到我的训斥。他渐渐对我产生了畏惧，越训他，他越不知如何才对，反把尿撒到难以拖洗的地方。一天，妹妹为他买了一些日常用品送来，其中有一个很好看的项圈，挂着个脆脆的小铃铛，给他带上，谁知铃一响他就吓得一动不动，推也推不走。为防他乱撒尿，我们上班时就把铃给他挂上，哪知他竟然缩在窝里不敢动，尿撒在窝边，半个窝浸透了，他自己也一身又湿又臭，，只好放开他。他干脆把尿撒到洗手间铝合金隔墙底夹板的缝隙里，弄得一屋浓烈的骚臭却找不到臭源，好久才发现，我提着浇花的喷壶冲洗了半天，才勉强弄干净。可他仿佛和我作对一样，就只往缝里撒尿。我忍无可忍，开始了惩罚行动。为此家里多了种矛盾。我一惩罚吉娃，女儿就抱着他哭。我一个人在屋里时，他就规规矩矩睡在窝里，一双贼贼的狗眼畏怯地盯着我，一点也不可爱了。可常常突然跳起来汪汪叫着跑到门边，一副气昂昂的样子，全然忘了我的存在。这时院里就会传来女儿的声音。女儿进来，他就肆无忌惮，不把我放在眼里，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惩罚多了，他对我又亲又怕，见我想扑过来亲热却欲行又止，站在一定距离望我摇尾巴，并作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我抚摸他，他将信将疑的试探着往我面前凑，我将他抱起放在腿上，他就静静地趴着，又激动又委屈的样子。 吉娃送到父亲家后，就和父亲捡来的一只沙皮狗作伴。沙皮狗比吉娃大，什么都让着吉娃，吃东西要等吉娃吃了它才吃，他的纸箱做的窝也让给了吉娃，他睡在纸箱上。我去看父亲母亲，也顺便看看吉娃。父亲常把吉娃和沙皮栓在门口，每次见我来，远远的吉娃就激动得乱跳。我几次动了把他带回的念头。我走时，吉娃冲出门外，被绳子拽回，他就望我叫，一次次冲，一次次被拽回，直到我走出视线，还听到他的叫声。每次，我的心里都有一种不舍和隐疼。 到花鸟宠物市场找吉娃未得后，就剩下在街上遇到他的侥幸。有一次，老婆告诉我，她在一个茶室门口看到吉娃，脖上拴着铃铛，乖乖地趴在地上。叫他时，他又激动又有些迟疑的站起来，慢慢爬到她腿上轻轻地吻着舔着。她蹲下来抚摸吉娃。突然一个蹒跚的小儿扑过来，照着她脸就是一掌，接着又劈头几下，抱起吉娃蹒蹒跚跚躲进屋里。我听后去找时，已不见吉娃的影子。我问为啥不整回来，老婆说看着毛色比吉娃的淡一点，很拿不准。 现在走在大街上，我总是东张西望，寻找吉娃，寻找一份亲情。盼着吉娃会突然欢叫着跑到我面前，或者远远的看见他，叫一声吉娃，他就狂欢地向我冲来。这想象常令我激动却也使我更加怅然。不知道吉娃现在又在怎样的一个人家，新的主人一定又给他起了另外一个名字，他一定又与另一个家庭建立了一份新的亲情。恐怕再见到我们时，他会无从其取舍，不知跟谁回家好。 点点 吉娃是个人 卡拉是条狗，吉娃是个人，我们给她取名点点。 点点6岁了。却像个两岁的孩子。她没上幼儿园。她被一个儿关在家里，自己在固定的地方屙尿、吃食、喝水，那是洗衣间一角，一个垫着报纸的长方形的花盆垫是她的卫生间。人一回来，还没进家她就在屋里欢叫迎接。打开门，就见她摇着尾巴跳来跳去。一坐下来，她就跳到脚边趴着沙发直起身子，用前脚扒你，要跳到你身上。跳上来，就扑进怀里亲你，然后卧在腿上等你摸她。不见动静，她就用一只前脚拉你的手。