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随着岁月的小河流淌过了72载,儿时的往事竟然时常如同影片一般,不断浮现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儿时最深的记忆和最留恋的地方就是位于东四马大人胡同28号院的姥姥家。院子里挂满紫色花蕾的藤萝架、长满绿苔的大鱼缸、镌刻着“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黑色楹联的红漆大门和默默守护在街门两侧的狮子门墩,大街门外那棵长满甜甜榆钱儿的大榆树,还有捉迷藏时给我做掩护的那棵五月飘香的老槐树。更有那棵到秋天长满了枣儿,引得邻居们的小伙伴们,上房的上房,爬树的爬树,家家都拿来脸盆,分享大红枣儿,欢声笑语便填满了院落。这些都是抹不去的童年记忆。 </p><p class="ql-block"> 更难忘的是童年时每逢腊月的小年来临,姥姥必定让我吃那一咬脆得掉碴,嚼起来粘了我的牙,却说是堵上了灶王爷嘴的糖瓜。姥姥总会蒸出足够全家人吃到初五,点上红点的豆沙包,四周嵌上红枣的呛面馒头,还有那香喷喷,甜滋滋,用模子刻成金鱼,莲花形状的炸果子。这些食物被放进夏天腌咸菜用的大缸里冻起来,慢慢地享用。大年初二,母亲回娘家,全家人团团围坐在姥姥身旁,品尝着燃烧着红红的木炭,紫铜火锅里碧绿的青菜,雪白的粉丝,金黄的海米,圆圆丸子的什锦火锅和各种可口的山东家乡菜肴。窗外瑞雪飘飘,传来欢庆的鞭炮响声不断,屋内喜气洋洋,充满相互的祝福话语连连。那是家的盛宴,亲情的盛宴,团聚的盛宴,刻骨铭心的盛宴。</p><p class="ql-block"> 一二年级就读于东四吉祥胡同小学,那几年学的什么课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倒是许多儿時的游戏,至今仍记忆犹新。拿根粗钢筋坐成铁环,在胡同里推着玩。冬天,在木头板上穿上一根粗铁丝,充当冰刀,绑在脚下当冰鞋,在胡同里厚厚的冰上打出溜。还会找一根粗木头棍,据成一寸多长,把一端削尖。修尖的过程要掌握好对称与平衡,然后在顶端砸进一粒小滚珠,就做成了一个陀螺。再用布条编成一条辫子,拴在木棍上就作成了一根鞭子,用来抽陀螺。在胡同里和小伙伴儿们比赛,看谁的陀螺漂亮,看谁用鞭子抽打陀螺转的时间长。有时突发奇想,忘了从哪儿找来的洗相抵,把家里照片的底片放在相纸上,用两块玻璃夹住,放在阳光下晒,然后慢慢让相纸显像。那时不懂什么显影、定影,即使这么做,也能隐隐绰绰在纸上显出相片的痕迹,让人兴奋不已。当我成年后自己动手制作了放大机,买来显影粉,定影粉,自己冲洗,放大照片时,不禁想起儿时,那幼稚无知,却培养了伴随自己一生摄影爱好的那个儿时游戏。我还用一根铜丝,绑上一个手电的灯泡,再把灯泡底部放在电池的正极,铜线连在负极,小灯泡就亮了起来。这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让灯泡一闪一闪地“发电报”的游戏。那时满胡同都是打闹玩耍的孩子们。男孩子们弹球,拍洋画,扇三角。女孩子们抓拐,扔沙包,跳皮筋。那是一个靠自己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自己动手作玩具,自寻其乐,无拘无束的童年时光。</p><p class="ql-block"> 后来,集邮成为让我着迷的爱好。亲戚,邻居们,谁家有来信,是我最最关注的事情。在征得他们的同意后,我把邮票从信封上剪下来,放在水中浸泡。等信封纸被泡软了,就小心翼翼地一个齿孔都不能损坏的把邮票从信封上揭下来。再仔细地把邮票背面的浆糊洗净,再把它贴在擦干净的玻璃板上风干。如此这般,一枚邮票就被收藏到我的集邮册里了。我有一位邻居是印尼华侨。令我惊奇的是,他洗衣服竟然不用肥皂,而是把一点白色粉末放在脸盆里,用水一冲,立即满是肥皂泡,洗出的衣服,又香又干净。他时常收到外国来的信,他信封上的邮票就成了我的专属。这就使我收藏了许多别人难以得到的外国邮票。位于王府井的集邮公司是我流连忘返的地方,那里汇集了许多的集邮爱好者。我们互通有无,时常为换得一枚自己缺少的邮票而雀跃。