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兰的美篇

君子兰

<p class="ql-block">老汽车兵邢宝财</p><p class="ql-block">曲洪智 宋庆武</p><p class="ql-block">屈指算来,1958年转业来勤得利农场的第一代汽车老司机,目前仍存活在农场的除了91岁的邢宝财再没有几个人了,而且他身体多病足不出户,原来快言直语的他,也变得语言迟钝断断续续。但回忆起转业来北大荒的艰苦历程,仍一往情深。</p><p class="ql-block">邢宝财是1948年1月参军的,在第四野143师428团一营一连当通讯员,后来领导看他人小机灵又勤快,便送他去当汽车兵,后来成为解放军4级载重汽车驾驶员、上士班长。</p><p class="ql-block">1958年对他来说,那是个永远不会忘记的年份,那年3月,他这个在战场上向敌人开战的战士,随着转业大军的洪流奔赴北大荒,却成为一名向地球开战的农工。这变化并没有动摇他干好革命工作的信心。可当他在福利屯下了火车改乘汽车奔赴黑龙江畔的中苏边境的勤得利时,却遇到了那么大的磨难。他说:“为了解放祖国,我曾开车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又抗美援朝跨过了鸭绿江,在朝鲜的许多山山水水间奔波,像进军勤得利这样路途艰难的还真是为数不多。” 他们好不容易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公路颠簸到同江,往前到勤得利再没有路了,只好沿着江边通往三屯的一条田间道前行。由于去冬雪下的大,道路上积雪太深,汽车寸步难行,常常是坐车人成为下车推车和拉车的人。后来这样的路也没有了,只好在荒草甸子里拉荒走,草深比汽车前大灯还高,驾驶员看不清前面的虚实,只好由一人下车前面探路,汽车跟着人走。遇到塔头地,汽车绕不过去,就喊人下车,用斧头砍、快马子锯拉,平掉塔头,清出道路再前进。就这样走走停停,到太阳落山时才到达江畔赫哲人聚居的渔村---街津口。此地距勤得利虽不足百里,但前面山林稠密汽车根本不能通行,只好晚饭后派出12人组成的尖刀班,由大队长张云带领前去打前站探路,他们其余的人留住在街津口。</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饭后,每人发两个小烧饼,背着行李,踏上了林海雪原,步行向勤得利进发。一路艰辛自不必细说,经过一天的跋涉,在太阳落山前终于走到了勤得利农场要建设的三大队一座大山前(即后来的六队处)安营扎寨。举目一看,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向南一片雪野茫茫 ,有一簇簇身量高的荒草迎风起舞,好像在欢迎他们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由于天色已晚,他们顾不得休息,立刻动手搭建帐篷。帐篷是单帐篷,中间支个油桶炉子烧木取暖,两旁雪地上铺上树条树枝当床,当天晚上,喝了一顿疙瘩汤。虽然夜里当了一宿“团长”,可醒来一看,铺底下的积雪开始融化了,把褥子都浸湿了。只好伐来扬树把铺位垫高才解决了问题。就这样,他们在荒原上算是安了家。</p><p class="ql-block">刚建场时, 勤得利沒有汽车开, 邢宝财虽然是4级驾驶员, 也只好当农工。他在食堂做过饭,伐过木, 烧过荒,直到1958年12月初, 农场进了一批新汽车, 他和一些汽车兵才调到汽车队当司机。那时的勤得利,只有冬天能跑汽车,开化后不但与外地不通车,就是场内也是无路可走。</p><p class="ql-block">邢宝财当上司机第一个任务是去黑林子拉房建木材。黑林子在农场东南方向一百余里的荒原深处,第一次进山拉木头必须有拖拉机护送开路,遇到大雪岭子有房屋高,拖拉机推出路来,汽车行走在雪谷中,站在雪墙后都见不到汽车的影子。那时开的汽车是吉斯5牌汽车,质量差,路况又不好,平均时速才20公里左右。若遇上风雪天,开车人可是活受罪了,驾驶楼是用木头方子支的框,用胶合板做成,四处漏风,驾驶楼成了风雪楼,虽然戴着棉手闷子,捂着狗皮帽子,脚登部队发的大头鞋,可初来北大荒身上的衣服不御寒,都冻得透心冷。