手摸到头上，她就把头整个贴进你的手掌，眯着眼在你的掌中摩沙、黏糊。手一移开，她就猴急地找，如手的小脚又伸来拉你，摸着摸着就靠着你睡觉。一听“吃饭了”，她就一激灵跳起来冲进餐厅，就像我们是喊她吃饭一样，立起后退一跳一跳围着餐桌转。你慢一步，她就跑到餐厅门口叫你。不给她点吃，她就守着叫。见你提挎包，她就跑到门口，非常高兴地摇尾等着一起上街。说回去，你不去。她就很失落地静静站着送你出门。晴天上午太阳照着阳台大半天，我说，来，吉娃，晒太阳。她就会跑进简易小窝，让我把她抬到阳台上，晒够了才愿下来。我一和老婆“打架”甚至只是挨近一起，她就会跑过来干涉，一副保镖和卫道的衣冠模样。 6年前，我去花鸟市场买小狗，几次走过她面前，刚满月的她一见我就爬到笼边望着我，我就把她带回来了。也许我爱和她恶作剧，又不太喜欢抱她，她与我感情较淡，常常带理不睬，我回家，很少受到欢迎的礼遇。特别我经常收拾她的窝，把她藏着的枯骨烂肉碎饼干果扫掉，他一见我近她的窝就很警惕。尤其窝里刚藏进食物时，会对我呲牙咧嘴发出警告，在靠近她就凶狠地吠叫。不管在家里什么地方，也不管玩的多高兴，一听我说“整你的窝了”甚至只是窝窝窝几个字，她就会一惊趟跑来跳进窝里瞪着我。昨天，我把她窝里的烂卫生纸和两块碎骨清扫了，我一进洗衣间她就跳进窝里守着，警惕地瞪着洗漱的我，稍一靠近，她就龇牙哼哼。如此僵持一阵，女儿进来，她猛然跳出窝向我扑来，我惊得连连后退，她却不依不饶追着扑着跳着咬我，比我脚大不了多少的小东西，跃扑到我翘起抵挡的脚上咬我的鞋底鞋帮。我又好气又好笑，说，看，看，这就是狗仗人势，小狗仗小人势。女儿大笑着把她弄回去，她转而靠进女儿的手掌哼哼唧唧，很委屈的样子。接到女儿报告的老婆一进屋就问我是不是又和狗狗打架？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说来，宝宝，咬他。我说，你妈来了，找你妈去。她又跳到老婆身上黏着假装委屈了一番。老婆和女儿不在家，她又会试着来黏我，仿佛从来没和我闹过矛盾一样。 我想，她真的不是只小狗，而是一个投错胎的小孩。也许，每只狗都是一个投错胎的人，每只吉娃娃狗都是一个投错胎的孩子。爱护小狗，就是爱护小孩。只是，好多好多小孩，却得不到小狗一般的呵护，许多宠物小狗，比那些苦孩子幸福的太多太多。 我常想，愿那些孩子能得到小狗般的呵护。 点点记 二00五年在省城花鸟市场一月大的你我一走过就扒着小小的铁丝笼望我四百块把你买下千里迢迢一个手掌托着把你带回故乡一家六只手掌把你护着你安全地度过了第一个冬天适应了高原的寒冷气候一下子就长大一下子就长成十年不变的样子你忠实地看守着这个家对从门口经过的陌生脚步都发出警告和威胁的声音比兔子还小的身子 常主动攻击硕大的同类那次你跳着咬哈士奇的头我们都为你捏把冷汗哈士奇把头慈爱地扬起你跳去挑来一根毛也没咬到你放任地陪我们玩耍带我们上街引我们回家跟屁虫一样地走一步跟一步把拳大的头埋进我们手掌磨蹭着像个撒娇的幼儿你把吃不掉的食物藏进窝里我一说整你的窝了你就飞跳到窝上对我又吼又咬特别当着老婆的面你会狗仗人势扑着我不依不饶无论和老婆吵嘴还是亲热你都要跳过来对我吼叫我们喊吃饭了你最先跑到餐桌前还跑回去呼叫吃饭不积极的人我们说上街了你就跑到门边守着说你不去你就失望地站住一个儿在屋里不知是怎样