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老邻居

飞马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这一生中,有一家难忘的老邻居,我们都住在笕桥老街的背面,是居民和农民的交界地段。在孩童时代,我和这家的长子,实名黄智法,我们常在一起玩耍,我们用皮弓打鸟,滿地的追着打玻璃弹子,抽陀螺,互换小人书,玩得不亦乐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可是好景不长,在1956年这户邻居全家下放到偏远的穷山僻壤 ,从此城镇户囗变成三个大字农业户,这是个特别贫穷落后的乡村,从此杳无音讯 ,感觉去了西伯利亚一样遥远,那一年我们都九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听方老师说,1956年笕桥镇上凡稍有一点问题的人家,都全家迁徙 下放农业劳动。我说这户人家没毛病,户主就是附近农村兑些蔬菜,挑到镇上去卖,以养家糊口。这种职业叫杭贩,也不知是否错别字。如果是卖鱼的就叫鱼贩子。因为贫穷,找了个大5岁的老伴。老伴也是乐呵呵的性格,总是眯着眼睛 像个近视眼。有一次她拿着煤油灯一不小心把草棚点着了。在我的记忆中还有一次是烧饭也把草棚点着了,两次火灾把家烧得精光,不过家里也一贫如洗。因为茅棚又小又低,一下子烧光扑灭,所以也没有 蔓延到我家。这都是日本鬼子打进来,把瓦房烧光后盖起来的草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邻居下放后,又在乡下生了个女儿,叫英。这样的话和我家一样,男女男女,生了四个,而且年龄相仿,命运却不一样了,当我后来再见到他时变得又高又黑又瘦,变成鲁迅笔下的润土一般扑实,木讷,已变成地道的农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知道了他们下放的乡村并不遥远,是一个离杭50多公里的德清县上柏乡灯塔大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经不起对发小全家的思念,我终于带上木工工具,坐上火车去寻找他们。因为贫穷落后当地的农民都雇不起木工,因此家里也缺少家具。我愿意帮他们做些家具。谁知68年的清阶运动,造反派说我弃农经商,资本主义倾向,要罚款,就是我每出门一天,生产队就扣我2元钱。说我吃人家的饭,吃了人家热的,拿了人家冷的(指这两元钱),这钱不能落自已的腰包,应该交公。我不交就记账,所以年年成了倒挂户,就是老婆的工分抵上还不够,年终别人分红,我家没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事情还没完,为了取证我做木工挣来的钱,落入了我自己的腰包,专案组还派人去上柏乡调查,结果邻居大婶说,自已很困难,没有钱的,是帮帮忙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时我觉得气愤,造反派居然坐着火车去游山玩水。后来我也想通了,这些专案组造反派其实也是不想干农活,借囗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混水摸鱼罢了。而我却有一技之长,还有发挥余地。由于我的木工活做得特别精致,后来有人哨信来要我去上柏乡为当地农家做家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整个灯塔大队,有一户人家最富有,他们住着木结构的楼房。我为他们做了八仙桌,大衣橱等家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是发小把我带领到这户人家,这是朝南的一排房子,两层楼,两边还有东西厢房,还有古老的墙门,是个大宅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我家还住着草棚的时侯,见到这么个大宅院很是羡慕,这需要大量的木料建造,肯定是解放前有钱人家才能造得起。现在看看不值钱,如果能被当做古建筑卖给开发商,说不定有个好价格。后来不知怎么样了,因为老邻居搬了家,很多年没去看了。有机会还想去看看,这里有许多美好的回忆,也多次在梦中想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70年代我多次来上柏乡为农家做木工活,其中有一次把小女儿坐在工具箱上,像挑着货郎担一样来做流动木工。女儿还小,在家无人照顾,孩子她妈要参加人民公社的劳动,而我又不安心艰苦的农业劳动,凡在家呆几天必然会引发夫妻间的吵打不滿,我宁可流浪飘泊也不想回这个家,又放心不下两个女儿,于是想把小女儿带在身边。谁知第一天晚上就大声哭闹,我毫无办法,邻居小妹也被吵得不能睡觉,起身来帮我哄孩子,我还觉得很不好意思的,邻居小妹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久就要做新娘了,现在就来实习哄孩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孩子就是哄不好,第二天只能送回家,后来我才猜到床上可能有臭虫跳蚤之类的叮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70年代曾经有种木工工艺是世界上没有的,那时木料匮乏,有时候做家具做到后来还差一根木头,会去猪栏上拆下一根,用斧头劈成方料利用。