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能够得到的最高荣誉

半介书生

<p class="ql-block">说起来,那是在2004年春天的一个晚间,十一点多的辰光,收到我在宁读书的女儿之网络来信,转来了我十多年之前任教姜堰中学期间的一位学生、已经是复旦大学教授的王小明先生发在“姜中论坛”之上深情回忆和高度赞扬他在姜中期间(包括我在内)任课教师的帖子……</p> <p class="ql-block">看到自己被早年毕业的学生网络发帖赞扬,我真的很开心:回想当年,曾经先后得到市县政府授予的突出贡献奖、省市级的有关荣誉称号,但都没有这一次的激动。包括曾被本地最高首长——市委书记专门单独接见(春节前的“拜年”),当时的我都没有太多感动:因为我那是被作为道具安排的。</p><p class="ql-block">看着姜中论坛上王小明先生那深情满满的帖子,我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来自学生的真心肯定,是作为普通教师能够得到的最高荣誉。</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很可惜,现在怎么也找不见发布该帖的论坛网页了……)</b></p> <p class="ql-block">看到王小明先生专帖的当时,我当时觉得,更多的应该是警醒:其实,我深知,自己的形象实际上是很一般化的,知识功底、表达能力和社交水平等等,都不能够适应现代社会的时代要求。所以,这类来自学生的赞誉,在本质上是一贴清醒剂:人活在世,应该本份。</p><p class="ql-block">在一定意义上说,每个人都是历史舞台上的演员,每个人的历史都是自己写就的。我们做教师的,更应该注意形象。为此需要时时提醒自己: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身处市场经济、人治社会、体制转换时期,更加要自重、自省,耐得住寂寞,坐得住板凳,实实在在做事,老老实实做人。虽说是本人能力水平有限,在实际工作中常有“戴镣铐跳舞”的感觉,但也必须力求坚持真心对学生的发展负责。</p> <p class="ql-block">女儿转来的帖子,是已经身为复旦大学教授的学生写的一组文章,谓之曰《绝响——姜中忆旧》,一共4篇,介绍了6位他中学时期的任课老师。除去我本人当时还在工作岗位,另外5位都已经退休多年,都是我师傅辈的老师。尤其是陈凯老先生,他老人家是我学生时代的任课教师,又是我从教后耳提面命的指导老师<b style="color:rgb(255, 138, 0);">(我曾有网络专帖和专题美篇怀念恩师陈凯老先生)</b>。所以在看到帖子后,感到惶恐之余,确实感到荣幸之至,认为这真的是教师能够得到的最高荣誉。因为是毕业多年的学生的回忆文章,当然是真情实感。 </p><p class="ql-block">说实话,今天忆及我在姜中时期的实际表现,应该是比较敬业,但实际能力水平其实很一般。就这一点而言,主帖的忆旧文章,对于我的有关描述,有点言过其实。不过,能够与我的老师辈的先生一起,为20多年前的学生忆念,确实是值得自豪的事情。但在这同时也确实有着惶愧不安之心,应该提醒自己,需要警醒。</p> <p class="ql-block">需要说明的是,这一组文章,谓之曰“绝响”,有点欠当。进入新世纪的姜中,已经开始步入新世纪新发展的新的高峰,当时(以及近年)再次产生全省高考状元,就是重要标志。</p><p class="ql-block">我们祈盼着母校姜中能够不断创造新的辉煌!同时也祈盼着更多的老师不断创造新的骄人业绩!</p> <p class="ql-block">我的一大感慨就是,年岁不饶人;我自己现在已经年过花甲……</p><p class="ql-block">我在看到帖子的当时就由此想到健康教授洪昭光先生说过的三座山,一是井冈山,由此记得耐得一切,不懈奋斗;二是普陀山,由此懂得善待一切,宽容和谐;三是八宝山,由此学会看开一切,随遇而安。当然,其中的第一二座山适用于创造事业时期的人们,第三座山只是适用于半百以上的人们。</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绝响——姜中记忆》(第二篇)</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记忆中的陈凯先生和李宜华先生(上)</b></p><p class="ql-block">政治可能是学生最不喜欢的课了。