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马上快入冬了,这里每天艳阳高照,天空蓝得一贫如洗,虽说太阳很大,气温却是很低。害了几天瘟,被迫思考人生,虚脱中的昏沉,高海拔地区得病,通常是很煎熬的。今天感觉轻松了许多,到街上喝了两碗热粥,便径直朝萨迦寺而去。</h3><h3> 依然是短裤出门,路上所有行人都打量着我那可怜的双腿,连巡逻的警察,都关心我别感冒了,海拔高很容易出状况的。</h3><h3> 真的很谢谢他们。</h3><h3> 可我就是要超短打,虽然很冷,但我就是喜欢。</h3><h3> 自己都觉得无语。</h3> <h3> 萨迦寺就在旁边不远,拐一条街就到,我绕行至寺庙后门,看见许多藏族人聚在那里,我好奇地凑近,原来寺庙正在更新缮饰外墙颜色。</h3> <h3> 关于寺庙里的一些仪式活动,包括修缮项目及施工方式,我个人是比较感兴趣的,曾经在看电影《天下无贼》时,很向往傻根他们能有缘去为修建寺庙而做工,尤其是倾慕于那些高攀在穹顶天格下仰首描绘的画工。殊不知这些画工都是有着很好传承、天赋异禀的能工巧匠,倘若在西方,那都是诞生出许多艺术大师的地方,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巨匠们,都是庙堂画系的佼佼者,米开朗基罗、达·芬奇、拉斐尔、波提切利等等,这里不作赘述。</h3><h3> 一直都有些好奇,想了解藏区这些大型建筑的外墙是如何进行保养和翻修的,以前也似曾耳闻过关于布宫外墙缮饰粉刷的报道,但具体未知。通常在传统的习惯里,生众百姓为寺庙进行修缮,添砖加瓦,那是在积最大的功德,藏传佛教更为如是。</h3><h3> 我显然很兴奋,没想因身体不适的滞留,却有缘走近萨迦寺庙的外墙缮新。以前看那大面积的墙体,觉得喷枪、滚筒、弹涂等现代化施工工艺虽很快捷,但究竟要怎样才能保证出这样原汁原味的质朴与凝重来,更何况要搭建多少满壁的脚手架啊,加上外墙漆化学调配剂的运用,插上电,喷嘴四射,整个城市立即布满聚氨酯的刺鼻味道。</h3><h3> 今天我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施工方式,可以说是最为原始的却又非常省事的粉涂办法――淋。对,就是淋浴的淋,自上而下倒水的方式。怪不得高高外墙上,那几道红白的笔触,那么舒畅豪迈,洒朴而不失生动。</h3><h3> 原来如此。</h3> <h3>我觉得我需要走进他们。</h3> <h3> 阳光普照下,所有色彩都变得斑斓。工匠们手下的颜色在不停地移动着,光线也在缓缓地移动着,太阳和工匠,似乎双方都在施展着各自的拿手绝活,试图让这萨迦古刹变得焕然一新。</h3><h3> 粉刷墙面,大家都有约在先:必须用最原始的、最自然的方式。</h3> <h3> 原来这大面积的红是如此产生的,色料自上而下,浇注而来,宛如高高山壁上,那汩汩渗出的清泉。</h3> <h3> 一层一层的浇注,仿佛一次一次的灌溉,所有的济世与普度、祈祷与朝拜,都源自于这一点一滴的流淌。</h3> <h3> 一遍红色过后,又是一遍白色覆盖,然后是白色,接着是黄色,最后是灰色。</h3><h3> 我曾试图上去体验一下,他们都笑着劝我不要上去,上下不安全,也会把衣服搞脏,但我知道主要因为那上面是技术活,我是个外行,是不能乱动师傅的家伙的。</h3><h3> 这方面,我其实是个内行。</h3> <h3> 既然走进了寺庙,写到了庙宇,就难免不谈及与寺庙相关的一些知识。