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识字糊涂始

张全生（蒹葭苍苍）

都这么老了，竟然还记着童年刚入学时的第一堂课。

那时候小孩子们七八岁上学，在农村，人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幼儿园，直接上小学，第一课的内容就是学习“a o e”。

一个屋子里有好几个年级，孩子们大大小小差着好几岁呢。

老师很忙，给一个年级讲一会儿，留下点儿作业或什么事儿干，就接着给下一个年级讲。

闲着没事儿，我已经把发给的新书看了不少页，当然也看不大明白，光等着老师讲呢。

老师却出去了，吩咐高年级的同学一对一的教给我们学拼音字母。

教我的是一个比我大三几岁的女同学，她性子很急，拿着课本就示范性的读了一遍，然后又看着让我读了一遍，中间还做了几次提示和纠正。

她还指着贴在墙上的字母表，让我弄清哪些是声母、哪些是韵母，几个字母组合起来怎么念，还有怎样用字母去拼音等等。

她说：“一个d和一个a”连起来读，就是一个大小的大字，也可以是打架的打字。只是声调有点儿不同，这个得以后再说。”

最后，她告诉我，我该讲的就是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看就行了。

这“老师”倒也干脆利落，不大的功夫，就把课讲完了。

我按着她的吩咐，看课本，念字母，查拼音，开始与文字接触起来。

本来是“人生识字忧患始”，被鲁迅先生翻造成“人生识字糊涂始”，意思变成“有了知识对好多道理反而弄不清楚了”。干脆我就再曲解一下：“人就在糊里糊涂的情况下开始认字了”。

也就是在这堂课上，我竟然也就糊里糊涂地度过了汉语拼音这一关，并且以拼音字母为工具，开始认识了越来越多的字。

现在看着孩子们学拼音那么难，仅“ b p d q ”那么几个字母就纠缠不清，我也弄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相比而言，我还真感谢那位不是老师的老师，神一般的教会了我，尽管她最后也没上出学来，种了一辈子的地。

我呢，教了那么多年的书，给别人上了无数次的课，究竟讲了些什么，都不好说清楚了，但自己听的这第一堂课，却始终也没有忘掉。