那时候的课本很教条,也很枯燥。可是,就是有两位先生能够把它教得生动而流畅。他们是陈凯先生和李宜华先生。 </p><p class="ql-block">在姜中的时候,李先生一直教我政治,陈先生中间给我们班讲过几次课。李老师那时可能大学毕业没几年(编者注:那是在1984/85前后),非常年轻,带着一付度数很深的大眼镜。李先生的个子不高,表情是淡淡的,甚至还有点忧伤,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开怀地笑过。他属于夫子型的年轻教师,据说大学时代是学校最优秀的学生,也是一个苦行僧。 </p><p class="ql-block">读高中的时候,我经常在星期天去政治教研组。当时我们学的政治是辨证唯物主义和政治经济学。政治教研组有中文版的马列著作,我就去那里找些读。星期天的教研组总有老师在研究和备课。我之所以说他们在做研究,是因为他们确实在研究哲学和经济理论,83年的时候没有什么复习资料,即使有大部分同学也没有钱去买,记忆中只有海淀的那一套应该是比较权威的,大家都在看。因此,政治老师必须自己找问题,自己想题目,自己给答案。这样的活动不是研究是什么?那时候的老师很辛苦。星期天他们在备课,我在书架上找自己想读的,然后在一个空办公桌前坐下来安静地看书。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老师。记忆中有很多次,李先生给我解释一些基本的概念和原理时,侃侃而谈,引经据典。此时先生才意气风发,他把我当作传授所学的对象。 </p><p class="ql-block">那时候,对一个不了解古希腊为何物的少年,要明白古典哲学中的许多命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朴素的唯物和唯心论,到马克思时代德国的哲学论战,我遇到问题就问,李先生乐于不倦地回答。他总是耐心地告诉我,应该从什么角度看那些问题,牵涉到哪些理论,理论之间有什么差异。理论搞明白了,然后还要联系实际的问题,看看应该用哪些理论来解释。对一个在乡村长大的人,连工厂是什么样子我都没有见过。我要从课本的插图中想象资本是怎样运行的,扩大再生产又是怎样组织的,总产品是怎样分配和集中的。我总是能提一些先生意料之外的问题,而即使是再愚蠢不过的问题,先生也一样地给我分析得一清二楚。师生之间这样的际遇实际上可遇而不可求。喜欢提问,喜欢思考的学生多的是,可是鼓励你思考、引导你思考、愿意花时间培养你怎么思考的老师则少之又少。我很幸运在开始学习经济问题的时候能够遇到李先生,这打下了我后来研究经济学的基础。从李先生那里,我学会了读原著。这样的习惯使我后来边工作边自学西方经济理论的时候得益非浅。 </p><p class="ql-block">李先生的教学非常强调基本概念的掌握。上课的时候,他会把基础性的东西解释得玲珑剔透。许多同学怕问,总以为政治课的那些东西,死记硬背就好了。这绝对是一种误解。哲学和经济学是教我们怎样思考历史、社会和经济的问题。不思考,不用理论去分析问题,怎么可能考得好?先生教会我不怕提问题,即使再简单的问题,李老师也不会以为怪异。实际上,世界上的学问有很多是从最简单的问题出发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芒德尔曾经问过这样的一个问题:欧洲很多的国家没有美国的一个州大,美国使用同一种货币,那么整个欧洲能不能采取单一的货币?就这样简单明了的一个问题,他给出的分析成了被授予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主要贡献之一。上课的时候不问,下课之后死背,这样哪里能够学好?高考的时候我的政治最高分,考研究生的时候我的政治也是最高分,这不是我死记硬背的工夫比其他同学深,只是我思考的时间比别人多而已。有了李先生给我打下的基础,以后每当遇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学习和考试我都能迎刃而解,节省了无数的时间。