甚至把树根也利用起来了,特别是香樟树和苦练树的根,用带锯锯成5毫米的木板,然后用相邻的四片可组成一个图案,这就叫拼花,这种工艺就是用胶水把它胶到基板上,然后用小铁钉在关键位置钉几个钉。钉子的屁股要敲偏,然后用钉铳敲下两个毫米,上面刨平,就露出了木纹。这种木纹上面只要用清漆罩面,花纹更是明显和漂亮。我做的拼花高低床,大衣柜是使用寿命最长的,多的用了40多年。有的木工做的活只用了几个月就裂开跷起掉下。我的经验是木板除了热胀冷缩,还会湿胀干缩纤维收缩,所以拼花板必须干透,否则肯定会裂缝跷起。第二点就是胶水的浓度很重要,因为这种叫黄鱼胶的颗粒加水在煤炉上烹调,太稀或太稠都不行。还有钉子钉的位置和密度也有讲究,我读书的时候是物理科代表,所以喜欢微观世界。这些废话一般人不爱听,只有几百年几千年后,考古学家才会发现前人是怎样做家具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改革开放后我结束了流浪木工的生活,还成了杭州第一批个体劳动者,成了先富起来的一批人,买了SUV小汽车,带着妻子和大妹子去旅游。最想去的地方,也是最牵挂的地方就是这老邻居。他们也盖起了瓦房,生活还是很清贫,没有多大起色,但大家都健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图为2010年3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2012年10月,我们又去看望老邻居,发小黄智法已住在上柏镇上。由于家境贫困结婚较迟,妻子在街上开了 裁缝店 ,承接来料加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时间一晃九年过去,今年实在是思念心切,放心不下,上次分别时发小说吃一口饭血糖飙升 到35,现在也不知怎么样,必须抽时间去看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3月29日一早,我带上妻子和大妹终于出发了。导航仪一路顺风把我们带上二环高速公路,一条崭新的大道穿山洞,跨江河大桥,道路宽阔,视线良好,车辆不多,平整的柏油马路,感觉车轮像贴着路面飞行,脚下的油门不知不觉加大,几次被导航小姐提示:您已超速,请减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只开了50分钟,全程52公里到达目的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因为我们九年沒联系,大家换了手机没通过电话,还好街上随便问了一个人,她打电话过去,发小马上骑着电动车来了。还好,还健在,还会骑车,血糖也差不多,没什么大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先把我们领到春笋批发市场,这是个历史悠久的批发市场,几经搬迁还是存在。因为每年春笋上市的时侯,有大量的春笋在这里交易,远的来自上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邻居小妹正在忙,地上的春笋堆如小山,生活还是老样子。只是小妹戴上了眼镜,体形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再也不是我脑海里那个亭亭玉立的邻居小妹,青春已逝。每当我来上柏的时候,邻居小妹对我是很好客的,总以为我是杭州老家来的大哥哥,有种亲切感,不陌生。特别是晚上去看露天电影,要走几十分钟夜路,我不习惯走夜路,一脚高一脚低的,特别是过小溪小沟,她怕我摔倒,会来扶我一把。那个年代看一部红楼梦的电影,走十里路也会去。如今我们都步入晚年,这一切都成了美好的回忆,剩下来的日子活着就是胜利,赚钱只是游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改革开放40余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春笋还是同样的春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乡音还是同样的乡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只不过容颜变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血压血糖血脂升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还望邻居多保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过好最后的人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发小说要回去烧饭给我们吃,我们不想打扰大家,说回家很快,有了联系电话随时可联系了。也加了邻居小妹儿子的微信,他也40多岁了,每天开车去杭州火车东站的菜市场卖菜,早出晚归。有空我们会去看望的,不能因为1956年的全家下放,我们就忘了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本文起草于3月29日,因繁忙一直存放在草稿箱。今在杭看望99岁老娘,抽空完稿,也算完成一次学习作业,并用移动wⅰFⅰ上传于美篇。</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