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而又非凡的父亲

天

文/南德俊

　　不知不觉中感到父亲离我们而去已三十年了。在这些日子里，他的音容笑貌时刻浮现在我的心里眼前，仿佛他那慈眉善目永远注视着儿孙们的一举一动，他的思想品德也无时不在影响着我们后人的人生轨迹。思绪万千，唯有思念，思念终极，唯有继承。今天想说的继承就是父亲的德行。品性修养，这方面老父亲堪称“泰斗”级的典范，在家乡十里八村有口皆碑，这绝不是儿子对父亲的溢美之词。父亲以八十五岁高龄寿终正寝时，村里乡亲也送给他极大的哀荣。出殡当天，上千人为老父送行。唢呐声咽，那是至亲的哀别；锣鼓喧天，乃是他正派、正义、正气的嘶吼；旌旗飘扬，乃是他一身正气的清风影像；八抬大罩（棺木）彰显了父亲那人格的伟大和荡气的雄浑。而今我说老父的一生乃是集勤劳、正派、公允、孝悌、节俭且具有相当务农经验于一身的平凡而又非凡的庄稼人。

　　先说勤劳：家道在父亲年少时还算可以，读过五年书，算是半个文化人，但在民国十八年遭年馑之后家道中落，为养家糊口父亲只能推车子（倒运盐、粮布匹等）、拉长工以维持生计，推车子是一项极为困苦的力气活，所推的木制独轮车农村人叫“狗脊梁车子”，这种车子只有使出浑身解数才能驾驭，现在人推空车都不一定能控制得了，况且他们当年均须搭驮400斤以上才有收益，值得出门运货。1987年8月间我和老父坐汽车从宝鸡返家时路过岐山的龙尾沟时，父亲说“这沟坡现在缓多了，当年我们推车子时要上坡须得租用当地人两头牛才能拉上坡”，可见当年之辛苦。再说拉长工，父亲干活的态度和效率是村里竖得起大拇指的人，他要求东家付工酬（以粮食计）要高于一般人20%左右，但凡了解情况的雇工人均一一答应。由此可知他打工的实诚和勤奋。

　　再说正派：老父从五十多岁起就做了生产队的饲养员，他喂的牛多次被公社（乡级政府）评为膘肥体壮的“冠军牛”，除精心饲养以外就是不拿生产队一颗饲料（那时候常有饲养员偷料之说），赢得了乡亲们的信任与尊敬。1970年他又被大队（村级组织）调去看管水井和卖水，我有时去叫他吃饭，他总不让我进水井院子，因为院内有黄瓜和西红柿种植，怕我偷吃。1974年他作为贫协代表（大队贫下中农协会主席）参加兴平县第三届贫代会和咸阳地区第一届（唯一一届）贫代会回到村上汇报会议精神时连发的笔记本都交给了大队，他就是这样清廉正气，真正的不占集体一分一厘便宜。他教育我们晚辈常说：一个人能做到手牢（不偷东西）嘴牢（不说是非）这两项就不会出大错了。

　　三说公允：父亲一生与人为善、嫉恶如仇、主持公道，虽做不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也是看到不讲理就会挺身而出，维护正义。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秋雨季节，一户（宗族大家）人家四五人追逐围殴一年轻的生产队副队长（村民小组长、20岁左右，户族小，他父早逝，母亲双目失明），当时父亲正在屋檐下丁鞋底，当看到这种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情形时，他站起来大义凛然呵斥道：“打，往死里打”，用这种反激式语言制止了仗势欺人者，虽然他们有所不服，甚至还有指桑骂槐，但还是在正义面前收住了邪恶的双手。而我当时幼小，无力添锤助力，时至今日我仍横眉冷对霸凌者。再要说的就是我叔伯大哥（大伯长子）被后母虐待的事。有一次当我父听到他被后母打骂时，立即出屋上前狠踢打人者，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叔伯大哥被欺负的状态。

　　四说孝悌：我父在他们兄弟姊妹中排行最小，祖母在他未成年时已去世，祖父去世也近八十年，因此今天说孝我无资格，只能说“悌”了，在他的兄弟中二哥无子，妻子早逝女儿出嫁，个人生活尤为困难，为了照顾伯父的生活，我父把伯父请到我家一块生活，并且教育我们孝敬伯父要高于家庭的一切，困难时期为伯父省出细粮单另做饭，子女外出归来买些好吃好喝也在伯父留够之后才供大家享用，伯父还在困难时期就游览了北京、贵阳等大城市，而他却最远东不过关（潼关）、西止天水，父亲和伯父的关系处理在附近乡里成为美誉。

　　五说节俭：老人家经常教导我们“家有千粮万石，不舍菽米一颗”，这句话既告诫大家，也是他实际表率作用的写照。

最后该说说他作为庄稼汉的务农本领，我小时候大哥在外当工人，二哥服兵役，家中的自留地耕种全靠父亲，亲眼看到所有农具均能娴熟操作，尤其是摇耧撒种子这些有难度的技术活他也能稳健操作。当年生产队每有外出购买大型牲畜均由他带人采购，一定意义上算得上称职的“农园上将”。另外，他虽儿时读过几年书，命运却要他丢掉笔杆子，握紧了锨把子，但他毛笔字还写的相当不错，1974年我让他抄录毛主席诗词一首，他一笔一点、字里行间都显现出人正字楷、苍劲有力。

回顾父亲的一生，感悟他做人的理念和实践几乎找不到缺点，唯一让人感到不足的地方就是少言寡语，但谁又不说这又是他的优点呢？或者没有缺点也就是缺点？不管怎么说，我们晚辈与他伟大的人生差距甚远，他勤劳、敬业、高洁正派等优良品德永远鞭策着我们不断进取，也会作为传家宝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敬爱的父亲、慈祥的父亲、也称得上伟大的父亲，您老人家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自我介绍：南德俊，网名崇德君，排行老六，兴平市人。1974年底参军入伍，在解放军陆军第六十一师工兵营、汽车营、后勤部、装备部巡营瞭哨，老山脚下留有身影、越南疆土撒有污渍。转业后，于古都咸阳审计局履职到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