</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绝响——姜中记忆》(第二篇)</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记忆中的陈凯先生和李宜华先生(下)</b></p><p class="ql-block">陈凯先生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偶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陈先生是江苏省第一个政治特级教师,也是姜中的第一个特级教师。但老先生并不是大学的科班出身,他是从志愿军转业到教育界的。他的人生是一场传奇,多少年后也是我们老同学见面为之感动的话题。先生为了提高自己的知识,孜孜不倦发奋自学。其间的辛苦自不是我们当时能够想象的。等到自己自学西方经济学的时候,才知道自学是多么的不容易。先生自学的时候,因为夏天的蚊子很多,他就打两桶水,把脚放到桶里面,免得因蚊子咬他而分心。这个小故事,我们一直记在心里,激励着我们。陈先生的讲课极富感染力。政治课讲到他那样的程度,可谓华山顶上论剑,谁与争锋? </p><p class="ql-block">当时先生经常为全年级六个班的学生在五四堂串讲,那不是在授课,是在给我们做学术性讲座。陈先生把难点和疑点分析得清清爽爽。尤其在联系实际问题的时候,理论到了他手中就变成分析的武器,就像太极张三丰一样出神入化。 </p><p class="ql-block">在陈先生的教学中,可以强烈地感受到知识就是力量。在我们那时候,知识是一片片的,很难整体把握住。但先生则给了我们一个示范怎样把分散的知识变成一个整体,然后用它去解释这个世界。对先生而言,经济和哲学不仅仅是他的职业,更是他的精神家园。他研究那些问题不是出于现实的目的,而是因为学习和研究就是他的生存状态。这样的人是纯粹的学者,今世很少了。在教我们的时候,陈先生已经是全国高考政治命题组的成员。在我们心中,对先生是景仰,是崇拜,年轻人是需要偶像的。有一次,我看了陈先生给我们发的一套题的答案,对其中的一道多重选择题,先生的解答与我的的想法不一致。我想了又想,思考再三,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我当时很犹豫该不该去和问先生,毕竟那是陈先生做的答案。最后还是给自己壮壮胆,鼓足了勇气,去政治教研室找陈先生讲了。他听我讲完之后,想了一想,说:“你是对的”。后来在课上,先生改变了答案。这是我唯一的一次直接与先生的接触。先生谦怀若谷,亲切随和,这样的形象至今仍留在我们的脑海中。先生之德山高水长。 </p><p class="ql-block">高中的老师能不能影响学生的选择?对我而言,答案是肯定的。从两位先生那里,我学到了怎样分析经济和哲学问题。尽管那只是幼稚的开端,但给了我起飞的基点。学了四年的工科,工作又是在工厂。当我最后选择经济学为业的时候,我想起两位先生的教诲。他们当年激发了我对经济问题的兴趣,而兴趣是最好的选择的理由。 </p><p class="ql-block">“鸳鸯绣取凭君看,要把金针度与人”。两位先生就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2004年4月13日于底特律河畔 ]</p> <p class="ql-block">撰写帖子(《绝 响——姜中忆旧》)在网络发布的作者,在国外6年之后回国报效的复旦大学教授,王小明先生回乡之际,会同他的几位同学于2006.01.24.邀请我和另外几位当年的老师共进午餐。</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王小明先生餐前还专门到我家看望于我,这是当时送来的鲜花。</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遗憾的是,由于当时条件有限,事后拍摄的鲜花图片外,当天的整个会见和午餐场合没有留下任何图片)</b></p> <p class="ql-block">王小明先生在与我们几个老师相聚时高度赞扬为实现姜中腾飞而作出贡献的姜中教师团队。他当时说到,为人处世,绝对不可以为外力打倒,要力求战胜自我。我深以为然,认为作为教书先生的人们,我辈应该以此自勉自励。如果为追求名利而执教,这样的教师肯定是不能够称职的!</p><p class="ql-block">当时那次令人难忘的聚会给我的感悟:如果毕业了的学生愿意承认“一日为师,终生为友”,这是老师的莫大荣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