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鸟

沈园

去年开春，老伴看见街上有卖小炕鸡的，买了两只，说是养给小哥玩，谁知当天夜里就冻死了。第二天回来又带回来两只小炕鸭，也没支三天。

我有点生气，小鸡小鸭也是生命，明知养不活买回来干什么，伤生害命的！

去淮安打防疫，带小哥去文庙，买了两只珍珠鸟。带回沭阳的第四天夜里，也不知是冷还是病，死了一只。早上看见时它趴在食盒上。一时间很有些难过，也很自责。它该是经历了多少痛苦。活着的那只更可怜，昨天还亲亲热热缠缠绵绵，今天就形单影只孤苦伶仃。它不停的叫着，我知道它在哭。

过了几天，网上买了一只。初来乍到还有点陌生，晚上睡觉，只站在窝上。怕它冻着，就把另一个窝也绑在笼里。我用褂子遮住鸟笼，从缝里偷偷看，它犹豫了一会，终于进了窝。第二天早上添食，发现它们已经在一个窝里并排蹲着。看见我，它们歪着脑袋，也没有惊慌。

小哥对它们兴趣不大，好几天不去看。偶尔想起来就去拍笼子吓唬它们。好在一天天暖和起来，我把它们放在阳台外面的防盗网里，让他够不着。想看的时候就抱着看看。还是那样淘气，一看就要动手拍鸟笼。我就尽量不引他注意。

有一天中午放学，一边做饭，一边抽空去换水，一看鸟笼的门拉上去一半，笼里的鸟少了一只。问姑奶奶，她说刚才带宝宝看的，看过把门放下来了。我叫她看看门，再看看小鸟，她愣住了。我说，你看就看，把门拉起来干什么？她要去楼下找。我说，还不知道飞哪去了，上哪找去？她说，等会看看能不能自己飞回来。我说，这种鸟不是打小自己养的，野性难驯，怎么可能飞回来。

也是个薄幸的！一去不回头。倒是麻雀和一些不知名的鸟，经常在鸟笼周围一边吃着撒出来的粮食，一边不住叫唤。我通常悄悄走远，让它们聊聊天排遣排遣寂寞。

过了两天，留下的这只生了一颗蛋，与她那小小的身体相比，应该是很大的一颗。隔一天，又下了一颗，这颗明显就小了许多。看见那绿莹莹光溜溜的小东西，我心里没有欢喜只有遗憾。星期天我们回沭阳，给鸟笼添足粮草。还特意在笼外也撒了一些。不知逃跑的那只小混蛋可曾偷偷回来看望他的媳妇。

又从网上买了一只。告诉商家不能发错，一定要给我一只公的。他说不会错，嘴的颜色深红就是公的。收到了，放在笼里一比，嘴的颜色跟家里这只一模一样。也许是我眼光有问题？不管它，先养着再说。两个小家伙一见如故，当天就住在一个窝里。第二天，后来的有点怯生，不肯下来吃东西，家里的这个就不住吃食、刨菜、喝水、荡秋千，有点兴奋过头，像是在给它做示范。到了第三天，我就分不清哪是原来的哪是后买的了。

天渐渐热起来，它们开始孵蛋了。我知道一定是无用功，但是不忍把蛋取走。两只鸟换着班蹲窝，晚上再热都在一个窝里睡觉。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另一个窝里有一天突然也多了一颗蛋。看样子商家的确是发错了。

不是夫妻胜似夫妻。它们依旧很要好，一起吃东西，一起喝水，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它们放弃了原来的两颗蛋，并且弄碎了其中的一颗。开始住到另一个窝里。我把剩的那颗拿出来，打破看看，只有一汪浊水。

老伴办公室的小丫头也买了两只珍珠鸟，偏巧商家也发错，两只都是公的。老伴上班带走一只，去跟她交换。要第二天才能带来，留下的这只没了魂似的到处寻找，不住呼喊，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出有点着急。我安慰她，别急，走了好姐妹，还你一个好女婿。她别过脸不理我。

小伙子来了。浑身雪白，体型似乎大不少，嘴通红，和家里这个明显不同。也很活泼，叫声特别大。每次给食换水，都夸张似的到处乱飞，一直过了两三个月还是那样。

每天晚上，用厚衣服把笼子围好，一来保暖，二来防止早上天刚亮就叫唤，怕把小哥吵醒。

老伴说换走的那只刚到人家就生了两颗蛋。家里的鸟却没了动静。原先那颗蛋也放弃了，它们住回到原先的窝里。据说珍珠鸟头三窝即使孵化成功，鸟雏也不会成活，因为它们没有经验。所以我也不以为意，只要它们活得开心就行。我把那只窝拿出来，蛋煮熟了让小哥尝鲜。但见他小嘴一抿，再张嘴，什么都没有，下去了。每天晚上吃维D一口水都不用带的。

有一天姑奶奶逗小哥：把珍珠鸟卖掉好不好？他说好。以后每次我去喂食，他都说卖掉卖掉。我也就动了心。这个学期班上有点紧张，下班要紧赶紧的做饭、拖地、上电脑做事，衣服都是周末带回沭阳洗。做饭的间隙才能去伺候小鸟。等小哥吃完饭，想在床上躺一会，十来分钟闹钟就响了。一天下来，感觉没做什么事，却很累。

决定把小鸟让出去。咸鱼上发布，有两个人想要。一个说等他回沭阳如果小鸟还在就来取，一个问还能不能便宜一点。我说，两只小鸟就五十块，鸟笼四十，刚买的粮食二十多，墨鱼骨粉十几块，一共要你60块钱还贵吗？也没有什么折旧、什么几成新的。你要是这个钱都舍不得出，卖给你也不放心。他赶忙打电话来说要了，就是习惯性谈玩的，他有经验，一定会好好待它们。

我把窝拿下来，给外边包上厚厚的棉布，用针线缝好。窝里铺上厚厚丝绵。两个小家伙睡在窝里只能看见一点点头，想来肯定很舒服。算是给它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准备送走，小哥却抱着鸟笼说不卖。姑奶奶说也没见你有多么喜欢。引着他去玩钓鱼游戏，他也就乐呵呵跑了。我提着鸟笼来到约好的地点，过一会一辆车开过来，下来一对中年夫妻，笑眯眯的，一看那女的我就放心了，很和善的人。我一件一件交代：水一天一换，粮食每天要吹一吹浮壳，鸡蛋壳揭去里边的皮剁碎隔天一次，菜要洗一洗剁碎不然有农药，也是隔天一次就行。墨鱼骨粉要用鱼肝油和一和，一星期一次就行。蛋黄小米自己也能做，省事就喂小米也行……养烦了就卖给喜欢的人，不能放飞，它们会饿死。他们连连答应。女的说你要是不放心，加个微信，过几天拍给你看。我说不需要，我相信你们。

去掉一个担子，有点轻松，也有点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