邢宝财和不少司机腿脚冻肿了,等缓过来变红、变黑……后来汽车队领导见状,请示农场领导批准为每位驾驶员用帆布做了一件厚厚的大棉猴,才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p><p class="ql-block">邢宝财老人说:“那些年,一到大地封冻,我们汽车队的战场主要是去黑林子拉大朩,遭的那份罪说也说不完。但看到运回的圆木盖起了一栋栋的房屋,心里很有成就感。”</p><p class="ql-block">一次,邢宝财和一名山东支边青年的徒弟运木途中,汽车钢板断了,多亏车上带着一副备用钢板,可大冷天在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野外換钢板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他仰脸躺在车下的雪地上,虽然有炭火盆烤车又烤烤手,但換完钢板他两腿冻僵失去了知觉,是徒弟把他硬拖出来的。徒弟被冻得直哭大鼻涕说:“师傅,原来我可羡慕开车司机了,又神奇又威风,做梦都想当司机。可干上了才知道,司机这么不容易,还没有农工舒服呢,我都有点灰心了。” 他瞅一眼徒弟说:“看你那点出息!没听说不经磨难不成器的道理吗?你看咱队这些老司机,哪一个不是经过战火的锤炼,到北大荒又遇到新的磨难,但没有一个人垂头丧气的,个个精神抖擞克服困难多拉快跑!” 邢师傅喘口气又说:“你觉得农工舒服,我当过农工,那也得经过磨难,不是有的农工经不起磨难也偷偷地跑了吗?那时有人说我:‘邢师傅,你有开车的手艺,到哪还不能混碗饭吃,何必在这遭这份洋罪。’我说:‘咱是共产党员,开小差那是给党抹黑,杀死我都不能干’我就坚持下来了,虽然遭点罪,却觉得很光荣。”</p><p class="ql-block">后来这位徒弟潜心学艺,经过几年的摔打,最终成为运输战线上一位标兵。</p><p class="ql-block">回忆往事,老人家最不能忘记的还有1960年12月那次运油大会战。因为那时开化后农场与外界旱路不通,农场生产所用油料必須赶在封冻期运进场内,于是组成了上百台汽车,由场长李万宝带队指挥,到福利屯昼夜不停抢运油料。那时到福利屯,一来一去得两天一夜,若遇上风雪天时间更长,所以谁也不敢单独行动,都是结队而行,长长的车队浑身落满雪,像一条披着银甲的蛟龙,银鳞抖动着前行,很是壮观。一旦前车受雪阻误车,不用吱声,后面的司机就自动拿着铁锹赶去挖雪清路,推车走出误区,谱写出一曲曲团结就是力量的凯歌。那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晚上拉油回来,能在食堂吃一碗免费的用豆腐渣炸的丸子,司机们感到满足又温暖。</p><p class="ql-block">那次运油大会战,司机们谁也没睡一个囫囵觉, 排号装油打个盹就是一觉, 最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受到了农场的表彰。</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开化前高振雄到同江四屯拉货,回来的路上,汽车掉进冰窟窿里了。刚刚出车回来的邢宝财被队长派去拉误车,他二话没说,找来拽车的钢丝绳,直奔出事点而去。结果,不但误车沒拽出来,他的汽车差速器也坏了,两台汽车都动弹不得了。附近有个生产队的指导员罗玉贵,闻讯后亲自拉张小爬梨,带着汽油和麦麸子馒头前去支援,到那打开饭包一看,馒头全浸上汽油了!邢、高二人饥不择食,也没有舍得扒掉浸上汽油的馒头皮,平生第一次尝到了汽油馒头的滋味。</p><p class="ql-block">像这样的故事邢老还有很多, 只是一位多病的高龄老人不能交谈很多, 只好就此打住。</p><p class="ql-block">临別时邢老很有感触地说:“看看现在的司机,与我们那时沒法比,现在开车哪会遭罪?不要说农场到同江是水泥省道,过了同江就是高速公路,过去我们常去的福利屯,现在3个小时就可到达,就是场内到各个生产队也全是水泥大道,是那时我们做梦都想不到的。我是要入土的人了,等到了那一天,我要把这些告诉先我而去的老哥哥老弟弟们,让他们在天堂里也高兴高兴!”</p><p class="ql-block">(原载2020年7月《红叶》杂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