藏传佛教流派众多,文化底蕴浩瀚无垠,我并不懂,我只是感受于色彩和光影带给我的不同视觉体验,以及那些沉淀于人们休养生息中的生活片段与文化传承。</h3><h3> 在藏传佛教中,不论宁玛派、萨迦派,还是噶举派、格鲁派,这些教派各自都有自己的色彩风格,他们分别被称为“红教”,“花教”,“白教”,“黄教”。由于宁玛派的僧人带红色的帽子,故被称作“红教”。萨迦派因为该教派寺院围墙涂有象征文殊、观音和金刚菩萨的红、白、灰(黑)三色花条,故称“花教”。噶举派僧人按印度教的传统穿白色僧衣,故称为“白教”。格鲁派的僧人经常带黄色帽子,故被称为“黄教”。</h3><h3> 藏传佛教寺庙建筑的基本色,大体上主要是白色、红色、黑色(灰色)与黄色。而白色和黑色,除了殿堂庙宇外,民间建筑也普遍运用,白色象征吉祥,黑色则是护法辟邪的象征。红色和黄色,历来是教方的专用色,因为宗教文化的渊源,普通百姓通常不会涉及这两种颜色,因此藏区民居建筑中几乎都是以白色黑色为主。</h3><h3> 谈到这样的话题就特别显得文考,好像又不得不去做些必要的阐述,其实有关藏传佛教的色彩考究,属于很深入的课题,余知识有限,未曾涉足,仅此。</h3><h3> 萨迦寺的这个灰色,早几年初来这里时,就被它强烈地震撼着。这次我终于咨询了寺里的一个工作人员,问为什么是用灰色?他说其实就是青色,就是用来辟邪护法的。后来我又问了一位长者工匠,他也说是为了辟邪,民间都用。</h3><h3> 我好像懂了一些。</h3><h3> 但我更关乎色彩本身带给我的视觉效果。</h3><div></div><div><br></div><div><br></div> <h3> 这些天我也按时去寺庙“上班”,和工人们打成一片,闲暇之余,我们也相互玩着自拍。</h3> <h3> 小毛驴也来凑热闹,原本看着它是穿着灰色皮衣的,这么一比较,倒还显出一些褐色来。</h3> <h3> 朝拜不分时节,随时随地你都能感受到那贴地而来的虔诚。</h3><h3> 脚手架上的师傅告诉我,为寺庙修缮而工,其实也是一种修行。</h3> <h3> 匍匐的身影,祈祷的诵吟声,随着转经筒一转一念,起起伏伏。</h3> <h3> 围绕着寺庙高墙而转,就仿佛是萦绕着佛的衣钵而转,转神山圣湖亦是如此。山与湖既是佛的化身,那岂有攀登跨越之理。</h3><h3> 梅里雪山的山难,似乎成了古老信仰的最现实的神威与惩戒。神圣的卡瓦格博。</h3><h3> 作为现代体育运动项目之一,山还是要登的,它代表着现代人对生命的不同理解。一直关注着“生命巅峰”计划的K天王,这位殿堂级的登跑之王,一次又一次地传递出特别的极限之旅。珠峰,无氧,无辅助,单人,轻装,一周连续两次登顶,26小时和17小时,速攀。</h3><h3> 他是跑上去的,对,越野跑。</h3><h3> 喜欢K天王。</h3> <h3> 缮饰一新的墙面,俨然是为寺庙换上了一件崭新的外衣,蓝色天空下,在苍凉的秋季高原,显得格外瞩目庄严。</h3> <h3> 虽然我们的沟通不太通畅,但我们的相处是很简单平和的,她们每个人都会问及我为什么不穿长裤,因为天气这么冷,年长的阿佳还善意地告诉我,这种天气光着腿杆不行,以后会得风湿的。</h3><h3> 她们都来自一个村庄,能为寺庙出力是非常积功德的事,大家都很乐意并幸福着。</h3> <h3> 这里有几个水泥打制的池子,分别作为红、白、灰色浆料的调配、搅拌和存留。原始的制作方法, 一桶一桶地背到所需要的墙段。池子的旁边,我也看到用明火加温的铁桶炉,不知其中的工艺。