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农村,从小我就在山里长大,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家的周围,就是重重叠叠的山,山的头上就是蓝茵茵的天,天上飘着悠悠的白云。<br> 白云可好看了。它就像一群群雪白的羊推着拥着,撅着尾巴朝前拱,比老羊倌放的羊精神,有劲,更比它白。<div> 白云还会变成火烧云,傍晚时分,夕阳用红色的金色的丝线把白云织成一大块,一大块的萝锦,平铺在天边,让它在风中飘浮,飞扬,这就是火烧云。</div> 每逢这些时候,我就带着弟弟,坐在家门口那棵大核桃树下的石板上,看着火烧云变孔雀,变凤凰,变火烈马,这是一天中最舒心的。<br> 这些时候,爸爸也会拿着他那支长烟杆,拖过木板凳坐在我们旁边慢慢裹着叶子烟,给我们讲火烧云的故事,讲柯四先生的故事,妈妈就会炒出葵花籽,端出煮红薯,让我们磕着,吃着听。<br> 一会儿,周围就会聚集村里好些人,津津有味地听我爸“冲壳子”,听到老财主被柯四先生作弄时,男女后生常常会发出开心的笑声。<br> 这时,我特别自豪,在我的心目中,爸是最文化的,最本事的人。<br> 我常常带着弟弟上山,打够一背箩草后,我就在山沟里把草洗净,然后让弟弟睡在大石板上困一觉,我也趁机洗洗脚。<br> 山沟沟里的野花,特多,我最喜欢花儿,我给小白兔打草,我都要打带花儿的给小白兔吃,我想,它们吃了,肯定长得像花儿一样,更白更漂亮。<br> 那一年,我十岁,家里又增加了两个妹妹。家里的负担加重了,爸爸外出打工去了,家里的活儿妈妈一人忙不过来,我得一边上课一边要管家里牲口吃的草。<br> 每天五点放了学,我都得上山打两三背箩,那个年代,牲口吃的草太多,我不能再带弟弟妹妹上山一边玩一边打草了,他们都得放在家,我的唯一伙伴是家里养的小黄狗,是它陪伴我度过了我记忆中最贫困的日子。<br> 不知什么原因,有几年,家里人员增多,集体种的粮食似乎越来越少。映像中的那些年,很少时间有油炒菜吃,一日两餐,大多时候是山药,土豆,红薯。粮食不够人吃,喂牲口的就更少,唯一的就是喂草,我每天要走十里路上学,要爬三次山打草,来回四五里。 <div> 我们家,我们吃的穿的都是妈妈自己做。每年,全家人,一人一套,衣裤,鞋袜,书包,被单,我的记忆里,妈妈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干,唯一不能的就是她不会休息好自己。<div> 她为我们纳底做鞋,四个孩子,两大人,一年我们一人一双。那种用麻线一针针纳出来的鞋底,我不知道,仅这就耗完了妈妈多少青春。一家人的家务活,是妈妈一人做的,我们都睡了,妈妈还在忙活。我偶然半夜醒来,妈妈还在纳鞋底,她才三十来岁,就过早的露出了白发。我常常想,妈妈太累了,我只有也拼命干点活,减轻点妈妈的辛劳。于是,我上山干活,我不再穿鞋,上山的路太伤鞋了,我不希望我的鞋过早的破烂,增添妈妈的辛劳。</div></div> 我打着赤脚上山,常常被刺柯扎伤了脚,有一次,我不小心,脚被划出了一长条口,流了很多的血,我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一下就晕了过去,妈妈一看,吓得直哭,脸青面黑的抱着我就发疯的往医院跑。<br><div> 事后,她再三告诫我不准不穿鞋,可我不怕,我行我素,脚里扎了刺,悄悄挑去,累了,在山石上,睡一觉,就在那些岁月里,我养成了自己坚韧的勇气。<br></div> 山里的生活是贫困而枯燥的,可那时的我却没有一点贫困而枯燥的感觉,母亲面前,我不知道什么是贫困,在我的眼里,只要像妈妈一样,我们总有一天会走出大山,走出贫困。<br><div> 我清楚地记得我六年级快毕业的时候,我被评为学校的优秀少先队员,得了奖,那天又正好是我十二岁的生日,回到家,我很快打够了草,最后一箩,我把草放在河边,躺在我常休息的大石板上做了一个梦。<br></div> <p class="ql-block"> 我走出了大山,穿上了军装,成了一个特种兵,靠着我在山里磨练出来的意志,我不仅合格而且优秀。以后的日子,我就这样一步步走到北京,走成功了自己。</p><p class="ql-block"> 可我仍然怀念我的山沟,我告诉自己,不管走到那,我每五年都要回家看看,在陪伴我度过童年的山沟,喝一口山沟的清泉,洗一次天然的乡浴,让自己睡够一次太阳烘烤着的石板觉。</p> <p class="ql-block"> 山里的岁月好美呀,现在看来,没有噪音,没有污染,没有争斗,没有车祸,有的是清风朗月,绿色天然。</p><p class="ql-block"> 可是,原来天天过的日子,什么时候成了我现在享受的奢侈品,是离我越来越远的消失的日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08.8.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