的表情疼痛和委屈的时候你眼里就汪满泪水十年你一直没有长大我们大的大了老的老了你还是一岁时的样子其实也不知不觉老了渐渐地跳不上沙发没想分离来的这么快除夕夜我们陪婆婆吃年饭你一个儿在黑暗的家里满城迎新的爆竹和焰火一下子就把你吓坏初一开始你吃不下东西突然只剩下皮包骨头几个医生都说你没病你却迅速的衰竭下去医生说打一针让你去吧竭力挽救你反而很痛苦我想你知道你要走了以绝食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我们都不忍心成天抱着你等奇迹发生你活了十年才七十岁没达到国家的平均寿命一条小狗要活十五岁左右也没达到狗的平均寿命你在路都走不稳的时候仍会挣扎着到卫生间解手你站着窝边爬不进窝去我托你进去你再也无力出来最后一夜你偶尔痛苦地啁啾老婆几次起来摸摸你你又睡去二0一五年二月七日上午我把你抱到阳台上满手阳光一直抚摸着你直到你落气眼睁睁看着一种亲情离去阳光下你走得很安静很干净我们把你埋在凤凰山腰你多次登山路过的地方早晚爬山的人络绎不绝就像你在路边看到的样子在一棵松树的脚边你可以看到全城的风景你玩了多年的小绒熊陪着你一如在窝里陪你睡觉一样但是我们怎么也不习惯空空的屋里突然没有你我们没想到会这么伤感陪伴了十年的小狗突然离去我们不敢告诉远方的女儿她一人在外会怎样伤心更有深深的歉疚和后悔使我的心一夜夜发疼那次被你咬伤后对你的暴力你夹着尾巴躲了我好些天又试着试着来和我亲近临去的几天在我怀里我几次为你擦去汪汪泪水你本来还可以再活几年过年的好东西你没吃一口现在你安息在春天里爆竹和焰火再也吓不到你哪天你转世了告诉我一声我好放下这份疚痛和伤心 被除夕夜的鞭炮和礼花吓破了胆 点点的最后时光，我在阳台的暖阳中守着她安息…… 阿呆 去表妹家看到两个月大的纯种英国折耳小猫，娇弱可爱，成天只会坐在主人身边黏人，主人出门追到门口就不敢出去了，不会乱爬乱翻乱叫，解手会到猫沙盆里刨坑屙了埋掉，带出去到朋友家一次，解手自己找到洗手间去屙，偶尔叫一下声音小得一米距离的我也没听到。我突发奇想拍了一组白猫靓照，想哄老婆女儿买个别的小宠物把两岁了还乱屙乱叫乱吃并且经常狗仗人势对我龇牙嘞嘴甚至不服管教反抗扑咬的私生子（我不知道并且没机会不同意的情况下就带到了家里）阿呆换掉。靓照发去并夸了折耳一通，母女两马上看出我的狼子野心联手批判，一个说了猫的最大也是我最讨厌的坏处，乱爬乱翻春天叫得很烦人，女儿直接否决说你想的美，使我的阴谋彻底破产。带出感情来真的难割舍了，何况猫只能养在家自己欣赏，狗可以带出去遛街显耀，狗的表情比猫多且更会来事……罢了只能好好服侍这只解手要转半天圈圈经常转着转着就忘了屙屎的像母狗一样蹲着屙尿的有心脏病的小公狗。 三条小狗，三生三世。吉娃，点点（也是条吉娃娃狗），阿呆（博美犬），一个生活在手机还没有照相功能的年月，而我们不喜欢摄影没有相机，被偷了照片也没留下一张；一个刚满十岁还有五年好活却在快乐的除夕夜被铺天盖地的辞旧迎新鞭炮礼花炮吓破胆慢慢死去；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且偷生于瘟WY时代不知何时会被捕杀…… 表妹家的英国折耳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