以前道听途说过,有些寺庙所用红色浆料系为牲口的血来做主打调配料的,白色浆料系为糯米青稞等谷物加牛奶而为的,实则不然,皆为讹传。我专门去火炉旁捡了口袋来看,那个红色浆料,主要定料是买购的成品铁红粉。</h3> <h3> 大家一起劳作的时候,我听到了久违的藏族同胞的劳作之歌,一声清脆的领唱,所有劳作者附和齐唱,随着劳动的节奏,一浪起伏,气势渐渐高扬,曲调婉转而悲悯。这与之前在黔东南所听到的侗族大歌,是完全不同的听觉体验。</h3> <h3><font color="#010101"> 晌午打尖,草地上,酥油茶还在锅里,不少人静静地晒着太阳,也有几个年轻的女子在相互嬉戏着。跳绳是最简便的就地取材的娱乐运动之一,这位阿佳一口气跳了七八十个。</font></h3> <h3> 唱着歌而劳作,蒿杆上下起动着,整齐划一,仿佛是在跳舞。</h3> <h3> 这么大面积的墙,没几天活路便已接近尾声,家什小件开始逐一收拢,红色浆料的推车上,好像什么东西掉了,大家都在帮着寻找,后来才知道是藏经楼附近还有一块墙面需要补色,要找到一个专用工具才能完成。</h3> <h3> 在寺庙的草坪上看见这只毛驴时,它真的是那种灰颜色的,就是一丫正宗的灰毛驴,很好看的那种灰色,可怎么站在墙角,立马就变成棕色的驴子了?!</h3> <h3> 寺庙里的活快完工了,我也借着转经的人流,不停地感受着阳光与人工共同“打造”出来的视觉盛宴。</h3> <h3> 光影赋予了色彩的灵性。我久久地凝望着这由白色、红色、灰色、蓝色、投影所组成的画面,不时急促而过的转经身影,以及空气中传来的若即若离的燃烧酥油和松枝的香味,使得这场景变得鲜活而极具宗教意境。</h3> <h3> 出萨迦寺,去了寺庙北面的山。都说萨迦寺因河为界,分为南北两寺,这北面山上的寺庙便是北寺了。可这北面山上分散有许多寺庙建筑,没去注意哪里是具体的北寺,便信步去了右边的寺庙。</h3><h3> 这个寺庙很小,也正在维修当中,几个年轻觉姆(尼姑)在院子里相互追逐泼水,我径直去正殿朝拜,正殿上坐着三个年长的觉姆,诵经打坐,互不干扰。</h3><h3> 从正殿出来,那几个小觉姆还在泼水追逐,我正盘算着如何抓摄几张,结果从院门进来一位抱小孩的大姐,微笑着上下打量我:请问你是从哪里来的?</h3><h3> 成都,我回答。</h3><h3> 你是骑自行车的?吃饭没有?</h3><h3> 我是徒步和坐车过来的,还没吃晚饭。</h3><h3> 你不冷么?</h3><h3> 还可以,不冷,谢谢。</h3><h3> 你马上去下面登记一下,检查身份证,这十九大期间,上面要求严格呢。</h3><h3> 哦,哦,好的好的,我这就去。</h3><h3> 说完我转身离开,身后听见这位大姐用对讲机联系了下面她的同事:哎,又有一个下来了,注意登记,怎么回事,门岗是都有人的啊……</h3><h3> 退出寺庙,站立山边,俯瞰萨迦县城,看那萨迦大寺,仿佛一座坛城。</h3><h3> </h3><h3> </h3><h3><br></h3> <h3> 山上风大,拍完例行的图片,急速下山。天色尚早,便在萨迦寺旁边的藏家茶馆,要了一壶甜茶小憩,想等着日落时再拍几张。没想天空泛起了云层,闲拍了几下,觉得短裤真的很冷,便草草闪回住地了。</h3> <h3>次日坐上了前往定结县城的班车,继续往陈塘沟。</h3> <h3> 昏昏欲睡当中,班车也晃晃悠悠地翻越过了种拉山垭口,下去,就是名副其实的西藏之南了。</h3> <h3> 远远看见珠峰,还是一如既往的兴奋了起来。