匈牙利邮票,苏联邮票,印尼邮票,马来西亚邮票,关汉卿,祖冲之,李时珍的人物邮票,花卉邮票,运动邮票,菱形邮票,三角形邮票。不同题材,不同形状的邮票在方寸之间涌出涓涓的知识之泉,滋润着少年的心田。偶尔得到一枚未曾使用过的新邮票,要赶快去集邮公司,盖上邮戳。那时集邮从来不集新邮票。现在的人们讲究购买新邮票,并把它作为投资升值的手段。全然没了集邮的文化内涵,没有了为自己心仪的那一枚邮票而努力寻觅的过程和忽然获得的喜悦。现在闲暇时翻看60多年前那一本本,由于经受了岁月风尘的吹拂,而变得略微泛黄的集邮册,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面对一枚枚集齐的全套英国女皇邮票,金鱼邮票,第一届全运会邮票,苏联加加纪念邮票,梅兰芳舞台艺术邮票…。眼前浮现出无数儿时的情景,每一枚邮票都记载着当年的专注与不断的寻求,每一枚邮票都记载了时代的足迹,让人回味无穷。随着人类走进了数字信息时代,我的这几十本集邮册恐怕很快就要成为儿童相见不相识的文物了。</p><p class="ql-block"> 儿时的隆福寺一片兴旺,明星电影院,蟾宫电影院,是最吸引我的地方。悬挂在电影院大厅里的赵丹、王丹凤、白杨、于洋、李亚林、王心刚、王晓棠、秦怡、于兰、庞学勤等电影明星的大照片印入心间。巜乌鸦与麻雀》《一江春水向东流》《夜半歌声》《英雄虎胆》《风筝》等影片是要向姥姥讨要五分钱才能看上一场并成为向小伙伴们讲述电影故事的资本。</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隆福寺一条街从东到西,整年整月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每日里各家老字号大显身手,白水羊头,炸灌肠,切糕,驴打滚,爱窝窝,豌豆黄,五香芸豆饼。各自的香味儿四处飘荡,让人垂涎。嘎嘎作响的五彩大风车,三尺长的冰糖葫芦,变幻无穷的吹糖人,悦耳的抖空竹,打把式,卖艺的,演木偶戏的,拉洋片的,让人目不暇接。那真是人们消遣的好去处。花几分钱,买一些自己喜欢的吃食。边走边看,边吃边玩儿,心中充满了喜悦。这是一幅弥漫着人间烟火,充满着京腔京味的市井风情图。</p><p class="ql-block"> 隆福寺始建于明代前期,是朝廷香火院。到了清朝末年,成为了商贾云集,为诸之冠的商业集市。1988年,这里扩建。彻底拆除了百年的寺庙,建起了八万平方米的隆福大厦。在施工中挖出了据说是当年刘伯温埋下的,分别刻有"金”字和“寿”字的两个大石龟,这两个“镇物”被运走了,不知去向。</p><p class="ql-block"> 1993年8月12日晚上,隆福大厦突然燃起一场大火,由于大厦周边是稠密的民居和狭窄的小巷,消防车无法进入。致使这场大火足足地燃烧了近九个小时,将整个商厦化为灰烬。奇怪的是,这么大的火势,却没有燃及近在咫尺,密密麻麻,本应火烧连营的老旧民居。邻居们隔巷观火,眼瞅着熊熊大火不受干扰地燃着大厦,街坊百姓却毫发无损。大火之后的隆福寺无论再怎样改造,怎样苦心经营,都无济于事。从此,这里变得街巷空空,门可罗雀。</p><p class="ql-block"> 又经历了多年的拆迁改造,那一家家百年老字号,那一个个带有时代印记的旧门脸,连同那座承载了美好记忆的明星电影院,都已荡然无存。儿时那充满人情味儿,熙熙攘攘,红红火火的隆福寺,只能在记忆中去回味了。</p><p class="ql-block"> 朝阳门也是我和伙伴们一起玩耍的地方,虽然雄伟的古城楼早在1956年就被拆除了,但是人们还是习惯的地把这个地方叫齐化门。那时围绕市区的城墙还在,长长的古城墙下草青花馨,蝉噪蛙鸣,野趣横生。围绕城墙的护城河,还在涓涓不断地流淌。春采柳枝做柳哨,夏捉蚂蚱斗蛐蛐,爬城墙摘酸枣,采桑葚,护城河里扎猛子,捞河蚌…,古老的城墙回荡着孩子们的笑声。</p><p class="ql-block"> 1970年在护城河的河道上修建了地铁二环线。不久又拆除了宏伟的始建于元朝,竣工于明朝,长24公里的古城墙,扩建了二环路。古老的京城风貌随着明代古城墙与古老且充满活力的护城河水系一起消失。人们只能梦里寻她千百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