这是从珠峰的东侧面看到的珠峰,虽然距离还很远,但也总算满足了自己内心那份久违的虚荣。</h3><h3> 此行的目的原本就是为珠峰东坡而来,嘎玛沟因为正式封山,便想着从陈塘沟前往嘎玛沟行走。</h3> <h3> 定结县城下了车,背着行囊转了一大圈,仅有找到的两个宾馆居然客满。我不太相信,偌大的一座县城,怎么可能,尤其那些无处不在的藏家旅馆。</h3><h3> 正在街上吃力地边走边打听呢,一行全副武装的警察出现在面前,为首的警官标准地敬了个礼:“您好,请出示一下身份证,例行检查”。</h3><h3> 我赶紧拿出身份证。</h3><h3> “有通行证吗?”</h3><h3> 我赶紧拿出边境证。</h3><h3> “你到这边做什么的?”</h3><h3> “旅游。”</h3><h3> “上一站从哪里来?准备去哪里?”</h3><h3> “从萨迦过来,刚到,准备去陈塘那边。”</h3><h3> “这两天陈塘过不去,有段路塌方。”</h3><h3> “哦哦,那我可以徒步过去。”</h3><h3> “陈塘那里是边境了,你要多注意。”</h3><h3> “嗯嗯,我知道的。”</h3><h3> 有两位警察简单检查了我的背包和吉他包,气氛没刚才那么严谨,外围还有一位警察专门负责拍照。为首的那位警官接过打完卡的身份证递给我,和气地对我说:“打扰你了,大会期间,我们例行公事,另外,你一个人,建议你不要在外扎帐篷,不安全,还有,你没带长裤吗?注意别出状况了,这里很冷的。再见。”</h3><h3> 我连忙说谢谢。<br></h3><h3> 告别警察叔叔,顺路拐进一条小街,看见这家藏家旅馆。上前打听,藏家小妹人很好,居然新开的,三十块一晚,而且楼下茶馆可以做饭,真好,遂搬行囊上楼,四个大通铺,任我溜溜的滚摆。</h3><h3> 唯一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没有卫生间,整个家庭旅馆都没有。晚饭时,我打听了一下怎么起夜,茶馆里的人都笑了,说随便解决就是,我说那要是大的呢?他们说上面街和下面街,都有公厕,很方便的,只是远点,是在不行,可以在那边工地解决。</h3><h3> 饭后,我并不放心,因为自己的不锈钢肠胃出了状况,趁着月色,还是去考察了一下那边工地的地形方位,诚惶诚恐。公厕确实太远,而且,定结的公厕我是领教过的,虽然外观已经很好,虽然较之以前大有改观,但是说真的,还需要大大加强内部管理才是。</h3><h3> </h3><h3> </h3> <h3> 工地考察回来,上到房间,警察叔叔的话余音绕梁,我还是乖乖地穿上了长裤。</h3><h3> 其实我已经冻得不行,谢谢警察叔叔。</h3> <p class="ql-block"> 是夜,很深的夜,睡在一个人的大通铺里,正暖和地做着梦,突然被简易的铁制楼梯传来的嘈杂脚步声惊醒,原来是警察查房。</p><p class="ql-block"> 睡眼朦胧中,我送他们到楼梯口(离我睡的床只有两米),说你们辛苦了。</p><p class="ql-block"> 他们的确辛苦。</p><p class="ql-block"> 在定结县城逗留了三天,打听着陈塘的消息,也不由地收罗着关于陈塘的种种。傍晚在茶馆,和一个藏家哥哥聊了一会天,心里一下决定,明天离开定结,赶回日喀则。</p><p class="ql-block"> 回房立即收拾行囊,第二天一早,搭上了去日喀则的班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